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海川想了想，理智地什么反應也沒有做出來。

    “現在你承認了一切，是后悔了？”

    “……嗯?！?/br>
    周堯險些笑出聲：“連殺我都做的出來，結果現在又后悔了？小川，我從來沒教過你這么沖動，你一句后悔，難道還能把我從鬼變回人嗎？”

    “……”

    “既然你已經后悔了，那么那天晚上為什么還想要殺我？如果我不是一個鬼，你碰不到，我現在已經又死了一遍?！?/br>
    “因為周堯還是會離開……”徐海川囁嚅道：“就算變成了鬼，你也不是屬于我一個人的，只要我一不留神，你還是會跑出去，我找不到你，很著急……”

    情急之下，就想再殺了他？

    歸根到底，徐海川想要的，還是躺在那里毫無聲息的他？

    周堯已經不想再問他為什么后悔了，他已經死了，一切都沒什么意義了。

    他最后問道：“那個是什么？”

    徐海川看了他幾眼，最后還是將壓在上面的木料拿了下來，掀開了那塊布。

    那是一個嶄新的冰柜，看上去買來還沒有多久，因為沒有插上電源，還沒來得及產生損耗，所以每個月周堯交電費的時候也沒有機會發現它。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買的，不過看上去，他的計劃已經反復考慮了無數遍，還用僅有的零花錢硬是攢出了這么一臺冰柜。

    周堯什么話也說不出來了。

    “徐海川，你真他媽變態！”

    他咒罵一聲，也無力再去看徐海川陡然變得泫然欲泣的臉，匆匆地飄了出去。

    徐海川急急忙忙去追，卻跟在他的后頭一腦門撞在了墻上，突如其來的痛感讓他回過了神來，他摸了摸自己的額頭，茫然地看著墻壁：“周堯……”

    “周堯……”

    “嗚……”

    周堯哪兒也沒去，直接回了城市另一頭閻回的家中。

    他飄進門的時候，閻回和黑無常正襟危坐地坐在沙發上，一聽到動靜，立刻目光炯炯地看了過來，頓時將周堯看得愣在了原地。

    “你們……”周堯頓了一下，道：“你們在等我嗎？”

    閻回：“你回去了吧？”

    黑無常：“見到徐海川了吧？”

    閻回：“知道是誰殺了你了吧？”

    周堯：“……”

    他面前的一個是閻王，一個是黑無常，這兩人手握生死簿，早就知道了是誰殺死了他，也沒有什么好隱瞞的了。

    所以周堯點了點頭，說：“知道了，就是徐海川，你們都知道的?！?/br>
    兩人動作整齊地朝他這邊磨蹭著挪了一點，問：“那他為什么要殺你？”

    這對夫夫這么恩愛，結果一言不合忽然殺人，生死簿上寫了兇手是誰，卻沒有寫是誰殺了周堯，他們早就想要知道真相了，現在總算是等到了機會！

    閻回連黑無常曠工的事情都沒有計較，和他一起期待地朝著周堯看去。

    周堯：“……”

    周堯：“抱歉，這是我和他的事情?！?/br>
    兩人頓時失望地垂下了頭來。

    閻回有氣無力地掏出了生死簿，問他：“那么你現在要去投胎了嗎？”

    “??？”

    “你的執念就是知道殺死你的兇手是誰，現在你知道了，就是徐海川，難道你還要和他一直生活下去？”閻回說：“你已經沒了執念，也不愿意和他繼續的話，就可以選擇投胎了。我看看，你生前還做了不少好事，湊一湊還能投個人胎呢?！?/br>
    “投胎……？”

    周堯認真地想了想，還是拒絕了。

    “我想要再過段時間再決定?！?/br>
    第112章

    黑無常工作了一天，回來告訴閻回，他已經拿走了徐海川能看見周堯的能力，就算現在周堯再出現在徐海川的面前，他也什么都看不到了。

    閻回倒是也沒有說出什么反對的話。從殺了周堯的那一刻起，徐海川本來就沒了再見周堯的機會，如果不是他殺人的原因沒有出現在生死簿上，黑無常更不可能給他開出這個先例。她以后的結果，無非要么被警察抓到，要么一輩子也不會被發現，和周堯的排位一起過完余生。

    周堯生前沒做過壞事，反而一直資助著一家孤兒院，是個能投成人胎的好鬼，對于好鬼，一家人都寬容的很，他不愿意去投胎也不強制，在借住的那幾天里，他更是和孟婆婆打好了關系，閻回家的沙發從此就成了他的位置。

    原先老鬼還在的時候，便是整天坐在沙發上看電視，這么多年下來，眾人早就習慣了沙發上有鬼，周堯忽然借宿，倒是也沒察覺出什么不習慣。

    倒是閻回和黑無常有點著急。

    兩人趁著周末偷偷摸摸地去見了徐海川，還刺激了他一番，本來是想要讓他能幡然醒悟，明白自己的錯誤，最好再直接去自首，沒想到周堯忽然出現，也不知道兩人說了什么，從此徐海川就沒了動靜。

    偏偏這個還涉及到周堯的死因，換做任何一個鬼心里都不會好受，兩人想要去問又擔心會戳到周堯的傷心處，想來想去，只好忍了下來。

    說不定等徐海川死了，他們就能去逼問一下徐海川的鬼魂了？兩個被吊起了胃口卻怎么也得不到答案的人這么想。

    倒是宋錦瑜感覺有點好笑：“周堯已經放下執念了，他既然沒有對徐海川做出什么報復，也沒有變成厲鬼，看起來就像是已經放下了，你還有什么不敢問的？說不定他本人已經沒有多大的感觸了?！?/br>
    “這可不一樣?！遍惢匕г沟乜戳怂谎郏骸罢f是放下了，可徐海川畢竟還是他的戀人，就算我們問了，奶奶也不會同意的?！?/br>
    孟婆婆平時一個人在家，除了熬湯就是看電視，偶爾出去和小姐妹們跳個廣場舞，最近她還被嫌棄舞技差勁，本來就因為收鬼而時常缺勤，她直接被廣場舞的隊長逐出了隊伍，孟婆婆無處可去，只好一個人待在家里，現在有了周堯陪她聊天，別提多開心了，就連閻回都被放到了第二位。

    有孟婆婆護著周堯，閻回和黑無常猶豫了很久，還是不敢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畢竟孟婆婆可是掌握著家里廚房的人呀！

    “可惜我已經看不到了，不然我還可以幫你問問，奶奶她也沒有辦法?！彼五\瑜淡淡道。

    從t市回來之后，他就漸漸地不能看見鬼了，從剛開始能接觸，到聽不見聲音，再到眼前只剩下一個淡淡的影子，在周堯過來借宿的那段日子里，他就已經看不到了。

    宋錦瑜倒是有點可惜。

    閻回立刻就察覺到了他的意圖，義正言辭地拒絕了他：“錦瑜既不是鬼差，也不是閻王，現在只是一個普通人，不可能再看到鬼，上一次是事出有因，在那段時間里就已經看夠了，我是不會答應的?！?/br>
    “那徐海川？”

    閻回語噎。

    閻回說：“他現在也看不到了?！?/br>
    宋錦瑜靜靜地看著他，閻回立刻撇開了頭。

    宋錦瑜又問：“除了閻王和鬼差，難道連家屬都看不到嗎？”

    閻回茫然：“什么？”

    “你的mama能看見鬼嗎？”

    “能的?！庇H媽屬于耳濡目染的那個類型，她從小就被閻王爹纏著，青梅竹馬地纏到大，直到大學后兩人確定了關系，親媽才終于能看見鬼，在之后才和閻王爹結了婚。孟婆婆是這么說的。

    宋錦瑜看他的眼神忽然變得怨念了起來：“難道我還不能算是親屬嗎？”

    “……”

    兩人說這個話題的時候，還是在數學課上。

    午后的教室，講臺上的老師講著枯燥的公式，底下的眾人昏昏欲睡，忽然聽見一陣椅子腿在地上擦過的刺耳的聲音，伴隨著一聲拍在桌上的重響，所有差點睡著的人忽然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

    所有人整齊一致的轉過了頭，朝著角落里忽然站起的閻回看了過去。

    閻回：“……”

    待在教室里的兩個女鬼倒吸一口涼氣，擔心地圍了過來：“小閻王？出什么事了？”

    “是不是哪里發生什么大事了？”

    “需不需要我們幫忙??？”

    “小閻王，你們老師的臉色好像不太好看……”

    閻回來不及去觀察宋錦瑜似乎十分得意的表情，慌慌張張地抬頭看去，果然看見數學老師一臉不悅地看著自己，見他看過來，還拍了拍黑板，道：“閻回，你上來寫一下這道題?！?/br>
    黑板上剛寫上去的題目，才剛寫完最后一筆，正準備叫同學上來寫。

    將上面的題目看了一遍，數學渣的小閻王臉都白了。

    他磨磨蹭蹭地從座位上挪了出去，旁邊的兩個女鬼還在加油打氣，閻回差點落下眼淚來：要是讓那些鬼都知道他是個學渣怎么辦？以后閻王的威嚴何在！

    他的動作慢到還沒有從宋錦瑜的身后出去，就忽然被拉住了手，閻回納悶的低頭，正好對上了宋錦瑜的目光，從認識以來養成的默契讓他立刻看懂了宋錦瑜眼中的要挾。

    閻回：“……”

    數學老師：“閻回同學？”

    閻回苦著臉點了點頭。

    宋錦瑜滿意地笑了出來，放開他的手站了起來，道：“老師，我來寫吧?！?/br>
    數學老師：？？？“好?！?/br>
    ……

    下課的鈴聲一響，看著數學老師抱著課本走了出去，閻回的視線緊緊地盯著門口，等她的身影一消失，在身旁的宋錦瑜開口之前，忽然站了起來，一腳踩上凳子，另一只腳借著這道力踩上了桌子，然后猛地一跳，跳到了兩人課桌外面的過道上，在宋錦瑜反應過來之前，還未站穩就直接沖了出去。

    宋錦瑜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納悶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自言自語道：“我有這么可怕？”

    若是小閻王朝他撒個嬌，賣個乖，他倒也不會強求，本來也不是一定要得到的能力，只是日常逗逗閻回罷了，可現在看閻回的反應，他怎么想心里都不對勁了。

    在閻回的心中，難道他還真是這么無理取鬧的一個人？可怕到他連一句話都不敢和自己說了？

    宋錦瑜很郁悶。

    他的肩膀忽然被人拍了一下，宋錦瑜轉頭看，是孟萱，她拿著一張卷子過來問答案，宋錦瑜匆匆掃了一眼，趁著下課的這幾分鐘里給她講了。孟萱聽明白之后也沒有急著回去，直接趴在了他的桌上埋頭寫公式，生怕自己忘了，宋錦瑜盯著她的后腦勺看了半晌，忽然問：“你就不擔心閻回？”

    孟萱頭也不抬：“擔心什么？”

    宋錦瑜指了指門外：“他剛才忽然跑出去了?！?/br>
    孟萱隨口應道：“等上課了就回來了?！?/br>
    “怎么說他也算是你的上司吧？”

    “是這樣沒錯，但是我這份工作可不能讓我爸媽知道?！泵陷鎵旱土寺曇?，道：“上次月考前一天，我忙著處理工作上的事情，沒來得及復習，又睡眠不足，結果白白丟了好多分。我爸媽不懂那些，他們還指望著我考好的大學讓他們高興一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