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聽不見這丫頭嘰嘰喳喳的說話,晉王反倒有些不習慣,微微側頭見小丫頭抿著小嘴一臉傻笑,不禁開口問了句:“怎么不說話?” 陶陶不滿的瞪了他一眼:“這時候哪能說話,此時無聲勝有聲?!?/br> 晉王忍不住笑了起來:“你還知道此時無聲勝有聲,我還當你這小腦袋里裝的都是生意經呢?!?/br> 陶陶撇撇嘴:“你可別小看我哦,雖然我不如你字寫得好,也讀過許多書的,詩詞歌賦也知道一些?!?/br> 晉王似笑非笑的看著她:“詩詞歌賦,那我倒要洗耳恭聽了?!?/br> 陶陶琢磨不能讓這男人看扁了自己,以為自己說大話呢,搜腸刮肚的想出了幾句,開口道:“今兒月亮大,就背幾句月亮的詩詞來給你聽,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還有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時,春江又綠江南岸,明月何時照我還,還有還有,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闭f著說著忽有些傷感涌上心頭,便再沒有背詩詞的心情了,一屁股坐在廊凳上,瞅著廊外的月亮發呆。 晉王在她身邊坐下,輕聲道:“怎么想家了?如今正是南邊最美的時候,若能去走走也好,只可惜皇子無諭不可出京,倒可惜了大好春日,不過也有機會,待下次有南邊的差事,我去請旨,到時候回你家鄉走走豈不正好?!?/br> 陶陶知道他誤會了,以為自己想起陶家南邊的老家,才如此安慰自己,雖有些驢唇不對馬嘴,但他能這么說,也讓陶陶頗為感動,這男人對自己實在不錯。 想著忍不住問了句:“你為什么對我這么好?”下面那句想問是不是因為陶大妮?卻終究沒問出口,陶陶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更沒有立場問陶大妮的事兒。 更何況,便自己問明白了又如何,她自己都不知怎么會腦抽的問出這樣的問題來,想來是夜色太好,氣氛太過夢幻,連帶自己的腦子也糊涂了:“我困了想睡覺,回去吧?!碧仗照f著站起來往回走。 進了屋一頭扎在床上,蒙著腦袋提醒自己,陶陶你個花癡,這男人對你好那么點兒,你就找不著北了,琢磨什么呢,他是皇子,是晉王,是這個世界里絕對的權力階級,別說你這樣兒姿色平平的小丫頭,他看不看的上,就算真看上你,你還能嫁給他不成,老實做你的生意,存你的銀子,將來過你自己的小日子去吧,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都跟你沒干系。 陶陶一晚上都在給自己做心理警示,絕不能跟這些皇子扯上關系,這些人看著再好也沒用,自己只要遠遠的欣賞,偶爾意yin一下就成了,靠太近了可沒自己的好果子吃。 想明白了,就開始琢磨開鋪子的事兒了,陶陶本來想的挺好,轉天一早就去小安子說的那個國子監附近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鋪面,不想,吃了早飯剛要提,洪承就進來說:“許太醫來了,這會兒正在外頭廊下候著呢?!?/br> 晉王揮揮手:“進來吧?!?/br> 陶陶納悶:“叫太醫來做什么,你病了嗎?”瞧著不像有病的樣兒啊。 晉王搖搖頭:“不是我是給你瞧病?!?/br> 陶陶忙擺手:“我沒病啊,昨兒就是嚇住了,睡一覺就好了?!?/br> 晉王卻道:“許長生的脈科極好,讓他給你底細瞧瞧,你年紀小身子弱,別落下什么病根兒,以后就不好治了?!睋]手叫洪承出去請人。 不一會兒跟著洪承進來一個三十來頗儒雅的男人,陶陶倒有些意外,她一直以為太醫都是老頭,留著山羊胡,說話的時候先搖頭晃腦之乎者也的背上一段晦澀的醫書,若問什么癥候,更是什么陰陽,什么臟腑,說上一大套云山霧罩的話,可這位許太醫卻極直接,號了脈就問:“吃了什么藥?” 小雀忙道:“昨兒晌午吃了安神湯,睡前又把三爺府送來的安神定志丸,用水化開吃了一丸?!?/br> 許太醫點點頭:“姑娘的癥候是由驚嚇而起,這安神定志丸正對姑娘的癥,如今已是大好了?!?/br> 原來昨兒晚上,小雀死活逼著自己吃下去的那碗苦藥湯子是什么安神定志丸,怪不得那么苦呢,這會兒想想都犯惡心,不過怎么是三爺府上的送來的,難道偌大的晉王府連安神藥都沒有…… 第31章 陶陶生怕再吃那苦藥湯子忙道:“你看吧,我說好了,我自己的身體還能不清楚嗎?!?/br> 晉王卻未理會她的話而是道:“前些日子她病過一場,雖說好了卻不大記得以前的事兒,只怕是沒好利落,遺下了什么癥候也未可知?!?/br> 許長生聽了遂又瞧了瞧陶陶的脈,搖搖頭:“姑娘身體康健不像有什么癥候,若說不記得事兒,倒奇,姑娘是一點兒都不記得,還是模糊有些影兒?” 陶陶:“呃,有些模糊,有些記不得了?!?/br> 陶陶本想含糊著糊弄過去了事,不想這太醫卻是個較真兒的性子,接著又問:“記得哪些事?” 陶陶心里這個后悔啊,早知道他要刨根問底,剛才自己干脆說都不記得多好,省的還要搜腸刮肚的應付,自己要說記得實在不妥,如今在晉王府住著,近來聽周圍人的話音兒,她姐陶大妮在晉王府頗有些體面,故此各府里主子奴才,大都認得,以后自己也短不了跟他們接觸,若露出馬腳來可麻煩。 這個時候的人大都迷信,不能自圓其說很可能被當成妖孽,到時候說不準架上火堆把自己燒死。 說不記得已是晚了,陶陶腦袋瓜飛快轉著,側頭見晉王盯著自己看,生怕給他看出什么端倪來,忙道:“近些時候的事兒都不記得,倒是小時老家的事兒記得一些,我記得我家好像住在一個很舊的房子里,有個高高的天井,我常在天井下的院子里跑著玩,其他就不大記得了?!?/br> 陶陶說的都是自己照著陶家的境況大略猜出來的,陶家的老家是南邊的,陶家姊妹都識字,這足以說明陶家并非柳大娘家那樣種地的農人。 而南邊陶陶去過不止一次,古鎮溜達的更多,遺留下來的古民居大都差不多,且,一個村子里往往就是一個宗族,有祠堂,有族長,也有族學,像是一個大家,也像一個獨立的小型社會,陶家既是南邊的人,應該也是如此。 再說,前兒小安子不說是五爺把陶家的宗譜戶籍案卷拿出來,才證明自己跟那些邪教之人并不牽連,方開脫了自己,不然估摸這會兒自己還在刑部大牢蹲著呢。 從這些已知的因素推論,陶家至少是有宗族的,既有宗族就都差不多,自己又沒提人,只說天井,南邊的院落哪家沒有天井。 雖覺這么說能混過去,到底有些心虛,下意識低下頭,手指頭纏著自己腰上的荷包穗子:“就記得這些,其他都想不起來了,怎么來的京城也不知道,只是后來聽鄰居大娘說過幾句?!?/br> 旁邊小安子眨了眨眼,心里別提多佩服了,合著這位什么都不記得了,虧得昨兒在李全跟前還一口一個李伯伯叫著,說她姐常提起得過李全的照應云云,把個自來不愛多事兒的李全給哄的心里那叫一個美,這才叫自己回來給爺送信兒,及時趕到把她帶了回來,不然以昨兒的情形,還不知出什么事呢。 鬧半天都是假的,這位真行,說瞎話眼睛都不帶眨的,張嘴就來,還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這么想來,這會兒說的話是不是真的,可就難說了。 小安子覺得這里頭不大通,怎么可能病了一場就什么都忘了,只記得小時的事兒,更何況,就是這小時候的事兒,姑娘說了也等于沒說,實在有些蹊蹺? 正想著卻聽爺開口道:“也怨不得你不記得,你們一家來京的路上,想是長途奔波,你年紀小身子弱,病了一場,后來好了便不大一樣了?!?/br> 陶陶心說這話說的真含蓄,什么不一樣了,直接說自己病傻了不就得了,原來還有這么檔子事兒,怪不得柳大娘總說自己之前有些呆傻,原來是老病根兒,估摸陶大妮也是見妹子成了傻丫頭,她自己又進了晉王府不得照顧,才叫人按時候送柴米過來,想著妹子雖有些傻,到底不至于餓死,哪想這丫頭就真死了。 陶陶不知這丫頭是不是餓死的,或許陶二妮自己也不想活了,想來是沒傻透,要真傻透了,沒了煩惱,也就不會想不開了。 陶陶一直認為,如果求生意念夠強,是絕對不會死的,人的生命有時脆弱,有時卻又格外堅強。 既然晉王給自己背書了,還怕什么,陶陶終于松了口氣,倒有些好奇這刨根問底兒的太醫怎么說。 許長生略沉吟片刻方道:“醫書中倒是見過這樣的病例,乃病邪入了腦,便可能出現忘事兒的表征,癥候輕些有忘了一些事兒的,重的也有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的,再若重些還可能呆傻,從此成了癡兒,若姑娘記的一些小時的事兒,該不是嚴重的癥候?!?/br> 晉王:“既有此病例,就該有治法才是,上年里三哥頭疼的那樣厲害,你施了兩回針便大好了?!?/br> 陶陶一聽嚇的一激靈,眼睛一下子瞪了老大:“我,我不扎針?!遍_玩笑,針灸她可是見過的,半尺長的針又細又尖,全都扎進rou里,她看著都瘆得慌,這要是扎自己腦袋里,還不把自己的腦袋扎成篩子啊,自己的小命能保住著實不易,兩回都差點兒被砍了腦袋,這好容易脫了牢獄之災,要是給這什么許太醫扎死,豈不冤枉。 晉王見她那樣便安慰她:“并不疼,是治病的法子?!?/br> 陶陶搖著腦袋:“反正我不扎針,我,我暈針,對了,暈針,再說,就是忘了之前的事兒罷了,病好之后的事兒,我都記得一清二楚,想來是之前進京的時候,病的有些重,后來一病便成了以毒攻毒,反而把之前腦子里的病邪趕跑了,所以我現在才這么聰明,更何況,以前的事兒雖不大記得了,念過的書,寫過的字,還有畫畫卻都記了起來,這不正是好了的表現嗎,既然好了還治什么,回頭弄巧成拙再治傻了怎么辦?!?/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