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節
王爺的心思,倒是叫她們都覺得可怕。明著是逼迫騰曄甫將林副將通敵的證據送來,只實則卻是在逼迫林鶯鶯與皇后翻臉。雙管齊下,便是哪一方反悔了,亦不至于會一無所獲。 至少,如今瞧著也算是一箭雙雕了。 而在連翹眼中算是可怕的司湛,此時正神清氣爽地走過來,低頭摟著屠鳳棲的腰肢,滿目柔情地與她一同在院子中散步了。 連翹:……果然可怕都是錯覺! 屠鳳棲近來不大愛動彈,散了一會兒步后,她便回到了房中歇息了。司湛看著她睡著后,方是到了書房中。 衛茅早便候著了,見著主子進來,他忙側了側身子,“王爺,有消息了?!?/br> 隨桑支與空青一同回來的,還有好些本是守在涼州中的暗衛們,因著擔憂桑支與空青會遇著麻煩,杜康特意調來了兩個暗衛。 “說?!彼菊柯曇舻统?,眸中的浮上絲絲冷意,仿佛方才的溫柔,不過是錯覺一般。 衛茅梳理了一番思路,“在回來之前,桑支與空青本是要一同去給小主子買皮子,只不知為何,后來桑支與空青竟是走散了。聽聞是桑支肚子痛,空青在外頭等著,也不知曉是發生了什么,二人竟是錯開了??涨嗷氐酵醺?,卻發覺桑支不見了蹤影,還去找了杜大人,要帶人去找桑支?!?/br> “后來桑支回來了,原是因著她出來的時候,空青已經不在原地了。這點小事兒,本是無人在意的,只后來也不知曉這二人是說了什么,空青竟是提起了王妃,桑支便說,不若便啟程回昭都,總歸如今涼州中亦是沒什么事兒需要她們幫忙了?!?/br> “在回來的途中,二人并未有任何的奇怪之處。倒是有一日,空青忽然說,不知曉她們做錯了事情,王妃會不會原諒她們??涨嗾f她二人與王妃一起長大,總該是有些情分的。只桑支卻是不曾開口說話了,屬下問了暗衛,那日她們似乎遇見了一個姓云的姑娘,那姑娘在她們跟前說了些話?!?/br> “說了什么?”司湛微微皺起了眉頭。 姓云的姑娘,無緣無故的,桑支與空青怎會與那位云姓姑娘說話? 奇怪,當真是太奇怪了! “那位云姓姑娘,亦是從涼州中回來的,只她啟程的日子慢了些,后來抄了近道,竟是在半途中與桑支她們遇上了。她們一起在路邊歇息,那位云姓姑娘光憑面相,便看出了桑支有些水土不服,云姑娘說,桑支若是不服藥,怕是一到昭都,便應是要病倒了。畢竟昭都的氣候,與涼州這等邊境之地很是不同?!?/br> 正是因著如此,桑支與空青方會放下了防備,與云姑娘交談了起來。 云姑娘走南闖北,見識很是不凡,幾人交談間,便說到了云姑娘曾經遇到過的奇事。只說一個丫鬟,因著種種緣由,竟是背叛了自己的主子,那主子也不知曉自己的丫鬟是個壞心眼的,后來不僅僅是與親近之人離了心,更是被害得沒了肚子里的孩子,忒是可憐了些。 “她說這些的時候,桑支與空青便聊到了王妃。桑支還請那位云姑娘吃了幾個rou包子,感謝云姑娘替她診治?!?/br> 感謝? 司湛忽而挑起了眉梢,當真是越來越有意思了。 ☆、第五百一十章 閑話露破綻 衛茅不小心見著司湛面上的神色,心頭不禁忽的一跳。他暗暗地撇了撇嘴,只愿那個被王爺盯上了的人物,能夠活得久一些了。 “屬下還讓人去查了一下,只知曉云姑娘從涼州而來,是一個大夫。至于她的家鄉再何處,為何會到了涼州中,似乎便無人知曉了。不過——”衛茅頓了頓,目光變得有些復雜,“按理說云姑娘亦是回昭都的,本應是與桑支她們同行方是?!碑吘股V齻兩磉吀敌l,云姑娘既是個走南闖北的人物,便應是知曉,有暗衛在的地方,姑娘家總歸是安全些。 見著他忽然不說話了,司湛“嗯——”了一聲,衛茅趕緊回過神來,“自桑支請了云姑娘吃了幾個rou包子后,云姑娘與她們走了一小段路,便與她們分開了。后來也無人見著她進城,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br> 許是應說,自從云姑娘與桑支她們分開后,人便已不見了蹤影,竟是連暗衛都查不到她的蹤跡。 “可是有人與她同行?”司湛似乎想到了什么一般,問道。 若當真是他猜得那般,那么,這王府中的人還需要清上一清了。只叫他覺得奇怪的是,那個人,是如何混進來的。 難不成是知曉衛茅回了昭都,無人能知曉她的真面目,她便放開了膽子,亦不必擔憂被旁人看穿了。 若是再這般推演下去,當初必然有一個州,明面兒上似乎是與他們達成了聯盟,實則卻是皇后的人。 司湛猜到了些許眉目,也不打算與衛茅解釋了,只是說起了旁的事情來。 桑支的傷勢并不大嚴重,不過兩日,便又恢復了以往那溫溫柔柔的模樣,瞧著便叫人覺得十分的舒適。 空青亦是放下了心結,從桑支口中,她倒是知曉了姑娘的難處,更是知曉自己不該與姑娘生分了。 屠鳳棲在房中給湯圓兒做小衣裳,房中一片寂靜,便是連呼吸聲,都聽得分分明明。她手中的針線來來去去,不大精致,卻針腳細密的小衣裳,便被縫到了一處兒。 因著小娃娃的皮膚嬌嫩,她不敢在上頭繡多余的花紋,只在鞋面上繡了虎紋,除此之外,湯圓兒的衣裳總是素凈的。 桑只盯著自家姑娘手中的針線看了好一會兒,面上很是驚奇,似乎是頭一回見著自家姑娘,竟也有這般嫻靜的時候。 “先前還有人來問了奴婢,關于騰曄甫被殺一事。四皇子雖是被打入了天牢之中,可皇上卻不曾有任何發落了四皇子的旨意,奴婢覺得,這事兒亦不過是如從前那般,雷聲大雨點小?!笨涨嘁嗍悄弥樉€,她在給小主子縫一個布偶,上頭的圖案,是一個十分可愛的小兔子。 屠鳳棲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你說得對,不過——”她抿唇笑了笑,“也未必便這般完了,皇上真正在意的,未必便是騰曄甫的性命,而是景子默的野心愈發的大了?;噬险祲涯?,兒子卻已經長大了,這不是什么好事兒?!?/br> 何況他的皇子,還是個等著自己的父皇趕緊駕崩,他好趁機登基的人。 桑支神色有些發怔,她似乎不大明白,“可是皇上總不能什么都不做,便將四皇子給放出來了。騰曄甫的事兒,總歸是要給一個交待額。奴婢今日還挺王府中的人說,舒大人已經進宮了好幾回了,雖是替四皇子出面作證,卻也說騰曄甫大人是在昭都中被人給殺害了,若是皇上不查清楚,他便要回去回稟了大歷的圣上?!?/br> 這一言不合便告狀的舒大人,著實叫人覺得有些不大歡喜。 “他算什么大人?大歷人可都不是好東西——” “咳咳!”屠鳳棲干咳了幾聲,目光有些閃爍,“也并非是所有的大歷人,都是壞人的?!?/br> 如若不然,那湛哥哥的身體里,豈不是要有一半壞人的血液呀? “奴婢是說,騰曄甫不能算是大人呢!”空青吐了吐舌頭,低聲嘀咕:“奴婢忘了是聽誰提起了,只說這騰曄甫當年殘害了不少大昭的百姓,他被四皇子給殺了,亦是罪有應得了!” 空青心中隱隱是知曉的,大抵這殺人的人,并非是四皇子。只是她更愿意相信,那還當真便是四皇子了。至少是四皇子的話,那他們這便是狗咬狗了! “對了姑娘!”空青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雙眼直發亮,“奴婢與桑支在回來的時候,還遇著了一個十分有意思的姑娘。若是姑娘見著她了,姑娘定也會喜歡她的,桑支還想與她一同回昭都來著……” 桑支笑了笑,望著空青絮絮叨叨的將遇著云姑娘的事兒都給說了。屠鳳棲對這個姑娘很是有興趣,她甚至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可惜了,那位云姑娘最后竟是不見了蹤影……桑支,這個針腳還成吧?”空青感慨了一句,忽然舉起了手中的小布偶,紅彤彤的兔子眼睛朝著桑支點了點。 桑支被嚇了一跳,“啊……這,這很好啊,不過這不是你要給小世子的布偶,問我做什么?” “你忘了!”空青譴責地望著她,“這可不是奴婢畫的樣子,是你在涼州的時候,見著旁人家的娃娃懷中抱著一個布偶,這個兔子的模樣,還是你與我哦說的呢!” 桑支揉了揉眉心,有些疲倦,“竟還當真忘了……” “大抵是太忙了。不過你近來總丟三落四的,虧得咱們是回來了,如若不然,姑娘怕是要擔心死了!”空青笑嘻嘻道。 屠鳳棲搖了搖頭,無奈地看著這二人嬉鬧。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面上露出了一抹溫柔的笑容來。湯圓兒啊,娘親在等著你的到來呢! 連翹進來的時候,空青與桑支已經安靜下來了。因著房中的眾人皆是可以信任的,連翹看了一眼屠鳳棲,低聲道:“姑娘,人已經出了昭都了?!?/br> 她說的是林鶯鶯與林副將幾人。 屠鳳棲 輕輕地“嗯”了一聲,外頭的天陰沉沉的,似乎有些不好的事情,便要發生了一般。 方才天色還好好兒的,只一轉眼,外頭便已變天了??磥怼敲獠涣艘粓龃笥炅?。 【作者題外話】:愛你們喲!要睡了~ ☆、第五百一十一章 消息走漏,滿門皆滅 “停!” 走在最前頭的官兵打了個手勢,雨水噼里啪啦的落下,后頭的兩輛馬車的車頂上頭的天空陰暗一片。 前頭是一座破敗的城隍廟,來往的商人們若是遇著大雨,亦會到里頭去歇息。 有官兵過去查探了一番,里頭是空的,卻也能進去避避雨了。他回頭朝著自己的上峰喊了一句,便鉆進去先升起火來了。 林鶯鶯與林夫人相扶著從馬車上下來,因著皇上的恩典,他們不必如旁的而被流放的人一般徒步走到流放地,只在這般大的暴雨之下,便是有馬車,亦是寸步難行了。 林副將仿佛一夜之間老了許多,先前還意氣風發的中年男子,此時眉宇間盡是陰霾,卻是與外頭的天氣一般,叫人覺得心頭發悶。 林鶯鶯站在破廟的門前,見著天邊閃過了一道驚雷。她捂著胸口,回頭低聲道:“眼看便要過冬了,卻還能見著雷鳴閃電,這昭都可當真是奇怪!” 她只當是昭都尋常的氣候了,也許是上天也覺得,他們應該離開昭都了。 林鶯鶯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忽然覺得有什么東西濺到了自己的臉上,她抬起手來抹了一把,卻是滿手的血紅。 “啊——” 破廟中寂靜無聲,只能能見外頭的雨落聲,卻是叫人覺得分外的心寒…… 衛茅自收到消息后,便有些坐立難安了。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林府主家的十幾口人,竟是一個活口都沒留下,不僅僅是如此,連帶著押送他們去流放之地的官差,竟也無一人生還。 城隍廟的門前鮮血滿地,那模樣便是他,亦是覺得十分的膽寒。 司湛揚了揚眉,卻是沒有說話。 他的消息比官府來得遲了一些,衛茅過去的時候,正好見著那副慘狀。只那兇手卻早便沒了蹤影,因著下了一場大雨,更是連一點兒線索都沒有。 “官府的人過去看了,可惜亦是沒什么用?!毙l茅嘆了一口氣,“林鶯鶯他們分明是秘密離開的,那兩輛馬車上亦是沒有明顯的標志,除此之外,便是連官差們,都換了一副打扮?!?/br> 可卻還是叫人看穿了身份,不僅僅如此,那人竟還在城隍廟中設下了埋伏,林府滿門,無一人活著出去。 司湛低下頭來,眸中寒氣四溢。他抿了抿薄唇,心中的某個猜測,卻是愈發的篤定了。 看來……應是不差了。 而此時,宮中亦是被驚動了。 昭德帝親自下了旨意,因為擔憂大歷人會找林副將的麻煩,他答應了林鶯鶯,準許他們喬裝打扮出昭都。只叫他們沒想到的事情是,林副將那一家子便是換了一身打扮,竟還是叫人給識破了。 只他覺得奇怪的,到底還是何人與林家人有這般大的深仇大恨,竟是叫林家被滅門了。 “父皇喚兒臣來,是為著何事?”景鳳梧站在殿中,見著昭德帝似乎在出神,他微微皺了皺眉頭,似是擔憂一般,“父皇打算要關四皇兄到什么時候?” 他面上露出了些許的慶幸,卻也帶著絲絲不忍,卻是糾結的很。 可看在昭德帝眼中,卻頗為順眼。他便說了,最好的兒子,還是鳳梧??!雖說鳳梧不喜歡皇后,連帶著對老四亦是有些意見,只如今老四被打入天牢中,鳳梧還是頭一個問起老四的人—— 嗯,除了皇后與玉丞相等人之外。 景鳳梧顯然是不知曉昭德帝的心思的,“除了證詞與證物之外,四皇兄倒似乎是清白的了。那日雖有人聽到了他的聲音,只是兒臣亦是知曉的,舒大人親自給他作證了,若是再這般下去,只怕是要糟糕了?!?/br> 一面兒是騰曄甫看似被景子默給殺害了,一面兒卻又有騰曄甫的同僚舒大人力證景子默的清白,一切似乎正好的膠著在一起了。 景鳳梧不免嘆了一口氣,對上了昭德帝的目光,“兒臣覺得,還是應當怪皇后的!”他這般直呼皇后,卻也不見昭德帝呵斥了半句,“兒臣聽說,那日還是皇后讓四皇兄出去的。雖說兒臣不喜歡皇后,只為著大昭的顏面,四皇兄卻是不能當真處置了?!?/br> “你可知曉朕氣的是什么?”昭德帝很是欣慰,卻又覺得老四是愈發的不上道了,到底還是鳳梧最是體貼了。 “兒臣不敢說?!本傍P梧皺了皺眉頭,避開了昭德帝的視線,“父皇,兒臣怕您會生氣?!?/br> 只這話卻也是在間接的承認,他是知曉昭德帝會為何生氣的。 昭德帝喟嘆了一聲,望著殿中站得筆直的兒子,眸中帶著滿意,“鳳梧,朕一直覺得,唯有你,方是最理解朕的那個人。這幾日皇后與玉丞相皆是來給老四求情,只他們卻是不知曉,朕真正氣惱的,并非是老四是不是殺了騰曄甫?!?/br> 不過是一個小小的使臣罷了,大歷與大昭素來不和,殺了便是殺了,雖是不大好交待,卻不能成為他生氣的理由。 “朕自登基后,在宮中便說一不二。如今朕還在這皇位上,老四卻是坐不住了?!彼麚u了搖頭,難掩眸中的失望,只若是細看,還能看到他藏在眼底的憤怒,“老四的心大了,是朕這些年的縱容給了他底氣,若早知曉如此,還不如選了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