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節
師娘早便說過,她的身體,經不得大寒,經不得炎熱,經不得暴食,更是經不得饑餓。 一具最是虛弱的軀體,什么都不能去觸碰,如若不然,便會如同一座泥雕一般,只一碰,便會碎成一塊一塊的泥巴。 她的手指頭動了動,費力地從地上坐起身來。手指頭上的疼痛幾乎是感覺不到了,只余下了一陣癢意。 云淺淺低下頭來,方才那只從手心爬出來的蟲子,已經被凍死在地上了。原本是白嫩的小蟲子,此時卻是如同被燃燒盡了一般,竟是變成了干枯的火紅色。 一匹餓狼綠眼幽幽,正盯著亂葬崗里頭的云淺淺看。冷幽幽的月光下,她的身側躺著好幾具發白的尸體。 云淺淺卻也不覺得害怕,她原便是被師傅從亂葬崗中撿回來的。當時卻還是個孩子,便已經在亂葬崗中呆了許久。 眼下唯一叫她有些煩惱的,卻還是對面的狼,與她體內仿佛要爆體而出的蠱蟲了。 苗女…… 她不是苗女,起碼不能算是傳承正統的苗女。她原是一個失敗品,后來方是會被拋棄,是師傅救了她,以至于日后她學醫,原意亦是為著自救罷了。 醫者不自醫,偏她的身體,除去師傅,便唯有自己能醫。 一個被拋棄的苗女,一個不能傳承到所有苗蠱的苗女,是好事兒,亦是壞事兒。如同眼下這般,她能在冰天雪地中存活下來,卻需要與體內的蠱蟲爭奪這具身體。 若她敗了,蠱蟲破體而出,世上再無云淺淺。 若她勝了,蠱蟲再次被壓制住,她亦能夠借由體內的蠱蟲,抵抗寒風暴雪。 “嗷嗚——”餓狼嚎叫了一聲,似乎察覺到云淺淺對它的威脅并不是很大,它慢悠悠地挪到了云淺淺的跟前來,長著利齒的嘴巴張開,仿佛要將這個弱雞似的小姑娘給一口咽下 云淺淺冷哼了一聲,將衣裳的袖子用嘴巴咬開。一個大夫,自是不能不帶著自己的吃飯的家伙。 三根冒著寒光的銀針被她取了出來,上頭淬了最上等的毒藥,還是師傅留下來的秘藥,解藥還留在他們隱居的山中。 師傅說,既是要用到這三枚銀針,便定是到了緊要關頭,解藥只能是備著不時之需,卻不必帶在身上。 她亮出了銀針,對著那匹張開了嘴巴的餓狼,“不怕死,你便過來?!?/br> 總歸她能不能活下去還不知曉,便是被這匹狼給咬死了,亦還是要帶著這畜生一同去陪葬了! 【作者題外話】:啊~這兩章超級心疼云娘~ 然后繼續說這個評論啊,如果回到十五歲這個話題,有看官大大評論了~吶吶,遺憾是什么呢,蠢作者雖然回不到過去,但是希望在蠢作者的故事里,泥萌會是幸福的人~ 還有一如既往支持蠢作者,幾乎每天都會評論的td9308的看官大大,還有凡塵啊黃冰潔啊寶貝啊還有一個頭像是大冪冪的看官大大等等等等~數不完啦,還要加上讀者群的大兄弟哈哈哈,愛你們喲~ 不評論的我也愛,泥萌愛我的我都愛泥萌!比心~ ☆、第七百六十四章 苗女真相 餓狼盯著云淺淺的銀針看了還一會兒,竟是往后退了兩步,隨后沖上前來,卻便是朝著云淺淺的方向,反倒是拖了一旁早便僵硬的一具尸體,逃也似的跑了。 云淺淺撐著的一口氣一松,這畜生竟也聰明。 只她卻是并未將那根銀針給收了起來,反倒是對著自己的手腕,一把按了下去。 并未有多痛,只體內的蠱蟲卻似乎是被挑釁了一番,更是鬧騰了起來,愈發放肆的噬咬著。 云淺淺仰面倒在雪地上,落到她身上的雪花,皆是不過一瞬,便是又成為了雪水,再然后便是被烘干。 她的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咬著嘴唇卻不敢太過用力。師傅說過,她體內的蠱蟲,原本應是會漸漸不會再對她造成任何影響。只今日她在雪地中凍了半日,又早便餓得不知西東,方會導致蠱蟲蘇醒。 苗女,不過是個養蠱的容器罷了。意志堅定的姑娘成了苗女,吃不了苦的則是成為被蠱蟲啃噬成白骨的糧食。 她原是要成為白骨的人,最后因著師傅活了下來。如今亦斷然是能夠熬過去的! 云淺淺不敢閉上雙眼,體內有兩股力量在相互抗衡,蠱蟲不滿劇毒的入侵,只恨不得將劇毒皆是吞噬個干凈。偏那劇毒是師傅用盡畢生的所學研制出來的玩意兒,自是霸道得很,又怎會甘愿給小小的蟲子給吞掉? 縱然云淺淺早便熟悉了蠱蟲的躁動,眼下卻仍是忍不住痛出淚水兒來。 為何要這般? 總歸師傅與師娘沒了,這世上亦是沒有在乎她的人了,活著又有何意思? 云淺淺不大明白,師傅臨死前曾囑托她為人醫者,斷不能見死不救??蛇@醫者救人亦并非是一帆風順的,有人會感激,有人卻是唾罵。 起初她并不明白師傅的用意,只覺得行醫救人委屈又痛苦。如今年歲漸長,卻是有些明白了師傅的一片苦心—— 她需要一個理由活下去。 縱然是沒了師傅與師娘,縱然是世上再無人在意她,她亦需要活下去。 可她如今不想活了,活著有什么意思?不過是重新一些痛苦與不快罷了。 云淺淺低聲嗚咽,覺得自己委屈極了。行醫救人,何人來救她呢? 如今她被丟在亂葬崗,四周除去尸體,便唯有掉光了葉子的樹木了。這般孤寂,大抵便是死了,亦不會有人知曉。 那個人,他也不會知曉。 他應是會記得,有一個叫做云淺淺的姑娘,曾經在他的生命中走過,只后來卻是不知所蹤了。待到日后他娶妻生子,也許關于她唯一的記憶,便是那個曾經救過他的人了。 不過她并不恨屠鳳棲。 沒什么必要去恨,她始終記著,她們是朋友。想來如今唯一一個擔憂她生死的,亦只能是屠鳳棲了。 “啊……”云淺淺蜷縮著身軀,舉起手來,死死地咬著自己的手腕。 “噠!噠!噠!” 馬蹄聲漸漸清晰,在云淺淺便要徹底的暈過去之際,竟是聽到了來人的說話聲。 夜里安靜,那幾人的聲音,竟是清晰地傳出了很遠。 “要去大昭,主子說了,取那小野種的性命……” “大昭的皇帝亦是個廢物,若是有可能一并除掉。屆時大昭沒了做主的人,戰王夫妻在大歷,安王夫妻不頂事,大昭唾手可得?!?/br> “要趕快……耽誤了主子的大事,回頭你我皆是要不好!” 大昭…… 湯圓兒…… 皇帝…… 云淺淺的手指頭動了動,原本心存死志,眼下卻是再不能讓自己死在這亂葬崗里頭。 * 天色大亮,暗衛們方是回到了院子中。 司湛到底是習武之人,不過是一夜,便已經恢復了原本的精神。他在庭院中練武,衛青與素錦卻是一夜未睡,眼下仍是站在院子中反省。 從空青口中他們已然知曉,因著他們沒能找著云戰,卻是險些叫屠鳳棲給葬送了性命。雖說此事原與他們沒有太大關聯,究其緣由還是在云戰與烏汗拉身上。 偏二人亦是執拗性子的,直至天亮,身上已經落了一層厚厚的雪。素錦的發絲上全是雪花,睫羽上亦是掛了一層冰霜。 司湛亦是不管他們,待到暗衛們回來,只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朝著暗衛看了一眼。 暗衛搖搖頭,“城外所有的亂葬崗皆是找過了,沒能找到云姑娘的人?!?/br> 有的亂葬崗的尸首已經被餓狼給拖走了,大歷不同大昭,夜里的野狼更是奇多。不少尸首竟都被狼給啃咬得面目全非了。 司湛的臉色沉了沉。 “不過——”暗衛從懷中掏出了一根泛著寒光的銀針,仔細看還能見著銀針上頭刻著字,“屬下們在離皇城最遠的一個亂葬崗中發現了這個,上頭刻著云姑娘的名字。四周有狼來過的痕跡,但并無云姑娘與之糾纏的跡象?!?/br> 云姑娘被帶走的時候是清醒的,若是那狼想要吃了云姑娘,定便是會與云姑娘纏斗起來。但那兒并沒有云姑娘與狼纏斗的痕跡,也便是說,那匹狼并未傷害了云姑娘。 而在這根銀針的不遠處,還有一條詭異的火紅色蟲子。偏他伸手想要將蟲子收起來時,它竟是化成了灰。 “在亂葬崗的不遠處,屬下還發現了馬蹄印子。屬下們順著馬蹄印子朝邊城的方向走了一段路,在路邊看到了一具尸首。那人似乎是中了什么毒一般,身上竟還爬滿了蟲子。那匹馬不見了蹤跡,屬下再順著馬蹄往前走,卻是什么也沒有發現了?!?/br> 司湛面上劃過了一抹深思。 蠱蟲…… 若是他不曾記錯,景鳳梧便曾經中了蠱毒,后來還是云淺淺給救回來的。若是如他猜測的那般…… “差人給皇上送信,云娘是回昭都了。另外,讓他注意來往的大歷人,事情應當不簡單?!彼菊糠愿赖?。 暗衛應聲而下,站在院子中反思的衛青與素錦亦是松了一口氣。 云娘還活著,這倒也是一個難得的好消息了。 房中傳來了小娃娃的哭聲,司湛將拍了拍衣裳,轉身大步往屋內走。行至門口,他回過頭來,“衛青,你親自帶人去找出單圖奴的藏身之處。素錦,你去沐浴更衣,進來照看那兩個崽子?!?/br> 二人如蒙大赦,忙邁著僵硬的步子退下。 【作者題外話】:哎我嗦,泥萌真的不去十五歲那條評論下面評論么? 哎呀噱頭都搞不起來,蠢作者好尷尬大~ 啊差點又要忘了,平安夜快樂呀~今年漢明年都要平安順利喲~希望明年還能和泥萌說這句話~ ☆、第七百六十五章 波瀾漸起 烏汗府中,烏汗拉對面坐著神色悲傷的烏汗夫人,她正捏著一方帕子,雙眼中滿是懷疑與悲痛,飽經風霜的臉龐上掛著淚水兒。 “老爺,吉娜當真是沒了?”烏汗夫人哽咽。 昨日清晨竟還好好兒的女兒,如今竟是沒了,還是被戰王府的人給丟去喂狗了。 烏汗夫人心中自是不大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偏她便是再不能接受,她的女兒亦是不可能回來了。 烏汗吉娜的尸首沒了,烏汗拉心中亦是郁結得很,只若是要他為著一個女兒,而賠上了一整個烏汗府,自是不可能的。 見著烏汗夫人這般模樣兒,烏汗拉心中卻是有些不痛快,竟覺得晦氣得很。 偏烏汗夫人卻是不知曉,仍是低泣道:“那戰王未免太過囂張了,咱們烏汗家族還是大歷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他這般對待咱們的女兒,老爺便沒有想過給女兒討一個公道?圣上素來是站在老爺這一頭的,老爺為何……” 烏汗夫人面上有些憤恨,連帶著說話的語氣亦是不大好。 他們夫妻這些年來鮮少見面,比起女兒來,烏汗拉在她心中的地位卻是輕了許多。眼下在自己膝下長大成人的女兒,竟是莫名其妙給人給殺害了,身為父親的烏汗拉竟是憋屈地回到了府中,烏汗夫人只覺得失望得很。 “戰王再是厲害,卻也不過是一個王爺!圣上不是早便打算……” 烏汗夫人的話還未說完,便是被烏汗拉給瞪了一眼,“閉嘴,隔墻有耳,你這是要連累整個家族都跟著吉娜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