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不!哥哥你陪我去嘛,他們都不讓我上樹,老是讓我做放哨的,我也想加入戰隊!” 陸沉鄞擰毛巾擦臉,“我很忙,沒空?!?/br> “就一會嘛,昨天趙狗去河里游泳摸到好多魚,我們也去嘛,好不好?” “不去?!彼沟羲?,準備上床睡覺。 “去吧去吧,好不好?就游一會?最近天氣好熱,游泳特別舒服?!?/br> 陸沉鄞把毛巾狠狠一甩,“要玩你自己去玩,沒看到我最近很忙嗎?” 陸光海被嚇一跳,他從沒見過陸沉鄞發火,他小聲道:“我只是想和你去......” 陸沉鄞:“你什么都不用愁,可我不一樣!要玩你自己去玩,我不想,也沒空陪你玩!你活得那么輕松,可我呢?” 陸光海僵直身子,愣怔片刻默默走出去。 陸沉鄞撿起毛巾,咬著牙。 那個周末,陸光海沒有去找他也沒有纏著他,自己出去玩了。 陸沉鄞晚上回來家里一個人也沒有,陸兵也不在,他總覺得有些心慌,一直等一直等,就像那天晚上等父親來接他去醫院卻怎么也等不到人。 他坐在門口的石階上,終于還是坐不住跑出去找人。 陸兵他們不在倒也正常,可是陸光海和那女人的女兒應該在。 跑過隔壁的一戶人家,一中年男子扯著嗓子喊道:“小陸!你撈著了沒?” 陸沉鄞腦子一白,“撈什么?” 男人手里拿著雨靴,“你...不知道?” “什么?” “光海他......不見了,聽說是淹死在西邊的大河里了......這會都在幫忙撈人?!?/br> 陸沉鄞久久吱不出聲。 第二天天剛亮的時候尸體打撈到了,已經被泡得發白,身上傷痕累累。 西邊的大河里都是石頭,夏季多暴雨,水流一直很猛。 女人抱著陸光海的尸體哭天喊地,差點斷氣背過去。 陸兵仿佛一夜白頭,坐在一旁無言再說什么。 女人猛地看向陸沉鄞撲過去就是一通亂打,“都是你!你個雜種都是你!小海說去玩,你為什么不陪他去!你以為我不知道?那天你和他說的話我站在門口都聽到了!你個雜種你怎么不去死!你去死??!” 陸沉鄞聽到雜種二字整個人都氣得在發抖,一把推開她,“你說誰是雜種?你說誰?” 陸兵趕忙扶起她,對陸沉鄞說:“你發什么火,你阿姨傷心壞了知道嗎?” 陸沉鄞狠狠盯著陸兵,“我是雜種嗎?我媽是誰你是不是早就忘得一干二凈了?” 陸兵吼道:“你不要再鬧了!” 陸沉鄞氣得腦子發昏:“死了活該!” 陸兵怒火攻心,隨手撈起火鉗就往他身上打,一下比一下重,陸沉鄞雙手護住腦袋,可他護哪里陸兵就打哪里,火鉗不偏不倚的打在腦袋上,還好只是擦到,陸沉鄞嘶了一聲捂住右耳,他疼的無法再保護自己。 陸兵見真把他打疼了,火鉗僵在半空中。 陸沉鄞漸漸把手放下,掌心滿是鮮血,血從右耳順勢流下,觸目驚心。 他看著陸兵,說:“以后你們一家過日子吧,我這個雜種自生自滅!” 陸光海去世的那天正好是李芳的祭日,李大強回鄞縣祭拜,陸沉鄞一路跑到李家。 李大強看見侄子頭破血流嚇壞了,但頓時又火冒三丈,“媽的,誰打的!舅舅給你去算賬!” 陸沉鄞紅著眼眶說:“舅舅,你帶我走吧,我跟你出去做生意去闖蕩,你做什么我都跟著你?!?/br> 李大強懵了,“你這是怎么了?你爸爸不管你了?” 陸沉鄞抬手掩面哭了起來。 這幾年的隱忍仿佛只是一場笑話,再怎么努力也不會是一家人了。 十六歲的少年,渾身是傷,痛哭流涕。 第30章 陸沉鄞說的不緊不慢,敘述故事的語氣很平穩,唯有說到陸光海去世那里他的神情有些凝重,走廊光線暗淡,越暗越沉重,宛如他的眉眼。 梁薇目視斜上方的墻角線,又直又細,就像能割斷喉嚨的細絲又像撲面而來的一道劍光,犀利殘忍。 故事落幕,兩個人都沉默許久。 梁薇舔了舔上顎,說:“那句話是假的吧?!?/br> 靜謐的角落,她的聲音顯得更有穿透力。 她說:“死了活該那句話?!?/br> 陸沉鄞抬手抹了把臉,深深呼吸。 梁薇:“陸沉鄞,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就算我說那件事不是你的錯,你也還是會覺得是你的錯,那種負罪感是怎樣都抹不去的。但人得往前看,得往前看......”最后的喃喃自語不知是說給誰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