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節
云初當然知道忠勇侯來找她什么,出了大長老的事,忠勇府必定脫不了干系,如何能摘干凈,景元桀如何會饒他。 “怎么,侯爺說不出來話了嗎?”云初看著忠勇侯低垂著的頭顱,良久,淡淡開口。 忠勇侯不知在想些什么,好久,這才抬起頭,一雙精眸里悔意難掩,“我深知收留大長老有錯,也因此造成一些無法挽回的損失,讓太子和太子妃差點遇難,但是,皇后是我meimei,大長老與我也算有些交情,我……”忠勇候說到此,眼眶竟微微紅了紅,抬著袖子掩了掩,“我也是逼不得已啊?!?/br> 云初看著忠勇侯,看著好像悔不當初的侯爺,面色無絲毫動容,且眼底盡是譏諷。 她和勇侯也交手數次了,他會是個有悔意的人?再者,如此情況下,他后悔就可以了? 他收容大長老,以至于差點讓她和景元桀被埋伏算計,若不是時間地點巧合,若不是她手中正好有孟良辰借用的精騎,那后果呢…… 忠勇侯爺還跪在地上,神色落寞,乍一看去,就像是一位中年的老人頹著神色終于看透一切,悔意如潮。 不過…… “我勸侯爺還是不要在我這里浪費時間,太子沒有讓你一府盡損,只是暗中剿了你那些不該有權力,能保得命不是挺好?!?/br> 好? 忠勇侯聞言,眼底精光流轉,如何會好。 看似沒有傷他忠勇侯一兵一卒,可是這樣大手筆下來,加之太子又沒有特意掩去消息,如今京中各方對他的態度,已經是…… 再者,還有他那個頑劣的兒子,也是登不了了大堂,整日里除了吃喝玩樂,更是…… 這樣下去,忠勇侯真的是只他到他這一代,便要聲名不再,榮寵盡衰,終有一日,消亡殆盡。 “律嚴,快扶侯爺起身,這要是讓別人瞧見著,不定還認為是本太子妃于長輩不敬呢?!卑腠?,見忠勇侯怔在那里不說話,云初這才對著暗處招手。 “侯爺請?!甭蓢罒o聲無息現身,站在忠勇侯身后。 “太子妃,太子在意你,愛你,可到底是違反天命,你也不要太恃寵而驕?!敝矣潞钛垡娫瞥踹@里沒了出路,當下語聲一沉,面上悔意也傾刻間退去,不過,到底是太子府,他也不敢過多放肆。 云初看看著退去偽裝的忠勇侯,聽著他如此之言,不僅不怒反而言笑晏晏,“還是這樣瑕疵必報,滿心記仇的忠勇候看著順眼?!?/br> 忠勇侯聞言,面色頓時難看,已經布滿細紋的眼角在晨光中也透著淡淡的憤懣之意。 “不過,也要忠勇侯有命看著我恃寵而驕才行,不是嗎?”云初卻生怕忠勇侯不夠氣怒,又道。 忠勇侯聞言一怔,這下是真的氣怒攻心,動了動唇想說什么,可是視線觸到云初眼底那霜冷之色,心頭猛然一怔,隨即有什么在心中清晰明了。 對啊,云初自來護短,只怕眼下她比太子更想讓他忠勇侯一門倒塌,讓自己死于非命,只是,她才和太子成婚,前又有皇后出京休養東南山,她到底顧忌著聲名才沒對自己動手的。 當下,忠勇侯面色沉沉暗暗間,連招呼也不和云初打了,直接轉身就向外走去。 云初自然沒攔,當然,太子府邸又容他人亂走,自然有人遵循云初之意,把忠勇侯很成功的“扔”了出去,還很巧的扔到了百姓專收廢水的水溝里。 頓時,一身華裳滿泥垢,落敗跌泥不如雞。 忠勇怒得就差把一口牙給咬碎了,他堂堂忠勇侯何時受過這般奇恥大辱,原以為上一次被云初扔進亂葬崗已是此生最敗,沒曾想今日竟…… 忠勇侯怒不可遏,渾身發抖間,手掌握得咔咔響。 云初,我忠勇府與你誓不兩立,我就要看你和太子能走多遠,他日待你成為階下囚,我必將今日之仇百倍,千倍的還回來。 …… “太子妃,你這般對待忠勇侯,不怕萬足之蟲死而不僵?”而此時,太子府邸,秋月雖然也覺得暢快,可是,靜想來,也怕給云初招來麻煩,畢竟,忠勇侯府雖然如今被太子打壓,可是如些這些世門勛貴,哪里沒有一絲末路窮盡時一些讓人防不勝防的手段。 云初卻不擔心,眸光投得極遠極高,“有些人就是要把他惹急了,他才能生出一些不一樣的事情來?!?/br> “屬下明白了,如今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忠勇侯窩藏亂賊,差點害死太子,而皇上也只能放手不管,但是,太子在這非常手段之時,卻是放過他一馬,那這時,如果他自己不安份,那太子就可以……” 云初滿含贊賞對秋月點點頭,“聰明?!?/br> 秋月聞言,倒是笑了笑,“太子在書房里忙著,太子妃卻在這邊給他解憂排難,太子也是幸矣?!?/br> “不,是我幸矣?!痹瞥醯?,話落,便邁開腳步,朝偌大殿院里那道相隔的一道拱門走去,只不過,走了一步,又頓了下。 “太子妃怎么了?”秋月忙關切的問道。 云初擺擺手,清眸如水,“沒事?!比缓?,云初便拾步向書房走去。 離得這般久,方才她與忠勇侯的對話又如何會逃過景元桀的耳,那廝現在心里估計正樂著呢。 身后,秋月看著云初的背影,總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可是又說不上來,當即快步跟上。 云初走至書房時,門口只站著路十一,眸光朝其向旁房門另一邊一看,那里,素日都站著路十的,不過,此時是空著的。 路十不在。 “還在暗室?”云初詢問。 “回太子妃,路十不相信知香就這般死了,已經出了暗室,向太子請示之后,便去找了?!?/br> 云實眸光輕微緊,去找了? 那斷崖不見底,落下去,就是一個死,根本沒有生路。 路十這所謂的找,不過就是,自欺欺人吧。 而她,倒也寧愿是自欺欺人,如果不是她之前…… 云初嘆了口氣,瞬間收起心里的憂傷,抿唇一笑,“太子呢?!?/br> “吱呀?!痹瞥踉拕偮?,便聽得門打開的聲音,景元桀正站在那里,依然如昨日般著淡紫色錦袍,腰束玉帶,不飾一物,卻偏偏修長挺拔,芝蘭玉樹,讓人一眼便是一亮。 尤其此時,太子看著云初,清雪如玉般的面上,鳳眸灼灼,淺淺笑意。 “在書房里等了半天,以為你一來就會問我,沒曾想,你倒是先問了別人?!辈贿^,太子的話里,有好濃的醋味兒。 nongnong的醋味兒很成功的轉多了云初全部注意力,眼底笑意也不免嗔道,“我真的可以叫你景大醋算了?!?/br> “云初?!本霸顩]有反駁,反而輕聲喚,同時自屋內邁步而出。 云初聽著景元桀這一聲喚,整個身體都是一陣酥麻,頓時吞了吞口水,下意識的就縮了縮脖子,不知為何,每次聽到他這般幽幽的緩緩的喚她,她就覺得……沒有好事啊。 “那個,時辰不早了,我們走吧?!痹瞥蹩纯刺焐?,當即退后一步,干干的笑著。 “是挺不早的?!本霸钸@時看看天色,然后又看向云初,“可是,你還未正經喊過我?!?/br> “???” 沒喊過他。 云初抬手,睜大眼睛,撫上景元桀的臉,“我不是天天喊你?!?/br> “沒有?!本霸顡u頭。 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吧。 云初收回手,卻是頭一偏,看向景元桀身后的路十一,“十一,你家太子是不是公務繁忙,以至于神思錯亂?!?/br> 路十一搖頭,一片茫然。 “景元桀,喏,我現在不是在叫你嗎,你又矯情什么?” “除著前夜洞房花燭你叫過,還有偶然連帶的叫過,就真沒叫過?!本霸詈孟袷钦J真的思索了一圈兒,視線又落在云初身上,“我的記性一向很好?!?/br> 云初腦袋卻瞬間一懵,洞房花燭夜她叫過什么,名字啊,床榻間倒是叫過不少,可是…… 大心肝兒,大寶貝兒,大色狼,歐巴,帥哥…… 云初想想,面上都是一紅,看看景元桀身后立在那里像根桿子般好似眼觀鼻鼻觀心的路十一,又看看身后跟過來當作什么也沒聽見的秋月,再看看院子一旁站著的幾名護衛,這才輕拉拉景元桀的衣袖,聲音壓得極低,“這里這般多人,要叫,晚上給你叫,你不是說今日三朝回門,不能太晚嗎?!?/br> “現在叫?!本霸铍y得如此的執著,鳳眸鎖住云初,竟有幾分幽怨。 云初甚是無語,清咳了一聲,還沒出聲,面上卻到底是紅了,壓著嗓音,極輕,“大……大心肝兒?!?/br> “沒聽清?!?/br> “大寶貝兒?!?/br> “云初,下人可是說,你今早吃得不少?!本霸羁粗瞥?,眉宇輕斂著,好似在說話,吃那么多,聲音這般小。 云初當下是真無語,連呼了好幾口氣,這才湊進景元桀的耳朵,分貝極高,“大寶貝兒,大心肝兒,聽清沒有,聽清沒有?!?/br> 云初這話一落,不去看四周,都能感覺到笑意,不過,下一刻,她有分分鐘鐘想掐死景元桀的沖動。 因為。 堂堂高大上的太子啊,高山白雪般疏離冷淡的人物,此時竟很是無辜的看著她,然后很無辜的不解,“讓你叫聲夫君就這么難?!?/br> 靠。 “你是讓我叫你夫君?” “難道不應該?!?/br> “那……”云初頓時轉身即走,她真的不想認識這個黑心烏龜王八大腹黑兒狼。 太黑了 太黑了。 這下,全太子府邸都要看她的笑話了。 大心肝兒,大寶貝兒…… 嗚嗚 她還要不要活啊。 而身后,看著轉身憤走的云初,景元桀眼底笑意流溢,可不能把人給惹急了,不然,吃虧的,還是自己,隨即步履輕緩的走上前。 不過,云初走在前面,不理他。 身后,秋月和路十一驚訝的看著自家冰山似雪的太子如此討好的跟在后面,頓時更加嘆為觀止。 “我走了這一路,他們現在取笑的該是我,不是你了?!币恢笨熳叱鎏痈?,景元桀這才終于拉過云初溫聲開口。 云初腳步是停住了,面色也變了,變得吃驚而愉悅。 不過,不是因為景元桀的話,而是看著府門外的一切。 如流水般的禮箱,上面還掛著紅綢,比前日她們大婚還不遜色。 “景元桀,你不會說,這些東西,都是要一會跟在我們后面,拉去云王府的吧?”然后,云初吞了吞口水,偏頭看向景元桀,哪里還見半絲羞怒。 景元桀點頭,云淡風清,無比寵溺,“太子和太子妃回門,自然要禮數周全?!?/br> “你這哪里是周全,你這是分明是炫富啊?!痹瞥跽?,當日,那身大紅衣裳那樣好似天下都為她瑰艷的場面已經夠讓她嘆為觀止了,而且事后,她還小心的將那大紅嫁裳給收整好,不止是他的心意,關鍵,是真值錢啊。 可是,眼下,這一車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