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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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藥童咽了咽唾沫,不曾將未出口的話說出來,視線好奇地在阿音身上掃來掃去,最后又收了回去,低著頭不知道想什么。 既然商量已定,阿音就先恭敬地送上了謝禮。崔太醫收得坦然,與阿音約定了日子,就將她打發走。 出門的時候只有阿音并那小太監,兩人方才走出院門,小太監就忍不住問:“阿音姑娘,為何要過來向這等醫戶學什么東西,雖說是太醫,可也是醫戶呢?!卑⒁艉Γ骸澳愕故且幘卮?。你我說起來也是伺候人的,也不比醫戶好。這些話以后可休要再提,太醫院里的大人們,個個都是有品級的,比起你我,可高貴得多?!?/br> 小太監兀自念著宮里頭的太監也是有品級的,但阿音不喜,他也只是在心里念。走不得幾步,前邊阿音就停了下來,他抬頭一看,看見一個書生模樣的,也是穿著太醫的衣裳,見了阿音,臉上帶著笑與阿音說著話。 “阿音姑娘怎么到這里來了?可是殿下有什么吩咐?”王靄云這樣問著,心里頭卻知道若是當真有什么吩咐,也不會這般悠閑地遣了阿音過來。只是心中還是想要問一問。 阿音對他行了禮,在廊下站定了,笑道:“只是得了殿下允許,來跟著崔先生學一點東西?!蓖蹯\云聽得一個崔字,表情淡了淡,卻依舊是笑著的:“阿音姑娘想學什么,怎么不向來問我,反而去找了崔院正?” 崔院正?阿音倒是不曾料到崔太醫還有這樣的身份,微微睜大眼,訝然道:“奴婢卻不知道……之前與崔先生有一面之緣,崔先生允了奴婢可以跟著他學醫,故此過來的?!闭f著她笑了起來:“卻沒想到,崔先生居然有這樣的身份?!?/br> 王靄云哈哈一笑:“崔院正很是溫和一個人,跟著他學東西,想來心情好了學得也多?!?/br> 阿音低了頭只是抿嘴一笑,眼睛卻落在王靄云的靴子上,濺了幾點泥點,也不知道去哪里走了一趟。兩人也只是略微說說,就各自錯開。跟著阿音的小太監卻心中很是艷慕,這位王太醫一直給大皇子殿下看診,能與他這般談笑風生,阿音姑娘也是狠得信任的,卻不知自己哪一日才能到了這樣的地位。 一路無話地回了宮中,卻覺得宮中氣氛凝滯。剛回到大皇zigong中,就被浮云一把抓住,臉色發白:“你去哪里了?” 阿音訝然:“我去太醫院了?怎么,宮里頭出了什么事?”浮云撫著胸口,綿軟無力地坐下來,唇色都發白:“二皇子殿下出事了?!?/br> 阿音吃了一驚,連忙問怎么回事,浮云也說得甚是模糊,好一會兒才說清楚。二皇子殿下自晨起就面色不佳,不等用過早膳,就開始腹痛。太后招了太醫進來,開了藥也止不住,還開始腹瀉。小小的人瀉了兩三次,臉色越發蒼白,偏偏太醫卻還說不出個所以然,又見二皇子惡心,以至于開始懷疑,二皇子是不是染了疫病。 阿音嚇了一跳,連忙道:“宮里頭怎么會有疫???也沒有只染上一個人的疫病?!?/br> 浮云敷衍地點點頭,道:“話是這樣說,可如今太醫院的太醫來了大半,連龔院判都過來了,只是找不出緣由來?!卑⒁粝胫约夯貋頃r太醫院還是一派祥和,只怕是等自己走后消息才過去的,自己慢悠悠地回來,反倒落在后面了。 “二殿下如今……如何了?”她沉吟片刻,壓低聲音問浮云。浮云本就臉色發白,聽她這一句,臉色更加白似一張紙,唇色都快要變得透明:“如今已經是暈過去了?!?/br> 她的聲音更低,湊到阿音耳朵邊上,輕聲說:“聽說,脈搏都變慢了,還不知道能不能救回來?!?/br> 阿音聽得臉色也開始發白。 宮中如今就三位皇子,大皇子不說,三皇子之前也病過一次,如今二皇子又鬧出這樣大的事情來,還不知道會鬧出什么樣的風波來。 她定定神,也不敢多說什么,只是道:“如今你我這等宮女,也做不得什么事,只能隔空祈禱,求著二殿下早日康復了?!?/br> 聽她這般說,浮云幾乎要哭出來:“太后娘娘如今勃然大怒,說二殿下往日都好好的,如今出了這樣的事,要么是身邊的人伺候不盡心,要么是身邊有居心叵測之人,將伺候二殿下的人都拿了在審問?!彼局⒁舻男渥?,手上的力氣之大,讓阿音懷疑袖子都要被撕裂。 “就怕太后娘娘非要問出個結果,那下手審問之人動了手,有人受不住刑胡亂編排起來?!彼穆曇舳家呀涢_始發抖:“你年歲小不知道,當年……行宮里……梅美人一病不起的時候,就這樣鬧過一次,死了好多人?!?/br> 阿音不曾想到還有這般公案在里面,聞言也是惴惴,此時卻不敢露出來,強打了精神道:“你休要這般驚慌失措,你我都是大皇子身邊伺候的人,一來與此事的關系不大,二來殿下也不會任由那些人胡亂編排到你我身上?!?/br> 浮云聞言略微定了定心,卻依舊是手軟腳軟坐在那里動彈不得。阿音卻不好多留,留了她在這里坐著,自己出了門去見紅琴。 紅琴正將宮女們指揮著給大皇子收拾屋子。如今天氣漸暖,屋子里那些冬日里的裝飾也該換過一遍。見阿音過來,紅琴笑微微地讓阿音坐了,道:“浮云那丫頭可是去找你了?”見阿音臉上訝然之色明顯,紅琴也是一笑:“那丫頭平日里膽子就小,今兒架勢大了些,只怕是被嚇破了膽?!?/br> 她過來摸摸阿音的手,笑道:“你倒是比她鎮定?!卑⒁艨嘈Φ溃骸凹t琴jiejie就休要取笑哦我了,如今我已然是滿頭霧水,卻不知道從何問起了?!?/br> 紅琴撲哧一笑,拉了她往外邊走,一邊走一邊說道:“宮里頭的事情你也休要說風就是雨,太后娘娘那邊確實是鬧得架勢大了些,二殿下身邊平日里貼身伺候的都叫看住了,可也沒有鬧到如同浮云那丫頭所說的那般,就真的用刑審問起來?!?/br> 說到底,還是有人被拿下,阿音心中焦灼,見紅琴這般言笑晏晏,此時也不得不煞風景地問紅琴到底是怎么回事:“二殿下……到底……” 紅琴臉上的笑淡了些,也是一嘆:“二殿下也是受苦了。太醫們至今還在想法子?!彼绞钦f得輕描淡寫,阿音越是覺得一顆心浮在半空中,飄飄忽忽地落不到地上,很是不安。 只是紅琴這里也是問不出什么了,她也就干脆定神將自己今日出去的事說了一遍,又說已經得了大殿下的同意,若是需要的時候午后就可以去太醫院。紅琴眸中一閃,臉上越發笑得溫柔,口中一連聲地叫好:“這也是阿音你的運道,手上有點本事,才好伺候殿下。如今殿下肯讓你去學,還特意給你空了時間,對你極好?!彼郎厝岬囟诎⒁簦骸暗钕逻@般,你可不要辜負了殿下的期望才好?!?/br> 阿音點頭垂目,見不時有人過來詢問紅琴什么地方換什么東西好,干脆又回到浮云那邊去了。 方才坐在那里的浮云此時依舊臉色發白地坐在那里,阿音見她狀況不妙,讓小宮女調了一杯蜜水過來,給她灌了一杯,方才讓她醒神,看著阿音只是苦笑:“阿音,我真的怕……” 阿音捏了她的手,一片冰涼,也不知道心里面到底想了些什么,將自己嚇到這個地步。于是扶了她去自己的屋子里歇著,讓宮女們去倒茶過來,自己記得還有個清心的藥丸,想著問她要不要吃,自己先去翻了。 卻恰好碰到一個薄薄的冊子,正是王靄云送過來的常見毒物冊子,恰好翻開到一頁,上面寫著珊瑚櫻三字。阿音腦海中仿佛一道亮光閃過,卻又沒有抓住,將冊子拿起來翻了翻,一時若有所思,卻又想不起什么,皺眉放下了。 等到翻到了藥丸,含笑拿過去給浮云問她要不要吃點。 看著浮云臉色蒼白地搖了搖頭,也就作罷了。 ☆、第54章 薄情 替浮云告了假,她那副戰戰兢兢的模樣也確實沒法子做事。莊嬤嬤冷淡地點頭,眉目之間有些憂色。阿音見了,卻不敢多問,悄悄地退了出去。 太醫們果然還是有本事的,過些時候,就診斷出來,二皇子是中毒了,查出這點,對癥的藥水灌下去,二皇子果然就有了起色。 此時已經是夜半,宮中收到這樣的消息,松一口氣之后,又提起一顆心。二皇子中毒,什么樣的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就連阿音也猜個不停,手里面捏著的那本王靄云送過來的冊子在這個時候似乎格外燙手。宮中漸漸地安靜下來,她躺在床上卻怎么都睡不著。翻了個身,外邊的小宮女就醒了,低聲問著阿音姑娘是不是要起夜,被阿音一句話打發了。 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睡著,被小宮女輕輕推醒的時候,還有些恍惚。片刻之后就回過神來,連忙爬起來,幸而年歲小,就算熬夜了也不怎么看得出來。洗漱梳頭,出門的時候發覺宮中氣氛越發凝重。 半夜守夜的小太監低聲地說,二皇子的脈搏強勁了些,癥狀也消失了,但還是昏迷不醒。 陛下一夜未睡,如今并未因二皇子放棄早朝,用過早膳之后,就上朝去了。大皇子自然也是要跟過去聽政的,臨走之前的視線在阿音身上打了個轉,又仿佛什么事都沒有地轉開了。 出了二皇子這檔子事,梅美人卻安靜得有些過分。宮里頭沸沸揚揚人心不寧,她卻一點都不激動,只是派人過來探看了二皇子,也不多說什么話,問過了情況就離開。今日一早,又派了人過來,也是聽了消息之后就離開,多余的話一句都沒有。 這樣的反應,倒好像二皇子不是她親生的一樣。宮里頭就有人說,梅美人這般冷血,說不定二皇子就是在梅美人手上落下了呆傻的病癥,不看二皇子當初能說話的時候,對著梅美人的畫像說的是什么話。 這樣的話不敢明著說,私下里卻流傳開來,就連阿音都聽到了。 將亂說話的兩個小宮女懲戒了一番,阿音方才有些憂心地將這件事告訴了莊嬤嬤:“這樣的話連這里都聽到了,只怕……太后娘娘那邊更傳得熱鬧?!鼻f嬤嬤皺眉問過了阿音,心中也是嘆息,自己去了太后宮中,將事情告訴了自己相熟的嬤嬤,讓她略微在太后面前提一提:“也不知道什么人傳出這樣的話。無論如何,也不該任由這樣的留言到處傳。一夜之間連我都知道了,只怕有人推波助瀾?!?/br> 此時二皇子已經是醒了,只是依舊很是不舒服,臉上常顯痛苦之色。他又是不肯說話的,太醫問有什么不適之處,也往往問不到什么,平白給診斷增添了三分麻煩。 兩位嬤嬤也是忙人,并不多聊,莊嬤嬤只是略坐了片刻就起身告辭,依舊回大皇zigong中去伺候。 只是方才走到半路,就見一個小宮女飛一般跑過來,見了她滿面驚惶,急急地就叫了起來:“嬤嬤,阿音jiejie被帶走了?!?/br> 阿音一向是在大皇zigong中待著不怎么出去的,只是跟著大皇子出去上課,在大皇子的書房伺候筆墨。此時大皇子正在聽政,她也就待在大皇zigong中,心里面卻還想著事。 在廊下坐了片刻,就聽得腳步匆匆,一隊人疾行而來。其中一人木質的鞋底落在石板上很是清脆,儼然是一個大太監。 阿音愕然抬頭去看,恰與一人的視線對視。與那人的視線一對上,就見那穿著青黑色太監衣裳的太監抬手一指,厲聲道:“就是那人,拿下!”他一抬手,身后的小太監們就撲了過來,綁手的綁手,堵嘴的堵嘴,不過一眨眼,就已經將阿音按在了地上。 跟著阿音的小宮女嚇得驚聲尖叫,立刻就有人跑過來,見阿音被按在地上,也是膽戰心驚,卻還壯著膽子大叫:“你們是什么人?這里是大皇zigong中,怎敢放肆!” 打頭的大太監冷笑了一聲:“若不是知道是大皇子身邊得意的人,也不敢這般小心謹慎?!闭f著對著來遲一步的紅琴拱了拱手,口中道:“見過紅琴姑娘了?!?/br> 紅琴見了已經被綁起來的阿音,又見那太監滿臉冷笑,心中一緊,厲聲道:“你是哪個宮中的?這里是大皇zigong中,怎能如此放肆?!” 那人依舊是那副嘲諷的笑臉:“紅琴姑娘這話,留著去與陛下說。若不是陛下吩咐,奴婢也不敢如此放肆不是?”他的視線飄過阿音,冷哼了一聲:“紅琴姑娘也該知道,這哦該那里頭,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若是做了那不能做的事,不管是誰,都護不住?!?/br> 說完,不再搭理紅琴,尖聲叫了一聲“押走”,就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的阿音帶走了。紅琴看著阿音被帶走,心跳如擂鼓,想著告訴莊嬤嬤,卻發現莊嬤嬤去了太后宮中,她一刻也等不得,急急地派了小宮女去請莊嬤嬤回來了。只是想著阿音被帶走這件事,依舊是覺得其中滿滿的違和。咬著唇思索一陣,與小宮女們說了一聲,她自己起身去找平日里自己認識的人探聽消息了。 莊嬤嬤回來的時候滿面嚴肅,叫一聲紅琴,卻只有一個小宮女過來,小心翼翼地說:“紅琴jiejie出去了?!蹦侨ソ忧f嬤嬤的小宮女也不曾將事情說清楚,莊嬤嬤正要詢問紅琴是怎么回事,那過來帶人的太監是哪里人,如今聽得紅琴不在,臉色更是不好看了幾分。 過來報信的小宮女扭著手站了好一會兒,趁著莊嬤嬤不在意小心地調整自己的位置,想要離莊嬤嬤遠一點。氣氛太過壓抑,讓她覺得自己不該為了在莊嬤嬤面前留下一點好印象而出現。 剛走了沒兩步,就被莊嬤嬤發現了,冷哼一聲:“連一句告退的話都不會說,就要這樣出去嗎?是誰教的你這樣的規矩?”話音未落,那宮女就一下跪在了地上,什么都不敢說了。 莊嬤嬤不耐地揮手讓她出去,自己只是略加思索,就決定自己應該去做什么了。 等大皇子回來,聽到了消息,心中已經是天翻地覆,臉上卻還勉力保持冷靜,問:“可查出來了?”莊嬤嬤低了頭,淡然答道:“是貴妃娘娘身邊伺候的人?!?/br> 大皇子皺眉,尚未來得及說什么,就聽得外面小宮女傳了話來,說陛下身邊的陸明來了。 連忙請了進來,對方卻是帶了三分笑意,恭敬地說著陛下有請,也不讓大皇子多說什么,連衣服都沒有換下來,就再度跟著陸明出去了。 莊嬤嬤站在那里看著大皇子遠去的身影,只覺得心中一陣一陣的不安,卻不知從何而來。一咬牙,她去了太后宮中求見太后。結果卻不盡如人意,只得到一個冷淡的回答,太后如今正忙著照看二皇子,無暇他顧,連面都沒有見到,就將她打發回來了。 回去的路上,莊嬤嬤只覺得有什么不妙,心中一陣一陣地不安。 不等她想出什么來,大皇子就面沉如水地回來了。一見大皇子這般臉色,莊嬤嬤就覺得心中越發不安,上前伺候著心中擔憂的話尚未說出口,就聽見大皇子冷淡地說了一聲:“嬤嬤,阿音的事,你們不必再問什么了?!彼穆曇粢琅f是冷淡的,卻能聽出其中的不甘:“是父皇派人將阿音帶走的?!?/br> 莊嬤嬤掩唇,眉間難掩憂色:“可是……”大皇子冷哼:“既然父皇將這件事攬了下來,那么,就一定是父皇派人做的。終于過來帶走人的是誰,并不重要?!?/br> 莊嬤嬤憂心地點了點頭,說一聲是。她心中不太明白這件事為什么會牽涉到阿音身上,卻又有些為阿音可惜,畢竟是自己曾經看好的后輩,如今卻落得這般境地…… 在心中對自己警醒了一聲,抬眼看到大皇子臉上神色,莊嬤嬤又連忙低下頭去。阿音曾經也是大皇子身邊得意的人,更救過大皇子的性命,如今鬧出了這樣的事,大皇子居然也能如此冷靜自持,甚至吩咐底下人不再關注此事,這般薄情冷血……讓莊嬤嬤也是心中惴惴。 雖說對上陛下,如今的大皇子確實是沒什么反抗之力,可這般表現,也著實讓人心寒。 她不無悲哀地想,大皇子這般表現,自己免不得要替他描補一番,以免讓人覺得他是個薄情寡恩的,對他生出十二萬分的不滿來。這般想著,口中苦澀味道泛上來,連心情都變得淡淡。 “殿下若是無事吩咐,奴婢就先告退了?!彼@樣問了一句,抬眼見大皇子搖了搖頭,立刻躬身告辭。往外走的時候,買過門檻,腳卻差一點就踢了上去,磕碰了一下才走了出來。 看著莊嬤嬤退出門去,大皇子雖說依舊是面無表情,眼眸之間卻悲哀涌動,好一陣之后,定格為平靜淡然。 他拂袖坐下來,身邊孤單單地沒有一個人。 ☆、第55章 茫然 阿音一直很茫然。從她開始被拿下的時候開始,到她被蒙住了眼睛,送入不知道什么地方的牢獄,一直到不知道過了多久,都沒有人過來審問她,她都處于茫然的狀態當中。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誒拿下,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自己會有什么樣的結果。她只是一直迷茫地想著,自己又做錯了什么? 想不到結果。 事實是,她現在就被關在不知道什么地方,耳邊一片安靜,眼前只有一盞昏黃的油燈,照亮面前不足一寸之地。一切都靜悄悄的,仿佛外面一個人都沒有,這里只有她一個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終于有腳步聲傳來,讓阿音從混沌的狀態中脫出,抬起頭看向門口。來人只有一個人,腳步聲很明顯地告訴了阿音。等門被打開,站在那里的人卻讓阿音臉色有些發白。 陸鴻光。 這個代表著監察司力量的人讓阿音有些運轉不靈的腦袋一下子就想到了許多關于監察司可怕的傳說,片刻后她方才意識到,就算真的有什么事,也不會是陸鴻光親自動手。 她眨了眨眼。 陸鴻光打開門的時候,原本以為會看到一個形容狼狽的宮女。畢竟人被送過來之前,聽說是在宮中忽然拿下的,動手頗為不客氣。對方也是個頗有臉面的人,一直以來都是被捧著的,可又年歲頗小,只怕是心智不穩。 他已經做好準備,但門打開了,卻靜悄悄的沒有人說話。 門里面的那個人確實年歲還小,卻也沒有他想象的那樣不堪。還梳著雙丫髻的少女抱膝坐在那里,有些散了的頭發被抿在了耳后,臉上似乎是被袖子擦過,有些紅,但卻很干凈。 自己開門的一瞬間,對方抬起頭看過來,眼睛眨了眨,一個字都沒有說。那雙眼睛沉默地看過來的時候,陸鴻光在心中贊嘆了一聲。果然能在殿下身邊待上這么久,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就算遇到了這樣的事情,那雙眼睛也依舊是沉靜的,發現來人對誰的時候,甚至于露出一點了然。 然后他才注意到那個宮女,確實有一張漂亮的臉。但這樣的漂亮,在那雙眼睛看過來的時候,也有幾分黯然失色。 阿音有些笨拙地站了起來。她保持一個姿勢的時間太久,手腳都不靈便起來。她向陸鴻光行禮,說著見過陸大人,后者只是定定地看著她,輕輕地笑了一聲。 一片安靜當中個,他帶著嘲諷的輕笑仿佛在心底響起一樣。 “不知道奴婢犯了什么事,以至于,被送到陸大人這里來?”阿音問著自己的迷惑,一點都不曾將陸鴻光的那一聲笑放在心上。 左右,也就是那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