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清婉將一碗湯餅放在了桌上,熱氣騰騰的湯餅香氣濃郁,令人垂涎三尺。 正欲坐著吃湯餅,衛則風突然走了進來。他手中拿著柳條,柳條上還沾著淡淡的霧氣露水,柳葉嫩綠嶄新,是剛發出的新葉。 “來來,用柳葉除除塵,”衛則風拿著柳條往成青云身上掃了掃,“哎,青云兄啊,你這段時間實在運道不好,不如去薦福寺燒香拜佛,祈福去吧?!?/br> 成青云不置可否,等他掃完之后,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吃湯餅。 “先生,我準備了熱水,先生吃過之后,可以洗漱?!鼻逋裾f道。 “好,多謝,”成青云感激地看了清婉一眼。 清婉會心一笑,“先生,在刑部真的很危險,不如你以后就像衛大人一樣,做個閑差好了?!?/br> “你這丫頭!”衛則風很是不滿,“你家大人我是書令史,怎么能算是閑差呢?我也是會查案的好嗎?” 清婉撅了撅嘴,又瞟了胡柴一眼,說道:“你也是一樣!也不知你這幾日在忙什么,你看你渾身臭的,你還不去洗澡?” 胡柴愣住,隨即窘迫地抬手聞了聞,尷尬地出了門,自己去安排準備洗漱。 好一會兒,房內的人才離開,只剩下成青云一人。 成青云快速地洗漱完畢,換上干凈的衣裳,出門,便看見了衛則風。 “你這是要去查案了嗎?”衛則風問道。 “嗯,”成青云輕輕點頭,“我要去挹秀樓,去查案案發現場?!?/br> “我跟你一起去,”衛則風立刻說道,“我保證不添亂?!?/br> 成青云蹙眉,正打算拒絕,便見清婉走了進來。 “先生,外面有個姓秦的公子要見先生呢?!鼻逋裾f道。 “秦?”成青云狐疑怔了怔,心想難道是秦慕錚?她立即出了宅院,果然見著秦慕錚。 秦慕錚高坐于馬上,說道:“成先生,世子請你先去王府?!鳖D了頓又說道:“不會耽誤你今日查案的?!?/br> 成青云只好隨秦慕錚去了王府。 王府內,庭院之中染上深淺濃淡的春意,雅致處似淡妝濃抹的少女,清致處,若隱居山林云深之處的謫仙。 成青云入了南行止的院子,自然而然地入了南行止的房間。 南行止正對著鏡子端詳自己,微微蹙眉,整理著衣襟,見成青云進來,轉過頭來看她。 “世子?”成青云愕然,“你怎么……” 南行止似特意改過裝,衣著發飾等,都與平日的秦慕錚相差無幾。雖模樣沒怎么改變,但舉手投足,儼然換了個人似的。 “我要扮成秦慕錚出了王府?!蹦闲兄剐α诵?,“不過,要想人認不出,還得靠你的偽裝術才行?!?/br> 成青云微微愕然,疑惑地問道:“世子特意讓我過來為你改裝嗎?” 南行止將她的匣子拿出來,“是啊,你一人去查案,我不放心?!?/br> 成青云淡笑,“如此,我為世子改裝吧?!?/br> 成青云打開匣子,拿出偽裝所用的各色脂粉以及畫筆,仔細地端詳南行止。 “如何?”南行止挑眉,“能將我化成秦慕錚嗎?” “當然可以,”成青云胸有成竹。 她快速將幾種脂粉的顏色混合調配,再涂在手背上,試看了顏色,說道:“秦慕錚的膚色較深一些,我先將你的臉色改變些?!?/br> “隨你,”南行止似笑非笑,“任君擺弄?!?/br> 成青云乜了他一眼,拿起毛刷來,改變他臉上的膚色。 這是她第一次為別人偽裝,起先手有些不聽使喚,好在很快就熟練了。 她用手指輕輕地將脂粉抹勻,正打算換筆,勾勒改變他五官形狀時,他突然握住她的手。 “怎么了?”她蹙眉。 “好像沒涂勻,”南行止說道,“你再抹一抹?!?/br> 成青云聞言,再一次輕輕撫過他的臉,慢慢地摩挲著。 南行止只覺得她柔軟的指腹在自己臉上摸來摸去,溫軟而柔滑,他靜靜地看著她,忽然在她的手撫過自己下頜時,低頭輕輕吻住她的手心。 成青云觸電般立刻收回手,嗔了他一眼,頓時明白了他的用意! 她拿起畫筆,作勢要在他臉上亂畫,“世子,小心我把你化成大花臉!” 南行止輕笑,拿起鏡子照了照,暫時收斂了心猿意馬,讓她為自己改裝。 也不過一盞茶的光景,南行止變成了秦慕錚。 秦慕錚入了房來,成青云則與南行止一同出了王府。 第295章 浮出端倪 還未至午時,陽光清媚,將林園宅宇照得明媚婀娜。 成青云與南行止先去了馬廄取馬。成青云自然是選擇與她熟悉的小紅馬。 陽光將小紅馬紅棕色的皮毛照得油光水滑,奔跑行動起來,威風英俊。 南行止牽了秦慕錚的馬,一旁的躡景自然不愿,不停地踢踏著馬蹄,想要奔脫馬韁朝南行止跑來,甚至對著秦慕錚的馬憤怒的嘶鳴。 好在兩人很快就騎著馬出王府,一路之上,無人認出南行止的身份。 到了挹秀樓,南行止倒是不急著先去案發現場,而是在正廳里選了張靠窗的桌子,讓成青云點菜。 “先吃飽了,再上樓去查看?!蹦闲兄鼓贸鍪纸?,將小二擺上來的碗筷都擦了一遍,再遞給成青云。 挹秀樓生意依舊興隆,他們坐在角落里,也沒人注意到。 兩人用過飯之后,才上了三樓。三樓案發的雅間,有刑部的衙役看守著。 成青云亮出身份之后,衙役遲疑了片刻,到底是顧念著幾分往日的情誼,沒有為難。 雅間的布局還和昨日一模一樣,沒有任何改變,連桌上的飯菜都沒有挪動。 地上的血液干涸,凝固在地毯上。桌上的飯菜因隔了夜,湯水變涼,油脂凝固,色澤也不再可口。 成青云指著一道沒有動過的菜,說道:“這道佛手金卷在我被打暈之前還沒上。這應該是小二阿威后來端上來的?!?/br> 南行止蹙眉,“這么說來,小二阿威的確是將菜端進雅間,放在桌上之后,再被殺的?!?/br> 雅間的門窗都緊閉著,杜衡香氤氳不散,隔了夜的清香變得沉郁滯悶,南行止不由得看向小案上的焚香。 “你們吃飯時,還特意焚了香?”他走到小案前,低頭看著已經熄滅的盤香。 成青云也走過去,“這盤香在我醒來時,就燒了一半了?!笨磥硇滩康娜藶榱吮3脂F場,之后就將盤香熄滅了。 “燒了一半?”南行止挑眉,他俯身打開一旁的香筒,從里面拿出一盤完好的盤香出來。 完整的盤香大約有碗口那么大,而香座上,焚燒過的盤香,的確只剩一半了。 “盤香燃燒了一半,說明你昏迷了大約是半個時辰……”南行止微微一頓,突然說道:“這盤香不對!” “怎么了?”成青云問。 他指著香爐,神色嚴肅凝重,“你再仔細看看!焚燒過的盤香,的確只剩了一半,但是……” “灰燼!”成青云心頭猛地一跳! 焚香時,會用灰押將香爐中的灰壓得平平整整,再放上香座和盤香。如果盤香燃燒,一定會在香座周圍落下一圈一圈的灰燼! 而這香爐里,香座周圍沒有灰燼! 這說明了什么? 成青云心頭一直有一個巨大的疑惑,如今總算找到答案了! 她瞇了瞇眼,直起身,說道:“世子,我要見小二秋生!” 守在外面的衙役立刻將秋生叫了過來。 秋生一見到成青云,臉色頓時不虞。他不情不愿地站著,等待著成青云問話。 “秋生,我問你話,你一定要老實回答,這事關阿威被害的真相!”成青云一字一頓地說道。 秋生欲言又止,囁喏了片刻,說道:“你問吧?!?/br> “好,”成青云點點頭,思索一瞬,問道:“挹秀樓上菜的速度如何?” 秋生抿唇,“我們挹秀樓,所有的菜色都會提前準備一些,然后用特殊的辦法溫存著,臨到客人點的時候,可以快速地熱菜,上菜,從客人點菜,到我們上菜,不會超過半刻鐘!” “半刻鐘?”成青云沉了一口氣,“那么,你昨日發現阿威沒去傳菜,那道本該端上客桌的菜,放置了多久?” 秋生稍稍遲疑,隨即說道:“大約等了一刻鐘吧……”他搓了搓手,眉頭輕蹙著,“因為我傳了兩次菜回來了,看見本是該阿威端去雅間的四喜餃子還在廚房里?!?/br> “之后你就立刻去雅間叫阿威了嗎?”成青云逼視著他,沉沉地問道。 “是??!”囚室不假思索地點頭,“我當然是立刻去叫他啊,不然被發現上菜上晚了,會挨罵的?!?/br> 成青云卻沉默了。無數條線索和細節快速地在她腦海中聯結,她快速地推導,謹慎地思索。須臾之后,與南行止對視一眼。 南行止對秋生揮揮手,“你先退下吧,有問題再叫你?!?/br> 秋生猶豫著,終究是離開了。 成青云踟躕地走到窗前,呆怔地望著街面。川流不息的京城街道,繁華而熱鬧。 南行止忽而從身后抱住了她。 “兇手給我制造了一個誤區,”成青云輕聲地說道。 他伸手環住她的腰,將她擁進懷中的同時,握住她的手,“嗯……” “作案手法,作案時間,作案工具……都明白了?!笨拷嫦嗪?,成青云卻是越發凝沉,“我想大膽地推測作案動機……你說,我會推測正確嗎?” 南行止將頭放在她的肩上。 “可是還缺少證據……”成青云蹙眉,聲音也低沉沙啞了,“兇手真的很狡猾……”紗窗外人群熙攘,有耀眼的光氤氳而來。她退后一步,背對著窗戶。 清輝紗幕般的光,從她身后籠罩流轉而來,她隱匿在淡淡的光芒中,身形神色旖旎而曖昧。 “世子,你覺得這個案子需要三司會審嗎?”她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