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兩個人有點少,苗青青剛要開口,沒想耳尖的苗江聽到了,立即接了話,“我這邊也能派兩人去的,我家田地不多,很快就收拾完?!?/br> 十五文比上鎮上做雜工的工錢高了五文錢,村里人但凡有閑人的,鐵定去。 被苗江接了話,苗青青不好直接拒絕,只好默認了。 第二日,來了四個人,反正大家伙都是同村人,自然知道他們家的麥地都在哪兒,只是在他們家門口報了個到就飛快的去了。 這些人還是挺講信用的,天還沒亮就起來了,苗青青還有些睡眼朦朧。 苗青青只需要在家做飯,照顧兩個病號。其實刁氏受了苗興的氣,第二日就下地行走,扶著腰,也還能在院子里走來走去。 轉眼三日就收完麥子,移栽了棉苗,苗青青給他們結了銀子,沒想苗江的兩個小兒子苗守義和苗守望拿錢的時候被刁氏看到,立即走了過來。 “怎么喊來這兩貨?” 刁氏說完,兩人的臉刷的一下就紅了,平時刁氏與鐘氏不對付,刁氏的潑辣出了名,這兩人有點懼怕。 苗青青結完銀子,推著兩人往外走,免得她娘又要把人罵一頓。 陳家兩兄弟見狀也一并走了。 刁氏指著苗青青,“你傻呢,明知道我跟鐘氏不對付,你還喊他們倆,這幾十年里不知道踩了我多少回了,生下三個兒子了不起,三個兒子還頂不上我家大兒文飛?!?/br> 刁氏在院子里大聲說話,沒想土墻外有人經過,正好是鐘氏從地里回來,聽到這話立即站在院門口不動了。 院門沒有關上,鐘氏一腳踢開,她人長得壯實,又高又胖很威武,只是這模樣放在女子身上卻有些顯得陽剛。 “刁氏,你說什么呢?我三個兒子怎么了,哪一點不好了?文飛怎么就比我家三個兒子金貴,好在哪兒了?” 刁氏見狀來了正主,臉色微微一變,但聽到鐘氏咄咄逼人的話,立即扶著腰往前走了兩步,“怎么,說你了又怎么著?” 鐘氏又往前走了好幾步,兩人互看互不順眼,成了斗雞似的。 兩人吵得兇了,苗青青捂住耳朵,她娘厲害著吧,這左鄰右舍也不是省油的燈,她招架不住,這也是她不愿意嫁人的原因,鬼知道會不會嫁到兒子多的家里天天跟人吵架,苗青青雖然吵架不怕,得了刁氏真傳,但她可是現代人,隨意不愛吵,占著理兒又不是靠吵架吵贏的。 刁氏指著鐘氏:“你生三個兒子怎么了,多長了一塊rou了不成,我家文飛一個抵三個?!?/br> 鐘氏大笑,“苗文飛厲害,都十九了怎么沒娶媳婦,還有你看看你女兒,都十六了也沒有人上門提親,真是笑死我了,還敢跟我比,我生三個兒子你就已經輸了?!?/br> 刁氏氣得臉都紅了,老是拿三個兒子說事,刁氏一著急,往左右看了一眼,看到一個掃帚,立即抓起來,腰也不痛了,腿腳也麻利了,擰著掃帚就打了起來,鐘氏見勢不妙,往院子外跑,一邊跑一邊大笑,“刁氏,你看看你,做人多失敗,苗興都不要你了,你要被休了?!?/br> 聲音遠去,刁氏撐著掃帚站在院門外。 苗青青見人走了,松開耳朵,心里郁悶,今個兒一吵又談到她的婚事了,她娘不會又要催她嫁人吧。 刁氏進門,看到苗青青,說道:“下次請人,千萬別請隔壁那兩家的,簡直是我的冤家,這銀子丟水里都不能給他們掙?!?/br> 苗青青趕緊點頭。 麥子收回來了,苗青青只要在家里曬麥稈子,等她哥腳好了,就扛去袓祠那兒用石碾。 苗家的農忙忙完了,這邊元家村還在忙得熱火朝天,苗興站在麥地里心事沉沉。 苗鳳晌午時過來叫人回去吃飯,就看到苗興那失魂落魄的樣子,苗鳳冷笑,來到他身邊,說道:“弟弟,你還想著回苗家村去呢,你的好媳婦可聰明著,聽說請了村里的人幫著收麥子,現在早已經收拾好了,你回不回去有什么差?人家早不惦記你了?!?/br> 截到了苗興的痛處,他什么話也沒有說,只管默默地做著事,回苗家村的心思也歇了。 又到了上鎮上趕集的日子,刁氏見家里冷冷清清的,于是叫苗青青上鎮上買rou去,上次采購那么一大堆,就沒有買rou,如今她哥還歇著,全當補一補。 于是刁氏給了苗青青銀子,坐上村里頭的牛車往鎮上去了。 到了鎮上的rou攤子前,苗青青挑了一塊上好的肥瘦相宜的rou正等著稱,想起這次刁氏給了她一兩銀子,買了rou后,她呆會再去買些布拿回去,乘著這幾日閑,跟她娘一起做夏季的衣裳。 正暗自想著,身子似乎被人擠了一下,苗青青一向警惕,立即伸手摸向錢袋,果然錢袋不見了。 苗青青一下慌了神,從人群里擠出來,左右一看,就見一個穿藍底長衫的高大個行色匆匆的往人群里竄。 苗青青瞅準了人大聲的喊了起來,一邊喊抓賊,一邊往前追,村里長大的苗青青跑得也飛快,看著那人左右竄來竄去倒也沒有跟丟。 就在前頭出現一隊巡邏官兵,聽到聲音立即往這邊看來,那賊人眼看就要撞上官兵,心下一慌,把銀袋子往旁邊路人一甩,轉身跑巷子里去了。 苗青青被人群擋了一下,從人堆里竄出來時,那個藍底長衫的高大個就在眼前,立即伸手上前拉住他的袖口,就見他手中正拿著一個銀袋子,那針線都是她自己縫的,縫得不太合規矩,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終于抓到你了,你快還我錢袋子,真是不要臉,年紀青青學人家偷銀子?!泵缜嗲嘁贿呎f一邊就要去奪那錢袋,沒想對方卻往旁邊大跨一步,與她隔開了一點距離。 苗青青火冒三丈,抬頭看去,正要出口成章,就看到一張熟面孔,這人怎么這么眼熟,她盯著對方瞧,那人跟她哥身高差不多,足足比她高了快兩個頭,她只及他胸口。 對方穿的是藍底長衫,雖普通卻是嶄新潔凈,重點是那刷漆一般的眉眼,漆黑如墨,分外有神,眼瞳黑得像寶石,閃閃發亮,此時他也正看著她,臉上帶著冷漠,似乎在看她做戲,有點不屑一顧。 “我想起來了,你是那日在方家醬汁鋪里撞翻我醬缸的那人,你今天倒好,直接干起這小偷小摸來了?!泵缜嗲鄽鈽O,猛的上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見錢袋在他掌心,于是使了狠勁去掰他的手指。 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掌心溫熱,略顯得干燥。 眼看錢袋就要到手,那男人方反應過來,臉上帶著惱怒,甚至還有些蒼白,迅速收起手掌,輕輕一拂,把苗青青推向一邊,身子隨之跨開,兩人中間隔了兩人的距離。 瑪蛋,這人還會功夫不成?苗青青差點轉暈頭去,再回頭看那人,那人的目光冷成冰渣,好像她跟他有仇似的。 偷了她的銀子還敢這樣嚇唬她,她可不是被人嚇大的。 正好巡邏的官兵過來,苗青青指認了那男人,那男人臉都黑了,他隨手把銀袋往苗青青身上一甩,清冷的聲音說道:“我并沒有偷?!?/br> 苗青青被氣笑,“你沒偷,那錢袋子怎么就到你身上去了?!?/br> 男人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仍然是那句:“我沒有偷?!?/br> 官兵二話不說就要把兩人拉去衙門,此時旁邊一個小商販站出來,說道:“這位姑娘你誤會了,剛才我看得清楚,這位公子真沒有偷,剛才那賊人眼看著跑不脫,乘著行人多就把錢袋子甩這公子身上了,公子正要去追,姑娘就出來了?!?/br> 官兵一臉狐疑,問那商販:“賊人跑去哪個方向了?” 商販指向那條巷子,“就在這里頭,這是一條死巷子,鐵定躲在里頭了?!?/br> 官兵迅速闖入巷子中,沒多會真的捉到一人,居然穿的也是藍底長衫,跟這人穿的一模一樣,站一起,那賊人的身材略矮些。 一伙人上了公堂畫了押,苗青青跟那人出了衙門,那賊人卻被關了起來。 苗青青瞥了那人一眼,還是一臉冷冰冰的,似乎還不喜歡別人靠近,拒人于千里之外。 今個兒這事苗青青誤會了他,心里有些愧疚,于是上前一步,隔著他三步遠的距離,說道:“今天對不起了,要不我請你吃飯算是賠罪?!?/br> “不用?!彼啙嵉幕鼐?。 苗青青覺得自己不地道,還是接著問:“真是不打不相識,不知公子貴姓?” 男人忽然停住腳步,苗青青差點撞上他。他垂著頭她,語氣卻是刻?。骸澳阋粋€姑娘家在大街上問一個男人的名字,你還知不知道羞恥?!?/br> ☆、伙計貪污 這話就有些傷人,她只是好意問問,要不然就叫他“喂”嗎?再說問個名字怎么了?這人也太奇怪了。 眼看著他要走,苗青青還真跟他扛上了,“問個名字就羞恥了,莫非你的名字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那男人被她一氣,一甩袖子回身,“不可理喻?!?/br> 嘿,她還不可理喻了,苗青青三兩步追到他前面攔住去路,見他面色一窘,停了腳步,苗青青變得輕松起來,這人似乎也沒有如表面上看著這么令人恐怖,雖然板著一張冷臉,眼神像刀鋒,但被她這么一堵住,像是害羞了,跟她那二表哥有些像,臉頰都紅了。 苗青青抱胸站在他前面看著他,“你既然不告訴我姓什么,我以后就叫你‘喂’,今天我問你姓名,我為什么要羞恥,哪條律法規定女子不得在街頭問男子姓名?” 男人退了一步,背著手,眼睛看向別處,那意思很明顯,看著她就討厭,一句話都不想同她說。 她苗青青有這么討厭嗎?在苗家村里也算是一支村花,那些人不敢上門提親,主要是怕她娘,當然也有些怕她,因為她老欺負她哥的時候,總是不注意場合,時不時被人瞧見,同她一起長大的村里人對她的印象太深刻。 但是她一但去別的村里走一趟,一定引來不少異性的目光。 她干嘛要用熱臉貼冷屁股,簡直是浪費時間,反正以后都不見,她要表達的歉意也說了,也打算請客道歉了,他不接受就算了。 苗青青剛要轉身,腰間忽然被人撞了一下,她痛得哆嗦一聲,身子也往一邊歪倒,然而預期的疼痛沒有來臨,腰間似乎又撞上一個硬綁綁的東西,痛得她裂嘴。 一個旋轉,腰間的硬物松開,苗青青的身子晃了兩晃,接著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就見前面一個藍衣身影,正與人理論,“你們怎么這么不仔細,要是撞傷了人,可是要吃牢飯的?!?/br> 那兩個人抬著一頭剛剛殺好的豬,赤著膀子,被他的話一時嚇到,連忙賠理道歉:“對不住了,這街頭行人太多,一個沒注意,給撞上了,大家鄉里鄉親的,要不我這里還有一副豬腸子,全當賠理了?!?/br> 苗青青“哇”的一聲嘔了出來,剛才她這是被那豬頭給撞了,想起那油滴滴的豬頭撞在她腰間,她就全心不舒服,這兩人居然還拿豬腸子賠理,想想就生氣。 “行了,你們下次注意一點?!?/br> 人走了,苗青青拍著胸口,胸口一陣翻涌。 頭底傳來一聲笑,但立即又掩去,苗青青緩過神來,抬頭看他,就見他要笑不笑,還故意板著一張臉。 苗青青伸出手,“拉我一把?!?/br> 他猶豫了一下,上前抓起她的手往上一托,接著松開,動作之快,差點讓苗青青又摔倒在地。 苗青青扶著腰,那兒還有痛處,想起被豬頭撞,什么心情都沒有了,只好往旁邊一挪,扶著墻醒醒神,心里壓著一把火,要是她哥在身邊,非叫她哥把人抓起來不可,太氣人了。 看著那兩個赤膀子的屠夫抬著一頭二三百斤重的豬走了,苗青青就氣得牙癢癢的。 “我姓成,成朔?!蹦腥撕鋈婚_口。 苗青青看向他,看到他手臂上的衣裳劃破了一道口子,嶄新的長衫還沒有穿幾回吧就破了。那么剛才是他的手臂扶了她一把嗎?果然那感覺有點像她哥的,她哥那手臂又粗又壯,扶她的時候擱得她腰痛,簡直是傷上加傷。 “還能走么?”成朔問。 苗青青歇了這么一會兒,胸口舒服些,心里只嘆今日太倒霉,出門沒看黃歷。 成朔見她扶著腰慢慢地往前走,于是在一旁擋住人群,盡量給她一個空間,人卻離得她有三步距離。 苗青青覺得這人似乎很不喜歡人靠近似的,特別是她。 沒想成朔把她引到東市街頭,轉眼進了醬鋪子。這不正是上次來買醬汁的鋪子,他怎么帶她來這兒了。 入了門,那伙計喊了一聲:“東家?!?/br> 苗青青睜大了眼睛。 上次還在這鋪里頭大放厥詞,還跟這鋪里的東家理論,沒想人家就是這里的東家,顯然這人還是挺會招攬生意的,那次一口氣把十五斤醬汁補償給了她。 苗青青在一條長凳上坐下,成朔與伙計交流了兩句,便側過頭來問道:“你有什么沒買的,可以讓他代你買去,呆會天黑,許多小攤子上都買完了,你也買不著了?!?/br> 苗青青正擔心這事兒,聽到這話覺得這人有點面冷心熱,于是拿出銀袋子,從里面拿出五百文錢交到那伙計手中,說道:“麻煩幫我買兩斤肥瘦相宜的rou,再扯四丈布來?!?/br> 交代好了,那伙計就去了。 鋪里估計就只請了這么一位伙計,那伙計去了,成朔就留下來賣醬。 正逢趕集,苗青青只坐了這么一小會兒,就看到有十個人過來買醬汁,且不是買一點點,都是一缸一缸的扛走,看來這家醬鋪子果然生意好。 隔壁數家,苗青青找借口也曾呆過一個晌午,卻沒有這兒熱鬧過。 那成朔回來后只管做生意去了,完全沒有理會苗青青,屋里除了計價還價的聲音便沒有別的聲音了,苗青青坐著有些無聊,可是那伙計卻還沒有回來,她只好耐著性子等著,再加上村里的牛車也得集市快散的時候才拉著大家伙回去,今個兒她哥沒有趕牛車出來,她也得隨大眾的時間,急也急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