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青竹臉色微白:這位郎君,你知道你眼前的是誰嗎?你眼前這位,才是我們翁主的“原配”??!你居然跟他說話…… 如她所料,果然李信在聽到她提到“翁主”兩個字時,腳下一頓,不打算轉個彎走了。陳敬儒正在感謝這位侍女,喜滋滋地被對方領著往大堂去。他余光看到之前的那位“護衛”竟然沒有走,而是跟在他后頭,沉默不語地看著他的后背打量…… 陳敬儒:“……” 他轉而釋然:李家的規矩太讓他不好意思了。他就一個客人,連護衛都要特意陪同他。李家太客氣,太熱情了…… 他與青竹小娘子說:“難怪翁主借住在李家。李家規矩這么大,我去個大堂而已,還要護衛跟著。翁主住在這樣的人家,往來確實安全很多?!彼恍囊灰獾乜洫勚勏s,希望能討得對方的歡心。 青竹僵硬地笑了一下,笑得比哭還難看。 她回頭望一眼李二郎,心里突突跳,恨不得這位陳家郎君趕緊閉嘴,別刺激李二郎了! 到了大堂中,陳敬儒坐下后,無聊中,又去討舞陽翁主的歡心。他和青竹說道:“之前見面的幾次,我對翁主的風采念念不忘……咦,你這個護衛,怎么坐下來了?” 他轉頭,看到李信隨意就坐在了他旁邊,托著下巴,聽他與侍女訴說對翁主的情意。 青竹真快哭了:“郎君,這位是李家二郎啊……你一直不知道嗎?” 陳敬儒被震住了:“……” 但他轉念就喜了:“莫非是翁主的親表哥?表哥,那你能不能跟翁主傳達下我的心意,我傾慕于她……” 青竹閉眼:“……” 完了。 作者有話要說: 聞蟬的追求者嘛,信哥總是會知道的~~ ☆、第108章 0.0.1 大堂中,當李信臉色難看時,那個慢半拍的陳敬儒也發現了不對勁。陳敬儒悄然打量四方,見之前說破李信身份的青竹已經退了下去,不知道去做什么了。李信坐在陳敬儒旁邊,面色陰沉,他手邊的茶具是一點沒動,周身的冷冽氣場讓陳敬儒有些畏縮。 他不敢再攀關系喊人“表哥”了,他怯怯叫了一聲“李二郎”,對方放在膝上的手指動了動,抬起來。李信勉強說了句“喝茶”,就自己去端茶具。李信的手指修長無比,連手背上的青筋都線條好看。他的手不光適合習武,也適合握筆桿。若有女郎在此,盯著他的手就能心悅好久。然這會兒,就是這么一雙好看的手,才碰到茶具,往茶盤上一放。 啪。 很細微的聲音。 陳敬儒眼睛抽搐地竟看到茶壺下方出現了細紋。 然后他立刻想到初見時,這位李家二郎如何揍得自己的同輩郎君們哭叫不得。 陳敬儒慌慌張張地自己去搶過端茶事務,“不忙不忙,我自己來,我自己來……” 恰這時,神出鬼沒般的侍女重新回來了氣氛劍拔弩張般的大堂。青竹謹慎無比地看眼李二郎的臉色,才屈膝行了一禮,抱歉地與陳敬儒說,“我家翁主被人邀出門了,實在抱歉,沒能親自接見郎君……” 陳敬儒還沒反應呢,李信就冷笑了一聲。 青竹:“……” 李信起身,一言不發就往外走。陳敬儒莫名其妙,卻看到了李二郎身上好像竄著火苗般,那火噌噌噌的讓他根本不敢接近。他原本不高興,不想走呢,但是李二郎這個煞星……陳敬儒心虛啊。 青竹倒是追著李信喊了聲:“二郎!你去哪里?!我們翁主真的不在府上!” 看李信那殺氣騰騰的架勢,還不是對著陳敬儒,青竹是真的心慌了——她不會把差事辦砸了吧?她回的話有什么問題嗎?李二郎就是吃醋,也不是這種吃法吧?翁主都沒來見陳家阿郎!陳家這個大傻子還被蒙在鼓里呢!李二郎他到底發的哪門子火??! 看! 把茶具都震碎了! 陳敬儒十二萬分的小心:“二郎這是怎么了?” 青竹心里著急,恨不得有□□術,丟開這位陳大傻子,追上去李二郎。她也不知道李信怎么了,但是以她的經驗來看,李二郎的脾氣壞,欺負了自家翁主怎么辦?她有不好預感,她想沖出去追人,然而事實上,她只能在這里和陳敬儒先消磨時間!把這個陳家郎君打發走再說! 畢竟翁主不出面,她這個貼身侍女總得給點面子啊。 李信面無表情地走在園子中,一路往聞蟬的院落殺過去。 青竹太小看他的謀智了,太把他當傻子忽悠了。青竹能哄住陳敬儒,卻哄不住李信。就青竹前后進出的幾次,和話里所留的余地,李信就猜出了個**不離十。聞蟬對這種事應付自如,她恐怕根本就沒有出去,卻這樣哄騙陳敬儒,吊著陳敬儒,只因為不好得罪。 且看陳敬儒那一臉傻瓜樣,恐怕被聞蟬這樣忽悠還不是一兩次了。 李信生氣的根本不是這個! 他生氣的是聞蟬從頭到尾都沒跟他提過這個事! 李信記憶力極好,當他不在意時,只覺得這個人眼熟;當他盯著這個人時,就想起了曾經在聞蟬初來乍到的家宴上,見過陳敬儒一次。那時候聞蟬還跟他提過,說對面那個人看她的眼神很討厭。李信當時往后靠了靠,聞蟬就驚恐地拉住他的手,怕他殺人。 李信以為事情已經過去了,實際上卻根本沒過去! 聞蟬依然不信任他! 依然覺得他會一言不合就殺人! 她對少時長安那件事記憶太深,那記憶成為了她心中的噩夢。李信在她心里,也變得沖動任性且不顧后果。她當年便恨李信為什么那么忍不住氣,現在她不說了,但是她心里還是那么覺得的! 長安舊事成為聞蟬的噩夢! 她什么事都不敢再跟李信商量!唯恐激怒了李信! 李信全身發抖,氣得不能自抑。他走過湖上長廊,跳上燕堂邊的楓紅高樹。他身影極快如電,在紅霧中穿梭。他爬上墻,又跳下屋檐。他穿過月洞門口植著的幾株竹子。他手握成拳,重重打在竹上。 竹子晃動,顏色斑駁,映著少年通紅的眼睛。過了很久后,前來視察的花農看到青色桿上有微微血跡在現。 “二郎,你不能進去!” “李二郎,你干什么?!誰給你的膽子闖這里!” “二郎留步!” 聞蟬的院中已經一片混亂,青竹說聞蟬出門了。然可笑的是,李信前來,這里的人流卻很不少,哪里有出門的架勢?! 他一言不發,硬往里闖。聞蟬的護衛們水平從來就和李信不在一條線上,曾經被少時的李信吊打,現在差距更遠。當李信一門心思往里頭走的時候,誰也攔不住他! 而時間只是片刻! 門外候著的侍女們來來往往地忙碌,根本沒意識到李信與護衛們的爭執。李信一陣風似的越過她們,也沒有一下子反應過來她們為何都候在門外的異常。 李信一把推開了木門,怒氣沖天,“聞蟬!你給我出來說清楚!聞……” 他愣在那里,看到霧中煙霧繚繞,水汽蒸騰,他要找的人,正赤身縮在半人高的木盆中。女孩兒長發濕漉,渾身光裸又雪白,她目瞪口呆地看著闖進來的少年郎君。李信這么快的速度,這么短的時間——護衛們就反應了一下,侍女們沒反應過來,聞蟬也沒有反應過來。 隔著水霧,李信與聞蟬對望。 聞蟬也真是倒霉。 本來跟青竹說好,讓青竹應付陳敬儒,她就出門了。結果她剛出個巷子,隔壁主簿家的幾個小郎在巷子里玩,濺了聞蟬一身泥。聞蟬只好回來換衣,手臂與脖頸也濺了泥,她干脆讓人跟青竹說了一聲后,就回來洗浴。 她在屋中泡在水中寧神,侍女們還沒來得及進屋,就先被李信搶在了頭。 李信靜靜地看著坐在木盆中的年少女郎。她長發散在水上,如墨汁暈染般。膚色白嫩,眉眼清婉,她吃驚又震撼地看著他,皮膚上因為熱氣染了一層淺淺紅色。她就像是水墨畫般清新有韻味,哪哪都好看。尤其是……李信盯著聞蟬在水中半遮半掩的胸脯看。 如皚皚雪山般…… 聞蟬反應過來了,立刻驚恐地雙臂擋住胸口,叫道,“你干什么?!” 侍女們終于在門口追上了李二郎的步子,她們也快瘋了,“二郎!你快出來!” 聞蟬尷尬又羞恥,但是她的困窘還沒完全發揮,就見門口站著的傻眼郎君鼻下滲出了紅色血液。 汩汩如溪流般…… 李信還只盯著她看。 聞蟬叫道:“表哥!” 李信這才回過神,伸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也沒看出他有沒有臉紅,在侍女們進來時,他轉身掉頭就走了。 李信來去如風,來的那么快,火氣嚇人,氣勢熏天,跟要拆墻似的;走得也那么迅速,侍女們就是進出個門檻的時間,就看到李二郎捂著鼻子走了。 眾人:“……?” 到底怎么了? 聞蟬好氣又好笑:“表哥!” 但是她表哥那么快地消失了,她的嬌嗔聲根本就沒傳遞過去。 聞蟬臉頰緋紅,一時因為自己被人看了而羞窘,一時又因為李信的孬種而覺得好玩。她將自己埋入水中,露出微笑。侍女們立刻七手八腳前來搶救她,“翁主你做什么?” 洗浴匆匆結束。 青竹回來,聽說了這樁劇,低頭悲痛道,“我的錯。沒料到二郎反應這么大?!?/br> 聞蟬由侍女們擦著發,問人道,“那表哥他現在在哪?” 青竹早派人去追了:“二郎回了院子,就沒出來過啊?!?/br> 聞蟬忍著笑,垂下郁郁青色眼睫,覆住了眼。她想到李信當時的那個反應,簡直比她反應還大。她被看了都沒他反應快,他倒是一下子就流鼻血了……這得是、得是多、多經不住誘惑??! 間接證明了她的魅力。 雖然還是有點惱他就那么沖進來看了她的身體,要是旁人聞蟬早就氣瘋了。但是李信的反應取悅了她……再說她早有點兒認命,自己的護衛,在表哥手里,確實過不了兩招。更何況表哥還是突然過來,沒給人反應時間…… 聞蟬修整了一番后,實在坐不住。聽青竹說了外頭發生的事,李信又遲遲不來找她認證,她還有點兒擔心他流鼻血……聞蟬怕他害羞不肯就醫,想了想失血嘛,就讓人熬了紅糖銀耳粥,去找李信了。 聞蟬耽誤了這么久的功夫,當她進門把粥放下后,看到李信鼻子上插著兩塊布躺在竹席上,就樂不可支。她咳嗽一聲,耳根艷紅,嬌滴滴讓侍女們把粥放下,“你鼻血還在流???我來看看你?!?/br> 李信沒理她。 少年郎君躺在席上,頭枕著雙臂翹著腿,不知道在想什么。 聞蟬想了想,揮手讓人下去,自己坐在席邊看他。李信的耳根還紅著,鼻血還在流,她推了他一把,他都沒給她讓座。聞蟬只好跪坐于下方氆毯上,跟他解釋,“陳敬儒的事情,我不是故意不跟你說啊,而是我自己能解決啊。這么點兒小事,表哥你日理萬機的,我何必麻煩你呢?” 李信一下子跳起坐了起來:“小事?我問了人了,我不在的時候,他天天想辦法找你!還對你動了壞心思!你管這些都叫‘小事’?” 聞蟬訝了一下,沒想到李信行動力這么迅速,她疑心他流著鼻血,也沒可能到處跟人打聽吧?應該是詐她? 聞蟬:“你胡說什么???我身份高貴,誰敢對我動不好的心思?” “陳敬儒追慕你!他對你不懷好意,我一無所知!” “這本來就沒什么好說的!你不要小題大做?!?/br> 李信起身找鞋子。 聞蟬:“你干什么?” 李信:“反正是小事,我這就出去找十七八個女郎排排坐!” 聞蟬氣紅了臉,跟著他起身,“你瘋了?!你真是不可理喻,要不是因為你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