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秦凌搖搖頭,“不用錢,這書用錢也買不到呢,同道中人不多,就送給你吧?!?/br> 呂遲的手正好摸到空空的荷包袋上,聽見這一句笑彎了眼睛,道了兩聲謝,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常青山從柜臺后面走出來,好奇道,“你同他說了什么?” 秦凌冷笑一聲,“讓他剛才盯著你看,讓這傻蛋回去屁股疼兩天?!?/br> 第三十二章 午后,小院里。 “杏仁有了,天花粉有了,紅棗和豬胰也有了,只是品質比不上家里的,也不知做出來少爺用是不用?!泵髁毤毜膶|西挑出來,棗木站在邊上捧著一只藥搗等著。 “不過是時節上的一點差別,前頭那冷包子冷面都吃過,這個總不會這么計較?!?/br> 明柳輕嗤一聲,斜睨著他,“主子是不是個精細計較的人,你到現在半點兒不知道?傻真不是白說的?!?/br> 棗木嘿嘿笑了兩聲,也不在意給明柳說教,他偏頭看向那扇緊閉了好些時候的房門,有些疑惑,“怎么一回來就進屋不響動了,要不要我去問問?” 明柳道,“問什么,一會兒想出來就出來了,你去叫莫不是欠收拾了?且端張凳子在門口等著吧,用得上你自然會叫的?!彼f著扭頭往廚房去,只留下棗木一人搗藥。 屋里,呂遲正坐在榻上,瞪大眼睛十分驚奇的讀閱秦凌贈與他的書冊。 《龍陽秘法》分為上下兩冊,上冊講上位者的事項要點,下冊講的是下位者的事項要略,呂遲拿到的是下冊,正看到書中毫不掩飾的描述,“秘處潤養,事后須經心,配以藥粉調節,能除痛解乏,更有助興之效……” 呂遲翻了個身,伸手有些好奇的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軟乎乎,可也沒摸出什么意思來。這本書他顛來倒去的看了兩遍,講的都是下位者的注意要略,不禁有些奇怪,又懷疑這書是騙人的,下頭的那個能有這么舒爽? 他畫了那許多春宮圖,多半卻都是照著男女房事來畫,仔細處根本未曾描繪多少。起初只知道有根東西能用,卻不知道男子之間的交合是從后頭入的,更甚,除此之外還要親要摸? 呂遲心中帶著些莫名,試探著拍了拍自己的屁股,另一手又撫了撫自己的胸口。胡亂弄了一陣,他皺起眉頭來,低聲罵著將那本書給扔到了軟榻邊上。 呸,瞎胡說八道,摸來摸去哪兒有一點兒舒爽的地方? 前頭如獲至寶的高興到這會兒變成了悶氣一股,呂遲氣哼哼的仰面在榻邊歪上了。 窗戶開了一條小縫,正好透進些西斜的陽光,落在呂遲精細的面上似真似假,籠出一片橘黃色的光暈,將呂遲臉上細小的容貌也映照的清清楚楚。他雙唇微翹,眼眸低垂,心里想著前頭秦凌同自己說的話。 “要對他好,要讓他知道你心里有他……” 好一會兒想到這里,呂遲的雙眸才簌的一睜,而后一骨碌從榻上爬坐起來。 想明白了!原來秦凌給自己這本書是個要自己看了這本書以后多多體貼阿瑜的意思啊,思及如此,呂遲忙不迭的將那本被自己甩到一邊的書又抽了回來,將前后重新仔細又看一遍,特意將那書上寫過的脂膏潤滑的藥房也抄了下來。而后從自己荷包里拿出一只小鑰匙,將那裝滿春宮圖的小箱子打開,把這藥房也跟著一塊兒塞了進去。 等做完這些,呂遲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自覺地心里有數了。 阿瑜要是怕,他就哄他不疼,再告訴他這事情舒服的很呢。 呂遲在榻上滾了兩圈,嘿嘿笑著將腦袋埋進了一旁的軟枕里頭。 太陽慢慢的滑向了山腳,只剩一點兒微弱的余光還將天邊映照的通紅一片。 呂遲自己在衣柜里翻找了好一會兒,又取出玉冠來配,仔仔細細的準備好后,才讓棗木去請褚瑜。 “你就同他講,他如果不愿意過來,我去找他也是一樣的?!?/br> 棗木點點頭,小步的跑了出去。 呂遲邁步到了門外,在院子里來回踱步了兩圈,又跑到廚房里去看。 明柳帶著兩個小宮女將菜做的七七八八,呂遲便一樣樣的看過去,“不知道阿瑜吃不吃辣?”他念叨出口,又覺得自己有些不經心,這些怎么都好不知道? 他想著扭頭問兩個小宮女,“你們知不知道?” 秦王的口味,兩個小宮女哪里敢開口談論。都哆哆嗦嗦的搖頭,雙唇抿的緊緊。 呂遲的腮邊微鼓,小酒窩陷下去一個小坑,不過倒也沒為難她們,只自個兒念著,“一會兒我自己去問他?!?/br> 明柳才不管褚瑜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她只管照著呂遲最愛吃的做,心里還暗自想,那等將自家少爺迷得昏昏傻傻的人,最好今天的菜全都不合他口味來的好呢。 棗木去請褚瑜,未能近身就在宮門口給人攔住了。侍衛問清他的來歷后對他倒也還客氣,雖然依舊不讓他進去,卻也愿意給他帶個話。 李勛恰也還在宮里,聽了侍衛的傳話倒是樂了。 “哎,這么說起來,您過去是同他用飯,不過去便是他過來同你用飯,怎么著都是一個結果?” 這不是無賴是什么?這金貴的小少爺在秦王面前竟也不知道收收脾氣。 褚瑜合上自己手上的折子,屏退了侍衛后起身。 他不知怎么有些想笑,早前從小院回來時呂遲在他身后喊得那些話,竟原來是當真的。國事上沒人不對他有十二分的敬佩,家事上的短漏卻沒有一個人敢指出來。呂遲敢,人不僅全都指出來了,還要在上頭跳兩下,督促著他往好了去。前頭太醫來回了問話,褚宏安的傷勢已經大定,養些日子便好了。至于褚靈那里,往后也是個不一樣的光景。 褚瑜心中不知哪兒被碰著了,難以言說的有些軟。 李勛問,“那您去不去?” 若是不去那是尋常,若是去了那才叫讓人驚掉下巴。褚瑜的脾氣軟硬不吃,李勛是清楚的,呂家少爺真真是一只手就能讓褚瑜給捏死的身板,即便兩人之間有些往來,恐怕也得不到殿下的寬恕呢。 “不過是用個晚飯,”褚瑜邁步出了大殿,他抬頭看了看已經漸漸浮出輪廓的天色,回頭對李勛道,“天色不早,你先回去吧?!?/br> 這便是個要去陪人吃飯的意思? 李勛差點兒將自己的下巴給驚掉了,他躬身行禮,忍著心里的驚疑退下了。 素來公私分明的殿下愿意這么偏著一個人,不是寵了是什么?呂家那少爺傻愣愣竟有這樣化百煉鋼為繞指柔的本事。李勛走到宮門口,瞥見棗木,見他朝自己行禮,猶豫一下也點了點頭,末了還不忘扯出一個勉強的笑來,而后才大步走了。 棗木給李勛猛地熱絡起來的態度弄得受寵若驚,正等得心中忐忑之際,前頭進去的侍衛出來了,十分客氣的告訴他,“殿下應了?!?/br> 第三十三章 小院門前掛著一盞燈籠,正散著暖色的光芒,在冬日通寒的黑暗里將一處小小的院門照出朦朧的輪廓來。 褚瑜只身前來,腳步落在青石地面上幾不可聞。他的身形半隱沒在黑暗里,目光往前,落在了那歪在門框上仰頭看天的人身上。 呂遲還沒注意到不遠處的褚瑜,他雙手攏在衣袖之中,怕冷的縮著脖子數星星。明柳從里頭走出來小聲的道,“先進去吧,外頭多冷?屋里起了暖爐,烤一烤的好?!?/br> “不要?!眳芜t搖頭,小臉上噙著笑,語氣之間甜絲絲,“我在這兒等著阿瑜?!?/br> 褚瑜足尖一頓,不知為何因為這句話心中起了漣漪,原本沉穩的步伐因為這么一停,在青石路面上發出一聲響來。引得呂遲簌的轉頭,而后驚喜的叫了一聲,“阿瑜!” 他說這話,腳步跟著迎了下來,到了褚瑜身邊,那雙被他攏在衣袖里的手跟著抽出來,熱乎乎的拉住褚瑜的手,殷勤著,“我給你暖暖!” 褚瑜的雙手雖然不涼,但同這小少爺的比起來卻也不熱,呂遲的一雙手同小火爐似的將他的手握的通熱,這熱從手心里往上鉆,一股一股的涌進他的心頭,弄出一陣激蕩的飽脹感。 他猛地回握住呂遲的手,以期能夠抵消那一股狂猛而瞬涌,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感覺。 呂遲察覺到他的動作,心頭一喜,果然阿瑜只是害羞,前兒個當著人總是不愿,這會兒竟主動拉住自己的手來。呂遲高興的小臉紅撲撲,干脆想在原地多站一會兒。 “我的手暖呼呼吧?”呂遲仰著頭,雙眸晶亮,十二分的真誠,又放出了看家的本領來說甜蜜話,“專門為你暖的呢?!?/br> 他生的實在無可挑剔,那圓乎乎的小臉讓人有伸手摸一摸的沖動,那rou嘟嘟的耳垂在這時候想必微涼,明亮的眼睛,高挺的鼻梁,而后是那紅潤開合正在說話的小嘴,讓人都想親一親。 心中的念頭不知怎么轉到了這里,褚瑜跟著大驚,他有些慌亂的抽回自己的手,不知自己怎么會有那樣的念頭。 呂遲不懂他的情緒,還有些奇怪,轉念一想心說可能還是不好意思。他覺得自己該體貼大肚,便道,“你餓了吧,咱們吃飯去?!?/br> 他說著轉頭在前面領路,嘴上還絮絮著沒個停歇,“早上說好要給你送糕點的,只不過這個時節許多材料難買,買了那等不好的來做,還不如不吃的好,忘了差人去同你說,你沒等著吧?” 呂遲的身影進了光芒里,再走一步便同黑暗完全隔開。他不知愁緒,似乎永遠也不該知愁緒。 褚瑜站在黑暗里前后不定,心頭有不知為何狂喜的大浪拍打,又時時刻刻有一股現實的桎梏紛擾著他,將他幾乎扯成兩半。 “等了一會兒?!彼犚娮约旱穆曇舻?。 呂遲哎了一聲,正要繼續往里走,卻發現褚瑜站在原地不動,是以有些奇怪的轉頭望著他,問,“你怎么不來?” 莫不是半道上變卦了?還是因為等了下午的糕點不來生氣了? 呂遲心里警鈴大作,連忙轉身小跑兩步下了臺階,而后一把拉住褚瑜的手謹防著他走,臉上又揚起一個笑,嘴上哄他,“哎,不氣的,不氣的,明天定給你做,你愛吃什么,棗泥糕還是栗子酥,綠豆餅還是紅豆泥?” 他說著將褚瑜往臺階上拉。 褚瑜力氣大,可這會兒卻不知怎么給呂遲這樣輕巧的力氣拉的往前略一踉蹌。 呂遲心思一轉,貓兒眼閃出晶亮的光,趁機哎呦一聲轉而抱住了褚瑜,嘴上故作關心,“沒摔吧?還好沒摔,不然我可心疼極了?!?/br> 明柳站在院子里聽見這一句如遭雷轟,她家任性的小少爺何曾對人說過這樣的甜聲蜜語?恐怕是真起了性子呢,明柳低著頭,將手上的帕子攪得死緊。 誰不好偏偏就是秦王?這老東西勾引她家少爺,真是個天殺的! 棗木雖遲鈍,這會兒也有些反應過來,他吃驚的指著院外,無聲的看向明柳。 明柳埋怨他傻,懶得理他,又氣又惱的跺了下腳,轉頭進了屋里。 又說那邊,與其說褚瑜給呂遲抱了,倒不如說呂遲埋進了他的胸口,讓他將呂遲抱了個滿懷。呂遲一張軟乎乎的小臉貼在他的胸口,一雙手緊緊地環在褚瑜的腰上,同前面不知多少次一樣,哪里愿意放過一個吃豆腐的機會。 褚瑜有些無奈又有些想笑,他抬手扶著呂遲的雙肩,這小少爺恐怕不知道自己吃進去的豆腐少,送出來的豆腐多吧。 他的身子養的嬌,又如同暖玉一般溫熱,抱著其實舒服的很,褚瑜的手從呂遲的肩上滑到他的腰上,就見呂遲一雙杏眼略睜,正偷偷的看著他。 “還要抱?”褚瑜低頭問。 呂遲一聽這話似是有戲,連忙點頭,“要抱的,要抱的?!?/br> 他心中萬分滿足,怪不得有人說天黑好辦事呢,天一黑連阿瑜的性子都跟著變了,從前自己要是知道有這個訣竅,哪里用得著走那么多的彎路? 呂遲心中一邊扼腕嘆息,一邊一雙小手跟著心思活絡起來,順著褚瑜的背往下滑,沖著他日夜思想的地方去。 若只是抱著,亦或是摸一摸背,對褚瑜來說也不算什么大礙,只不過他不懂這小少爺哪兒來的毛病,總愛往他屁股上溜。褚瑜皺起眉頭來,莫不是因著頭一回兒見面便打了他的屁股的緣故? 呂遲的雙手正滑到褚瑜的腰窩處,就給一股力道猛地擒住了雙手,褚瑜這回倒是沒用多大力氣,只不過將他的手給從自己腰上取了下來。 褚瑜恰要說話,一陣光忽然晃過來,兩人抬眼看去,明柳手上拿著一只燈籠,見到兩人相擁的場面,臉色雖然有些被嚇得發白,然而還是強自道,“少爺,里頭的飯菜再不用就涼了?!?/br> 呂遲道,“差點兒忘了這個了,”他主動松了手,上下看了褚瑜兩眼又在心中嘆,小精怪!果然是美色在懷會讓人忘乎所以。 他那點心思無一不顯露在臉上,讓褚瑜看在眼里心思有些難以言說的復雜。 明柳的心跳的砰砰作響,她手上的燈籠跟著她發顫的手搖搖晃晃,等褚瑜從她身邊經過時,差點兒沒跟著掉下來。 她不懂自家少爺怎么能不怕秦王這樣的人物,那身上的血氣與煞氣,伴著那張冷似冰的臉,活像是從閻羅殿里走出來的??伤疑贍敳粌H不怕,還敢上去抱! 呂遲將褚瑜邀進房里,他不知道,前頭黑暗里的那一會兒,褚瑜的心思已轉,從前對呂遲的那些不知所措以及古怪復雜的感覺,此時都慢慢聚攏起來,成為一股子褚瑜能懂的感情。 他少年征戰,而后十余年并未有過什么真正的感情經歷,如今呂遲莽莽撞撞的將自己送上來,卻是將褚瑜的心房撕開一個口子。即便褚瑜依舊不太清楚感情的表達或者宣泄該是個什么情狀,然而他卻明白自己這會兒心里激越而上的欲望,若是呂遲要抱,便由得他抱,自己回抱的恐怕更加用力,呂遲要摸那也無妨,只不過他想試探觸碰的地方恐怕更多。 呂遲背對著褚瑜倒酒,兀自偷樂盤算:我的酒量好的很,一會兒給阿瑜灌幾杯酒下去,讓他醉糊涂了,說不定能親上一口。呂遲想到這里,盡量忍著笑,弄得肩膀無聲的聳個不停。 他卻還不知道自己背后站著一只餓狼,正緊緊的盯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