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節
聽信了張浦之言,不但投靠了劉琰,還弄瞎了自己弟弟的雙目,將他囚了起來。 到了現在,自己更是被劉琰迅速地架空。 除了得到一個什么都不是的橫海侯的空銜,喬越驚恐地發現,兗州根本已經不是自己能說了算的。 想到片刻前發生的那一幕,他的手便又控制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魏梁帶了一隊人馬,于今日到了東郡,說奉女君之命來給喬平賀壽。 等他得知消息的時候,魏梁已被包圍。 他殺出重圍逃走了,但他的隨行,全部被射死。 這道命令,自然不是喬越下的。 喬越聞訊,如遭五雷轟頂。隱隱約約,心里仿佛終于也明白了什么似的,心驚rou跳,一種大禍臨頭的感覺。 忽然想到了喬平,如同想到救星,勉強起了身,匆匆往囚著喬平的所在而去。 到了門外,竟被守衛攔住。 喬越禁不住怒火中燒,沉吟了下,轉身匆匆再往劉琰居所趕去。 劉琰停留在喬家的這些天里,不入住喬越為他準備的精舍,反而一直住在他少年時候住過的那間舊居里。 舊居年久失修,起先喬越不肯。但劉琰堅持,便也只能隨他了。 喬越闖入,卻被劉扇領人給擋住。 愈發憤怒,高聲呼叫。忽然聽到里面傳出劉琰的聲音:放他進來吧。 劉扇方予以放行。 喬越大步而入,看到劉琰寬衣大袖,向窗而坐,獨自對著一盤圍棋下子。 他的目光落于棋盤,手指捻一枚黑子,似正在思索棋局。 喬越忍住心里怒氣,道:“此為我喬家。我方才要見我二弟,何以也被人阻攔?” 劉琰并未看他,“啪”的落了一子,方淡淡地道:“郡公雙目失明,我正請醫在替他診治,需靜養,不便見人?!?/br> 喬越一口氣悶在胸口,強行再忍了下去,又道:“我方才聽說,魏梁于城門外遭襲,也是你做的?” 劉琰未應,手伸向玉罐,抓了幾顆白子,捏于手心,慢慢把玩。 “劉琰!” 喬越再也忍耐不下,直呼他的姓名,“我方這幾日,才慢慢有點想明白了。為何我兗州竟遲遲收不到外出探子送回的消息!是你攔截了消息,再將我玩弄于股掌,是也不是?我喬家從前于你有恩,你竟如此害我!你居心何在?” 劉琰看他一眼,依舊氣定神閑:“橫海侯這是怎么了?這才幾日,莫非你又后悔投了我,想再去求好于魏劭?可惜啊——” 他輕輕地嘆息了聲,搖頭:“遲了。天下人都知你喬家棄暗投明,甘為我漢室之臣了。即便你此刻放的下身段,再如三年前那般,厚顏送女求好于魏劭,恐怕他也再容不下你喬家之人了?!?/br> 喬越牙關緊咬,臉慢慢地漲紅。 劉琰注視他片刻,忽松開手心,方抓來的幾顆棋子,散落在了棋枰上。 棋子滴溜溜地打轉,發出輕微而悅耳的玉石摩擦聲,慢慢地停下,靜止了下來。 劉琰下地,沿著屋壁,慢慢地踱了一圈。 最后停在喬越的面前,微笑道:“多謝喬公好客,留我住了這么些天,讓我得以再重溫少年時候的那段難忘日子。我也該走了?!?/br> 喬越大驚:“你將我害成這般模樣,一走了之,置我兗州軍民于何地?” 劉琰道:“喬公這話差了。魏劭早有亂臣之心,你投我,乃是順利天時之舉,如何就成了害你?” 喬越兩邊面頰肌rou抖動,變成了仿佛豬肝的顏色。 “我知你怕魏劭打來。放心,兗州如今既然為我漢地,我豈會不管?我給你留了助力之人,數日前領軍而來的丁屈將軍,你見過他的面吧?他會代你暫履刺史之責。喬公安心便是?!?/br> 淡淡說罷,撣了撣衣袖,轉身飄然而去。 …… 劉琰縱馬奔出了東郡的城門,沒再回頭。 風迎面吹來,揚起他的衣袖和袍角。 他的心里,被一種從報復而來的快感給占滿了,恨不得揚天長嘯,方能發泄出他此刻內心的翻涌情緒。 以厚利收買一個張浦,兗州便歸他所有,喬家也徹底地自絕于魏劭。 等到相見,必定兵戎交加。 兗州的城墻,或許抵不住魏劭的兵鋒。 但這又有何妨?一城得失,他并不放在心上。 何況兗州本就不屬于他。 他之所以留新投奔自己的丁屈在此鎮守,一是給他實地實權和復仇機會,同時彰顯自己的皇恩。 二來,愈遇兗州的強力抵抗,魏劭對喬家的仇恨才會愈發深刻。 難道從此以后,他的小喬還能繼續和魏劭兩情相悅,終老一生? 劉琰抑制住心底里滾滾不絕的快感,閉上雙目,長長地呼吸了一口東郡城外野地里他似曾相識的清新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