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第19章 來買賣了 陶陶也不是什么好脾氣,本來就不想跟王府有什么牽扯,如今晉王扔出這樣的話,正合了心思,想起包袱里都是來王府之后置的衣裳,拿出去像是沾了多大好處似的,一股腦丟在炕上,把自己來時穿的衣裳翻出來換了,從晉王府出來就回了廟兒胡同。 可回來了心里又不知為什么有些郁悶,陶陶搖搖頭,想這些做什么,跟那些人在一起,自己總好像矮了一截,還是在廟兒胡同自在,再說,自己還得做買賣賺錢呢。 想著側頭跟大栓商量接那個一百零八尊羅漢的活兒,柳大娘一聽臉色都變了:“依著我,這陶像就別做了,省的惹上禍事,這回是托了大妮的福,方才過了這一難,不然連命都保不住了,還是消停些尋個妥帖的營生吧?!?/br> 陶陶知道柳大娘是給嚇著了,生怕自己再惹上官司,便道:“這次不過湊巧罷了,往后不做考生的買賣就是了,這一百零八尊羅漢像是為了禮佛,既積功德又賺銀子,何樂而不為?!?/br> 大虎爹聽了也點頭:“二妮說的有道理,這羅漢像自然是廟里頭才用的,跟衙門扯不上干系,你就別攔著了,我瞧著倒是樁好買賣?!?/br> 柳大娘見自己男人開口了,不敢再說什么,站起來端粥去了。 大栓:“燒一百零八尊羅漢像倒沒什么,至多費些功夫,只這事兒有些日子了,當時咱們正忙著就推了,如今只怕人家另找了,哪還會等咱們?!?/br> 陶陶:“哪位朱管家說的清楚,是他們府上的老夫人瞧上了你的手藝,若不是挑剔,也不會找來廟兒胡同了,我記得說他們府里的老太太下個月做壽禮佛,算著日子還有一個月呢,且,當日我跟他說的也是活話兒,讓他過些日子再來?!?/br> 大栓:“可是咱們的陶像惹出了官司,只怕那家即便有心也不敢來了?!?/br> 陶陶想了想:“那咱們就有一搭無一搭的吧,若他來了就接下,若不來就算了,這幾日咱們仍燒面具,我畫些新鮮的式樣,或許好賣些?!?/br> 大栓點點頭:“俺不懂這些,都聽你的?!?/br> 一時吃完了飯,收拾了桌子,陶陶鋪了紙在杏花樹下畫面具的樣子,柳大娘晾好了衣裳瞧了她一眼,忍不住道:“我瞧王爺的意思,心里仍念著你姐呢,不然,也不會急巴巴的趕來救你,那天若不是王爺來的快,真讓刑部那個黑臉的差爺拿了你去,可不知要受什么罪了,大娘這兒想不明白,既然都進了王府怎么又出來了,莫不是王爺對你不好?” 陶陶:“大娘,我這樣的身份在王府就是個奴才,王府的奴才夠多了,不差我一個,我何必非要填上去,末了落個我姐這樣的下場,有什么好的?!?/br> 柳大娘:“能攤上王爺這樣的好主子,是你姐的造化,等熬出頭就一步登天了,只可惜你姐福薄命不濟,得了場急病去了,不然,這一輩子的好日子就在眼前呢,奴才怎么了,能在王爺這樣的貴人跟前兒當奴才,也是上輩子積德行善修來的?!?/br> 陶陶放下筆抬頭:“大娘,人各有志,我不是我姐,我不要當奴才,我要做個堂堂正正的人,我有腦子,有雙手,我能養活自己,指望別人做什么?” 柳大娘愣愣看著陶陶良久不言,陶陶知道自己的想法在柳大娘聽來是離經叛道,這個時代的女人都是依附男人活的,沒了男人天就塌了下來,活的太苦以至于認為給權貴當奴才都是前世修來的造化,她們早已習慣了卑微,并不覺得當奴才有什么不好,但自己不行,讓自己一輩子那么卑躬屈膝的活著,早晚憋屈死。 而且,那些人的一個個都是人精,面兒上笑著,心里不定算計什么呢,自己可沒那些人的心機,硬是摻和進去,回頭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就如陶大妮。 雖然這兩天跟晉王的接觸中,陶陶不覺得晉王是個壞蛋,相反,她覺得晉王雖然面冷心卻不壞,對自己尤其的好,可他越對自己好,陶陶就越郁悶,陶陶也說不清郁悶在哪兒,可就是不爽。 正想著,忽院外有個熟悉的聲音:“陶老板在家嗎?”陶陶眼睛一亮,這聲音有些沙啞,正是上回來的那個姓朱的管家,這可是想什么來什么,放下筆,快步走了過去,開了院門:“朱管家來了,快請進來坐?!?/br> 朱貴目光閃了閃:“上回陶老板說手里的活兒忙,讓我過些日子再來,如今可騰出空來了?” 陶陶讓著他進來坐了,倒了碗茶送過去:“剛我還說上回忘了問您是哪府上的,想找您卻不知去哪兒找,正著急呢,可巧您就來了,既應了您,自然不能食言,只是前幾日出了檔子事兒,想必您也聽說了,是怕您覺著晦氣,另外尋了賣家?!?/br> 朱貴:“前兩天的事兒我倒也聽說了,不瞞你,本來也另外找了幾家,可拿了樣子回去,我們老夫人瞧的不中意,說沒你們陶記燒的有靈氣兒,因是供佛所使,需誠心誠意,不能疏忽,便又遣了我來,特意吩咐下,只要燒出的羅漢像好,就照著你們家先頭的價兒,一兩銀子一個如何?” 陶陶差點兒樂抽了,先頭那些陶像能賣一兩銀子,自己可是沒少費勁兒,如今朱管家一開口就定了一兩銀子,簡直是意外之喜,這一百零八尊羅漢像可就是一百零八兩銀子啊,除去成本跟大栓的分成,自己至少能落下三十兩,加上之前攢下的,可以考慮盤個店面了,有了店面以后就容易多了。 越想越興奮,忙道:“朱管家放心,保證您在老夫人跟前落不下包涵?!?/br> 朱貴從懷里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來遞給她:“這是定錢,我們老夫人下月十八過壽,十五來取可成?” 陶陶忙應著:“您放心,一準做好?!鄙塘亢昧怂椭熨F出去,望著他出了廟兒胡同,陶陶才回來,看著手里的五十兩銀票呵呵直笑。 柳大娘在旁邊看了滿眼,心里暗暗震驚,這丫頭的運氣實在的好,還說出了那樣的事兒,這檔子買賣得黃了呢,不想卻成了,簡直跟做夢似的,看著陶陶半天說不出話來。 陶陶卻有計較,跟柳大娘道:“大娘,有件事兒我早想提了,只是前頭不知買賣如何,也不敢冒失,如今接了這一單活兒,心里也有了底,才敢開口,想必您剛也聽見了,這些羅漢像要的急,得趕著做,人手少只怕忙不過來,不如您跟柳大叔一起過來幫忙,至于工錢,就照著外頭鋪子里的給,再有,我打算買頭牛,以后拉個東西什么的也方便,省的再雇人家的,我不懂這些,大叔是內行,這件事兒還得大叔多幫忙才行,您瞧什么時候大叔得空,勞煩去騾馬市走一趟,就早買回來,也好開工?!?/br> 柳大娘這會兒可回過味來了,這可是件大大的好事兒,如今她男人給人家拉腳兒,那家不厚道,一天累死累活的,也得不了幾個錢,一直想著攢了錢,買頭?;貋?,是個長久的營生,只可惜牲口太貴,也不知攢多少年才能置的起。 陶二妮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買頭?;貋斫唤o自己男人照顧著,平常幫著拉拉東西,活兒輕松不說,還給工錢,若照外頭鋪子里的工錢,可不低了,一個月就能頂上自己男人兩個月的進項呢。 再加上自己跟大虎二虎的,一家四口的工錢加到一起可不少,更何況,陶家這兒還管飯,這么一來,工錢不就全攢下來了嗎,攢個兩三年,手頭寬裕了,大虎二虎也大了,到了說媳婦兒的時候,手里有錢才有底氣。 越想越覺得有盼頭,忙道:“你柳大叔昨兒還說呢那主家不好,想換個活兒干呢,若是你這兒用人,可不正好,守家在地的,又是自己人,怎么都比外頭強,你大叔這個人別的本事沒有,照顧牲口可是一把好手,這事兒就交給大娘了,我這兒去跟他說去,讓他明兒一早就去騾馬市,這買牲口是大事兒,得看準了,若是打了眼,回來養不住可白瞎了銀子?!?/br> 說著往家去了,先知會了大栓,才去找自己男人,把事兒一說,他男人也不躺著了,一咕嚕爬起來:“我這就去?!?/br> 柳大娘忙拽住他:“這都什么時候了,哪還有賣牲口的,明兒一早再去不遲?!?/br> 他男人:“這會兒也有呢,我先去瞅瞅,你別管了,我去去就回?!闭f著套上鞋興匆匆的走了。 柳大娘一抬頭見墻上的褡褳沒帶,忙摘下來追了出去,不想,她男人腳程快,這么一眨眼的功夫就沒影兒了。 柳大娘一直追到了胡同口,也沒見著人,搖搖頭,正想回去,卻忽瞧見那邊兒茶棚子里頭坐著倆人有些眼熟,走近了一瞧,其中一個正是剛在二妮兒哪兒訂羅漢像的朱管家,他對面的人瞧著也眼熟,可一時沒想起來在哪兒見過,心里有些納悶,只這朱管家剛不喝了茶嗎,怎么又跑這兒喝茶來了。卻也沒在意轉身往回走。 等走到了家門口,猛然想起來,朱管家對面的人,不就是晉王府的大管家嗎,怎么會跑廟兒胡同來了?莫不是這羅漢像后頭的主家是晉王府? 第20章 陰招兒? 在廟兒胡同這樣的地方碰見洪承,朱貴愣了好一會兒才回神,急忙拱手:“這不是洪先生嗎,小的這廂有禮了?!敝熨F是姚府的大管家,在這四九城里也算頗有體面,誰見了都得稱呼一聲朱爺,可出身不行,上不了高臺面,不比洪承是個讀書人,還中過秀才。 雖同是奴才,可這奴才跟奴才卻大不一樣,遠的不說,就說直隸山東巡撫江大人,倒到根兒上不就是萬歲爺潛邸時的家奴嗎,如今人家可是封疆大吏天子寵臣,縱觀朝堂也沒人能跟這位比肩了。 正因有這樣的先例,幾位爺府里的奴才誰不高看一眼,畢竟誰也沒長前后眼,知道將來哪位就成了事,府里的奴才也跟著水漲船高,到那時可就了不得了。 尤其像洪承這樣識文斷字,身上還戴著功名的,說白了,如今這位甘心在七爺府上當管家,還不是為的將來,想靠著主子爺混個錦繡前程,自己就不信洪承當初拐彎抹角的巴結上七爺,是為了當一輩子奴才。 這些識文斷字的讀書人,可比自己這樣的大老粗有心計的多,算的比誰都精明,故此,便姚府是五爺跟七爺的外家,自己見了洪承也得客氣著,不定哪天這位就成了官老爺,自己可得罪不起。 洪承倒不托大笑道:“今兒瞅著天兒好,出來走走,不想就遇上了朱老弟,有些日子不見了,我這心里頗有些想念,有道是相請不如偶遇,既遇上了,咱們哥倆怎么也得喝口茶敘敘話才成?!闭f著伸手攜著朱貴把他拽到了旁邊不遠的茶棚子里。 朱貴真有些受寵若驚,雖說平常也總有來往,可洪承這人卻不同于別人,雖精明圓滑,骨子里仍有著讀書人的傲氣,對于自己這樣的奴才,客氣卻不親近,今兒是怎么了,弄的朱貴心里十五只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跟著洪承坐到了茶棚子里,還琢磨這位莫不是有什么事兒想求自己,不對啊,就算自己是姚府的大管家,可跟晉王府也沒法兒比啊,哪有洪承辦不成的事兒啊,再說了,就算真有洪承作難的事兒,自己就更不成了。 而且,要說有什么事兒吧,也不像,這位拉自己過來,先說天氣好,又說好些日子不見,然后問他到這兒做什么來了?話音聽著倒像閑嘮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