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
少女雙眼狡黠,卻是比河中的花燈更是漂亮幾分,風吹裙擺,她宛若落入凡塵的九天仙女一般。 司湛不禁看得有些癡了。他低下頭來,刮了刮她的鼻尖,“真想你快些及笄?!?/br> 還有一個多月,倒真是叫人著急。小姑娘已經長大了,愈發的明艷動人,若非是早早有了婚約,只怕此時上門求親的人,是要踏破鎮國公府的門檻兒了。 思及此,司湛心中竟是有些不痛快,仿佛自己的寶貝被人覬覦了,叫他覺得分外的不爽。 “嘭嘭嘭”,河對岸有人放棄了煙花,璀璨的光芒將天空照亮。 屠鳳棲抬起頭來,捧著臉歡呼雀躍,“司湛快看,好漂亮的煙花!” 司湛眼中卻只見著她那種帶笑的小臉,仿佛三月的驕陽,耀眼又溫暖。他低下頭來,在少女的額頭上印下一個輕柔的吻,聲音低啞動聽,“在我眼中,不及你半分?!?/br> “什么?”屠鳳棲不解,片刻后反應過來,卻是騰地紅了臉。 ——司湛快看,好漂亮的煙花! ——在我眼中,不及你半分。 不及你半分…… 她紅著一張臉,直勾勾地盯著司湛的喉結,慢慢地握緊雙手,“你,你當真是這般覺得的?” “自然?!彼菊康碾p手搭在她的肩上,慢慢地低下頭來。 少女似乎意識到了什么,緊張地揪著裙擺,閉著雙眸。 司,司湛是要親她了么? 她放輕了呼吸,隱約能察覺到,那人便要碰到自己的嘴唇了。 便是在這時,身后忽然傳來了一陣爆笑聲—— “哈哈哈,皇叔是要親鳶鳶了嗎?本皇子可都看見啦,大庭廣眾之下,你二人竟是如此,如此的……嗷,鳳嫵你這臭婆娘打本皇子做什么?”景子安抱著腦袋嚎了一句。 絕色美人神色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從嘴里吐出兩個字:“白癡!” “喂喂喂,你說誰是白癡,本皇子告訴你,別以為你是個娘兒們,本皇子便會放過你,本皇子可不是吃素的!”景子安猛地跳起來,朝著鳳嫵打去。 鳳嫵往后退了兩步,二人很快便糾纏在一起,打得難舍難分。 景璇璣雙眸彎彎,“哇”了一聲,擠眉弄眼地看著那二人。那容貌出色的二人,皆是紅了臉。 唯獨屠鳳梧一人遠遠的站著,身前是是漆黑的護城河,身后卻是萬丈光明的街道。他站在明暗之中,猶豫許久,雙手緊握,最終仍是慢慢地,探出步子往前,仿佛在走一條再沒有光明的路一般,他扯了扯嘴角,捂著胸口猛咳出聲,只覺得心上似乎帶著撕裂般的疼痛。 那少女連忙跑過來,“鳳梧哥哥怎么了?要不咱們回去了,你吹不得風的?!?/br> “無妨,還能陪你再玩一會兒?!蓖励P梧擺擺手,朝著司湛看去。 仿佛不約而同一般,司湛走過來牽著少女的手走開,屠鳳梧緊繃著的身軀卻是慢慢地挺直,隨后帶著溫柔的笑意跟了上去。 司湛親自將屠鳳棲送到了鎮國公府的門口,揉了揉她的小腦袋,“進去吧!” “那你可要記得咱們說的話,定不能騙我?!鄙倥郯桶偷乜粗?,圓滾滾的雙眸中滿是期盼。 司湛失笑,將她的斗篷攏好,“我何時騙過你?” 少女這才滿意了,拎著裙擺走了進去。 司湛望著她婀娜的背影,轉身朝著衛茅道:“去找方才那店家,將他家中所有的花燈都買下來?!?/br> 屠鳳棲回到府中的時候有些早,她解開了斗篷,桑支將斗篷掛到炭盆旁,又打了熱水給她沐浴。做完這些,便已過了小半個時辰了,少女抱著一本書,懶洋洋地窩在床榻中,不過一會兒,竟已是睡著了。 午夜時分,桑支方是匆匆忙忙地從外頭走進來。床榻上的少女猛地睜開雙眼,從床榻上彈起身來,提著裙擺便往外跑。 桑支還未回過神來,那少女便已不見了蹤影。 窗外積了雪,屠鳳棲牽著長長的裙擺,小心翼翼的走到了院子里頭。不知名的花兒在墻角處幽幽散香,一抬眼,她便看到了那個仰躺在屋檐上的男子,手中拎著一個酒壺子,飛檐上落下一截黛青色的衣擺。 她努力的踮起腳尖,蹦了蹦,招手叫道:“戰王舅舅,你在干什么呀?” 青衣男子低下頭來,額上未束的發絲垂落下來,擋住了他那雙滿是星光的雙眸。月色冷清,寒氣逼人,屠鳶鳶心中卻只有一個念頭: 她前世定是瞎了眼,方會只覺得四皇子那賤人是好的。 不過,虧得她今生找對了人! 見著屠鳳棲,司湛眸中的冷意褪去,朝著她招了招手,側了側身子,露出身旁放著一大推花燈。 “戰王舅舅,你在干什么呀?”屠鳳棲嬌聲嬌氣的叫道,“你來了多久了?” 她本是打算看書的,只大抵是今日走了些路程,竟是累的睡著了。夜里忽然從夢中驚醒,才是想起來自己與司湛約好了去放花燈。 桑支手中捧著她大紅色的斗篷跑過來,卻見著小姑娘,正蹦蹦跳跳的將地上的白雪揉成一團兒,笑嘻嘻的往屋檐上砸。 “小姐,夜里冷?!彼劐\捧著斗篷,道。 少女一回頭,擠眉弄眼:“我不穿,我不穿!” 她將手中的白雪團子砸到了屋頂上,卻是怎么也砸不到司湛的身上。似是有些氣惱了一般,她竟是跺跺腳,雙手叉腰,朝著司湛道:“你再不下來,我便要生氣啦!” 嬌滴滴的抱怨,卻最是有用不過。司湛輕笑,隨手將花燈送到地上,從屋頂上一躍而下,落到她跟前來。驅散身上的寒氣,接過桑支手中的斗篷披到她身上,小心地系好帶子,他才俯身將地上的花燈撿起來。 “來到的時候,你還在睡覺,我便想著等你一會兒?!庇谑潜闳珷數木平阎辛嗔艘粔鼐?,在她的屋頂上暢飲,卻不想她竟是這般快便醒了。 “那你可以讓桑支進去叫我呀,外頭多冷呀!”屠鳳棲撅起嘴巴,伸出被捂得暖呼呼的小手,貼在司湛的臉上,被凍得打了個哆嗦。 司湛不動聲色地將她的手拿下,舉了舉手中的花燈,“不是說要去放花燈?” 【作者題外話】:唔,不知道有沒有人看出來,其實描寫屠鳳梧最后還是選擇了向前的黑暗的一條路,這其實是有另一種意味的~ 熏疼鳳梧哥哥~ ☆、第兩百二十章 夜半相會 下 她低下頭來,便見著那花燈上頭畫著的畫兒,無一不是她所熟悉的。 ——天真浪漫的小姑娘,拎著裙擺在前頭跑,發絲飛揚。后頭跟著一個身穿青衣的男子,滿目寵溺地望著她的背影。他們的四周,各種各樣的花燈懸掛,男子手中還握著一個平安絡。 ——滿身狼狽的小姑娘,雙眸帶淚地窩在男子的背上,一雙小腳上穿著不合適的大靴子,雙手緊緊地摟著男子的脖子。 ——身穿華裙的小姑娘,捧著男子的手,笑嘻嘻地湊在掌心上親了一口,滿臉皆是笑意。 …… “這些,都是你親自畫的?”屠鳳棲有些哽咽,淚眼婆娑。 她斷然沒有想到,自己與司湛相處的每一幕,他都已記在心間,當成珍寶一般去惦記。 司湛有些不好意思,耳垂微微發燙,“我說過的,無論怎樣的美景,在我心中都不及你半分?!?/br> 這世上最美好的,無疑便是眼前這姑娘了。 故而他畫上的風景,皆與她有關聯。 “傻子!”分明高興得很,屠鳳棲卻仍是撅著嘴怨道:“我讓你去買花燈,你瞎畫什么呢!” 司湛擰著眉頭,“你不喜歡?” 少女賭氣地別過臉去,揪著他的手往荷塘邊走去,嘴上卻是叫著:“對啊,我一點兒都不喜歡!日后你若是這般待旁的小姑娘,且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這便是喜歡了。 司湛淡淡地勾起了嘴角,順著她的話道:“不會有旁人,只有你一個?!?/br> 話音一落,便見著前頭的少女猛地回過頭來,紅著一張臉湊過來,飛快地踮起腳尖,在他的下巴上啃了一口,聲音軟糯嬌柔,“那你可得說話算話,若你騙我,我死也要拉上你陪葬的?!?/br> “胡說八道!”司湛捏了捏她的耳垂,“日后不能說這些話?!?/br> 什么死不死的,他們定是要白頭到老的。 屠鳳棲抿唇笑,蹲下身來,將花燈一一點亮,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湖中。她煞有介事地閉上雙眼許愿,“我要戰王舅舅活得長長久久的,一輩子都不會有任何的厄運,誰也不能傷害他?!?/br> 小臉如白玉般無瑕,司湛望著她,恍惚間似乎又看到了一年多前,那小小的小丫頭說“惟愿戰王舅舅此生無憂”的模樣。 他將手中的花燈放到湖中,如她一般閉上雙眼,“愿鳶鳶,此生都只愛我一個?!?/br> 屠鳳棲睜開雙眼,愈發的覺得司湛竟是變得油嘴滑舌了不少。她紅著臉,看著司湛將那盞花燈推遠,低聲嘟囔:“這等事兒,怎么能求天呢,你該是求我才對呀!” “我不是在求你么?”司湛轉過頭來看她,黑白分明的雙眼,卻是格外的惑人。 你就是我的天啊,我求的不正是你么? 屠鳳棲捧著臉撞入他的懷中,一張臉guntang通紅,“不過是過了一年罷了,戰王舅舅竟這般不害臊了!” 她羞紅了小臉的模樣,更是叫人癡迷不已,司湛喉間微動。 “桑支,轉過頭去?!彼菊渴忠粨],桑支便被他給送到了數丈外。 桑支來不及驚呼,便見著湖邊那對男女的影子,不知何時竟已交疊到了一起。桑支臉一紅,總算明白王爺為何叫自己轉過臉去。 帶著些許涼意的薄唇印在自己柔軟的紅唇上,屠鳳棲緩緩地閉上了雙眸,伸出雙手攬住男子的肩膀…… 清晨的陽光將寒氣驅散,身穿梨白色寢衣的少女在床榻上滾了個圈兒,將腦袋埋在錦被中,床榻只余下黑乎乎的發梢。她躲在被窩中,聽著空青與素錦低聲嘀咕:“荷塘里全是花燈,也不知曉是誰放的,倒是好看得緊,不過現下燈都熄了,國公爺已經差人去將花燈都撈起來了?!?/br> 素錦附和道:“說不得是三公子,奴婢聽說,三公子最是調皮不過了!” 屠鳳梧卻是捂著嘴巴低聲發笑,直至到正房用早膳時,仍是望著自家三表哥鳳頃季發笑。 “咳咳!”鎮國公瞪了她一眼,狀似無意般提起,“今日荷塘中莫名其妙的出現了許多花燈,你們可知曉是誰干的?” 因著舅舅與舅母未來到正房,故而當下只有大表哥鳳頃瑜、二表哥鳳頃洲與鳳頃季在,屠鳳棲連忙正色道:“我不知曉,三表哥,是不是你干的?今日清晨我可都聽丫鬟們說了,三表哥昨夜出去了一趟呢!” 鳳頃季滿臉無辜:“我沒……”小表妹朝著自己擠眉弄眼,鳳頃季咬咬牙,愣是將到嘴的話咽下,一臉正義凜然,“咳,是,是我干的。昨日夜里無聊,又正是元宵節,我一時興起,便去找了些花燈來放?!?/br> 鎮國公掃了一眼埋頭悶笑的外孫女兒一眼,哼了一聲,昨夜不僅僅是荷塘遭了秧,便是他的酒窖中,亦是少了一壺好酒。敢這般做的人,這世上只有一個,那便是司湛那臭小子! 鳳頃瑜卻是皺了皺眉頭,掃了屠鳳棲一眼,狀似無意般提起:“是嗎?我昨夜倒是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熟悉,應該是……” “咳咳咳!”屠鳳棲撅著嘴巴,將筷子一放,“定是大表哥聽錯了,哪兒有什么男子。對了,我待會兒還要進宮,外祖父外祖母,我便先走了!” 少女拎起裙擺,急匆匆地沖了出去。 “應是戰王來過了,你又給人背黑鍋!”鳳頃瑜瞥了鳳頃季一眼,這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竟是給“情敵”背了黑鍋! 所有搶走軟糯糯小表妹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東西! “鳶鳶向我求救,我還能說那花燈是她放的不成?”鳳頃季不服氣。 “蠢貨!”一直沉默不語的鳳頃洲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