第3節
周朗十二歲那年,母親褚氏帶著長子周玥去西山寺祈福,因暴雨多住了兩天,回來的時候湊巧遇到山體滑坡,母子倆都被埋在了泥石流下面。周朗因為住在舅舅家,僥幸躲過一劫。為此,褚文淵和周添反目,去涼州赴任時強行帶走周朗,一去便是五年。 靜淑已經猜到周朗和家里的關系可能不太好,此刻這么為難的事情,她也不知該怎么處理。 周朗寒星一般的眸子默默注視著她,因為初見時的心動,他沒有直接發飆,而是給了她這次選擇的機會。若是她毫不猶豫的站在自己這一邊,從今后便寵她疼她,一輩子待她好。若是她堅定地站在送帕子的長公主那邊,這個媳婦他就不要了。 圣旨賜婚,他知道不能和離。但是,不圓房皇上不會管吧。 靜淑為難地看看新婚丈夫,又看看板著臉的孔嬤嬤,最終艱難的開口:“嬤嬤,要不……你們先出去吧,我跟夫君談談?!?/br> 周朗心中一動,覺著小媳婦這是要依了自己了。難怪從挑起蓋頭的第一眼,就覺得她溫婉可人,合眼緣。他還是第一次看著一個姑娘,心跳漏了一拍呢。 孔嬤嬤恨鐵不成鋼的看一眼新媳婦,原來學過的規矩都跑到哪去了,見了男人就沒出息的丟了魂兒?“姑娘,這事沒什么可談的,明日這素帕若沒有落紅,怎么向周家長輩交代?” 彩墨在一旁打圓場道:“其實那褥子是粉色的,也能看的出來?!?/br> “你閉嘴,哪有抱著褥子去長輩房里的?”孔嬤嬤厲聲呵斥。 靜淑嚇得一抖,囁嚅著想勸勸周朗:“夫君,其實……一方素帕而已,何必……” “夠了,”周朗大喝一聲,心里升騰起來的一點期望一下子涼透了,冷聲道:“你們眼里只有高高在上的長公主,你嫁的是郡王府,而不是我周朗。你以為,我是那么容易揉捏的嗎?你以為,憑借花容月貌就可以讓我乖乖的聽話?我告訴你,這輩子我都不會碰你,那素帕永遠都用不著?!?/br> 周朗摔門而出,卻被兩名帶刀侍衛攔住去路?!叭隣?,王爺有命,今晚您不能離開洞房?!?/br> 周朗怒極反笑,“好,好啊,你們拿著刀逼我留在洞房,總不能也拿著刀逼我圓房吧?” 周朗轉身進門,拿起桌上的一壺酒一飲而盡,隨手一扔,汝窯上品紅瓷酒壺碎了一地。 周朗搖搖晃晃地走到床邊,一下子歪倒在大紅喜被上,昏昏然合上了眼。 這是怎樣的洞房花燭夜啊……靜淑怔怔地看著他倒在床上一動不動,兩行熱淚滾滾而下。 “這……太不懂事了,怎么會有如此不知禮的人?!笨讒邒邭獾牟铧c背過氣去?!肮媚?,遇上這樣的丈夫,以后你就要多教導他,讓他知禮數,敬長輩?!?/br> 靜淑腿一軟,失神地坐在椅子上,有氣無力地說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靜一靜?!?/br> “姑娘……”彩墨心疼地跑過來,不滿地看了孔嬤嬤一眼。 “姑娘……”素箋也驚慌失措的走過來,不知說什么好。 靜淑擺擺手,不想說什么。兩個丫鬟默默地收拾了桌子,幫她拆下鳳冠霞帔,簡單洗漱一下,按照靜淑吩咐打來兩盆溫水,又擔憂地掃一下床榻,隨著孔嬤嬤退了出去。 喜氣洋洋的婚房,此刻靜的可怕的,龍鳳喜燭跳躍著火花,映著佳人失神的面容。她呆坐了了片刻,默默起身,打濕了帕子,輕柔地幫周朗擦拭額頭,臉頰。 喜燭昏黃的光映照在他英挺的俊顏,這是她的丈夫,相伴一生的男人。就算他脾氣不好,不喜歡自己,可是按照禮法,自己還是要服侍他。 擦完了臉和手,靜淑小心翼翼地抬起他垂在床邊的腿,費勁地脫了皂紅色的靴子,白色棉襪,換了另一盆水浸濕細棉布,柔柔地幫他擦了腳。 大紅的婚服還穿在身上,靜淑想幫他脫了外袍,可是他身子太重,她弄不動,只好一點點的扯出喜被,幫他蓋好。 今日本就累了一天,忙完這些,姑娘也沒力氣了。默默地躺到寬大的婚床上,睜著眼盯著房頂,眼角的熱淚不斷涌出,很快便濕了鴛鴦紅枕。 這京中的喜被與柳安州不同,并非一對被子,而是很大的一條,兩個人合蓋。其實她本不樂意主動鉆進別人被窩,可是臘月的天太冷了,就算燒著地龍,不蓋被子也是不行的。沒辦法,她只好硬著頭皮掀開喜被一角。鉆進去,和周朗同床共枕。 夜色靜謐而溫柔,上弦月的清輝被擋在朱紅色的窗欞之外。依舊熱烈燃燒的龍鳳喜燭把洞房內照的紅彤彤的一片。周朗緩緩睜開眼,轉頭看向枕邊人。 她安靜地睡著,細瓷一般的肌膚透出瑩潤白亮的光,映著大紅的喜服,形成誘人的粉紅色。水潤靈秀的美眸已經合上,長長的睫毛翹著,眼角還有未干的淚痕,一顆晶瑩的淚珠還掛在小巧鮮艷的紅唇邊…… 周朗喉頭一動,一陣異樣的感覺自心底升騰起來。 她美得溫婉細膩,讓人想捧在手心,溫柔呵護。卻忽然見她“嗯”了一聲,皺緊了眉頭。是做噩夢了嗎?是不是夢到他在欺負她?周朗啞然失笑,心情忽然好多了。抬手想撫平她眉宇間的皺起,停在半空,又默默放下了。 第5章 上堂拜舅姑 次日一早醒來,他已不在身邊,靜淑趕忙翻身起來。早起伺候夫君穿衣洗漱,她竟沒有做到,新婚第一天就失禮了。 “夫君呢?” “三爺天不亮就到前院練武了?!彼毓{答道。既陪嫁過來,就是周家的丫鬟了,不能再叫姑爺。 昨晚哭的久了,靜淑一雙美目腫了起來。兩個丫鬟想盡法子幫她敷眼,也才好了一點點。 “罷了,反正也這樣了,不在乎這些了?!膘o淑掃了一眼潔白的素帕,沙啞的嗓音淡淡說道。 素箋心疼的只想哭,彩墨想說點什么,看看旁邊的孔嬤嬤,乖乖地閉上了嘴。 “姑娘,無論是否圓房,拜過天地就算禮成,你已經是周家婦,要去上房給長輩敬茶的?!笨讒邒叱谅暤?。 “我知道?!膘o淑看看鏡中的自己,頭發一絲不亂,臉上略施粉黛,雖是眼睛腫著不漂亮,卻也沒有太失禮的地方。 上房中,周家長輩已經知道了周朗昨晚昨晚沒有圓房的事,此刻大家臉色都不太好。 長公主恨鐵不成鋼地瞪周朗一眼:“果然是跟你那個不懂事的娘一模一樣?!?/br> 周朗仰起頭,瞪著布滿紅血絲的眼睛吼道:“你要罵我便罵,關我娘什么事?” 靜淑瞧瞧劍拔弩張的態勢,垂頭低聲道:“昨晚是我做錯了事,惹夫君生氣的?!?/br> 周添也不想當著新媳婦的面吵起來,趕忙叫管家安排敬茶,把一家人介紹給新婦認識。 居于正坐的是昭華長公主,她是先帝嫡女,又是九女之首,從小嬌生慣養。她身穿金銀絲鸞鳥朝鳳八寶衫裙,頭戴攢司金鳳,不怒自威。長公主生有二子一女,長子周添襲了爵位,次子周海任正四品太常少卿,女兒嫁給了兵部尚書郭翼。 上垂手坐的是衍郡王周添,一個平和的中年男人,歲月的滄桑在他臉上已經初步顯露,眉宇間深深的褶皺濃的化不開,卻滌蕩著一身凜然正氣。然后是郡王妃崔氏,一個保養得宜,盛裝高傲的婦人。她的母親是先帝嫡次女,和昭華長公主、先太子爺都是皇后所生,自然血統高貴,傲視天下螻蟻。只是后來太子爺死于動亂,并未登基,皇五子臨川王繼位做了皇上,看不慣長公主驕縱的氣勢,偶爾也會敲打敲打她。長公主心里便十分委屈,若是自己嫡親的弟弟繼承大統,哪輪得著老五和老九作威作福? 側面的椅子上坐著二爺周騰,郡王妃嫡子,一個白白胖胖、笑瞇瞇地男人,只是那滿臉橫rou笑起來一顫一顫地,不太符合還未弱冠這個年紀。他的夫人沈氏是侯府千金,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一個女人。四小姐周金鳳是崔氏親生,僅有五歲,生得唇紅齒白,鳳眼刁蠻凌厲。 下垂手坐著的二老爺周海是文官,自己不求上進,混了一把年紀才四品官,長公主對他也頗瞧不上。夫人靳氏看著端莊老實,聽說是個家道中落的貴女。四爺周勝和二小姐周玉鳳是龍鳳胎,靳氏嫡出,都是十四歲。三小姐周雅鳳十三歲,安靜地坐在一旁。 這一大家子人,靜淑努力地記了半天才勉強記住,簡直比背一本書還費力。 互相認識之后,周添帶著小夫妻兩個去祠堂祭祖。出門走了幾步之后,靜淑發現沒有丫鬟端著茶水,又偷眼瞧瞧父子倆凝重的臉色,便招手喚過彩墨,低聲吩咐了幾句。 進了祠堂,先由衍郡王焚香敬告列祖列宗周家喜添新婦,然后靜淑親手點上三支香,恭恭敬敬地對著褚氏牌位磕了三個頭。 彩墨捧過托盤,靜淑親手倒了一杯熱茶,雙手舉到褚氏牌位前:“娘,媳婦給您敬茶了。從今往后,我一定悉心服侍夫君,以夫為天,謹守婦德,請娘親放心吧!” 周朗一直站在一旁冷眼瞧著,此刻他卻沒有掩飾眸中的震驚,一抹亮晶晶的水色在深潭般的瞳仁中一閃而過,默默轉過頭去看向地面。 衍郡王也有幾分動容,沒想到新媳婦竟然會給過世的婆婆的敬茶。輕撫著牌位,眼神亦有些迷離:“文惜,阿朗長大了,娶妻了。母親這些年做得最對的一件事就是給阿朗找了個好妻子。以后抱上孫子,在來你靈前叫祖母,你泉下有知,必定歡喜?!?/br> 周添眼里含了淚,轉頭對兒子說道:“阿朗,難得你妻子知書達禮,溫柔懂事,又能包容你的壞脾氣。和你娘當年性情很像,你莫再鬧了,好好過日子吧,別讓你娘在地底下還替你cao心?!敝芴頂[擺手讓他們出去,他還想單獨跟亡妻再說一會兒話。 周朗面無表情的出了門,竟破例沒有出府,而是乖乖地陪著靜淑回了蘭馨院。 小夫妻倆進了門,都不知該說點什么好。周朗也不看她,兀自坐在書案邊,拿起一卷爛熟于心的《孫子兵法》,很認真地看了起來。 素箋趕忙給兩位主子倒了茶,靜淑看自己也無事可做,就從箱子里拿出一卷倒背如流的《女戒》,結合自己的切身體會,再仔細地研究研究。 彩墨在一旁撓著頭,糾結的瞅瞅這個,看看那個。新婚的小夫妻,都是蜜里調油的日子,恨不能白天晚上都抱在一起??墒沁@兩個“認真”的讀書人,唉! 沒過多久,就到了午膳時間??ね醺颂?,除了過年過節,很少聚餐,都是在自己院里吃。每個院子都有小廚房,依照主子不同的喜好安排吃食。 飯菜呈了上來,六菜一湯,足夠兩個人吃了。醋溜白菜,桂花山藥,麻婆豆腐,蘿卜丸子,干鍋蘑菇,燉排骨,雞蛋銀耳湯。 靜淑微怔,抬眼看看一旁端正站著的孔嬤嬤,見她掃了一眼菜色便面無表情,自己也趕忙掩去訝色,低頭吃飯。周朗冷笑一聲,抄起筷子大口吃了起來。 靜淑平日喜歡吃些甜淡的素菜,這些菜里桂花山藥最合胃口,可是菜放在周朗面前,離自己有點遠,她不好意思伸長胳膊去夠。蘿卜吃多了會排氣,她不敢多碰。只專注地吃面前的干鍋蘑菇,見周朗愛吃排骨,就把自己面前的一盤排骨端到他面前。 但凡是年輕力壯的男人,哪有不愛吃rou的,只吃幾口素菜根本支撐不住他們一天的消耗,何況是練武的男人。 周朗把一盤排骨吃的只剩兩根,改為吃別的菜。靜淑默默地抬眼瞧了瞧他,把那兩根排骨夾到他碗里:“夫君吃吧,我不愛吃rou食?!?/br> 周朗一張俊臉騰地一下紅了,王侯之家,竟然為了一口rou互相謙讓。他知道是崔氏故意克扣用度,下人們見風使舵,從這些小事上排擠他。 他默默放下筷子,攥緊拳頭按在結實的大腿上,爵位家產,他都不在乎,也不想要。這些年在西北勤學苦練,獲得了“西北飛鷹”的綽號,就是想通過自己的努力,換來出人頭地。而不是窩里斗,紅著眼珠子爭那一個可以世襲的爵位。 周朗突然冷笑一聲,拿起筷子接著吃飯,大丈夫胸懷天下,這點小事根本算不得什么。過完年,回了西北,就是與吐谷渾開戰的戰場,好男兒自然可以大展拳腳,靠軍功說話。 靜淑本以為自己令他沒面子,惹惱了他,正踟躕著不知該說些什么,就見他又像沒事人一樣吃了起來。暗暗松了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撿起筷子吃飯。 用罷了午膳,靜淑一雙眼皮開始打架,昨晚沒睡好,她想歇個晌,可是丈夫不睡,她怎么能自己躺到床上去呢? 周朗坐著無趣,瞧瞧她硬撐著眼皮的樣子,頓覺好笑,起身去了前院書房。 “姑娘快睡會兒吧,奴婢瞧著三爺還是挺疼人的,只不過是心里有個什么坎兒過不去,越是這樣執拗的男人,將來收服了,越是一心一意地疼人呢?!辈誓贿吔o靜淑蓋被子,一邊笑嘻嘻地說道。 孔嬤嬤出去了,兩個丫頭才敢說話,素箋撅著嘴,一臉的不認同:“我怎么瞧不出來疼人,若是三爺真心疼咱們姑娘,就不該洞房花燭夜說那么絕情的話?!?/br> 彩墨回頭使勁瞪了她一眼,怎么哪壺不開提哪壺呢?好不容易姑娘忘了昨晚那茬。 靜淑擺擺手,讓兩個真心疼她的丫鬟退下了,她此刻什么都懶得想,只想好好睡一覺。 昏昏沉沉地進入夢鄉,似乎疲累地在黑暗中前行,前方突然出現了一絲亮光,她伸手觸摸,忽地豁然開朗。桃花盛開,芳草鮮美,落英繽紛,有一個溫文爾雅的婦人執一卷《詩經》,坐在鋪了羊絨團墊的青石上讀書。她緩緩轉過頭來,放下書卷,朝靜淑招手。 這是陶淵明所寫的《桃花源記》么?這么美得景,這么溫柔的人,似乎并不是郡王府里面有的。 靜淑鬼使神差地走到婦人身邊,見她輕啟朱唇,說道:“靜淑,阿朗他不壞,只是沒有親娘在身邊,別人欺負他。你不會欺負他吧?” 面對這么溫和嫻雅的女子,靜淑不忍心忤逆她,輕輕搖頭:“不會?!?/br> “那你答應我,好好照顧他,疼他愛他好不好?”婦人拉住靜淑小手,殷切地瞧著她,眼中含著熱淚。 靜淑忽然想到重病纏身的娘親,她不能來京城送嫁,臨行前也是這樣拉著她的手,百般不舍,只得對二嬸殷切囑咐,讓她好好照顧自己。 眼里一熱,她點點頭,問道:“你是誰?” 婦人笑笑,放開她的手,向遠方飄去,像一只斷了線的紙鳶,越飛越遠,直到消失不見。 第6章 同床不共枕 新房內,頗有才學的孔嬤嬤正在苦口婆心地規勸靜淑:“姑娘飽讀詩書,竟忘了《孔雀東南飛》么?劉蘭芝與焦仲卿夫妻恩愛,卻不為婆婆所容,最終怎么樣,還不是被焦母逼著休妻了。這郡王府,說白了還不就是長公主府,你最應該討好的人是長公主和郡王妃,而不是姑爺。今日姑娘怎么做出如此糊涂的事來,哪有給牌位敬茶的。姑爺的親娘已經去了,如今郡王妃就是嫡母,姑娘就該拿她當親生母親看待。午膳姑娘也看到了,這分明就是下馬威,堂堂王府怎么會連rou菜都吃不起?姑娘啊,別傻了,每日早早起來給婆婆和祖母請安才是正理,至于姑爺,反正他也繼承不了爵位,將來還是要依靠家里吃飯的,他再不懂事,也姓周,姑娘可就不一樣了,該警醒自己的處境了?!?/br> 靜淑張了張嘴,想說自己的爹爹高博遠不也沒有爵位可繼承么,他是在祖父獲罪時高中武狀元,救了全家。一個男人,真的只能靠家里吃飯么? 可是她也知道,若是自己說了,固執的孔嬤嬤自然有一百個理由可以反駁,為了耳根清凈,她只得答道:“我知道了?!?/br> 周朗雙眸一閉,身子往墻上一靠,卻不想手肘碰到了窗戶,朱紅的閣窗吱呀一聲打開。他驀地睜開眼,大步走出院子。 靜淑立刻從椅子上彈了起來,驚訝地瞧著窗前迅速消失的高大背影。他是什么時候來到窗前的,聽到了什么? 直到晚上,他都沒有出現,連晚飯都沒回來吃。靜淑一直等著他,飯菜熱了好幾遍,直到街上響起二更天的梆子聲,她才勉強吃了幾口,洗漱過后換好寢衣等著他。 此刻的周朗已經在醉八仙酒樓上喝得醉眼迷離了,胳膊搭在宋振剛肩上,拍著胸脯保證:“宋大哥,你就放心……吧,我肯定盡全力幫你抓到飛賊?!?/br> 宋振剛是已故的周家大爺周玥在太學的好友,當年周朗就是大哥的小跟班,他的朋友也都是熟識的。此刻,宋振剛喝得也有些高了,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的心里話突嚕出來了:“阿朗,不瞞你說,我在縣尉這個職務上已經熬了兩年了,好不容易趕上這個好機會,主簿大人已經向吏部遞交了告老還鄉的折子,年底破了這樁大案,剛好升遷一級。就算兩年一個臺階,要當到五品官,也得三十以后了?!?/br> 周朗呵呵一笑,說道:“大哥,我就喜歡你……不拿小弟當外人,你若是說些國家大義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小弟還就真不愛聽了。是啊,好男兒就該建功立業,出人頭地,來來,兄弟們,干了這一杯,從明兒起,咱們就共謀此事?!?/br> 在座的幾個人都是宋振剛的心腹,他現在任從八品京兆府縣尉,主管京城治安。手下最得力的一員干將是九品巡檢羅青,年方弱冠,年輕有為。這些人都不是家世非常好的,大都是靠某個親戚提攜才得了個職位,要想升職就得靠真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