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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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以現在的情勢,如果皇帝再這么固執下去,他們絕對可以將皇帝趕下臺,無論是用軟的還是硬的。問題是出在皇帝下臺之后,四皇子尚且年幼,若是四皇子登基,林家在短時間內甚至能夠位極人臣。但是,如今這天下,還是需要一個君主平衡各方勢力。 四皇子上位,別看謝思興對二皇子捅刀子捅得爽快,但是謝家肯定不會樂意蔡家借此上位。哪怕對謝思興來說,無論哪個皇子登基,最終都是他的表兄弟。然而,他卻不能代表整個謝家的意志。 論理,這時候大皇子登基是最穩妥的。但是蔡家絕對不肯為他人做嫁衣裳。 所以無論如何,林家都會面臨一段非常困難的時期,挺過了就能更進一步,若是挺不過,那就萬事皆休??墒呛邥F今天這一說,倒是真的讓林祖父思考起來,難道真的要便宜胡家那小狐貍?說起來他們家蛋蛋,對那胡阿妮也不是完全沒有意思…… 林家這邊按住了,但是葉家完全按不住。 死去的河州知府一家,正是次輔葉榮的女婿一家。葉榮只得這么一個女兒,嫁給了寒門出身的得意門生。最后也不負眾望,兩人夫妻相偕,一路相互扶持到現在,好容易有了二子一女,全都伶俐可愛,如今什么都沒了…… 要說誰最恨,那一定是葉家! 身為閣老,葉榮的能量比起林祖父要大得多。此刻他就紅著眼睛,盯著皇帝,每天早朝把皇帝罵得狗血淋頭,皇帝還想著保全妻兒,根本就不敢吭聲。其實他就算敢吭聲,也未必能說得過在禮部尚書位子上待過多年的葉榮,更何況葉榮還是言官出身。 休沐結束,第二天的早朝又是葉榮口撕皇帝。 “臣下的妻兒,性命如草芥。陛下的妻兒分明亂臣賊子,卻還金貴無比!” 這話是事實,但也確實難聽無比。 身為皇后父親的首輔大人,也沒法再裝聾作啞了。他暗自嘆息一聲,上前一步,將烏紗帽摘下往身前一放,一揖到地,說道:“草民教女無方,不想家門中出此孽障。既然皇后娘娘還身居后位,草民不堪為此等人效命,請致仕,從此和皇后娘娘再無瓜葛?!?/br> 讀書人都是要臉的。身為國丈又是首輔,平日里自然風光無限。然而在這風光背后,更多的卻是如履薄冰。 二皇子如今這樣,皇后究竟有沒有責任,到底有多大的責任,這不好說。聰明的做法應該是自請下臺,還能博個同情分。無論如今朝官是如何態度,皇帝顯然還不想二皇子死。貶為庶民又如何,他外孫照樣是皇帝的兒子。待得將來有機會,未必不能東山再起?,F在呢?為了個名分,竟然弄得如此難以收場? 算了,女兒不聰明,女婿也蠢,生了個外孫也不怎么樣。直到你們一家夫妻恩愛,可是夫妻恩愛是拿來在這個時候用的嗎?一家子蠢貨,他老頭子不奉陪了! 首輔這一招可謂做絕了。 京城開始流傳天下將亡的流言。國師不干了,首輔也不干了。對普通百姓來說,國師代表著他們的信仰,首輔代表著治理天下的文官之首。更何況,首輔還是國丈,現在首輔不但辭了官,還連皇后女兒都不認了! 這不是藥丸,是什么? 在這樣巨大的壓力下,皇帝慫了。他不慫也沒辦法,現在整個朝廷的官員幾乎都和他在對著干,政令不出宮門,到時候他就算還占著皇位又如何? 皇后打入冷宮。 二皇子貶為庶民。 兩條政令一出,朝臣總算滿意了。而在這時候,謝思興卻騎著一頭大青驢子,溜溜達達地出了京城。 謝思興在京城非常出名,但是真正見過他面的人,卻并不是很多。就算以前見過的,這會兒看到一個穿著青布衫少年,騎著一頭驢子,身邊一個隨從都沒有,身上就一個小包袱,竟然還規規矩矩地排隊出城,也決計不會把人聯想到謝思興身上去。 謝少年挺高興的。他以前出門的時候,仆傭成群,狗腿子成片,這回還是第一次一個人出門,手上拿著一支做工粗糙的笛子,興致來了,時不時調不成調地吹兩段,惹得大青驢子差點蹶蹄子。 “現在好了,我是庶民,二表哥也是庶民,嘿嘿嘿,要是舅舅也變成庶民?那可就……呵呵呵!”他想想這些天從朝上傳出來的消息,覺得這場戲真是落幕太早。他還沒看夠呢,就這樣沒了,真沒勁。 現在往南的官道上根本看不到人,他一個人騎著一頭大青驢子,格外顯眼。他也不以為意,看哪兒都新鮮,也不計較宿頭不宿頭的,錯過了就找農家借宿。他樣貌生的好,把那身吊兒郎當的氣息收起來,看上去就是個斯文俊秀的少年郎,再說他嘴巴又甜,老人大人小孩兒沒一個他哄不了的,根本就沒碰到過拒絕他入內的村子。 他在京畿兜兜轉轉了好幾天,成功把自己給轉暈之后,還以為自己已經跑出了一大段距離,這一天在一個山腳下抬頭看到一篇金黃燦爛,不知道是什么,好奇心起就要上去探訪。 然后他就被攔住了。 一番交流之后,謝思興成功進入莊子。留守莊子的管家,成功將信遞到了京城——混世魔王謝思興到了他們莊上了腫么破? 第二天,參觀過葵花花田,參觀過兔房的謝思興,明確表示他要留在這里畫畫。 管家懵圈。謝思興就算沒了世子頭銜,也不是他區區一個下人能夠得罪的,當下再遞了一封信到京城——混世魔王賴著不走了腫么破? 家務事都是林祖母在打理。信當然是她率先收到的,她不敢自專,拿去給林祖父。 林祖父也是一臉懵圈。腫么破?破不了??!只能回信讓管家好吃好喝招待著,讓謝思興住到高興為止。 而這時候另外一封信,也通過貨郎遞到了林祖父手上。 林祖父看完,收好了信,立刻吩咐套上馬車,去葉次輔家。 葉次輔打開封好的信封,一枚絡子就掉了出來。他一看那歪歪扭扭地很自成一格的絡子,就知道是他女兒的手筆,立刻眼眶通紅,抖著手把信紙展開,一目十行地看完,對著林祖父納頭便拜,張了張嘴卻已經是泣不成聲。 信里面的消息,是從河州傳來的。不過河州不太平,一路輾轉,到現在才到了京城。 當初林淡吩咐阿樂前往河州布置的時候,防的還是十年后林大伯到任時候會遭遇到的危險,想提前做一番布置。然而所有人都沒想到,二皇子竟然會提前那么多年發動。 河州城破的時候,阿樂也正在城內。不過他到河州本來就是干一些暗搓搓的事情,發現苗頭不對后,立刻將河州知府的家眷救出,并且找了身材差不多的尸體,套上他們的衣物,擺成上吊的姿勢。 上吊死的人樣子格外猙獰扭曲,哪怕熟悉的人看了,也不過認認衣服。除非是至親才會仔細檢驗。好懸讓他們蒙混過關。 阿樂的準備充分,一行人雖然受了點苦,好歹保住了性命。等河州的桐油店一開,他才聯系上了林淡,輾轉把人送了出去,又趁亂將知府的尸體收殮了。 林祖父怕葉次輔大悲大喜之下,身體扛不住,趕緊安慰道:“萬幸令千金無事。如今往京城路途不順,我那孫子自作主張,讓人護送去了吳州。只是錢知府只能草草落葬,還待將來反賊伏誅之后,再重新落葬?!?/br> 女兒和外孫外孫女沒事,葉榮是很高興,但是女婿身死,他也很傷心。他只得那么一個女兒,女婿就跟他的兒子一樣。他花在女婿身上的精力,一點都不比在女兒身上少。 這會兒他勉強穩住情緒,摸了摸臉道:“多虧了大郎。等他回了京城,老夫還得好好謝謝他。如今吳州可比哪兒都好,暫時還是不要來京城為妙。如今老夫也是自身難保,少不得以后還要投奔到吳州去?!彼肓讼?,對林祖父勸到,“林兄在這次的事情上出力頗多,也要早做打算才是?!?/br> “小弟省得?!绷肿娓敢彩菬o奈。都說官逼民反,他這次也被逼著做了一回逆臣。 葉榮向林祖父討了信:“一會兒給老婆子看,省得她不相信?!?/br> 林祖父自然沒有二話。這信雖然是他帶來的,卻本來就是給葉榮的。不過他明白這話是趕客,人家現在要和自家老太太報喜。他本來也無意多留,趕緊告辭。再說,信上發生的事情,他只有更清楚。他家蛋蛋另外寫了信,全都說清楚了。 葉榮送了林祖父到大門口,趕緊回去叫上自家夫人。信紙上三言兩語地說著簡單,但是過程可不簡單。 哪怕是林淡也覺得不可思議。高高的山崗上,地上墊著一張席子,上面趴著一只巨大的兔子,林淡靠著兔子坐著,跟兔子一樣嚼著草:“阿樂怎么就變成水匪頭子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 為何做賊? 阿樂(ノへ ̄、):因為世道艱難。 阿樂lt( ̄v ̄)/:緊跟主人的腳步,既然大郎都當了山寨頭子,那么小人也得混個水匪頭目,才不弱了大郎的名頭! 暖手捂lt( ̄v ̄)/:嗷,開啟稱霸大商的第一步! 胡扯( ﹁ ﹁ ) ~→:你在瞎激動個什么? 暖手捂(gt▽lt):這樣我就可以稱霸大商的每一顆兔草了! 第67章 撿漏 在戰亂中能夠保存自己,都已經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更別說阿樂不過是林淡的小廝,雖然會騎馬,識兩個字,還會幾手粗淺功夫;可是在破城這樣大事中,能抵什么用? 偏偏他還真的把知府的一家給救了下來,還安排人一路送到了吳州。自己則大膽地繼續留在了河州,趁亂將戰死的河州知府的尸身給收殮了。辦完這些事情之后,他并沒有離開河州;而是在二皇子反叛之后,趁著河州的守備力量就剩下一個空殼,一邊積極聯系緊鄰河州南部的桐州守備,求救出兵收復河州,一邊又在當地組織百姓自救。 能做到這些,全都是因為阿樂救下了一個水匪頭子。阿樂在信上也沒細說到底是怎么回事,主要就是講了他現在已經是河州一支水匪的大頭目;到底要不要讓這些水匪變成良民,還得看林淡的意思。 照林淡的意思,雖然他還是需要一些暗中做事的人,但是他絕對不希望自己的小廝折進去。 “身邊可用之人還是太少啊?!绷值锌艘痪?,吐掉草根,看到胡澈三兩步走過來,“澈哥怎么也來了?” 胡澈沒好氣地看著他:“扔了一堆事情給我,你倒是在這兒偷閑?”他脫了鞋子,盤腿在席子上坐下,一手把林淡攬到自己身上,一手把暖手捂推開一點,“這么熱的天,你靠著暖手捂也不怕熱?!?/br> “能者多勞嘛!”林淡被換了個姿勢也沒動,不過他還是發表了一下意見,“暖手捂靠著軟乎,你身上太硬了?!?/br> 胡澈嘴巴上一本正經地回答:“暖手捂都開始長毛了,小心它再染上虱子?!毙睦锩驸嵉叵胫焊缟砩线€有更硬的你沒領教過呢。 幸虧林淡不知道他的想法,否則的話……明明對別人很牛氣,但是對胡澈下意識就變成慫包的林淡,也不能拿他怎么樣,最多就是內心羞憤一把。 暖手捂因為被剃光了毛,原本不太靈光的腦子,對虱子兩個字竟然變得十分敏感,聽到胡澈說出禁語,立刻轉了個方向,兔視眈眈地看著胡澈,還用粗壯有力地后腿拍擊了兩下地面。 胡澈一臉錯愕,隨即大怒:“身為一只暖手捂,竟然敢挑釁主人?!反了你丫的,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訓你!” 暖手捂屬于光長塊頭不長膽子的兔子,平時看到個外人,要不就躲在房間里不出門,迫不得已要出門的話,也會緊貼在林淡腳邊,跟粘住了似的,絕對不會走開。不過可能它兔媽咬過胡澈,它還從胡澈手上逃脫過好多次,在山莊里的時候,暖手捂和胡澈玩慣了,哪怕胡澈裝模作樣生氣,它也不害怕。 這會兒就見它蹦跶起來,直接就往胡澈懷里面撞。暖手捂一只沒了毛都有三十斤重的兔子,這一下要是撞扎實了,絕對不好受。 不過胡澈好歹是習武有成的人,要是被一只剛滿歲的兔子打敗,那也太搞笑了。哪怕那是一只三十斤重的兔子。 胡澈顯然是逗暖手捂玩,靈活地一會兒去摸它耳朵,一會兒去捏它的肥腿,簡直極盡挑釁之能事。 最后精疲力盡的暖手捂,是被胡澈抱著下山的。 胡澈還一邊晃蕩著拎起來有一個小孩兒高的兔子,一邊哼著自創的小調:“今天打到一只肥兔子,晚上燉來給媳婦吃,rou燉香鍋皮作襖……不對啊,暖手捂你每天吃這么多,最近怎么好像都不長個兒了?這張皮子哪里夠做一件襖子???” 暖手捂也不知道聽沒聽懂,跟只死兔子一樣被胡澈抱著,跟著他的動作,晃蕩過來又晃蕩過去。 路過的人看著都面露驚悚。平時看著跟在大郎身邊的兔子就已經覺得夠大只了,但是現在抱起來,沒想到竟然那么大只! 林淡也不理會眾人吃驚的眼神,徑自和胡澈一起回屋洗漱休息,臨睡前問道:“澈哥打算什么時候回京城?” 胡澈原本都快睡著了。別看他還有精力和暖手捂玩耍,實際上在山上的日子十分忙碌。不僅什么事情都要親力親為,因為山寨往來交通不便,壞了點什么缺了點什么,都得想法子自己搞定。另外應道長的教導十分嚴格,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基礎十分牢靠,每天教的東西也很快就能掌握,然而他所謂的掌握,顯然遠遠達不到應道長的標準,每天累得幾乎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 然而他的功課卻并沒有因此落下。因為他在習武的時候,邊上還有個應道長給他講課出題。拜這段時間的鍛煉,他現在已經大致能夠做到一心二用。 林淡也沒什么特殊待遇。不過他并沒有什么基礎,一邊扎馬步一邊學習,顯然比一邊打拳練劍一邊做功課要來得輕松一些。 胡澈原本都已經快睡著了,聽到林淡這么一問,立刻就一咕嚕爬起來,雙手撐在他的耳邊,問:“怎么,嫌棄哥了?打算趕我走了?” “當然不是?!眲e說是這么有壓迫感的姿勢,就是平時胡澈一嚴肅起來,林淡也得慫,不過現在黑燈瞎火地啥都看不見,他才覺得好一些,“山寨各種不便,澈哥總不能離京太久。再說,我差不多也該出山了?!?/br> “什么出山,你當自己是不世高人嗎?”要不是林淡提起,他壓根就沒想著離開。在山上的日子,每天的時間都安排得滿滿,每天總有忙不完的事情,每天……一回頭就能看到蛋蛋,總是讓他感到特別安心。 林淡聽他這么說,輕笑了一聲,大著膽子湊到胡澈臉上胡亂親了一口。反正黑漆漆的,也看不清哪里是哪里。 胡澈本來還有心想嘀咕幾句,卻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給弄得愣住了。這是蛋蛋第一次主動親他! 一直以來,在他們的關系中,林淡一直處于被動的位置;似乎他只有不斷往前進逼,一直逼迫到他退無可退,他才會勉強向前半步。是的,只有半步,連一步都沒有。 雖然林淡一直表現出對他的信任,甚至有些時候和林家人相比,林淡會更信任他;但是他心里面很清楚,那不是他要的感情。只是把他當做是兄長一樣的存在,只是敬畏他尊敬他,對他來說是不夠的。 他想要林淡和他一樣……渴慕對方。然而林淡從未有一次主動,直到這一次,哪怕只是一個淺之又淺,還親在他下巴上的吻。 “澈哥?”林淡的臉頰燒紅,他自己也沒想到自己能做出這樣大膽的動作,反正在胡澈面前,他總覺得自己就是那個天生該被欺負的……沒想到其實他也能讓老大哥傻??! 林淡在心里面暗笑,不過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落在他嘴上的唇舌那么炙熱,扯開他衣服的雙手像是帶著火苗一樣guntang…… 雖然已經有過一次經驗,但是這一次他還是絲毫沒有掙扎地被拖下漩渦,只能不斷沉溺。 然后第二天早上,胡澈擦了涼席,洗了薄毯。 林淡坐在浴桶里沒臉見人。山上的水很好,有泉眼有溪流,水質清冽,也清澈見底。在山上沐浴沒多大講究,除了他剛開始為了除去虱子讓人非得用熱水洗之外,其余的時候很多人都不過是用冷水沖一沖,畢竟是夏天,男人并沒有多大講究。就是女人用的洗澡的水,也不過燒到微溫。 像在京城那種泡澡往里面撒花瓣啥的,在山寨里根本就沒這回事。 現在這么清澈的水,根本就遮掩不住他一身的……狼藉。入目所見,他全身的皮膚幾乎都烙滿了各種印子。后背他看不到,但是昨天晚上他記得自己全身上下,幾乎都被胡澈給啃遍了! 胡澈打理好床鋪,走過來把他抱起擦干:“水都涼了,別泡那么久?!?/br> “哼?!绷值p哼一聲,扭頭不理。 胡澈仔仔細細地把他身上每一寸肌膚都擦干凈,簡直各種細致入微,讓林淡很快就感覺到不對。他掙扎了一下,沒掙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