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節
古人生我前,憂樂端非一。 為樂何多方?醫憂苦無術。 幽幽泣鬼神,往往托紙筆。 當時每見嗤,千載遙相恤。 我憂竟何如,轆轤井中。 宋琬的獄體詩依舊陪伴著她, 如果說上段牢獄在“悠哉”里度過,識高端、學狐媚, 那么,近一小段兒牢獄才真正體會到“牢哀之涼悲”,滄桑轉蒼茫,孟冬灰浸人世冷暖更通透了,才十九啊,心胸打開地更寬廣了…… 孟冬灰在修煉,不以苦為苦, 旁人卻全認為她可憐慘了,替她心都cao碎了…… 雁落自己都不知道這回他怎么這么磨嘰! 到底求個什么呢?想來想去,竟是就求個她能高高興興地出來! 事情其實挺好辦,已經離開臨州了撒,轉獄當天直接把孟冬灰撈出來就行!……不行喲,人出來了,冬灰會高興么?她還是看得出來你的刻意撒。 雁落想,既然動了這大的陣勢,就把戲做足, 讓冬灰在洪橋再關一段時日,肯定還是得特殊照顧著,然后再動點腦子讓她“立點功”什么的,這樣湊足一個“減刑”的本錢,不就自然而然把軸四兒給撈出來了,她還高高興興的,多好。 卻, 這次,真是叫雁落大怒??! 事兒還得返回跟什怏聯系后說, 雁落也納悶, 關機? 結果什怏再次回話,一直沒打通…… 雁落立即吩咐元智,你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兒! 已經有些不悅了。人都轉到并州了,反倒聯系不上了,這才是出了鬼! 元智當天帶著司法部一個管基建的副司,以監舍土地普查的名義就飛到了并州。 張宏光又是忙亂一頭包,盡管這個檢查組下來的突然,不過張宏光倒像心里蠻有數:為那個03249吧…… 還貌似無意把檢查組引到“特殊班房”周邊逛了逛, 這下好, 隱蔽在檢查組的元智一看,竟不是冬灰! 冬灰呢? 他私下授意副司,一定要把整個監舍走一遍! 也要元智都看不下去眼了好不好, 這群糊涂蛋怎么辦的事兒啊, 他們一行高官在獄警重重護衛下穿過監舍區時, 元智分明看見冬灰正在生產車間埋頭包盒子!小姑娘手腳還真麻利,包一個往履帶輸送上丟一個,愣像熟練工種一樣…… 你知道元智這邊電話向那頭匯報時,都能明顯感受到少首勃然而起的怒意! “辦得什么事兒??!” 元智只能安撫呀,“我已經聯系到王繼真,他正在兗州開會……”話還沒說完呀,少首那邊已經提高嗓門,“還開什么會!叫他趕緊去并州給老子重辦!”元智輕聲接著說“他已經往并州這邊趕了……”還用少首說么,王繼真一接到電話嚇得一頭汗,也氣得一頭汗,這張宏光,辦得什么事兒??!呵呵,都這口氣,大魚怪小魚,小魚怪蝦米。 元智就沒離開洪橋監獄。像是被張宏光送出來了,實際,其他工作組成員走了,他和那個副司就坐在監獄南門外的小車里,現等著王繼真趕來。 好吧,這邊上下漿糊一團糟。 有一處,被這樁陰錯陽差的“烏龍”一搞,也撩起了火。 兗州,確實正在開一個司法部的現場會, 就在王繼真一接到電話冒著汗地一刻不敢耽擱往并州這邊奔來時, 司法部機關黨萎的趙祺也接到了一個叫他連連冒汗的電話, 竟是龍八子蕭小步的電話! 蕭小步張口就罵,“你會不會辦事!不是跟你說了那個顧婷別照顧的那么明顯,你他媽跟老子唱反調是吧,還把她當祖宗供起來了,想要她享福,老子還讓她去坐牢?……” 趙祺這汗吶,流得絕對不比王繼真少! 不過,也當真冤枉, 待這八祖宗發完火,小聲哆嗦著說,“這怎么可能,我都還沒跟并州那邊打招呼呢,送過去的時候,也是一切從簡,當普通犯人……您,您是不是搞錯了啊,” “我搞錯?你他媽自己先去問清楚!” 電話掛了! 這趙祺敢耽誤,趕緊給張宏光打電話,一些氣又是撒在這背時鬼身上, “你們那兒是不是前幾天才轉過去一個叫顧婷的女犯,” “是是,” 張宏光心里愈發噔噔又噔噔,看看!這個顧婷多重要呀,現在趙祺又打來電話…… “你給她特殊安排了?” “是呀,單獨的牢房,您放心,一定照顧好?!睆埡旯膺€笑著打包票, 結果, 真沒想,那頭趙祺竟是一頓劈頭蓋臉下來,“誰叫你照顧她了!不是,我,”趙祺都氣糊涂了,也不是說照顧錯了,就是方式錯了,這位,要暗著來,不能這么明顯!……趙祺緩了緩語氣,“你怎么知道她的,誰叫你照顧她的?” 張宏光早懵了,這,這唱的哪兒出??? “王部長呀,他親自吩咐的呀?!?/br> “什么?!王部長?王繼真?” “是,是的……” 哪兒還顧得上搭理張宏光的情緒,電話立即掛斷, 趙祺趕緊給八大爺回去一個電話, “八帥,真的不是我布置這么做的,我都還沒有和并州那邊開始溝通。 不過剛才我問過張宏光, 他說,王繼真親口跟他打招呼,好好照顧顧婷?!?/br> 八大爺那邊停了好一會兒, 最后,好像小聲罵了句,“嗎了巴子,是他!……” ☆、4.39 張宏光惶惶幾日,他自己有預感可能掉鏈子了。 果然一紙調令下來,卻,升了?!他自己都傻了。 這整件事兒呀,就如一盤沙, 以為會來場沙塵暴。 結果,也就他這顆小沙粒浮動了下,局面上,風平浪靜。 孟冬灰還在四人一間里混,那位顧婷依舊當祖宗供著。 只能說,蕭姓大爺們心思真是難測呀…… 那日, 王繼真要死要活趕來, 差點兒一腳就要踏進洪橋大門, 少首的指令再次抵達:算了,先這么著兒?;貋戆?。 輕描淡寫。就像之前發的火是幻覺一樣! 雁落著實覺得自己在孟冬灰這件事上丟了些冷靜,噼里啪啦的,一聽見她在里頭吃了點苦人就炸了,決策都不過腦子了。 之后平緩下來又想了想,沒被照顧不更好安排立功嗎?你把她像個金絲雀兒一樣養在單獨的牢房里,既招人耳目,又不好安排接下來的事兒。小丫頭現在吃點苦,不聲不響立個功,不更顯得自然? 只不過雁落心里還是不舒服就是,覺著對不起冬灰,這事兒還是他沒籌謀好……心里一旦不痛快了,就越發想見她…… 外頭這些亂成麻的事兒。孟冬灰當然不曉得,她現在又有新興致。 這姑娘手腳是麻利,包盒子每每冠軍,獄領導大會表揚多次。哦,對了,也就這幾天,孟冬灰才發現指導員換了…… 這天指導員單獨把她叫到跟前訓話: “孟冬灰,你勞動改造得不錯,每次包的盒子又快又好。是這樣,后天有人會來參觀我們監獄,獄領導商量了一下。決定把你的這項技能推出去,你給展示一下包裝的手藝。好好準備,如果這次展示得好,對提升我們獄精神形象有幫助,會酌情為你做記功表彰,說不定以后還能減刑?!?/br> 哎喲喂,孟冬灰可來勁兒了。 減刑呀,這夠誘人吧! 小丫頭如今就把包盒子當功夫在練了, 既要快,還要包出來的盒子質量高,她可認真。 自然,這又是雁落的一番苦心咯。 那天元智回到京城, 雁落詳細又聽了他在洪橋的所見, “冬灰真在包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