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
紀寶璟忍不住笑了,倒也沒責怪她,只道:“她算個什么,jiejie早就和你說過了,不要和她多計較,平白低了身份?!?/br> 這話說的,雖然倨傲了些,可都是實話。不說她們的母親殷琳瑯乃是出身靖王府,是殷氏皇族之人,而那衛姨娘卻是罪官之后,若不是紀延生贖她出來,只怕就得在那教坊司待上一輩子。 別看衛氏如今在紀家風光的很,可她連個貴妾都算不上。到時候只要紀延生娶了繼室,把她打回原形不過就是瞬間的事情。 “jiejie,我都知道。我只是也想讓她吃吃癟而已,”紀清晨一臉得意地說。 紀寶璟這才笑了,問她:“今個覺得如何?藥吃了嗎?” 一聽到藥這個字,紀清晨一張粉嫩精致的小臉,登時皺成了包子狀,抿著嘴不說話了。還是旁邊的葡萄開口回說:“回大姑娘,七姑娘說早上空腹不好喝藥,便打算等用了早膳再喝。方才六姑娘又過來,所以這才耽誤了?!?/br> 紀寶璟豈會不懂,就是這小家伙找借口不想喝藥。 紀清晨苦著臉,一副不愿意的模樣,還好紀寶璟一向有法子治她。她看著紀清晨,不緊不慢地說:“過幾日祖母要去大慈寺進香,你若是乖乖吃藥,把身子養好了,jiejie便帶你出門去?!?/br> 可以出門? “葡萄,快把藥端給我,”紀清晨毫不猶豫地說道。 *** “續弦之事還請母親,慎重考慮,”紀延生在聽到老太太的話后,便想也不想地說道。 紀老太太穿著一身醬紅色五谷豐袍子,頭上帶著一條同色暗紋抹額,中間鑲著一塊翡翠,那翠□□滴的成色,一看就知是水頭最好的翡翠,這可是極難找到的。她靠在身后的大迎枕上,神色有些嚴肅的看著紀延生。 過了好一會,才開口道:“你說說,為什么不愿意?” “兒子如此這般,已是極好,若是再娶繼室進門,就怕會待沅沅不好,”紀延生想了想,還是把心中的擔憂說了出來。 他不說這話還好,一提到紀清晨,反而是一下子戳到了老太太的逆鱗,只聽她怒道:“對沅沅不好?你以為我讓你這么做,是為了誰?就是為了沅沅,你看看我才不在家幾日,沅沅就險些沒了,這個家里若是沒個主持中饋的太太,還不知道要亂成什么模樣呢?!?/br> 紀延生低著頭,不敢再說話。 倒是老太太越說越生氣,中氣也是十足,“我都這般大年紀,還能照顧沅沅幾年,若等哪天我兩腿一伸,我的沅沅讓誰照顧?” “母親,”紀延生立即抬頭,滿目驚惶,連忙勸說:“母親說這話,實在是讓兒子惶恐。都是兒子不孝,讓您受累了?!?/br> “照顧沅沅自是我心甘情愿的,可你也要為沅沅考慮考慮,寶璟今年都十四歲了,咱們還能留她在家里幾年。等她走了,我也老了,后宅中總該有個人照顧沅沅,你那個大嫂我就不說什么了,難不成你還指望衛氏一個姨娘去照顧她不成?” 紀延生訕訕一笑,輕聲問:“兒子只是有些意外而已,你會突然提起這件事?!?/br> “當初是你說要給琳瑯守三年,如今三年也過去了,從前之事就不要再提起了。你如今正值壯年,又在官場之中,后宅沒個掌事的太太如何能行,便是家眷之間的人情來往,你也總不能麻煩你大嫂吧,”老太太一口氣說了這么多,也是有些累了。 這事雖然是紀寶璟提出來的,可是她心底其實也就有這樣的意思了。紀延生如今是真定府做官,若是以后能進京,官場上的人情往來肯定是少不了的,難不成還能讓衛氏去不成。 又趕上這次沅沅出事,老太太真是下定了決心。她甚至今日都讓人給自己的娘家寫信了,讓她們幫著相看人家。 老太□□籍金陵,家中也是耕讀世家,她父親在京城做官時,這才將她許配給了紀家老太爺。如今她家中兄長還在世,子侄有在金陵,也有在京城的。 這會她是想著盡快能把這事給辦好了,所以給京城的侄兒媳婦寫了信。這次去京城給寶璟相看人家,也是她娘家嫂子親自做的媒。 不過還沒相定呢,沅沅就出事了,她們只好匆匆趕過來。好在真定府離京城不遠,有什么事來回送信也不過就是一日的功夫。 老太太這番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也算是說服了紀延生。只是他想起衛姨娘,卻突然心頭一酸,當初他對不起琳瑯,如今也只能委屈衛氏,左右這一世,他是落不得好。 不過又能如何,都是他自己種下的因,得到了如今的果。 “兒子一切都聽母親的意思?!?/br> 一直扒著門縫偷聽的紀清晨,總算是松了一口氣。她還真怕這個便宜爹爹,一直不松口答應呢。說實話,她也能理解她大jiejie著急讓紀延生重娶的原因。 畢竟不管哪個進了門,她們兩個都是尊貴的嫡小姐??墒切l姨娘和紀寶芙卻不一樣了,她們頭上會有紀二太太這座大山,衛姨娘在后院再也不會像現在這么風光,至于紀寶芙,她也該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嫡庶有別。 她聽完之后,便趕緊又跑回床上去,旁邊的丫鬟葡萄,嚇得臉色都白了。 等她上了床之后,葡萄才輕聲說:“姑娘,您可不能再這么偷聽了。若是讓老太太知道,非得發賣了奴婢不可?!?/br> “葡萄放心吧,我肯定會護著你的,”紀清晨笑瞇瞇的看著她說道。 葡萄看著面前的小姑娘,頭上梳著精致的花苞髻,烏黑柔軟的頭發編成辮子垂在胸前,辮子里面用五彩的絲線纏著,十分新奇好看。若不是身上只著了中衣,可看不出她前幾日落了水,險些丟了性命。 也虧得七姑娘替她們這些丫鬟說話,承認是自己故意偷跑出去,甩開她們,這才讓老太太免了對她們的責罰。 而且自從七姑娘醒過來之后,葡萄也覺得姑娘似乎有些不一樣了,沒從前那么容易生氣,說起話來嬌嬌軟軟的,似乎之前那些嬌蠻跋扈一下子就消失了。 不過就是這樣,她也不敢懈怠,還是說道:“姑娘,偷聽還是不好。今次沒被發現還好,若是下回被老爺發現了,肯定又要責罰你了?!?/br> 紀清晨撇了撇嘴,看來這個家里,連個丫鬟都知道,她這顆小白菜不受親爹喜歡。 紀寶芙一回去,就把紀延生要續弦的消息告訴了衛姨娘,只是衛姨娘愣了半晌,才吐出來三個字,“不可能?!?/br> “娘,哪里就不可能,你不知道七meimei說的多斬釘截鐵。她又是住在祖母院子里頭,肯定是在祖母那里聽說了什么,”紀寶芙又著急又生氣,連帶著聲音都染上了一分哭腔。 她雖然也年紀小,可到底是庶出的,心思要比一般的姑娘敏感。不說別人,就是瞧瞧大房的二姐,也是庶出的,她還是大伯父的長女呢,可是那唯唯諾諾的模樣,三jiejie和五jiejie說話,她都不敢插嘴。 自她有記憶以來,家里頭太太就過世了,所以她根本就沒給太太立過規矩,頂多就是瞧著大房那邊的熱鬧而已。 如今爹爹要續弦了,家里要有一個新太太,她和姨娘都怎么辦? 她拉著衛姨娘的手掌,哀求:“娘,你快想些辦法啊?!?/br> 想辦法,衛姨娘心底苦笑一聲,她能想什么辦法。她算什么?不過就是個妾罷了。 一想到這里,衛姨娘眼眶又紅了,曾幾何時,她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家里頭爹娘寵愛地厲害,若不是家中突逢變故,她又何至于淪落到如此地步。 可是再不甘心,這卻也是她能得到的最好結局,一想到教坊司那樣的地方,她便打骨子里頭地發冷。所以她得不顧一切地抓住紀延生,只有他的寵愛,才能讓她在紀家過地風風光光的。 “別擔心,”衛姨娘將紀寶芙攬在懷中,輕輕地撫摸她的后背,安慰道:“姨娘會想法子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