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節
地上的麥苗已經竄的老高,有些已經結了麥穗,長得還真快。 陶陶蹲下福了福:“陶陶謝三爺賜藥?!边@是小雀兒教她的,說見了人鞠躬作揖是男人行的禮,女子有女子的禮,陶陶雖有些不習慣總比磕頭好。 秦王抬頭看了她一眼,指了指墻邊兒,接著彎腰下鋤草。 陶陶看過去,見墻邊兒立著把鋤頭,琢磨這位莫不是讓自己跟他一起干活,合著自己來□□是干農活來了,算了,鋤就鋤吧,總比大眼瞪小眼的強。 想著把自己的袖子挽了挽,拿了鋤頭過來干活,干著干著倒干出了點兒興趣,把草都鋤完了還有些意猶未盡,忽的腦袋上扣了個斗笠,陶陶抬頭是秦王。 陶陶把頭上的斗笠摘了下來,拿在手里扇風,心說這可是假好心,不是你讓我來鋤草能曬著嗎,實在有些累,一屁股坐在地頭的草墊子上,干了這么一通農活,出了一身汗,反而覺得放松了,不像剛進來的時候那么緊張。 也或許這樣的秦王太過接地氣,少了威嚴,總之,陶陶忽然不怎么怕了,說到底都是兩個肩膀抗一個腦袋,誰比誰多一個不成。 見旁邊有裝水的陶罐大碗,心里暗笑,這位莫非是cosplay的祖宗,還真是全套裝備,倒了兩碗水,遞了一碗給他忍不住道:“您這是要效仿陶公嗎?” 秦王接過去喝了一口,挑眉看了她一眼,悠悠的道:“便陶公也曾為五斗米折腰,你這丫頭倒比陶公還硬氣?” 第32章 這人實在不厚道,陶陶暗暗撇嘴,這是諷刺自己之前跟晉王撇清關系的事兒呢,聽著有些不舒坦,說話也沒那么小心了,賭氣道:“陶公做的是縣令可沒聽說當奴才的?!?/br> 秦王嗤一聲樂了:“怪到老七讓你氣成那樣兒,遇上你這么個丫頭,便佛爺也要坐不住了?!?/br> 陶陶卻不愛聽了:“聽人說三爺最愛吃齋念佛,莫非說的是您自己,我何曾說了什么,您這佛爺坐不住難道還要罰我?!?/br> 秦王:“我不是佛爺,也當不了佛爺,只是遇上你這愚頑的丫頭,倒是起了點撥之心,你可聽的進去?” 陶陶琢磨,這人雖說不厚道,專愛揭自己的短,態度倒還好,且,陶陶也不是真的不知好歹,秦王是誰啊,位高權重的親王,正經事兒還忙不完呢,肯點撥自己這樣一個沒來頭的小丫頭,自是千載難逢。 更何況,七爺有句話說的是,這位是響當當的實權派,若是乖些嘴甜些就能拉近關系,以后再有事兒求到他頭上,興許有些情面。 想到此,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裳,規規矩矩的福了福:“三爺若肯點撥一二,是陶陶的造化,自是受教?!?/br> 秦王挑了挑眉:“我還說你這丫頭生了一顆石頭心,聽不得別人的話呢?!?/br> 陶陶:“石頭心才盼著三爺點石成金呢?!?/br> 秦王忍不住笑了起來:“是個機靈丫頭,不過我倒要先問一句,你可知我是誰?” 陶陶愣了愣,心說這人怎如此啰嗦,是他非要點撥自己,這會兒又東問西問的是什么意思,難道這位爺也是個愛聽奉承話兒的,點撥自己之前還得拍他的馬屁,既如此說幾句唄:“您是英明神武驚才絕艷的秦王殿下?!?/br> 三爺:“這是假話,口不應心?!?/br> 這人還真難伺候,陶陶沒轍的道:“您是天潢貴胄,貴不可及?!边@總成了吧,不想秦王卻道:“既知爺身份貴重,你與爺并無干系,爺點撥你做甚?” 陶陶有些傻眼,合著這位耍著自己玩呢,車轱轆話來回說,理都是他的,不免有些上脾氣,到底不敢發作,知道這位不是七爺,由著自己裝傻充愣的使性子,想走也不可能,咬了咬嘴唇:“那你要怎么才肯嗎?”進退不是,心里又惱又無奈,語氣里便不由自主帶出幾分嗔意,想使性子又不敢倒顯出幾分嬌憨來。 秦王本來也沒想為難她,笑了一聲:“能得我點撥的一二的,不是我門下的奴才便是弟子,你是哪個?” 陶陶這才明白,合著這位是想給自己定位呢,奴才她可不當,如今就算在晉王府住著,也沒當奴才,至少她自己覺得不是,難道還跨過來當秦王的奴才,自己有多想不開啊。 心里也明白,秦王這是讓自己選呢,不當奴才就當弟子,根本沒別的選擇,陶陶真心覺得這人抽了,卻只能道:“我我生性愚鈍,只怕您以后嫌棄,后悔收了我?!?/br> 秦王:“我做事從不后悔,至于愚鈍,把你這樣愚鈍的丫頭教出來,才見夫子的本事?!?/br> 見她不動,挑了挑眉:“怎么?莫非你要當我門下的奴才?” 陶陶忙道:“我不當奴才?!眲e別扭扭的躬身行了個弟子禮。 見她一副不情不愿的樣兒,秦王伸手點了點她:“果然是個牛心的丫頭,人活一口氣,佛爭一炷香,人活著是要硬氣,硬氣了方有尊嚴,方能活的有人樣兒,可這硬氣也要看輕重緩急,有時候一味硬氣并不可取,反成了蠢人,聰明人的硬氣,是該硬氣的時候硬氣,不該硬氣的時候也能卑躬屈膝,能屈能伸方是真英雄,譬如淮陰侯,當日受了□□之辱后卻統帥千軍萬馬封侯拜將,再譬如廉頗勇冠三軍戰功累累卻仍甘為藺相負荊請罪,大丈夫尚且如此,難道你一個小丫頭就不行了,前頭是你的運氣,方化險為夷,不然就憑你那個陶像牽連進科考舞弊案的案子,就早推到菜市口砍頭了,到時候你再硬氣還能硬過劊子手的大刀片子不?!?/br> 他這一番話正如醍醐灌頂一般,把陶陶澆醒了,是啊,自己硬氣什么,若不是頂著陶大妮的名頭,這會兒八個陶二妮的小命也玩完了,別說這些王爺皇子頂級權貴,就是街上一個地痞流氓,想收拾自己這樣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女,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兒,只是自己碰上了幾個好人,加上晉王對陶大妮念念不忘,才對自己格外照顧。 若沒有陶大妮,晉王知道自是誰啊,估摸連廟兒胡同都沒聽說過,自己有什么資格硬氣,這么想著整個人都蔫了。 秦王端詳了她一會兒:“怎么,爺才點撥了你兩句,就成霜打的茄子了,難道是我哪里說差了?” 陶陶:“三爺的話雖不中聽,卻是最實在的道理,陶陶再不知好歹也是明白的?!?/br> 秦王點點頭:“是個明白丫頭,聽說你要尋門面開鋪子,我入一股如何?” 陶陶眨眨眼,自己雖不承認是晉王府的奴才,到底跟晉王府密不可分,自己做買賣開鋪子便不打晉王府的名頭,也撇不太清,若是這位摻和進來豈不麻煩。 雖說好多事自己不懂,卻也知道這些皇子,也就面兒上瞧著兄友弟恭一家親,心里怎么想的誰都不知道,如今便能合樂以后卻難說,自己可不干這種蠢事兒,便拿出應付晉王那一套來,嘻嘻笑道:“我的買賣不過是鬧著玩的,哪入得了您的眼,您這是笑話弟子呢?!?/br> 秦王知道這丫頭是個滑頭,也不為難她只提了一句:“聽說有幾個門面正尋買主,你要開怎樣的鋪子,跟我說說,我幫你掂量掂量如何?” 陶陶聽了眼睛都亮了,湊了過來問:“哪兒的門面?可是國子監那邊兒的?聽說那邊兒街上最是熱鬧,多大的門面?什么價兒?賣主可牢靠?中人要抽多少傭金?” 她一連串的話倒問的秦王笑了起來:“不是說鬧著玩的嗎,聽你這話兒倒像認真要做大買賣呢,我不過隨口一說,你就當真了,真有這樣的好門面,爺自己置了產業多好,還等著你來討要不成?!?/br> 陶陶嘟了嘟嘴:“君子一諾千金,夫子怎能哄弟子,這哪是為人師表的道理?!?/br> 秦王笑了兩聲:“夫子是這么認的?你的束脩怎么不見?” 束脩?這位還當真了,不過說的玩笑話罷了,難道自己還真認個老師不成,卻聽他自顧自的道:“聽說你善丹青,不拘意境為我畫上一幅,便當做你的束脩了如何?” 陶陶心里一萬個不樂意也只能應了,秦王這人就有這樣的本事,讓她想拒絕都拒絕不了。 干了一上午農活,累了個賊死,出了一身的臭汗,連口正經的茶都沒吃上,喝了碗白開水,就回來了,陶陶心里這個冤啊,琢磨秦王還真是個當jian商的料,自己給他三兩句就饒了進去,一番云山霧繞的話,自己就把他當夫子了,其實就是哄自己玩呢,估摸是缺樂子,逗逗自己這個傻丫頭。 從□□出來陶陶越想越憋屈,自己這早上剛穿的衣裳,如今已經不成樣兒了,雖說不是自己出銀子買的,以后她可要還的,穿著綢緞衣裳鋤草,給麥草拉的都抽了絲,再不能穿,算是白糟蹋了,心情能好的了嗎。 心情不好對送她回來的潘鐸也沒好臉色,潘鐸自然知道這位是使性子呢,想來是爺讓她干活累了,也只當沒瞧見。 到了晉王府大門,陶陶跳下車就要往里走,不想潘鐸卻遞過來兩個盒子,陶陶沒好氣的道:“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