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節
紀清晨聽到這個理由,自然是又感動又無奈。 康王府就位于鐵心橋附近,靠近皇城根兒,王府體面又氣派?;噬辖y共就三個兒子,如今出宮建府的也就只有康王一個。所以賜府的時候,卻是一點兒都沒小氣。說來這宅子還真與裴世澤有點兒淵源,因為這座宅子是原本的汝南侯府。 汝南侯被奪了爵位,這宅子自然是被收了回來。只是先皇一直沒賜出去,倒是如今叫皇上賜給了康王爺。不僅單單是汝南侯府的這座宅子,還有左右兩邊的兩座三進小宅子,也叫皇上賜給了康王,如今這幾處一打通,竟是比那些百年的勛貴世家宅邸還要體面。 不過人家到底是圣人的親兒子,便是住地好,自個爹愿意,旁人也說不得。 待到了門口,馬車往二門上去,紀清晨還是掀開簾子,瞧了眼外頭。 這大紅喜綢漫天蓋地的,前頭的馬車都在排隊等著。這會倒是誰身份尊貴都不抵用了,慢悠悠地排著,倒是也不著急趕時間。 待紀清晨下車后,便被扶上了小轎。杏兒特地與抬轎的仆婦叮囑道:“郡主可是懷有身孕的,你們路上小心些,最緊要的是穩當,咱們可不著急那一時半會的?!?/br> 仆婦自然瞧見紀清晨的肚子,況且又都是康王府伺候的奴才,哪個沒聽說過元曦郡主的大名,誰敢怠慢了她。杏兒這么一說,前后抬轎的人,都忙不迭地點頭。 太子妃早就到了,端妃雖是親生母親,可是卻不能到場?;屎笞匀灰膊荒軄?,所以便派了太子妃過來主持大局。 長孫昭進宮之后,便跟著皇后娘娘協理宮務。雖還不能說是長袖善舞,可到底身份所在,旁人見了她都是恭恭敬敬的,所以這會她坐在正堂中,鎮得住場面。 紀清晨是與謝萍如一塊進去的,旁邊還跟著裴家的兩位姑娘。一進門,四人便給太子妃行禮。 待太子妃叫她們起身后,又叫人給她們落座。如今房中已坐著不少人了,不過謝萍如來了,位置自是靠前頭的。紀清晨倒是被長孫昭拉著一塊坐了。 她們一個是太子妃,一個郡主,都是尊貴的主兒,所以便是兩人一塊坐上首,倒也沒人敢說什么。 “你這肚子倒是像八個月大的,”長孫昭低頭瞧了一眼,忍不住說道。 她有好幾個哥哥,是以自然見過嫂子們懷孕時候的模樣。六個多月的肚子,倒是不該這般大。 因著兩人是低聲說話,所以這會紀清晨也道:“太醫已叮囑我要多走動,不能整日里躺著,就怕孩子太大,到時候生產時,只怕有些艱難?!?/br> “也不怕,萬一是兩個呢,”長孫昭抿嘴一笑。 只是雙胎本就少見,紀清晨嫁到裴家這般久,也是見過那些裴家家族旁支,倒是沒聽說過哪家生過雙胎的。紀家也沒這樣的。 長孫昭又低頭瞧她身上的衣裳,夸贊道:“我瞧你這衣裳料子顏色可真別致的,真不愧是華絲紡出產的?!?/br> “若是太子妃喜歡,我叫人送進宮給您挑選挑選,”紀清晨心中一喜說道。 商賈身份低微,她早就有意叫方家走皇商的路子了。只是這一年來,她又是大婚又是懷孕,倒是沒顧得上。況且如今華絲紡還在發展當中,她也不想太過拔苗助長。 這兩年方文淵一直待在京城,便是連成親都沒顧得上張羅,一直在忙活著華絲紡的事情。華絲紡從一家南邊絲綢鋪子,能在北方站穩腳跟,不說是奇跡,卻也是極難得的。 不過因著紀清晨曾替方文淵出頭,后來裴世澤又牽扯進來。所以京城里都有流傳,說華絲紡背后真正的靠山便是裴世澤。因此一般人也不敢再招惹華絲紡,就連京兆府都不會找他的麻煩。 方文淵自然知道自己能在京城這般快地站穩腳跟,就是靠地紀清晨和裴世澤的名頭。是以他也與方父商量,拿了華絲紡三成的干股出來。 華絲紡這樣大的盤子,不說別的,便是每年三成干股的分紅便是好幾萬兩銀子。紀清晨自個都沒想到,她不過就是替方文淵說了幾句話,便能得了這樣的好處。 這可就是相當于什么都不做,光是坐在家中,每年就能有好幾萬兩銀子,雙手捧給你。 可這事沒叫她高興,反而心底越發地傷心難過。父兄的難處她前世便知,可今生卻更加深刻的體會到了他們的小心翼翼。不過是貴人順手幫了忙,便巴巴地將家中的干股雙手遞上。 紀清晨一開始并不想要,只是卻是裴世澤勸說她。 若是不收,只怕方家父子還心中忐忑。倒不如先收下,待日后再尋個由頭,還回去也好。 當他說這些話的時候,紀清晨既驚訝又感動。她知道自己對方文淵關心太過,在旁人看來有些不可思議??墒撬粌H從未問過緣由,甚至還幫她出謀劃策。 紀清晨越與他在一處,便能發現這個男人的可貴。 他能夠全心身地信任她,從不會質疑她的任何一個決定和選擇。只要她要做的,他就會竭盡所能地去滿足她。 ** 殷景然穿著寶藍暗紋番西花嵌墨色襕邊刻絲長袍,頭上帶著銀色嵌玉冠,俊美的臉龐勾著淡淡的笑容。他幼年時像極了殷廷謹,可偏偏長大后,反而越發地像安素馨,便是那雙眼睛,又美又勾人。 雖說之前都是坊間傳聞,可是今日當旁人瞧見裴世澤與他站在一處時,卻還是心頭感慨,真不愧是親兄弟。 裴渺今日也來了,只是他這個同父的弟弟,反而一點兒都不像裴世澤。 倒是殷景然與他站在一處,有種親兄弟的感覺。 “怎么不見世子爺,方才還瞧見他與三殿下在一處呢,倒是關系比你這個親弟弟還好啊,”有人在裴渺耳邊說了一句,還拍著他的肩膀,那聲音中的揶揄,叫人一聽便能會意。 殷景然站在抄手游廊上,并未坐在涼亭中。所以此時亭子內爆發出一陣哄笑,他也只是安靜地轉頭瞧了一眼。 裴世澤從另一處走過來,看見他獨自站在這里,便低聲問:“三殿下為何不過去坐坐?” “我怕我過去坐了,他們連話都不敢說了,”殷景然嗤笑一聲,俊美的臉上露出譏諷的味道。 此時亭內站著的人,瞧見裴世澤來了,就連方才揶揄說話的,這會也不敢了。 裴世澤抬頭,知道他不喜歡那些人,“你若是不喜歡,便在這里待著的吧?!?/br> “這里曾經是汝南侯府,”殷景然突然開口說道。 裴世澤原本準備離開的,卻腳步一頓。他怎么會不記得呢,幼年時他曾數次來過這里,就連那邊的太湖石假山,他都曾攀爬過。 “哥哥,你有想過實現母妃的遺愿嗎?”殷景然回頭,帶著一絲期望,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可裴世澤卻眉頭微皺,眸子更是一縮,他看著對面的湖光水色,淡淡道:“過去的事情,早已經過去了?!?/br> “怎么可能已經過去了,”殷景然沒想到他會說這樣的話,登時便怒道:“外祖背負著那樣的污名,母妃一世都想替他老人家平反?!?/br> 相比殷景然的激動,裴世澤卻顯得更加冷靜淡然。 他低頭沉聲問:“那你怎知外祖便一定是被冤枉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