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節
話說冬灰到了方程家,真是開心呀, 比想象中還熱鬧, 家家戶戶都張燈結彩的, 方程說,今年他們縣里的政策特別好,每家還補助了過年的年款,因為他們這塊兒大多祖上是內匈奴遷來的,國家現在也越來越重視這些早已銷聲匿跡民族的文化遺產,今年,好幾十年不弄的“手把rou節”也要弄起來了,方程說,冬灰今年來真是趕著好時候了。 二十九的到了她家,冬灰還幫著干了些活兒, 大年三十, 照樣大雪紛飛,卻正是應景兒,“手把rou節”就是要大雪里。大火烤著,大酒暢飲,大口吃rou! 內匈奴人的飲食跟蒙古的其實也差不多,都是游牧民族么。他們的奶茶制法比較簡單,不像內藏的酥油茶那樣麻煩。只是用鐵鍋坐一鍋水,水開后抓入一把茶葉,滾幾滾,加牛奶,放一把鹽,即得。冬灰一開始也沒覺著有太大的特點,但喝慣了會上癮。 他們的流水席,不像漢人一盤盤熱菜往上上,他們是擺了一桌子奶食,奶皮子、奶油(稀的)、奶渣子……還有月餅、桃酥??腿撕戎滩?,門外空曠地已經支起大鍋,坐上水,殺羊了。 冬灰這次算親眼見識了,這里的人殺羊真是神速,不是用刀子捅死的,是掐斷羊的主動脈。羊掙扎都不掙扎,就死了。馬上開膛剝皮,工具只有一把比水果刀略大一點的折刀。一會兒的工夫,羊皮就剝下來,抱到干燥的屋子里先儲藏好,大太陽再拿出來曬??纯礆⒀虻默F場。連一滴血都不濺出,草還是干干凈凈的。 “手把rou”其實指的就是白水煮切成大塊的羊rou。一手“把”著一大塊rou,用一柄小彎刀自己割了吃。方程的哥哥也教她們了的,內匈奴人用刀子割rou真有功夫。一塊rou吃完了,骨頭上連一根rou絲都不剩。方程的老舅爺說。他們那時候,小孩子割剔得不凈,mama就會說:“吃干凈了,別像那干部似的!”干部吃rou,不像牧民細心,也可能不大會使刀子。 牧民對奶、對rou都有一種近似宗教情緒似的敬重,正如漢族的農民對糧食一樣,糟踏了,是罪過。吃手把rou過去是不預備佐料的,頂多放一碗鹽水。蘸了吃?,F在佐料肯定更豐富,各類蘸醬。因為是現殺、現煮、現吃,所以非常鮮嫩。冬灰由心贊不絕口。 除了吃rou,更好玩的,肯定還是各項文娛活動。 射箭, 騎假馬頭比賽, 載歌載舞, 大篝火旁,一點都不覺得冷,一村子人都是親人,氣氛格外歡樂美好。 人都坐了下來, 聽老舅爺唱他們內匈奴人的古調, 曲曲婉轉,唱的是思念,唱的是對親人的祝?!?/br> 篝火旁,冬灰盤腿坐在草垛子上,偷偷抹淚, 她想舅舅, 好想好想。 每逢佳節倍思親, 聽著這古調,冬灰心里越發激越凄苦得說不出話來,舅舅在哪兒,他怎么在過年的呀……每年大年初一零點,冬灰一定要給舅舅磕頭的。而再過一個小時,一點,舅舅一定會來她的房間,暖暖地抱著她,狠狠地要。溫柔地要,動情地要,舅舅會說,冬灰,又大一歲了…… 冬灰用圍巾捂住了口鼻,也捂住了臉龐上的淚漬, 走到無人的一旁,拿出了手機, 響了三聲,對方接起。 冬灰小聲,有點點哽咽的語調, “聲咽,我想你?!?/br> …… 聲咽低頭看了會兒手機,轉身回到宴席中。 元首家的團年飯其實沒想象那么奢繁。不過跟老百姓家一樣,一家子大大小小團坐一大桌兒,吃些大家都愛吃的。只不過這時候必須過細的得是宮里的大廚,他們得非常明晰地記得每位貴主偏好哪口兒,桌上菜品分布得既能滿足每個人的個人喜好。又能大致上不沖突,兼顧色香味俱全。 元首家目前還沒有第三代,雖說已經有四位少帥成了家,可是給元首添孫的想法似乎都擱置著,不著急。主要是四位少夫人都是事業型,要說稍微居家的,就聲咽的夫人了,不過狄幽自己雖說是個醫生,身體好像并不好,你看她今天就極少主動動筷子。胃口好像并不好…… 元首還是注意到的,特別關懷問了幾句, 狄幽賢淑,文靜懂事地答,前段時間進藏了一些時。估計是高原反應久久還沒恢復。 “弟妹是去藏區的哪個地方,”長空問, “四孜?!?/br> “嗯,那地方是海拔很高,他們有藏醫。相信得了我們的中醫么?!?/br> 狄幽微笑,像朵幽雅的白菊,知性溫柔, “藏醫和中醫醫理其實也有共通處,不過由于地理條件不同。選擇的藥材、適應的治療環境不同……” 其樂融融,一家人聊得還是很舒暢的。 又聊了許多, 最多還是聊內蒙, 因為,明兒大年初一,小步就要跟成昭朝去內蒙出席金海六國外長級會晤。這次會晤實際非常關鍵,它在于天朝與和本在國際舞臺誰爭取到更多鄰國支持的另一個戰場的博弈。其實,這么重要的一次會晤,元首竟然決定讓蕭小步跟隨成昭朝去與會……你知道,浮動了多少人的心??! 老八作為培養對象的可能性非常小。 但是, 顯而易見的是, 小八是誰的人! 看似派遣的是小八,實際,這是對聲咽一方的偏愛呀…… 如何叫老大老二他們心中不沉底。 就是剛才入席前, 元首竟然都是帶著老七從內園走出來!…… 其實, 又有多少人知道, 元首提前把關漫召到跟前來, 不過問問,冬灰走了么,走的還安全…… ☆、4.107 今年是聲咽的外太祖宇文寂百年忌,聲咽要去祈年宮為其焚仙壽香,團年飯尾聲,先行離席了。 金陵宇文,曾統治天朝近四百年光景。祈年宮位于京城正東,坐落照蕩山峰頂,是帝都最早迎接朝陽的千年大寺。如今,里面依舊供奉宇文多位帝后畫像,之后宇文家嫡脈子孫多埋于此峰。 聲咽的這位外太祖宇文寂,雖說到了他這輩兒,帝國王權早已不再,可。依舊傳奇猛將一枚。 最著名“涿州之戰”,曠古未有,時稱“上中下三層戰爭”。 時值軍閥第二次大混戰時期, 宇文寂的京軍和付卓茂的昆系戰于涿州, 京軍用飛機炸城,炸不開;改挖地道,還是不行;再用鐵斗車裝炸藥,坦克車轟城墻,還是不行。最后搬出戰國時代的云梯……還是不行。 宇文寂實在沒辦法,死拍腦殼,用了最古老最原始的圍城法……餓死你個狗日的! 數月后,付卓茂餓得實在受不了,出來了。 宇文寂的混蛋事還不少, 某3年吳培夫五十大壽,宇文寂送了個酒壇子,來賓嘗過后發現裝的是自來水。時,鴻儒康友敏趕緊圓場說,“這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蹦?年農歷九月初八,閻西瞻五十歲生日,宇文寂又他媽裝行為藝術家,這次送個寫壽字的鐵蛋子。閻西瞻實在想不明白,扔鄉寧兵工廠化了。啥意思?祝老子過完大壽就滾蛋? 呵呵,就是這么個有“荒劣膽氣”的一代軍閥王,一生卻獨不好女色,若不是為繼承家統,閉著眼睛生了三兒兩女……之后的事還是相當混賬,妻,他送去護國寺當姑子了。妾,賞人的賞人,遣返回鄉的遣返…… 所以。聲咽去祭拜他從來不帶女眷。 由于宇文家族的特殊,加之,聲咽的母親也葬在祈年宮,他這個時候說提前離席,是無人二話的。 聲咽離開后,團年飯其實也近尾聲, 最后上了道“拔絲羊尾”, 應景兒的吧,是道蒙古新菜, 大家都新鮮,紛紛嘗鮮, 關漫隨波捻了一根,心里倒興味兒, 他在四子王旗一家不大的飯館中吃過一次,確實不錯, 外面一層薄薄的脆殼,咬破了,里面好像什么也沒有,一包清水,羊尾油已經化了, 看來長空好這口,連說這東西只宜供佛,人不能吃,因為太好吃了! 關漫給小步也捻了一根, 整頓團年飯,小步都情緒淡淡高興、也談不上不高興的樣子, 關漫知道他心里煩, 小步哪里想去內蒙呢, 這一去,個把月。斡旋的不如意,只怕他還得一路跟著成昭朝幾個國家連軸轉,什么時候能回來誰說得準, 戲臺子搭那兒,冬灰一面都還沒見著…… 再說,小步實在對這些純政事不感冒。哪怕涉及一點軍事呢。 可,小步又不得不從命, 一來,小步也不傻,管它這次派遣跟前兒他那一鬧有沒有關系,小步回來都細忖過七哥的勸導,是呀,表現得太激烈了,別真像三哥那樣,最后弄得跟冬灰長離兩地…… 再,小步也得著六哥想,不管怎么說吧。他這次領了這個差事,絕對是給六哥長臉加分的一樁!小步也不想因為自己的私念,亂了六哥的大局…… 唯有從命了。 “嘗嘗吧,味道是不錯?!标P漫放他碟盤上, 小步漫不經心一笑,拿起筷子?!拔兜涝俸靡簿湍菢?,之后,還怕吃不飽這些?!?/br> 這頭正說著, 忽然, 六嫂那邊一陣劇烈作嘔! 二嫂白念給她捻的羊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