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節
就算他覺得自己果然已經到“賤”的地步了, 向前走的腳步,還是沒停。 而此時, 身后一輛車駛來, “小彌?!?/br> 車窗搖下, 車里,他哥溫和地看著他。 ☆、4.14 成彌沒想到他哥會走下車來。成著一手扶著弟弟的背,二人一同步行爬坡,向蔣宅走去。 沒有隨從,甚至連一個行助都沒有,兄弟倆俱簡樸的軍裝,再謙遜不過。 “哥。我先把我的意思跟你說清楚,你說我沒出息也好,說我做事不經大腦完全不計體統顏面也好,我跟蔣仲敏服過軟一次,不在乎這第二次?!背蓮浛粗胺?,眼中沒有光亮。一字一句,“我可以,可以保證,堅決不再和孟冬灰有任何牽扯,但是,她不能離開五炮。不能?!?/br> 成著微點點頭,“那有沒有這種可能,你先離開五炮,這樣。真斷了一切往來……”還沒說完,成彌停了步,“不可能!哥,別想這種心思,別逼著我做出更出格的事兒來?!背芍呐乃谋?,只是微笑,“我只是問問?!焙軠睾?。之后,一直扶著弟弟的背,也很呵護。 行了一段路,眼見要走到大門口了,他哥才再次開口,“別著急,我既然來了。同你一起進去,也會同他陪個禮。畢竟這次不同上次。他家一個小姑娘受了傷,該得到關照。不過,你也得做好心理準備,你知道他不是個易了結的,有些為難實在接受不了,哥來圓?!?/br> 真正這時候成彌眼神才放柔和些,看向他哥哥“哥,我連累你了?!?/br> 成著輕輕搖搖頭,“不怪你,她要不是他家的姑娘,你娶她都沒關系,說起來,還是咱這個家,連累了你?!?/br> 不知怎的,成彌聽了這句話心里一陣刺痛! “娶她都沒有關系”,他哥這句言外之意是什么,也就是說成家和蔣家鐵定就是這么個你死我活的地步了,永遠不可能和好了,這是叫他死心呀……成彌一聽這話,雖,立即的反應是,我怎么可能會想娶她!但是,刺痛就是明擺著,都不知道痛什么…… 成彌就是帶著這樣的茫痛跟著他哥走進蔣家大門的, 蔣家的老管家楊木很禮節地接待了他們, “冬灰這兩天精神很不好,搬到了頂樓住,那里對著天窗,她聽兩聲鳥叫,心里舒暢些?!睏钅局t恭地領著二位上了樓。 木樓梯,男人們就算上樓很小心了,還是會發出噔噔腳步聲。 成著在三樓拐角停了下,“女孩子的閨閣我們還是不方便進去吧?!币彩呛苤v禮儀了,言外之意,我們別處見見蔣仲敏,至于冬灰,可以門口看看就行,不打攪她休息了。 楊木微笑,“蔣先生在照顧冬灰吃藥,冬灰受了驚嚇,藥又都挺兇,蔣先生畢竟有些不放心……”這話兒回的也妙,事關冬灰,必定要在冬灰跟前解決,再,看看你們家兇殘的,主要是摧殘了冬灰的精神!還不輕,連吃藥都得蔣先生親自cao心了,想想冬灰得受了多大的刺激…… 說實話,成彌心里倒是很想看看她的, 一連半月, 留在成彌腦海里的,始終是最后那一眼,蔣愿抱著她快步離去,孟冬灰腿彎著,無依地搖晃……那一刻,他是王,她是寇,寇卻徹底帶走了王的…… 卻沒想, 他哥著實多慮了, 人家根本不會叫你見到小姑娘的真容! 這間頂層房間很大, 全房都鋪設地暖,臺階上去,如榻榻米。 房內左右都是通天的書架,看上去這該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 卻, 偏偏,醒目極了,從左至右,一排奢華的珠簾! 寶鉆,晶晶亮,又榮添不少小嬌兒的浪漫感, 說不上來什么感覺, 這里硬朗與甜軟相間,很是微妙。 珠簾后,是橫著的一張床, 他們肯定不得走近,甚至都沒有走上地暖的榻榻米, 從他們這個角度看過去, 小姑娘確實靠坐在床上,披著一件衣裳,下邊蓋著被子, 蔣仲敏坐在靠里頭的床邊一張椅子上, 基本上,床遮住了他半邊身子,加上珠簾遮擋,其實更看不分明。 不過他們進來時,是看見蔣仲敏站起了身的,走到床頭微彎腰好像給外甥女靠著的軟靠調整了下,說“往下躺點兒,就算想嘔出來也憋一下,良藥苦口,哪是一點兒韌勁兒都沒有的?!痹捳Z還是挺嚴厲的,也沒聽出多驕縱著。 小姑娘也老實,舅舅叫往下躺點她就動了動,是偶爾聽到點類似作嘔的聲音,卻也極力忍著了?!蓮浹鄢恋煤?,他完全看不清孟冬灰的臉,但是,她忍著作嘔的聲音確實聽得聲聲刺耳…… “蔣先生,成主任他二位來了?!睏钅具€是輕聲報了聲, 那邊蔣仲敏看過來, “哦,成著也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招呼一聲,我也好去迎接呀?!?/br> 說著,人卻從一旁矮桌上拿起一只水杯遞到孟冬灰嘴邊,里頭一只吸管,孟冬灰小口喝著水。 兄弟二人就這樣站在門口處, 沒人請進, 沒人請坐, 楊木兩手負前,恭敬退出站在門口。 成著似乎也不介意, 看著蔣仲敏站在床邊,一手捏著水杯,也沒說多彎腰,垂眼伸手喂著外甥女喝水。 輕輕彎唇,“蔣叔兒,冬灰好些了吧,她如果愛聽鳥叫,我那兒有幾只脆黃鸝,叫聲溫柔,一會兒叫他們拿來給冬灰逗逗趣兒?!?/br> “不用費心了,她過兩天也不在這兒呆了,好鳥哪兒都有,她自己有板眼自己去捕?!?/br> “咳咳,”聽到這,孟冬灰突然劇烈咳起來,像嗆住了, “慢慢喝,從小都跟你說,一口撈不著個胖子,搶什么呢,命里注定不是你的就肯定不是你的,搶也沒用?!?/br> 又訓。 水杯放回桌上,人坐回了椅子上。也沒說多管咳得厲害的小姑娘,任她咳。漸漸,孟冬灰估計怕舅舅,也咳小聲了,不過聽得出來還是在忍著,她其實老想咳痛快了…… 命里注定不是你的就肯定不是你的,搶也沒用。 成彌聽了又覺一陣刺心,開口了, “蔣叔兒,我知道這次又是我的大錯兒,您說該怎么懲罰,我都接受。冬灰膽小,她本來病著,您叫她現在轉去一個新環境,也絕不利于她的學習。這些事兒都是我惹出來的,您沖我來吧。至此,我肯定是和冬灰斷了,您放心,今后但凡我再有為難冬灰的時候,我,離開五炮,還她一個清凈?!?/br> 這頭, 舅舅看小姑娘確實憋的難受, 手,放進了被子里, 放在了她小腹那兒慢慢揉, 孟冬灰看著舅舅,眼里都是嬌氣, 聽著成彌的話,那簡直多大的希望、多大的誘惑!成彌都保證不為難她了,也就意味著今后她進出學校是不是再不會被為難?想想,孟冬灰都美得冒泡兒!孟冬灰更是嬌艾,眼里全寫著,舅舅,別叫我轉學了吧,舅舅,我不想走……被子里,她兩手都握住了舅舅揉她肚子的手腕。 ☆、4.15 被子里,孟冬灰的手已經和他的手十指相扣,另一手也乞求地搭在他手背上攢著,小姑娘十足的哀愿。 舅舅緊緊夾了下她的手指,起了身,孟冬灰要松手。舅舅又握住沒有放開,拇指摩挲著她rou乎乎的手背……被子下是火熱的,口氣卻冷淡,“休養是一方面,能走動了還是下樓去跑跑cao,真正運動才能叫人健康?!钡湫偷能娙思彝ソ逃?。 掀開珠簾。蔣仲敏走出來。 就這么一瞬,透過搖曳爛漫的珠簾,成彌看見了靠躺著的孟冬灰。頭發散著,沒戴眼鏡,小臉蛋蒼白蒼白的,卻也不無嬌嫩,做著她常做的事兒:發呆。成彌知道她愛發呆,那種時刻,誰也走不進她的世界。誰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那種時刻,冬灰一人遨游地遠遠兒的,眼里沒有你們任何人…… 成彌淡冷地收回目光,跟著轉身出來了。 書房, 這才請兄弟倆落座, 斟上了茶。 成著思慮了一下,再次開口, “蔣叔兒,這次確實委屈冬灰了,但是如果您叫她這樣默默的離開,不是更委屈她。我知道您擔憂什么,請您放心,剛才小彌也已經保證。接下來,我一定也會嚴加管教。您看這樣如何。小彌可以在全校做公開道歉檢討。澄清事實,撤銷關于冬灰的一切處罰。反過來,小彌也該得到教訓,”這時,扭頭看向弟弟,“學校,是個清凈做學問的地方,靜下心來讀完這最后一年,外面的天空開闊著呢?!?/br> 蔣仲敏,人立在書桌邊, 一手垂立,一手放在桌邊,食指輕敲了敲, “與其還怕今后出事,能不能現在就斷個干凈呢,外頭的天空開闊著,小彌能力也不弱,不能現在就出去闖闖么?!?/br> 這是逼著成彌走??! 成彌邁前一步, “蔣叔兒,最后一年,我和冬灰落在一片天下就這最后一年,我知道自己前兒是真的犯渾了,我剛兒也說了,您要怎么罰就怎么罰,只要這最后一年。畢了業,”成著臉色也稍沉了下,因為,他看見弟弟眼睛微紅,委曲求全到這個地步,“她走她的路,我過我的橋,老死,不相往來?!?/br> 可,饒是這樣,蔣仲敏不放過啊, 桌邊的男人一手插進了軍褲荷包,扭頭稍看向他弟弟, “就是這最后一年,老死不相往來的前一年,我才擔心吶,你在學校你就是王,入了那個小圈子里,一顆球砸向她,沒一人敢走近扶她;一扇大門,她孤零零一人拎著藥袋子驚惶地站著不敢動,大門里全是沖她打罵的臉。冬灰韌勁兒其實不錯,她一小無父無母,習慣默默無聞,所以這些都無關緊要。但是,你能保證離分別越來越近,你占有她的心不會更強烈!成彌,別怪我把這層窗戶紙捅破,這么多年你留著冬灰不碰,除了恨她是我家的姑娘,你也在等,你在等一個可以碰她的理由,現在,理由多充足,一年后,你們老死不相往來,玩玩兒,應該沒問題了……” “不是這樣??!”成彌徹底紅了眼! 成彌此時確實腦袋里燒旺了一團火,真不知是蔣仲敏確實切中了他的心魂,還是蔣仲敏完完全全曲解了他對冬灰…… 是呀,他對冬灰到底怎么了! 這么多年了,她一直在他身邊,像只小狗,他嫌棄她,他不屑她,但是,他離不開她啊,每當他一回頭,冬灰!冬灰怯怯地就站在他身后,成彌就安心了,徹底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