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明柳連忙追上去,期期艾艾的追問,“少爺,您,您不當真吧?” “興許呢?!眳芜t答的模棱兩可,差點兒急的明柳眼眶紅。 “您,您,”她結結巴巴的說不出話來,明知呂遲是故意,可依舊心里著急。 呂遲壞趣味的哈哈大笑起來,他打頭拐過一個游廊,瞧見游廊盡頭褚靈站在角落里,一個宮人正彎腰給她整理衣襟。 褚靈的小臉干干凈凈,頭發也梳得整齊,可面對宮人她還是畏畏縮縮。從小活的擔驚受怕,即便是一時之間改變了位置,也不是馬上能夠扭轉的回來的。 她抬頭看見呂遲從遠處走來,竟還認得出他,一時高興起來,撲騰的掙脫開宮人的束縛往呂遲這邊來。 天氣涼,外頭呆著半點兒也不舒服,呂遲是打算回去繼續睡個午覺的。 褚靈咿咿呀呀的口齒不清,也不知道是誰教她,竟含含糊糊的對著呂遲叫出哥哥來。 呂遲的腳步停住,到底打從心底里有些可憐這孩子,是以垂下手摸了摸褚靈微涼的小臉,應了一聲,后彎下腰去在她臉頰親了一口,這才站了起來。 宮人匆匆忙忙的追上來謝罪,又一把將褚靈抱到懷里緊緊鎖住。 褚靈用力掙扎,臉上慌慌張張的。 呂遲捏捏她的小手,轉頭對明柳道,“下午做出糕點來,給阿靈也送一些,奶味的東西這么小的孩子最是喜歡的?!?/br> 他說著慢慢松了褚靈的手,由著宮人將她抱走了。 褚靈趴在宮人的背上,淚眼汪汪的看著他,嘴里嚷著,“哥,哥哥?!?/br> 呂遲淺淺的打了個哈欠,返身往小院的方向走。明柳道,“您對這小郡主倒是好耐心,若是小姐知道了,不知道多吃醋呢?!?/br> 呂遲斜眼看過去,“我待阿芙又何曾不好了?只不過她性子鬧騰的很,哪兒是給一顆糖抱一抱就好的,再說,”他頓了頓,“阿芙她從小到大何曾受過一星半點兒的委屈,哪兒有這樣的場景讓我呵護,如若將阿芙與阿靈放在一起比較,那也太失公平了些?!?/br> 明柳抿抿唇,低聲嘀咕,“小姐她哪兒會管這些……” 呂芙的確如明柳所料不會管這些,自從呂遲離家,她就差將宰相府鬧翻了半個天。也就是老祖宗同呂益呂朱氏沒有慣著呂遲那般慣著她,否則宰相府難能保住只磚片瓦。 昨兒個晚上又發了好一會兒的脾氣,既是嚷著要把呂遲的在花園里堆的假山推了,又說要將那錦鯉放的滿池子都是,末了給呂朱氏押去了書房抄佛經,讓她不抄好十本不許出來。 呂芙哪里耐得住,雖在房里出不了門,她身邊的小丫頭卻是來回跑,將外頭的趣事之類細細說給她聽。 臨了到了晌午,她正在書房打瞌睡的當口,跟著呂芙侍候多年的阿香興沖沖的跑回來,在她耳邊低語道,“二皇子差人給大少爺送東西來了,送東西的往元寶居去了,二皇子他正和老爺說話,您要不要去看看?我幫你攔著外頭的人!” 若是往日里,呂芙這會兒少不了已經一蹦三尺高,飛似的去偷偷瞧褚清一眼,今天卻只懶洋洋想到呂遲,連眼皮都不想抬,只嘴上哼了一聲,“送什么東西,人都不在家,哥哥真是討人厭?!?/br> 第三十八章 “明明是個不能吃苦的人,這趟出去偏偏就帶了那么兩個人,我看棗木平素便沒什么聰明氣,說好聽了是老實的過分,說不好聽就是傻乎乎!”呂芙一連串沒好氣的話,俏麗的小臉皺著,滿是憂慮,“還有那明柳,也是半斤八兩,他們兩個能把哥哥照顧好就是怪了?!?/br> 元寶居里打掃的丫頭有多少,廚房里做飯的婆子又有多少?林林總總各式各樣,少說也有幾十號人,條條理理規整的極其妥帖。天底下最不能受累的人,這要是出一趟門能把這些人省了,呂芙想,才是怪事呢。 又說那一邊,二皇子的侍從手捧一只方形錦盒,自外院一路到了元寶居。 他也不是第一回來送東西,元寶居里的丫頭自然是認識的。 “是個有些年數的古物,殿下覺得大公子會喜歡,是以差我送來,里頭有些要略,恐怕要我親自和公子講?!蹦鞘虖脑捳f的十分客氣,可元寶居里的人為難并沒有因此少了半分。 明柳讓下頭的人收了那盒子,思索了片刻措辭,這才轉頭對侍從道,“公子外出游學,等他回來,看見這個定是特別歡喜的?!?/br> 侍從露出微訝的神色,旋即又收斂回去,他點了點頭,只說,“那是真不巧了?!?/br> 說罷也沒再停留,徑直快步走了。 明蘭蹙著眉頭,松了一口氣之余又隱隱有些擔憂。 那侍從出了元寶居,一路快行到了宰相府里的藏書樓。褚清與呂益正在下棋,棋局僵著,難分難舍。他過去附在褚清耳邊低語了一句,褚清的指尖順著他的話語一松,白子掉在了棋盤上,咕嘟咕嘟的滾了一圈,落在個難看的地方。 呂益大概知道侍從說的是什么,只不過依舊氣定神閑的將那一枚白子撿起,又把棋盤恢復了前一刻的原樣。 褚清擯退了侍從,沒有周折直接開口問,“阿遲怎么有了出去游學的念頭?” 呂益渾不在意的哈哈笑道,“他的脾氣殿下您也清楚,犯了他的不喜歡,那還有什么商量的?他要出去,我也攔不住,說是一兩個月便會回來,他雖給他祖母與母親驕縱的厲害,不過也是個男子,出去游歷是好的?!?/br> “如今外頭多不太平,流民四竄,戰事未穩,老師此時讓阿遲出去,欠妥當了些?!瘪仪迕嫔l沉,頓了頓,又道,“去了哪里,我派人尋他回來?!?/br> 呂益這才放下手里的棋子,雙手垂在膝頭,他看著褚清面上的憂慮,平靜的開口,“去了秦國?!?/br> “秦國?”褚清聞言失了風度,他猛地起身,面上的怒容終于掩飾不住的迸射出來,“老師難道不知道秦國如今局勢?阿遲去了那等地方,無異于羊入虎口?!?/br> 呂益慢吞吞的站起來,“如今局勢未定,卻也未反,攏共再一月就回了,想必不會如何?!?/br> 他的話說的輕飄飄,砸在褚清心上卻是陣陣如同驚雷。他自然是先憂慮呂遲的安危,下一刻想到的還有呂益的態度。政局之事呂益看得不可能不清楚,這個時候讓呂遲去秦國,他到底是個什么打算? 褚清滿目懷疑的凝視著呂益,呂益只淡然笑笑,“此事的確欠妥了,待阿遲回來,我會好好教導他?!?/br> 他說著回望那棋盤,又道,“這棋已經是個死局?!?/br> 褚清稍稍平息了臉上的怒容,拂袖道,“那便做平手,下次再來向老師指教,告辭?!?/br> 他轉身離去,呂益泰然自若的坐回原位,盯著那棋局好一會兒,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下頭有奉茶的小侍從見他如此開懷,不由問道,“老爺緣何對個死局發笑?” 呂益搖搖頭,“這哪兒是個死局,”他說著拿出一枚黑子,落在棋盤邊角,一瞬間竟然將這死局救成了活的,白子被他一通大殺。 那小侍從瞪著眼睛看了許久,也看不出其中的門道在哪兒,只嘖嘖稱奇,又學了一手。 朝堂之間的政局瞬息便換,如今更是膠著在一處,動輒便有殺頭的禍患。從入冬至今,上至京官,下至地方小縣的官員,貶的貶,殺的殺,一路未曾有過停歇。 呂益將雙手攏回衣袖里頭,站在廊下,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古言說伴君如伴虎,晉王已糊涂的不用再說。朝政全由褚清把持,與其說步步小心錯不得,倒不如趁早抽身來的好。 他是這一家子的家長,自然要保全這一大家子的人平安隨順。 褚清折返回宮,探子早早已在殿里等候,將外頭傳來的消息告知與他。 “周王與衛王已經動身來京請罪,不日便要到達?!?/br> 周國與衛國分于邊角,然而百姓富庶,不愁吃穿。韓鄭等三國起兵謀逆之時,衛國與周國忌憚當時局勢,又預想晉國將滅,均未曾出兵來救。如今秦國大勝,將三國收回,衛國與周國日日戰戰兢兢,唯恐晉國秋后算賬。是以兩王親自入京,只想保命為上。 天氣越來越冷,也許不日就要下雪了。 褚清坐在暖意融融的大殿里,想起去年這個時候,呂遲抱怨天冷的模樣。 他的心情因一個呂遲起伏不定,好半晌才找來暗衛,命他們去秦國,花上性命也要盡快將呂遲帶回晉國。 而因為呂遲心情起伏的可不止褚清一個。 秦王宮中。 昨天夜里起了風宮飄飄零零的下了好些雪子。落在窗檐瓦愣上噼里啪啦的發出細碎的小聲,今兒個一早出去看,卻只剩一地的雪水。 呂遲躲懶,睡著窩在床鋪里面不肯起來。 明柳早上也不舍得叫他,只陪著坐在外間做針線活,偶爾抬頭看他一眼,廚房里的粥也跟著一路溫著。 等褚瑜到,時間已經快到中午,天氣陰郁的叫人不喜歡。他邁步進了小院,后頭的宮人都在門口停住了腳步。小院子里的擺設鋪陳,以及這會兒的人煙氣息,全都是個尋常人家的模樣,半點兒看不出高門皇宮之感。 院子里頭的小宮女見了他連忙行禮,卻給褚瑜略過,他大步往里走,等到了房門口還沒聽見一點兒聲息,這才奇怪了。 竟還沒起?他正待叩門,門就從里頭自己打開了。 明柳在里頭聽見小宮女行禮的聲音,心頭一跳跟著站了起來,開門見了褚瑜,也跟著規規矩矩的行了禮。 “少爺還睡著,您先進屋吧,外頭涼的很?!?/br> 明柳客氣的讓褚瑜有些受寵若驚。從前幾回,這小丫鬟見了自己雖然也是恭敬,可那間或牙癢的神色褚瑜也都看在眼里,卻不知何時起她轉了性,此時見了自己眼底竟只有笑瞇瞇,連前頭的怕都沒了。 不等褚瑜細想,明柳將他迎進屋里,又讓小宮女進來倒了茶。這一切都是輕手輕腳,沒打擾褚呂遲的半分安眠。綿白的床帳垂著,褚瑜的視線落過去時依稀能看見里頭包成一只粽子的呂遲,半張臉擠在枕頭上,軟翹的嘴唇抿著,全不設防。 “奴婢先去廚房看看?!弊詮淖騼簜€瞧見自家少爺將秦王壓在身下肆意輕薄,明柳就覺得再就沒有什么擔心了。她對褚瑜福了福身,轉頭毫不留戀的走了。 房門一開一合,屋里便只剩下他們兩個。 褚瑜手里捏著茶杯,里頭的茶水熱乎乎,他卻喝不下去,反而渾身涌起一股燥,恨不得跳進井水里涼一涼。 《龍陽秘法》,呂遲給他送了一本好書。原本對男女之間情事都了解不多,沒什么花樣可說的褚瑜,不過將那本書草草的翻了幾頁,學到的竟比前頭十幾年加起來的還多。 雖然上頭描述的事情本也并未讓褚瑜有多大的感覺,可這會兒坐在呂遲房里,看著他睡在不遠處,昨天夜里的那些普普通通的文字忽然像是活了過來,一句一句的闖進他的腦海里。原本生硬的,平白的文字,描述的話語,一點點在褚瑜的腦海里形成了具象的畫面。 只要將人代入成呂遲,褚瑜的呼吸驟然加粗,目光緊緊鎖住呂遲。 手中的茶杯在被他捏碎的前一刻,終于給褚瑜放回了桌上,他忍不住也不想忍。褚瑜起身大步走到床邊,一把掀開床帳,就勢坐下。 呂遲聽到點動靜,以為是明柳來叫他,挪挪移移的往床里頭躲,嘴上含糊道,“走遠些,走遠些,我不穿衣服……” 他說著從原本只露一個腦袋的被窩里甩出一只光光的手臂,悶悶的拍在了枕頭上。呂遲的雙臂帶著少年轉青年人的肌理,形狀線條優美,瑩潤帶著玉色。間接帶出的一截脖頸與肩頭,俱是一樣的引人。 褚瑜哪兒見過這樣的景致,他的雙手緊緊扣在床沿,結實的床板在他手下顯得脆弱無依,再多分毫力道就要分崩離析。 《龍陽秘術》里的話語在此刻鮮活的跳動起來,從呂遲的指尖蹦跶到他的脖頸,再往上一路沒有停歇的到了他的嘴角。 褚瑜忍耐不住,低下頭去在呂遲的嘴角親了親。他原本以為這便暫時夠了,卻不料這一下動作猶如飲鴆止渴,反而勾引出他那好似無窮無盡被壓抑著的欲望。褚瑜低喘了一聲,雙唇含住呂遲的,正要探舌進去,卻察覺身下的人忽然動了起來。 呂遲睡得迷糊,只覺得身上靠了一股涼氣過來。他怕冷,自然清醒不少。正要偏頭去看,卻察覺嘴上給人親了一口,于是跟著將那零星半點兒的睡意也拋去了天邊不復看見。 “你想凍死我,”他嘟囔著翻過身,雙手一起用力的推著褚瑜的胸膛。動作之間卻將自己的上身全都露在了外頭。 屋里暖意融融,呂遲睡覺時只穿了一條褻褲,此時錦被一落,皮膚是玉,又有嫩紅兩處,俱是清清楚楚的現在外頭。 都是男子,呂遲只覺得冷,半點兒沒有想到有一點不對的地方。那里去知道這光景落在褚瑜的眼里是個怎樣烈火燎原的場景。 褚瑜給刺激大發,愣在了原處。 呂遲趁著這一會兒的功夫,連忙抓好被子將自己包住,帶著些起床氣的瞪眼抱怨褚瑜,“你身上真冷,不要抱我?!?/br> 他說著打了個淺淺的哈欠,探頭往外看,“什么時候了,你來了多久?” 那好光景不過看了一眼便給人遮的嚴嚴實實,褚瑜恨不得自己動手將包著呂遲的錦被剝了,自己變成那被子,可呂遲毫無防備的雙目盯得褚瑜心中莫名又有了些負罪感。 “來了才一會兒,時間也還早?!毖垡娭街形绯燥埖臅r候了,褚瑜一開口卻是時間還早,若是給外頭的人聽了,沒一個的眼珠子不得跟著掉下來。 聽了這話,呂遲顯然放心了些,他重新倒到床上,只露出一張圓乎乎的臉蛋,看著褚瑜道,“你來送我嗎?一會兒我就起來走了?!?/br> 褚瑜伸出手捏了捏呂遲綿軟的臉蛋,和他說話語氣就耐不住要溫和起來,“今天得了些空,我陪你過去?!?/br> “哎,你手涼,別弄我?!眳芜t懶得伸手,只將臉往后扭,不讓褚瑜動他。 褚瑜的手往下一挪,隔著被子放在了呂遲的肩頭。 “你陪我去啊,”呂遲一雙杏眼笑瞇瞇的,顯然是個高興地模樣,“那最好了,我還想著今天興許見不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