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2節
南延國師也不怒,笑容可掬,“所以,為了他這般多年的盡心盡責,我讓他登基為皇,一切,不是很圓滿嗎?!?/br> “然后,你再看著他戰敗,看他在大晉太子的一次次進攻下,苦無計對時,再英挺無畏的站出來,告訴他這個殘忍的事實,將這個你親手打造的棋子,拋棄,毀損,然后,接下滿目蒼痍的南齊,加上南延所有兵力,一股作氣,趁勝追擊,反大晉一個措手不及?!痹瞥趵湫?。 南延國師點頭,清朗如風的面上,笑意澄澄,沒有否認。 宮殿的門不知何時關上,方才稟報的護衛輕無聲息的退下,一時,除了風拂過窗檐,卷起簾幕輕蕩,一切,好像寂靜了。 云初眸光有些昏暗的看向窗外那開得正好的白色花,好久,聲音有些低迷,“南延氣候微燥遠不比南齊溫潤和暖,根本不適合這般嬌嫩的花,你卻這般大片的培植于此,還培植在南延皇宮,這江山大局,你掩得,果然夠深?!?/br> “以花喻人,你不要告訴我,你是在心疼南容凌,南齊那位身為替身的皇上?”南延國師說這話時眼底光束暗沉幾分,尤其在“替身”二字落音一重。 云初感覺到了卻恍若不覺,反而對其不吝贊美,“至少,他比你坦蕩,他欲爭我,欲搶我,欲要江山,都是光明正大,不如你這般汲汲營營卻數年未見光亮,而且,再如何說他也是南齊皇子不是嗎?!?/br> “如果這般說起來,他倒也更應該感激你,畢竟,當年,若不是你從那自殺的妃嬪手中將他救下,他又如何有這般機遇與成就?!蹦涎訃鴰熜?,看著云初微微震愕的表情,又搖頭,“哦,我差點忘了,你還沒想起來,你還沒有回憶起曾經的記憶?!?/br> 云初眉心皺得極緊,等著南延說師開口。 南延國師的心情卻好像十分的好,眼角余光看都未曾看一眼一旁從頭到尾已經近乎麻木的班茵,而是直灼灼的看著云初,“云初,你必須知道,當年,這一切的一切其實都是你的籌謀,是你說,你會暫時離開,你會利用你娘給你下禁制,你會在那般合適的時候,突破層層,靠近大晉太子,讓她為你深陷,然后,我們里應外合,攻大晉一個措手不及,十數年的籌謀,這一切的一切可都是你的計劃?!?/br> 云初手心縮了縮,瞳仁發緊。 竟是她…… “可是,我倒是沒想到,這些你所謂的天衣無縫的計劃,這些自你那柔嫩小唇里吐出來讓我心之甘愿為之踐行的計劃,原來,早在你見過大晉太子那一面之后,你的心中,便已經背離了我,背離了南齊,背離了襄派,你所有所思所為,所有謀劃,不過是你想要逃脫南齊,逃脫襄派,不過是想讓別人代替我,將我置于死地,為了你的自由天下,所有……一切,都是你和你娘的合謀,而已?!?/br> 云初眼簾輕翕,心臟,緊然一縮。 原來,自作自受而已。 看著云初仿若石雕的模樣,南延國師笑了,“不過,你娘縱然聰明,卻還是栽在了云王爺手里,當年,我在你和你娘的層層追殺下,自那枯井里爬出,我就發誓,我此生,定然不會讓你云初好過,我要一點一點,看著你痛苦,看著你幸福,看著你自以為擁有所有,再盡數失去,如墜地獄,我要你一點一點親眼看著,你所在意的人,一個一個死去?!奔词拐f著此般痛快凌情的話,南延國師也目色不慍,情緒不變,一幅容色不興的模樣。 “那,云王爺呢,如何就成了你的棋子,甚至已經敗得一塌涂地時,都不愿透露你的陰謀?!痹瞥踅K于開口,聲音自喉嚨里出來,都有些干干的。 南延國師的心情卻好像更好了,“當然,塞翁失馬焉知禍福,在你和你娘的層層追殺下,我也沒想到,竟讓我無意中得見云王爺面見北拓疆域之人,云王爺竟然還有這般深的籌謀,野心如此,其后,一步一步,他就順便成了我棋子。如果不是他,我也不能如此順利的束住你?!?/br> “自作自受?!痹瞥鯎P起頭,眼眶有些干,面色也有些白。 南延國師卻很贊同的點頭,“對,你的確是自作自受?!?/br> 云初好像猛然想透什么,聲音寒了寒,“至始如今,無論如何想,總是回憶不起曾經年幼在南齊日子的點點滴滴,就算破除了我母親給我下的禁制,千萬試法,也想不起來,而且,我曾經試探過南容凌,他根本也沒有關于曾經我出手幫過他的實際映象,只是記得模糊輪廓,卻從無細節?!痹瞥蹩粗涎訃鴰?,眸光一點一點回籠,“普天之下應該不會有藥物可以讓人如此至自己都分不清現實,所以……” “所以,云初,除了你的霧法,誰能做到?!?/br> 云初聲音發澀,“可,我定然如此計劃,既然讓他取代你,定然就不會讓他還記得與我有關的一切不利之事,那他心里為何又有著當年與我一起籌謀的模糊輪廓?!?/br> “我只是后來,使了點手段,而已,不過,相較于你的韜謀而言,我實在是冰山一角?!?/br> 云初的心不知為何痛了痛,聲音壓得空氣有些低,“其實,那時,你不也是個孩子。我是為了自由,為了心有的人,而你如此籌謀,利用大晉與南齊數百年的恩怨,讓天下為之交鋒,不比我更毒?!?/br> 空氣一靜,南延國師眸光看著云初,突然朗聲笑起來,“我是真正的南齊太子,讓南齊和大晉交戰,本來就是我的使命而已,踩下大晉江山,以血祭奠,為我南齊百年祖先姜國公主復仇,祖訓,而已?!蹦险鴰熢捖?,俊氣而一眼難忘的容顏失上變得有些陰氣森森,“當然,對你,敢于背叛我的人,折磨,而已?!?/br> “所以,你是不是已經將你有法子解我命數之事透露給景元桀知曉?”云初眸光一寒。 “天色暗了?!蹦涎訃鴰煕]有回答,反而看著黑隆隆的蒼穹,然后起身。 身后,云初的目光一直注視著南延國師的背影,一動不動。 “對了,你可知,方才,從南齊傳來什么消息?”在大殿門打開,黑夜的光輝流泄至光潔的地板時,南延國師聲音慢慢響起。 “什么?”云初出乎意料的配合的問。 南延國師眼底笑意不掩,“南齊皇上受傷了?!?/br> “誰傷的?!?/br> “說是大晉的人混入南齊,不過,本座知道,是他的親屬墨翎衛?!蹦涎訃鴰熣f話間,微微側身,眸光若有深意的看著云初。 云初苦笑,“你既然才是他,才是南齊真正的太子,南齊真正該登基的皇上,墨翎衛是你的人,不足為奇,幫著你挑撥南齊和大晉的關系,自然,也不奇怪??墒?,我可是記得,墨翎衛首領,墨月對而今的,你所為的替身,一直都癡心不已?!?/br> “哈哈,云初,你的伶牙俐齒果然沒有退色,控制一個人思想而已,如此簡單?!?/br> 云初一震。 “對了,為了怕你寂寞,我特地給你請來一位老朋友作伴?!蹦涎訃鴰?,不準確的說是真南容凌,說這話時,身影驟然迫近,居高臨下的看著云初,然而,只是上下看她一眼,并無過多動作,轉身大步離開,不作停留。 大殿,好像無聲空曠。 良久,一直坐在那里的班茵有些虛脫般的起身,“我先下去休息?!?/br> “班茵,我云初不會坐以待斃?!痹瞥蹩粗嘁鹨徽家稽c移動著步子,聲音,很輕,輕得只能她二人聽到。 班茵苦笑了一聲,聲音怨怒,“云初,這一切,不都是我自作自受,若不是你當年害他,算計他,今日種種不會發生,當時,他也不會因為練功而走火入魔,不會遇上我,我便不會……”班茵摸了摸高高隆起的肚子,有些可笑,“他要折磨你,而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只是開始,大晉太子愿意為你不要江山,可是他,卻是要拿江山來踐踏你?!币Т?,嘆氣,班茵,步子不停。 大殿的門輕然合上,落一地森冷清華。 天色靜寂,恍若深宮清秋。 云初閉眼,不予置辭。 她要說什么,說曾經的原主,早就死了,說原來她此時才知,曾經的原主竟也是如此驚才艷艷,毒心毒肺。 她不能說,也無話可說。 因為,還有一點她幾乎肯定,那便是,當年,她娘給她下禁制時,一定,也騙了她,她娘太想讓她作一個普通人,所以,改變了她,霧法之強大,強天逆命,催人骨異,不止讓她遠離南齊,其實也是要遠離大晉,只不過……到底是偏于大晉的私心多一些罷了。 她想透了過程,卻沒明白初衷。 景元桀,原來,我對你,早就,一見,鐘情。 輕輕的,大殿門又開了,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現,步履輕輕的走了進來,似溫煦的陽光,讓人,如沐春風,心若朝霞。 ------題外話------ 當真相揭開,我心,惆悵。 ps:一切的事情都有預兆,南延國師一直似有若無提到過,關于,現在的南齊太子對于兒時云初的記憶也有影射過,認真看文滴妞一定懂了。 —— 推薦好友完結文 《空間之棄婦良田》福星兒 ☆、第七十七章 調虎離山(月底結局) 這世間,總有一個人,甫一出現,便能叫人如沐春風,和風煦暖。 “原來他把你也給綁來了啊?!痹瞥蹩粗鴣砣?,面上強撐起一抹笑意,少了往日輕縱燦爛,多了一些苦澀。 季舒軒一襲月牙錦袍,風姿朗朗,人如暖陽,走近,語氣乏善可陳,“哎,每一次見你,總是不太湊巧?!?/br> 聽到季舒軒這般絲微苦惱的語氣,云初心情倒是好了些,下巴點點,示意季舒軒坐下,這才撫了撫袖子,“你不是在和俞家談婚論娶?” 季舒軒眉目間有光如朝華,“人有失手,馬有失蹄?!?/br> 云初差點笑,“你倒是會為你的落敗找理由?!?/br> 季舒軒也笑,四目對視,竟有種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來吧,雖然我醫術比不得景太子,可是也不算太差,折騰這般些日,你和孩子……我給你把脈?!奔臼孳幧斐鍪?,手指干凈細長,指甲亮白淺薄,有淡淡的藥香在空氣中纏繞。 云初看一眼,也不和季舒軒客氣,伸出手腕,讓季舒軒把脈。 “我被南延國師抓來也有十多天了,可是,關于外面的消息倒是也聽得不少,如今天下人皆以為你已死,太子雖然不相信那是你的尸體,可是所行所為,像是發瘋的?!?/br> “你也相信那是我的尸體吧?!痹瞥趼N著頭,聲線難得的柔軟,“不然,你方才看到我,不該這般平淡?!?/br> 季舒軒點頭,“當然,你還欠我銀子?!?/br> 云初看著季舒軒一本正經的模樣,倒有些苦中作樂,“季舒軒,你這人吧,什么都好,就是嘴上太摳,知道摳什么意思嗎,就是小氣?!痹瞥跽f話間,季舒軒已經收回把脈的手,“還好?!?/br> “這是我肚子里的rou,是我和景元桀愛的結晶,我護他當然賽過我的命?!痹瞥踺p輕拍著肚子,面上洋溢著明亮的光,然后這才起身,徑直走出大殿。 月色,籠盈,傾泄而下,襯得云初發絲到腳尖都好似盈立在一片籠白又昏暗的光線中,只是,小幅處微微的隆起讓人不能忽視,卻灼得人眼球,生澀。 季舒軒頓了下,也緊跟著身后走了出來,月白錦袍溫潤傾華,發束之于冠,他眉目含笑,“你說,太子什么時候能找到我們?” 云初沒有回答,而是側身看著季舒軒,眸光明亮,“季舒軒,你知道嗎,其實你長得很像我曾經……夢中的一個老朋友?!痹瞥蹰]了閉眼,若有所思。 韓東尚已經是過去,而曾經那一槍她也早已放下,說是朋友,也不為過。 季舒軒眉宇輕輕的跳了下,有些疑惑的看著云初,卻見其沒有再說話的打算,遂也站在其身旁,好像就這樣陪著她,比肩而站,就無比滿足。 “季舒軒,你還有季家,你不該待在此處,你這一被擒,季家雖然有季家主,可若是南延國師想做什么……” “放心,我季家也不是好闖的?!奔臼孳幒艿?,看著云初,眉宇間都是不叫她擔心的神色。 有朋友如此,當真是,夫復何求。 只可惜,如果,景元桀在這里,多好。 云初壓下心頭思念,不語。 要想所得,必要有所付出。 天下,從來沒有白吃的午餐。 良久,季舒軒看著身旁那柔美的側顏,神色終是嚴肅了一些,“南延守衛森嚴,全城嚴鎖,我的人離此太遠,一時間就算趕到,也難闖,你可以聯絡孟良辰,她良王府的精騎比之太子的羽林衛也是不遜色的?!?/br> 云初點點頭,“我知道,可是,我不想再折損一兵一卒?!痹瞥踉捖?,偏頭看著季舒軒,“蕭石頭雖然叫你一聲二爹,可是,你也不想他在失去親爹后,連庇護的力量都沒有了吧?!?/br> 季舒軒沉默。 “不過,季舒軒,當年,你和北皇到底生過什么嫌隙,讓他對你那么不待見?”云初好像想起這茬眼底煞是疑惑。 季舒軒聞言,似乎想了想,“當年,北拓皇后救過我,我和她在山洞里曾經單獨相處了三天三夜?!?/br> 聞言,云初面色一怔,眼底光束都擰起,須臾,又笑,“難怪?!?/br> “不過,我和北拓皇后是清白的?!奔臼孳幘o跟著開口,竟像是在和云初解釋般。 云初卻是曖昧不明的擺手,“這事,我懂?!?/br> 季舒軒有些郁悶,面色動了動,第一次竟然有些失言。 月華靜寂。 夜,深了。 一連三日,云初就像是在這養老似的,過得可謂是舒適愜意,飯來張口,衣來伸手。 只不過,關于外面的消息,卻也鋪天蓋地的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