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
苗青青想了想,問道:“那咱們合作多久呢?” 成朔的丹鳳眼微微一瞇,唇角揚起,“你這是答應了?” 苗青青點了點頭,“我只想把戶籍從苗家弄出來,掛你門下,你將來不會訛我吧?” 成朔點頭,“不會,你盡管信我?!?/br> “那咱們合作多久不會被家人發覺?特別是我娘,要是被她知道非打死我不可?!?/br> “至少也得兩年吧,我這邊也不能讓長輩知曉的,怕是要生事端?!?/br> 苗青青覺得他說得對,就算假成婚兩年,兩年出來她也才十九歲,沒所謂啦,重點是從此以后她就可以自立門戶了,誰也不能管束她了。 “如此,就這么說定了,我的禮金都已經備好,后個兒我就跟媒人上門提親,到時記得你得站我這一邊,你娘要是阻止,你也不要從?!背伤烦鲋饕?。 苗青青點頭,“那是自然,我信你,到時我完全站你這一邊?!?/br> 兩人又在一起說了一些細節,接著才歡喜離去。 苗青青解決了心頭大患,心情特別的好,以至于看到刁氏,也不是那么生氣了。 然而到了第三日,苗家院子里大清早的呼啦啦的來了四個人上門提親的。 刁氏大清早的就把家里的事都安排妥當了,也交代兒女今個兒不準下地干活,就等著刁媒婆上門換庚帖定親事,她還不知道前兩日刁媒婆提前上門被苗青青給打發走的事,所以這日刁氏還穿了一件亮色的衣裳。 然而剛等到太陽升起半尺高的時候,苗家大院的門打開了,張子秋帶著苗家村的媒人上門,那媒人是刁氏認識的,先前刁氏托她給苗青青說親的時候,她還譏笑了兩聲,刁氏就沒有再找過她,沒想到今天還主動上了門。 苗青青聽到聲音高興的從屋里頭跑出來,以為是成朔來了,沒想到是張秀才。 張子秋看到苗青青,臉頰一紅,支支吾吾的說道:“那日……那日對不住,我想明白了,我是愿意的?!?/br> 這…… 要是先前,苗青青不知道會有多高興,嫁給一個這么老實的讀書郎,以后什么事都能自己拿主意,戶籍也不受刁氏管束,想想就有多美,可是現在她已經跟成朔達成協議,再說相較于張子秋,她更傾向于成朔,這家伙有錢,長得又俊美,不怕找不著媳婦,現在這么直白的跟她講了是合作關系,所以將來她完全不怕他會糾纏,兩年后兩人一拍而散,她就可以過逍遙的日子了。 刁氏卻是一臉的奇怪,這個窮秀才也跑家里來提親是幾個意思,她可不想把自己女兒嫁給一個窮酸秀才,就算以后這秀才郎中了舉,當了官,她也是不愿意的,自家女兒幾斤幾兩她最是清楚,現在低就不想,將來高攀也是不愿意的。 苗家村的媒人趙翠田看到刁氏那一臉的不喜,心里就不快活了,先前她這么譏笑幾聲把刁氏打發走,現在又自薦上門來,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要不是看在張夫子是她孫子的啟蒙夫子的面子上,她還真不想進這苗興家的門。 趙翠田帶著笑聲,與張子秋坐下,向刁氏說明了來意。 一番話后,刁氏笑了起來,“嫂子真是說笑了,我們家哪能高攀的,將來張夫子可是要做舉人老爺的,嫂子這不是折我的壽么?!?/br> 刁氏笑得一臉淡然,可那雙眼睛卻明亮的看著趙翠田,看得她心里起了一把火,這刁氏還記恨著上次的事呢。 趙翠田笑了笑,“妹子就別自嫌了,這些都是孩子們你情我愿的事,人家張夫子都沒有說什么呢?!?/br> 刁氏往張子秋瞥了一眼,這讀書郎憋紅著一張臉,身子坐得挺直,衣裳上的補丁卻是一個接一個,刁氏就有些不高興了。 就在這時,院門又被打開,門口爽朗的笑聲,院中的一行人往門口瞧去,就見元家村的媒人上門了,后面跟著的是元貴。 刁氏一家看到元貴有些反應無能,畢竟是侄子,刁氏上前拉著元貴問:“你這是?你這孩子是上門提親?” 元貴紅著臉點頭。 刁氏忍不住笑了起來,“她是你表妹,一向兇悍,你小時候不是特別的害怕你meimei么?” 元貴摸了摸腦袋,說道:“反正我就是要娶表妹?!边@話是苗興教他說的,背了幾遍了。 苗青青受不了,三步并做兩步上前拉著元貴往正屋里去,留下那元家村的媒人與刁氏糾纏。 把元貴拉回屋里坐下,苗青青跟苗文飛兩兄妹一左一右的坐在元貴的身邊,打算開始審問他。 她的這個二表哥也是個誠實的,從小就受苗青青欺負,不是一直怕她么?怎么還敢上門提親起來?不會是她爹使的主意吧? 在兩兄妹的逼問下,元貴還是死咬著那一句:“我是上門提親的,我要娶表妹?!?/br> 苗青青“嘶”了一聲,問道:“姑母知不知道你來提親?” 元貴紅著臉搖頭。 果然是她老爹派來的,這個表哥還真是倔氣了。 然而苗青青正這么想著,元貴卻認真的看著苗青青,一向膽小,看著她就不會正經走路、四肢同手同腳的元貴,居然說道:“表妹,那個刁冒有什么好的,你不如同意我的提親,我以后都聽你的,家里全由你做主?!?/br> 苗青青給他敲了一記腦殼,“咱們是親戚,小時候嫌我沒有欺負你欺負夠么?” 元貴垂下頭去,不敢說話了。兩兄妹沒把元貴的話放在心上。 刁氏被兩個媒人纏的,可是她要等的刁冒怎么還沒有來? 說了好半晌,左右鄰居院子都有了聲響,顯然今天給女兒換庚帖要定親的事全都知道了,現在兩家不敢明目張膽的爬土坯墻外看,但也不想錯過了這個奚落人的機會。 刁氏有些擔心了,不會刁冒那邊來不了了吧。 苗青青也著急,今個兒來了這些人,成朔不會是騙她吧,不來了?他不是就住在苗家村么?張子秋都來了,他怎么還沒有來? 母女倆都盼著各自的人,就在這種盼望中,院門又被推開,來了一個陌生的婦人,這婦人后頭跟著刁冒,刁冒看到苗青青,微微一愣,不懷好意的笑了笑,再看向刁氏,態度一百二十度轉彎,立即上前套近乎。 女婿就是要得丈母娘喜歡才算過關,何況還是由丈母娘做主的人家,那就是更要投其所好了。 這個刁冒顯然是從內里壞透了,外表下卻是看著很是憨厚的。 刁氏看到刁冒心里頭終于放心了,只是看著前面的媒人就有些疑惑,先前老親親密密拉著她喊妹子的刁媒人沒來,是怎么回事? 這邊刁冒就解釋,說刁媒人病了,但今個兒又是個好日子,耽誤不得,所以沒法子,只好叫了臨村的媒人代勞。 這中途換媒人著實有些不吉利,可嫁女心切的刁氏只好暫時把這不舒服放在一邊,叫苗文飛搬長凳出來給兩人坐下,又親自上廚房燒開水,那待遇顯然與前面兩位媒人不同的。 院中坐著三個提親的人,三人這么一對眼,刁冒冷笑一聲,很是勤快的進廚房幫忙燒火去,苗青青卻推著她哥去廚房幫忙,再也不能讓這家伙給她娘灌迷魂湯了。 她自個兒就特別的擔心成朔不來,她乘人不注意出了院子,站門外望向成家院子的方向,卻還是沒有看到成朔的身影,心里頭那個擔心啊,差點要罵人,說好今天上門提親的,莫非反悔了? 開水提出來,刁氏一臉的笑容,往院中一看,看到趙翠田,笑道:“嫂子還是先回吧,我家青青已經定了人家的?!?/br> 趙翠田做媒人以來就沒有這么丟過臉去,立即起了身,張子秋卻是一臉窘色,心里后悔那日沒有答應苗青青,于是坐在那兒沒動,趙翠田看著他不動,心里又氣又惱,還是給他留了面子,笑著應付:“這婚姻之事雖是父母之命媒灼之言,但咱們莊戶人家怎么說也會征求一下子女的意愿,不能把人逼著成親吧,我看著這兩孩子都是動了真感情,妹子就別不通情理了?!?/br> “我不通情理?”刁氏臉露慍色,卻被刁冒拉住,想著今天是個好日子也不能壞了興致,刁氏忍了忍看向一旁坐著不動卻生怕她責罵的元貴,“你meimei欺負你還不夠么,趕緊回去,別被你娘知道了,又鬧我們家里來了,我可不想再多擔一個罪名?!?/br> 元貴被苗興千叮萬囑,他就是坐在那兒裝聾作啞,反正小時候又沒有被舅娘罵過,全當耳邊風了。 終于對這個看著長大的侄兒說不了重話,見他這幅樣也不再說什么,刁氏一心一意與刁冒那邊的新媒人談起了親事。 苗青青終于看到村口來了輛馬車……居然是輛馬車…… 苗青青看了一眼就別過頭去,繼續看向成家院子,還是沒有看到成朔從那頭過來,心里那個焦急的,她想著若是今日被成朔給坑了,她下次就跟張懷陽合伙騙走他的銀子,太過分了,太傷人心了。 想著這個刁冒又來了,苗青青就像吞了一口蒼蠅,真想與刁氏吵一架,從此離家出走得了。 然而馬車卻停在了苗青青身前,她讓開身子,眼神還沒收回就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瞧什么?怕我不來了?”成朔從馬車上下來。 苗青青覓聲看去,看到一身絳紫色長衫的成朔,有一瞬間回不過神來。 ☆、一定要門當戶對 成朔今日穿的是絳紫色圓領長袍,頭上冠了發,一雙好看的劍眉微微挑起,眉間帶著笑意,丹鳳眼盯著苗青青,有些逗趣的看著她,說道:“我一向講誠信,答應你的事必然會來?!?/br> 他這么說著,往后頭瞧了一眼,一個伙計從上面下來,不正是張懷陽么,他手里提了不少禮品,那一包一包扎好的是縣里最有名的保壽堂里抓的補藥。 跟著張懷陽一起下車的還有一位婦人,穿的是襦裙,頭上插著兩只銀簪,五官端正,看著就跟莊戶人家不同。 成朔上前握住苗青青的小手,說道:“忘記說了,張懷陽的媳婦是鎮上的媒人,能說會道,我今個兒就是去請她了?!?/br> 張懷陽夫婦向苗青青笑了笑。 苗青青忽然被男人這么親近有些不自在,往后退了幾步,要甩開成朔的手,沒想他又說道:“聽說里面來了不少人,既然要合作,你是不是該給些誠意?” 給誠意就要握住她的手么?怎么感覺像在占她便宜似的。 成朔不準她再思來想去的,拉著她的手就拾步進了門。 院子里正熱鬧呢,幾個媒人都在跟刁氏搶著說話,刁冒最得刁氏心思,聊得正是關鍵時候,忽然院子里靜默了聲,刁氏微愕,往院門口看去,看到自家女兒的手放在一個男人手中,刁氏臉都要綠了。 她猛的站起身來,三步并做兩步就要來拉住苗青青,成朔很及時的喊一聲:“嬸子?!?/br> 嬸子?這聲音咋這么熟悉呢? “嬸子,上次在方家醬鋪還承蒙嬸子做了一頓美味的飯菜,我還記著這味道,不知道今個兒能不能在嬸子家里噌個飯吃?”成朔一臉的誠懇。 刁氏卻有些目瞪口呆。 苗青青有些尷尬,上次她娘從方家醬鋪子里回來,臉上笑容滿面,不知有多高興。 苗青青乘著她娘發愣之際,掙脫成朔的手,來到苗文飛身邊交代道:“哥,我現在看到刁冒就像吃了蒼蠅,你乘娘沒注意,把人給擰出去?!?/br> 苗文飛看到刁冒卻苦于她娘的威勢不敢,再想起meimei的幸福,也是義不容辭起來,立即擰袖上前,刁冒還沒注意,就被苗文飛捂了嘴,扣住了手。 兩人身材差異明顯,苗文飛長得魁梧壯實,又是乘刁冒不注意,就這檔口把刁冒給擰了起來,那媒人見了,嚇了一大跳,“這是做什么呢?你們這是要殺人了么?” 刁氏晃過神來,看向兒子,氣不打一處來,“快放手,你這是做什么?他將來指不定是你妹夫?!?/br> “我才沒有這樣的妹夫,這人壞透了?!泵缥娘w這么說著,手腳麻利的押著人就往院子外走,刁氏都攔住。 苗青青趕緊上前,拿著掃帚就把那媒人趕了出去。 刁氏在后面追著,被兩孩子給氣出了一口老血。 刁氏在后面追著兩孩子出了院子,就見刁冒被自家兒子給甩在了地上,自家女兒更是拿著掃帚立在人家面前,那彪悍的模樣,刁氏恨不能拿袖遮臉,真正學了她的樣,但自家女兒也得注意分寸,今個兒可是人家上門提親的日子。 苗青青的這模樣不僅把刁冒及媒人嚇了一跳,還把院子里頭的張子秋和趙媒人也給嚇了一跳,乘這一家子都站在院門外去了,趙媒人拉著張子秋道:“這樣的人家,你這樣老實的人,你還要一心娶這丫頭,我怕是你娶尊惡神回去把你給管住了,再說那刁氏的名聲可是不好,你看苗興這幾年的日子都是怎么過來的,將來你就是這么個模樣?!?/br> 張子秋站起了身,他原本憋紅的臉又白了起來,看向院子外叉著腰的苗青青,心里有些猶豫,可是想起幾日前一臉笑容的幫他扛柴火的模樣,心里又有些不舍。 張子秋不愿意走,只恨自己前日里沒有直接答應的,現在后悔得要死,心里也內疚,然而那趙媒人顯然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院子呆了,拉著張子秋的袖口就往外走,嘴中說道:“我這老臉都丟盡,張夫子,這苗興家我是不會再上門了的,你今兒走不走我都得走了?!?/br> 張子秋被媒人這樣半推半就的拉走了。 苗青青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倒也沒有什么想法,走了就走了吧,只要成朔在就成,相比于張子秋的性格,她覺得跟做生意的成朔還能說到一塊兒去。 刁冒被苗文飛拉拉扯扯也給趕出村里去了。 刁氏在一旁氣得跺腳,手指指向苗青青又指向苗文飛,“你們倆這是要造反了,看我呆會怎么冶你們?!?/br> 苗文飛顯然被他娘的模樣嚇了一跳,可是為著meimei的幸福就算跟他爹一樣跪荊條他也愿意了。 苗青青眼看著刁氏這是要發大火的前兆,于是拉著刁氏,指著屋里頭小聲說道:“娘,家里還有兩個,有外人在,娘息怒,息怒?!?/br> 刁氏一把甩開苗青青的手,整了整衣裳,抹了一把臉,轉身進了院子。 刁氏一進院子臉上堆起笑容,看到成朔,笑嬉嬉的說道:“真是見怪了了,孩子不懂事?!钡笫想m掩飾的好,可是心里藏著事也沒有什么心思招待剩下的這兩人,于是尋了個借口上廚房燒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