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節
您的磨礪,我堅持不下去了, 您或許用心良苦,可我已深受煎熬……” 兒子從荷包里掏出一枚徽章, 這是他十二歲那年,在國際軍械展兒童答題區,驚艷世人后的當晚, 父親從元首禮服的右肩取下的一枚徽章,放在兒子的掌心, “雁落,我沒有看錯你,好好學,靜靜學,你會秉承我志,定能扛下這片山河天地?!?/br> 當時,小雁落靜穩點頭, “父親,我不會辜負您?!?/br> 而今天, 兒子掌心里躺著徽章, 遞到父親面前, “父親,對不起,我辜負了您?!?/br> ☆、4.84 天朝歷經風聲鶴唳這天,孟冬灰還在頤荔園關著讀書呢。 先生問,“十兒啊,你讀《史記》之后,對什么印象最深?!?/br> 她答,“一個時代,一類人物?!?/br> “哦,說來聽聽?!?/br> “時代是春秋戰國,人物是刺客。 春秋戰國亂得無比豐富,《詩經》、《易經》、《道德經》、《論語》……嗯,武士動刀子,謀士動舌頭,諸侯裝孫子臭牛掰,活得都是生動激越、真實刻骨,而太史公倒把刺客列在呂不韋之后李斯之前。留名立萬,足見這一類人該是何等壯觀活躍。他對一個叫豫讓的刺客崇敬不已,反復引用他的話:‘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有那個好讀書喝酒擊劍的荊軻,臨刺秦王。高唱:‘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就算現在背下來,難道不涕淚沾襟,感同身受……” 先生覺得小丫頭讀書起碼不是空讀,有些想法。越發愿意跟她聊, “那一定喜歡讀《戰國策》了?” “還行,有邏輯,有故事,挺貧的。像咱京城的的士司機關心世事,可又能慎思篤行,讀起來也蠻有意思?!?/br> 先生贊許。本被請來這趟“廷內私授”以為又是空對特權下的一個草包,沒想,是個挺靈動的小姑娘。唯有一點可惜,看得出來,這是個貪玩的,坐不住?!跋壬?,我該出cao了?!贝罄涮?,她寧愿圍著園子跑好幾圈,也不愿一直端坐火籠旁靜心做學問…… 于是, 元首在這大變故殫精竭慮后,回到頤荔園時,見到的,就是小姑娘塞著耳塞,又是皮帶上別著水壺,圍著園子拉練跑呢。 元首在廊下慢慢坐下, 兩手放在膝上,眼神里有疲憊,甚至有空?!?/br> 就他坐這兒也坐不少會兒了,加上他到之前她就不知道跑了多少,元首都重振心思回神了,她還在跑,元首不禁蹙眉,跑太長時間了…… “十兒,”喊了一聲, 小姑娘兩個耳朵都塞著,自然沒聽見, 元首起了身, 見元首都站起來了。階下不遠處站著的章程禮也忙招了手,“十兒!” 冬灰這才看見, 取下一邊耳塞,變成慢跑,跑了過來。 元首又緩緩坐了下來。 手卻是抬起一只稍壓了壓,“緩過來就歇歇,跑也要有個節制,哪能這么撒了歡的一直跑下去?!?/br> 冬灰輕輕吐氣,“一時跑忘了?!辈蛔杂X的憨勁兒, 元首還是蹙著眉頭,指了指她還戴著的半邊耳機,“都是那招的,一聽上癮什么都忘了?!?/br> “哦?!倍胰×讼聛?,又想不過。舉起一只,“你聽聽,我聽的是小說,不是音樂?!?/br> 元首拍拍身邊位置,“所以更容易著迷?!笨隙ú坏寐?,冬灰也沒勉強,從荷包里拿出手機,線一卷,放在一旁,取下水瓶,坐下來,又是抬頭咕嚕咕嚕全倒進小喉嚨。 章程禮遞過來毛巾,冬灰禮貌“謝謝”接過來,擦擦汗,一手拿毛巾,一手捏壺,望著前方像發呆。因為她也不知道這么坐著,跟他說什么。 元首倒一直扭頭看著她, 輕抬眼看了眼章程禮,“大衣拿來?!?/br> 護衛早拿過來了。 章程禮給她披上, 她也沒動,還望著前方, “冬灰,” “嗯?!?/br> “今天雁落訂婚禮,結果,”頓了下,元首也看向前方,“他倒給我來了出兵諫,我決定,褫奪他的少首位?!?/br> 別看章程禮站幾步外,微垂首。聽了這話,心依舊狠狠地驚動了下! 雖然,雁落這一糊涂之舉,鐵定失了少首位,但是,這畢竟真正意義上第一次從元首口中親口而出!……竟,還是對冬灰如此直白…… “哦?!倍」媚镏皇禽p輕哦了一聲。跟,你對她說“冬灰。我今天吃了碗熱干面,好吃極了”她的反應一樣。好不好吃,是你的事;你要褫奪誰的少首位,也是你的事。 “你不為他求求情?”元首再次看向她,微歪著頭,倒帶點興味,也許冬灰這聲“哦”,忽然間,怎么說,倒奇異間放松了元首的心情, 小姑娘搖搖頭,說了句真的更叫元首放松,甚至不禁莞爾的話, “我才不做舅舅,他一定是給你意見多了。才遭致橫禍?!?/br> 連幾步外的章程禮都微微彎開了唇, 話兒,小孩子氣了些, 但是,這個關口,這樣的語氣這樣的心境這樣的態度,還真能給元首以寬慰……章程禮忽然覺得,幸虧這時候冬灰在元首身邊,否則忽遭逢此變故……或許大多數看到的只有雁落的“身不由己”,此時此刻。又有多少人能體諒到元首的悲涼,孤家寡人,但畢竟也是血rou之軀,是一位父親,看到兒子被逼到這個程度??吹蕉畞砟甑脑耘喔吨T東流,更心憂之后何去何從,而這些,這世上沒有任何人能和他一同分擔,只有靠自己去扛去挺去度過……哪怕是像冬灰這樣,和他說說話兒呢…… “又說傻話了,你舅舅是軍人,是肱股之臣,封疆大吏。軍人的天職是服從,而肱股,需要做好一面鏡子,反映真實,鑒別真知。你舅舅就是這兩點沒有協調好,付出了代價?!?/br> 冬灰喝了口水,眼睛還看著前方?!奥牪欢?,你也不用跟我說這些,你要關就關,要不讓我見他就不讓我見他,要生這多兒子就生這多兒子,要自尋煩惱就自尋煩惱……” 元首這才真笑了出來,都禁不住抬手點了下她側額角,“小鬼?!?/br> 冬灰忽然扭過頭來, “他們是一個mama生的嗎,” “不是?!?/br> “那到底誰和誰是一母同胞?” “長空和蕭碎,雁落和關漫,霜晨和小步還有殘陽,蕭西和聲咽都是獨生?!?/br> 冬灰聽著不眨眼, 本朝雖舉“一夫一妻”,但是權貴妻妾有之也不違法,好像舅舅,兩位夫人也屬平常,更何論元首,他兒子多,是國本。 冬灰感慨的,肯定是這種“造化弄人”了:到底只有他的兒子們最有個性!母系骨血連脈一點作用不起,任性的,全憑后天喜惡拉幫結派…… 這點冬灰倒是聽說了的,民間都有瘋傳嘛,元首克妻,是這位真龍天子陽氣太旺嗎,兒子全活得好好的,夫人,全香消玉殞得早…… 冬灰壓不住好奇撒, 小嘴巴咬了又咬,最后,還是問了出來, “那,誰才是正夫人所生呀,”嫡子呢,肯定最令人矚目。 你知道,階下的章程禮早已心端在了嗓子眼兒不曉得如何再訝異下去了! 元首……今兒個絕對心緒太不平靜了,這些,都跟小姑娘說出口了…… 許久, 元首嘆了口氣, “聲咽?!?/br> ☆、4.85 泱山烈士陵園。 這次的“九二八”紀念活動顯得格外沉肅,除了悼念本身氛圍所致,跟當前朝局巨變也不無關系。 關漫從臺階上下來, 迎面走過來一人, “七帥?!?/br> 瞿曜能這么走上前來主動與他攀談,按說該承擔一定壓力的,畢竟,他瞿家就算沒有之前鬧的那一出,明面兒上依舊還是老四的人,在如今這個敏感時期。得和老七這邊保持距離……但是,瞿曜沒有避諱。 關漫輕一點頭,他也清楚瞿曜冒著這“重重晦朔不明”的目光當眾來招呼自己的原因,無非為那六百萬。無關陣不陣營,只關乎恩德。 “我馬上就要回西海了,走之前,想請您吃頓飯,無論如何,該當面答謝?!宾年渍\心說。 其實,這六百萬已經退還給關漫了。瞿酈的命都吊在那里了,元首親自作保,歷經更分明的責任劃分,還款變為分期制,也在瞿家的承受范圍內,倒也算是個比較圓滿的解決結果。 關漫淺笑,“你客氣了?!蓖A讼?,又說,“要不這樣,能否邀上靳子與老將軍,你們都是要一同隨我三哥去西海的人。也算我這個做弟弟的盡一份心?!?/br> “這……”顯然,一聽這,瞿曜為難了, 關漫稍一點頭,輕聲,“沒有別的意思,到底我曾經也在靳老將軍麾下磨礪過,日子雖不長,畢竟也算老?長,送送,也是我的一份心?!?/br> 瞿曜聽此,這才點點頭,“好,我盡力把人請來?!?/br> 凝暉亭, 這里算是臨州本幫菜做得較地道的一家。 關漫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