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節
紀清晨心底嘆了一口氣,其實她來之前,心底早已經有了答案。 這會便是再惋惜、再無奈,這個答案卻是她心底唯一的答案。 “沅沅,朕知道你定是不舍得你家里頭的人,可是你要知道舅舅這么做,也是想要給你最好的,一旦你過繼過來,朕便封你當公主,”殷廷謹似是瞧出小姑娘的表情有些不對,便哄道。 其實殷廷謹這般做,一是真的寵愛紀清晨,二也是紀清晨身上有太多叫他覺得神奇的地方,不說她小時候的那個離奇卻精準的夢,便是她之前墜崖,卻毫發無損,便叫殷廷謹認定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孩子。 紀清晨登時抬起頭,眨了下眼睛,調皮地說:“那難道舅舅不過繼我,便不能封我當公主?” “竟是個擔心的小東西,”殷廷謹大笑著說道。 楊步亭垂眸站在一旁,聽著這話,心底又是一驚,只覺得圣人對這位紀姑娘的寵愛,竟比他想地還要深。 紀清晨起身站了起來,卻又恭敬地在殷廷謹跟前跪下。 其實這件事在紀寶璟告訴她的那一刻時,她便已有了答案。若是她真的成了公主,那么柿子哥哥該怎么辦?他年紀輕輕便已立下赫赫戰功,可是本朝的駙馬,卻都只是落了一個閑人的差事。 她若是成了公主,就算最后真的嫁給了裴世澤,卻要叫他落得一個,只能成為富貴閑人的結局,卻是她死都不愿意的。 她說過,就算全世界都在他的對面,她都會站在他那邊。 所以她不能。 前世一心想要嫁入高門的她,在此刻竟是為了一個男子,放棄了唾手可得的公主之位。 第80章 騎士精神 第八十章 “我知舅舅待我,是心疼我,憐惜我自幼便沒了母親。只是一想到母親因生我離去,若是我以后無法以女兒的身份給她祭奠,便寢食難安。沅沅不敢忘了娘親,”紀清晨說到最后,語帶哽咽。 一旁的楊步亭聽的眼睛都直了,他在先皇跟前已伺候二十多年了,自問也是見過不少市面的,卻沒想到今個竟真的見到了,竟是連公主之位都不要。 殷廷謹之所以想要過繼紀清晨,也確實是心疼她,小小年紀便沒了娘親。況且這孩子又與他投緣,他膝下又沒有女兒,便想著把她過繼回來,以后便是想抬舉她,也名正言順的。 可是此時聽她提到琳瑯,殷廷謹心中也頗為難過,畢竟那是他唯一的meimei。一想到如今自個成了帝王,可是親娘和親meimei卻早已經不在了。殷廷謹是庶子出身,太知道這不被人重視的滋味了。 所以這也是他動了這樣念頭的原因。 但一想到琳瑯就只有兩個孩子,他也是于心不忍。于是他起身,走過去親自把紀清晨扶了起來,溫和地笑容:“傻孩子,舅舅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好孩子?!?/br> “我以后定時常入宮給舅舅請安,所以舅舅你不可以生我的氣,”紀清晨眼中含著淚,又是撒嬌地說。 殷廷謹當了皇帝之后,紀清晨也依舊待他如往常,這反倒叫殷廷謹覺得親近。畢竟這會連自個的妻子,都對自己戰戰兢兢的情況下,她這般已是極難得的。 瞧著她還是一副小姑娘的嬌憨模樣,殷廷謹又怎么會與她生氣呢。畢竟想想也是,她到底是被紀延生養大的孩子,若是她真的歡歡喜喜地舍了紀家,迫不及待地來當自個的閨女,說不定殷廷謹心底倒又會生出旁的想法。 倒是殷廷謹難得與她說起來了,從前的事情。關于琳瑯的那些事情,本以為不少都忘記了,可是如今想起來卻還是歷歷在目。他們的母親去世的早,兄妹兩人幾乎是相依為命。 琳瑯面上是個軟和地性子,可是內里頭比誰都倔強,是個極有主意的。 這會殷廷謹倒是真的在紀清晨身上,瞧見了琳瑯的影子。 ** 待紀清晨回了紀家后,曾榕立即便領著人去了她的院子里,今個她獨自進宮,曾榕已是寢食難安了。這會她一回來,曾榕便立即趕了過來。 她到的時候,紀清晨正在更衣呢,香寧請她在羅漢榻上坐下,便又叫丫鬟泡茶。曾榕立即擺手,輕聲問道:“今個你們進宮,圣人可有召見沅沅?” 香寧輕輕點了下頭,曾榕這心都要提到嗓子眼了。想要問香寧,可是一想,皇上與沅沅說話,豈會叫她們這些丫鬟在一旁聽著,便又按捺住了。 倒是香寧這會把從宮里帶來的膳盒打開,把點心端到曾榕跟前。這些都是內造糕點,光是瞧著就覺得精致,紀清晨走的時候,皇后娘娘親自叫人賞了一盒子。等從皇上的勤政殿里頭出來,又是賞了一盒子十八樣的干果。里頭琳瑯滿目的果腹,倒是有些香寧聽都未曾聽說過。 曾榕這頭聽著香寧給她說這些,心里頭又覺得難過。他們是為著舍不得孩子,便想叫她留在家里頭。瞧瞧圣人和皇后,待她這般好??墒侨粽娴牡搅四菍m里頭,那可就是潑天的富貴。況且清晨這會也有十四歲了,再等個兩年,這整個京城的少年郎,還不是任她挑選。 如今她在這么個身份上頭,雖也不低,可比起一個公主比起來,卻是真的低到塵埃里頭來了。 她唉聲嘆氣地時候,紀清晨正好出來了,她已把進宮的那一身衣裳給換了,只穿了一件月白色紗紋大袖衣,便是頭上的釵環都拆了個干干凈凈,只將一把烏黑的長發用松散地挽在身后。 見曾榕已在羅漢床上坐著了,便登時過來,笑著問了聲好。她低頭瞧著桌子上擺著的食盒,立即便指著其中一樣說道:“太太,這個是內造的橘餅,你別瞧著外頭都有,不過這味道可真與外頭的不一樣?!?/br> 說完糕點,她又叫人把舅舅賞的那一盒十八樣的果腹分一分,叫往家里頭各處都送去。她知道曾榕最愛的便是桃腹,便叫人多留些下來,等待會她走的時候,一并帶回來。 曾榕瞧著她從出來,張口閉口說的都是吃食,不禁想撫額,這孩子是不是叫她和紀延生給養傻了啊。 于是她干脆開口問道:“今個圣人可與你說了什么?” “舅舅啊,說了,”紀清晨倒是滿臉地不在意,伸手在食盒里頭捻了一粒杏脯,她打小就愛吃這個,不過每回都吃多了,心里頭都潮地厲害。氣得紀寶璟都要叫丫鬟看著她,一粒一粒地吃,一天不許吃多少粒以上,真是把她管教地死死的。等紀寶璟嫁出去了,她這習慣倒是也養下來了。吃果腹的時候,總愛數著吃。 曾榕見她這么不緊不慢地樣子,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恨不得叫她立即說了才好呢。 倒是紀清晨見逗她也逗地差不多了,趕緊挽著她的手臂說道,“太太你只管放心吧,我已與舅舅說過了,舍不得爹爹和太太?!?/br> 曾榕雖知道這話是她哄自個的,可心底卻甜地跟蜜似得,說到底自個還是養了個有良心的孩子??墒寝D念一想,那可是公主啊,一個公主的封號就硬生生地叫她在手里溜走了。 倒是紀清晨聽她這話,立即便笑著說道:“我可聽說,宮里的嬤嬤可厲害呢,我這般懶散地,規矩肯定是過不去的。到時候要再從頭到尾學一遍規矩,可是要了我的命。這公主便是不當也罷?!?/br> 她雖說的好聽,可是心底卻是哭喪著臉的。畢竟下定決心是一回事,可是這真的沒了,卻又是一回事。 還不許她自個心底里,偷偷地難過一下。 曾榕這會是真歡喜了,晚上還特地把家里頭人都叫了過去,弄了好大一桌的菜,便連紀湛都好奇地問,今個家里可是有什么好事。 紀清晨心底哼了一聲,你jiejie不當公主,偏要留在家里,給你當jiejie。不過這話卻不能當著小孩子的面說。 誰知過了兩日,定國公府上的請柬送來了,裴玉欣請她過府里賞花呢。 紀清晨瞧著這外頭,才兩月天,便是草地上的新草都剛剛冒了頭,又是從哪里開的花。只是她也許久沒見到裴玉欣了,她的手帕交不算多,裴玉欣算一個。所以人家既是送了帖子過來,她沒有拒了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