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
從春柳巷到朱雀街之間,鑼鼓聲敲得震天響,街上的人無一不停下手里動作觀望,只見一個衣著華貴的胖老爺高騎大馬之上,身后用繩子拖著一長溜光著身子的年輕男人,他們全都低著頭,盡可能的把自己的臉避開人們的指戳,宋伯爺說到做到,不僅真的帶著這些敢動他心肝寶貝的人出來游街,還很講信用的扒了他們衣裳,讓他們也嘗嘗這種被人侮辱的滋味。 在朱雀街的必經之路的一座茶樓二樓臨窗的座位前,坐著兩個悠閑喝茶的人。 徐楓和傅新桐對面而坐,傅新桐手中拿著茶杯,手肘靠在欄桿之上,探出頭去看快要走過來的隊伍,徐楓瞧她這樣,不禁笑了: “你好歹也是個黃花閨女,這樣明目張膽的看光著身子的男人,不太好吧?” 傅新桐見敲鑼打鼓的隊伍還有一會兒才到,便縮回了身子,跟徐楓舉杯說道:“黃花閨女怎么了?黃花閨女難道就不能看街上的人了?” 徐楓失笑,對傅新桐問道:“哎,你還沒告訴我,你怎么知道那宋伯爺最寶貝的是誰,居然為了一個妾侍,做出這么驚天動地的大事來?!?/br> 傅新桐但笑不語,她自然不能告訴徐楓,因為她知道上一世的事情,經過時間的變遷,京城里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那個最癡情的種子,居然會發生在一個胖伯爺的身上,當年宋伯爺為了他的那個心肝兒寶貝,因為他妻子趁著宋伯爺不在家里,差點把他的寶貝疙瘩弄死,宋伯爺一氣之下,不僅休妻,還報復性的把妻族之中,被他提拔之人全都給踢出了京城,讓他的妻族在京城里無立足之地,當初這件事,在京城里傳的沸沸揚揚,有的人說宋伯爺寵妾滅妻,有的人說宋伯爺癡情,因為陣仗相當大,所以連傅新桐都有所耳聞。 那天她和徐楓商量到底要怎么教訓那些喪心病狂的公子哥兒時,她腦中忽然就想到了宋伯爺身上,反正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因為宋家,宋三如果不受人唆使,想要對傅音渺動手的話,傅新桐可能還不會把他宋家牽扯進來,可是壞就壞在,宋三本就存心不良,那傅新桐利用宋伯爺來做這樁事情,他宋家就一點都不冤枉了。 宋伯爺沖冠一怒為紅顏,連傅新桐都沒有想到他會生氣到這種地步,原本的計劃也就是借宋伯爺之手,把那些作惡的公子哥兒們打一頓,給他們長長教訓,可現在看來,這個教訓已經不是打一頓那么簡單了。 被人扒了衣裳游街示眾,還一路敲鑼打鼓,這些公子在京城里都是有名有姓的,這么一路走來,就不信遇不上他們認識的人,只要有人認出了他們,那這臉丟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就在那鑼鼓聲就要靠近傅新桐她們所在的茶樓時,忽然從朱雀街那頭跑來幾匹快馬,快馬之上是幾個穿著勁裝,臉上蒙面之人,只見那些人直奔宋伯爺所在的隊伍,勒馬停住之后,二話不說就翻身下馬,強勢踢開了伯爵府的下人,將那些光身子的公子哥,一個個全都蒙上了臉扔上馬背,宋伯爺吃力下馬,指著那些人叫罵,那些人只當沒聽見,宋伯爺的人不是他們的對手,不過片刻功夫,公子們全都被人救走,宋伯爺的隊伍吃了大虧,在大街上叫罵不已。 傅新桐探頭出去看,往那些馬匹消失的方向望去,徐楓不解道: “救人的是誰家的?怎么全救走了?” 傅新桐嘆氣:“只有全救走,才不會有人知道是誰家出手的?!?/br> “哦,也是??茨切┚热说?,不像是普通人家的護院,他們動作太快,倒有點軍旅作風的意思,京城里能調動軍里做這種搶人之事的,會是誰呢?!?/br> 徐楓的問題讓傅新桐稍事猶豫,當即便想到了答案:“只怕非韓家莫屬了?!?/br> 就在兩人一頭霧水的時候,楚明從樓下跑上來,帶著喘氣,對徐楓和傅新桐說道: “應該是韓家的人,那為首之人是誰你們可知?” 徐楓和傅新桐搖頭,楚明灌下一杯水后,解惑道:“前北鎮撫司王創,從錦衣衛退下之后,便被韓大人吸收入私宅,救人的正是王創無誤?!?/br> 聽了楚明的話,徐楓了然:“若是韓家,那這陣仗就說的過去了。就是有點可惜,還想多教訓教訓這幫紈绔子弟呢?!?/br> 徐楓說完這番話之后,見傅新桐的目光落在朱雀街上,宋伯爺還在罵罵咧咧的,踩著一個奴才的背,艱難的爬上了馬,然后伯爵府的人鎩羽而去,大街上圍觀的人群依舊在熱烈議論,指指點點。 徐楓不知道傅新桐在看什么,出聲問道:“新桐,你看什么呢?” 傅新桐回頭,對徐楓露出一抹笑:“我在看韓家的運數。這樣囂張,只怕也蹦跶不了多久了?!?/br> 徐楓和楚明對視一眼,徐楓失笑:“從前竟不知道,咱們三姑娘居然還會看運數,那韓首輔權勢滔天,如日中天,他韓家在朝野根基穩固,盤根錯節,韓首輔桃李滿天下,可一點都不像是要倒霉的樣子啊?!?/br> 傅新桐勾唇一笑:“咱們且等著看好了。韓家兩年之內,必衰?!?/br> 說完這些話,傅新桐便拿起了一旁的冪籬戴在頭上,然后裊裊婷婷的走下了茶樓,如一陣風般鉆入人群之中,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了。 ********** 韓進臣被人救回了家里,換上衣服之后,就被喊去了書房。 首輔大人韓玉庸站在書案內,雙手負于身后,眉頭緊鎖,聽見書房門開了的聲音,回過身去,就看見韓進臣低著頭期期艾艾走進來,韓玉庸看著他那模樣,也沒對他客氣,走到韓進臣面前揚手就是一個巴掌,打得很重,韓進臣的臉都被打的偏到一旁去,一手捂著被打的臉頰,雖然很痛,但一點都不敢反抗。 “老子的臉都讓你給丟盡了!” 韓玉庸對韓進臣大吼。 韓進臣捂著臉想解釋:“爹,您聽我解釋,我,我不過是……是……中了別人的計,我本來并不是……” 話還沒說完,‘啪’的又是一下打過去,韓進臣被打的撞在門扉上,韓玉庸像是還不解氣,又抬腳踹了兩下,韓進臣自知做錯了事,絲毫不敢反抗,被打的疼了,干脆跪下求饒。 “爹,我,我知道錯了,您消消氣,別打了。事情反正都發生了,您還是替兒子想想,怎么辦吧。那街上看見兒子臉的人不在少數啊?!?/br> 韓玉庸氣的鼻孔冒煙: “你還知道丟人啊。???我在朝堂之上,如今是腹背受敵,左相連同六部一同彈劾我,我自己都焦頭爛額,你不能替我分憂便也罷了,居然還在這種關鍵時刻給我添亂,你是嫌我死的不夠快嗎?” 韓進臣羞愧道歉:“爹,兒子知道錯了,您別生氣了,朝堂之事,兒子現在幫不了您,可,可那也是您不讓我入朝的關系,若我在朝中與爹并肩作戰,就不信壓不過那些迂腐的老臣?!?/br> “就憑你?還好意思提這個。我為什么不讓你入朝?你自己心里沒數嗎?話說的倒大,可你自己有幾斤幾兩,自己不知道嗎?真有本事,你就像傅慶昭那樣,蟄伏個幾年,一舉奪魁,若你有那份大出息,我至于壓著不讓你入朝,替你費勁遮掩嗎?” 韓玉庸對這個兒子自問傾注了不少心血,可是這小子就是不成氣候,仗著身份,到處惹是生非,一年里要替他擦的屁、股,就不知道有多少,外人只說韓家大公子,學富五車,是棟梁之才,可只有他這個老子知道的最清楚,這小子不過就是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東西,沒有真才實學,如何能成為他的后繼之力?也正因為沒有后繼之人,韓玉庸這些年在朝中越發受制,表面上看起來大權在握,可縱然如此,也抵不過皇帝懷疑,諫臣血諫,各方勢力,逼得他不得不屢屢出手,如今樞密院,大理寺,北鎮撫司,三處聯手在搜集他的罪證,若真被他們找出了證據,那么韓玉庸這個首輔也算是做到頭了。 如此險惡的環境之下,這小子不僅不收斂,還變本加厲的做出這等傷天害理,丟人現眼之事,讓韓玉庸如何能不生氣呢。 韓進臣被自己的父親戳到了痛腳,也是不好受,喃喃辯駁道: “傅慶昭中狀元那是他有好老師,若那些文華殿大學士們也一同保我的話,我的成就未必就比他差??赡切┪娜A殿的迂腐大學士,一點都不給爹你面子,別說保我,就連教我學問,他們都不愿意,這能怪我嗎?我就不信,若我能早些入朝為官,對爹你總能有點幫助吧。人家上陣父子兵,說的不就是這個道理嗎?” 韓玉庸聽了兒子的這些荒唐之言,已經連打他的欲、望都沒有了,他真是平日太忙,顧不上教導親子,讓他養成了這般鼠目寸光,胸無韜略,自大成狂的性格,這樣的性格,怎堪重任?別說幫他了,就連讓他入仕,只怕最后也只會是拖韓玉庸后腿的那個。 官場之上,情勢瞬息萬變。 韓玉庸之所以能不敗這么些年,憑的便是小心謹慎,他可以腹背受敵,但絕不會讓兒子成為他的致命弱點。 作者有話要說: 啊。更新晚了。明天開始恢復兩更。 ps:大家看到了,花叔另一篇《宮廷日報》如期開坑了,是一篇非典型性宮斗文,還算活潑吧??梢匀デ埔磺?,看一看,留留言什么的。最重要的是,前三章發紅包。 給大家指路: 非典型性宮斗,我們追求的是異軍突起和一鳴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