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節
“行行行?!币姷迷瞥@般認真的模樣,云初當下連聲點頭,然后這下足尖一點便從窗戶旁躍了出去。 身后,云楚看著微微輕動的窗戶,好半響,無聲無奈的搖搖頭。 云初行事向來有分寸,可是,也最是太有分寸,才將所有苦放在自己心里。 奶娘,知香,玉無屬,她的心里,如何不痛。 “公子,名小姐來了?!鄙砼?,華落突然現身稟告。 云楚聞言,青俊的面上頓時爬上幾抹復雜,細長的眸子里光束微微一轉,然后,又看了眼窗外,眼底突然就有了一絲笑意。 這個meimei,那日,到底是和名玲瓏說得太多。 云初剛要飛出云王府,目光回頭向下一掃,便見著名玲瓏此時正腳步輕快的向云楚的院子走去。 云初心里有此松然,名玲瓏看來是被她昨日那些話醍醐灌頂了,之前大多都偷偷在暗處看著,瞧著,這般公然走進云王府直接云楚的院子之事,還是鮮少有之。 云初看了看,想到什么,當下身子一掠,便出了府門口。 “你們先回去,我去名華府一趟?!辈淮群蛟隈R車旁的秋月和路十一說話,云初便輕聲吩咐,話落,身影一轉,瞬間便沒了影兒。 秋月想追,她現在武功雖然盡毀,但要對付三五個人一般高手還是不成問題,但是,如何能哪得上小姐那早就卓絕至極的輕功。 一旁路十一怔了怔,也想追,不過想了想,又停下,轉而看向秋月,“太子妃行事自有分寸,既然不叫我們跟著,自有她意?!?/br> 秋月聞言,點點頭這才上了馬車,和路十一一同回太子府。 名華府依如往日那般,正宗的名府世家,院亭假山,湖溪水榭,九曲回廊,奇花異奔,盡是奢侈貴雅之極致。 云初輕車熟路就到了官瑤的院子。 名俊青顯然出去了。 官瑤正讓人將襁褓里已經入睡的孩子帶進一旁的屋子里。 “怎么每次我來,她都在睡?!痹瞥跻宦涞?,便站在那正抱著孩子的嬤嬤身旁打趣著。 那嬤嬤不覺著身旁突然有人出現,當下一驚,手上一松,眼看孩子要落卻被云初快速穩住,同時將孩子也抱進了自己懷里。 “膽子這般小?!痹瞥蹩粗秋@然是奶娘的嬤嬤,語氣不咸不淡。 那嬤嬤聞言,再一見得是云初,當下一跪,“見過,見過太子妃……” “免禮吧?!痹瞥蹼S手一拂,眸光卻是看著懷中的孩子,小小的臉蛋,跟紅蘋果似的煞是可愛,不過,云初下一秒又微微蹙起眉,對著面上一瞬驚訝之后走來的官瑤露出難色,“這孩子……是這樣抱的嗎?” “噗嗤?!惫佻幙粗詠硇惺伦孕挪涣b,精怪聰慧的云初難得露出這個面色,面上不禁失笑,“的確不是你這樣抱?!闭f話間,看也不看一旁已經起身的嬤嬤而是抬手指導著云初該如何正確的抱孩子。 “太子妃就是聰明,一學就會,我當初可是學了近一個多時辰才能讓他不鬧騰的在我懷里呆著?!币娫瞥跻稽c就透,官瑤不禁稱贊。 云初面上一笑,抬起食指輕觸著裹著小棉被的奶娃娃,又點點那雪白的臉蛋兒,小小的嘴,煞是惹人憐,“只是可惜,我一來就睡著了?!?/br> “要不,我叫醒他……” “別,我可不想被孩子以后知道了記恨著,說我這個當干娘的打擾他睡覺?!痹瞥醴磳?,眉宇輕挑著,明明就是一幅,真是想打擾的模樣,又惹得官瑤面上笑意軟軟,“放心,你以后和太子的孩子一定比他還好看?!?/br> “孩子……”云初輕喃了句,眉眼間升上一抹復雜,“我倒是想生個來玩玩的,不過,又一想,眼下時機……不太適合?!?/br> 官瑤聞言,點點頭,倒也是,南齊自從與南延合作后,一直極其安靜,可是這越安靜,越讓人心思生疑,就如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般,讓人幾分惴惴不安。 不過,生個來玩玩? 太子若是聽到這話…… 官瑤好笑。 “不過,若是不累,孩子還是自己抱著好,有些事,你不做,別人也會做,既然別人遲早要做,倒不如自己先做?!睕]抱會兒,云初便將孩子遞給了官瑤,言辭間卻意有所指。 官瑤看一眼云初,怔了一下,瞬間明白她的意思,隨即無聲嘆口氣。 “對了,這是方家的心法,你試試,看對你官家女子的脈血有無調制作用?!痹瞥跽f話間又從懷里拿出一張紙遞給官瑤,這才是她來的主要目的,她之前早讓人將此心法給謄抄了下來。 官瑤接過,當下是又驚又喜,抱著孩子,看著云初,半天都沒說出話。 云初自然知道官瑤此時的心情,就是因為她體內的血液對男子有抑制相害作用,曾經她才和名俊青愛而不能,就是現在,他們雖然解除了心里的一些隔閡,可是這始終也是心里的一根刺,是她不能在名華府大夫人名俊青的娘面前立正身態的軟肋,而如今這般機會擺在面前,官瑤如何能不激動。 不過…… 云初抿了抿唇,不得不交待清楚,“方家不是什么大門世家,只是根系深遠,心法也是獨一無二,向來是療傷佳法,且能強人體鬼,洗髓易骨,但是,到底你官家體質特殊,有沒有用……” “就算是沒用,官瑤此生也是感激不盡了?!惫佻幯劭艏t了紅,眸光隱隱發亮,“若是真能行,那云初,太子妃,你就是我官家世代的大恩人?!?/br> “行了行了?!痹瞥踺p拍拍官瑤的手,不免打趣,“我又不是男人,你又不愛女人,又不娶我,當你恩人能有什么用?!?/br> 官瑤是正經典型的大家閨秀,溫聲淺語,行事有禮,聽得云初這不著調的話,當下目光跳動著答不出合適的話。 云初見此,嘆了口氣,“別太感動過了,我也沒這般偉大,本來是想著拿這心法給一個人先用的,只是……” 官瑤自然早就聽到了風聲,明白發生了些什么事,方才本來想問,可是看到云初這樣,便不知該不該提,眼下聽她說起,也不免神色動容。 “我還有事,你抱著孩子也累,我先走了?!表汈?,云初又交待了幾句,便微笑告辭,只是轉身時,又看了一眼一旁那一直站在那里的中年嬤嬤。 官瑤當然明白了,目送著云初離開,這才對著一旁揮手,“來人?!?/br> “是?!笨諝庵蓄D時有人現身,是名俊青之前派來一直在暗中保護她的人。 官瑤正了正神色,溫婉莊端的儀態間有冷色凝起,指著嬤嬤,“膽敢暗害小主子,拖下去?!?/br> 一旁的嬤嬤聞言,當下面色大變,一跪,“不,少夫人,老奴沒有啊,老奴冤……” “你是夫人派來的,我一直知道,只是,我沒想到,她不是喜歡孫子么,竟然還能對自己的孫子下手?”官瑤直接沉聲一語,那嬤嬤頓時沒了聲兒。 官瑤顯然也不想再聽那嬤嬤說什么,對著一旁揮揮手,“拉下去吧?!?/br> “是?!?/br> 嬤嬤還求饒,哭聲之大,連外院子的人都驚動了。 不過,官瑤站在那里,沒有半絲慌色。 她一直知道這個嬤嬤是大夫人派來的,只是,真的沒想到…… 云初說得對,有些事,她不做,別人也會做,既然別人會做,她何不早點做,她現在不止是俊青的妻子,也是一個母親,她要保護自己的孩子,就不能任人宰割,俊青雖然派了人暗中保護她,可是難免會有疏忽之時,而這個疏忽,不管是她,還是孩子,她都傷不起。 方才,若不云初來得及時,那…… 所以,名華府的大夫人,名俊青的娘,適時的可以退位了。 云初已經為幫她做了這般多,剩下的,就要自己來了。 …… 云初心知官瑤是個聰明人,憑她的智慧與本事,只要退去隱忍認真起來,絕不會讓人鉆了空子。 不過,她也就是那般提點,至于如何做,就只能看她自己了。 弱rou搶食,高門斗爭,后院傾軋,永遠是避不開的節奏,若想安生立命,便要果斷干脆。 而此時,云初行走在鬧市長街上,雨后的空氣格外清新怡爽,月色下,人來人往,酒肆笑語。 云初只需要用霧法給自己換一張臉便無人認識她是誰了。 “我要是能嫁給太子就好了,多么盛大的婚禮啊……” “得了吧,就你這模樣……” “去,太子那樣的人,也只有太子妃那樣美得如畫般的女子才能配得上……” “就是啊……昨日我去看了啊,在云王府大門口,遠遠的看到了太子妃,是真美啊,比以前云王府的二小姐三小姐可是美得太多了,就像是天上飄下來的仙女似的?!?/br> “所以,太子和太子妃郎才女貌……” 云初行走著,不免便聽到一旁茶寮酒肆里的閑聊議論,眼底不禁露出笑意,是啊,昨日那場盛大的婚禮的確是史官都該記上一筆的。 “不過,你們有沒有聽說啊,我可是聽說了?!备魃G羨的聲音中,突然夾著一聲突然的低語,然后,驟然的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我有個表哥在京兆府里當差,可是聽說了,今日大抵午時許,太子妃身邊的奶娘和丫鬟突然就死于非命了?!?/br> “真的……” “那還有假,這事我可不能亂吹?!?/br> “是誰這般狠啊,敢挑釁太子妃……” “那誰知道啊?!?/br> 云初聽著三三兩兩的話,下意識的又摸了摸袖中一物,下一刻,唇瓣一緊,當即隱于人形中,向著季舒軒的府院而去。 當然,云初到達季舒軒府邸時,已經換回了本來的面貌,直接運起輕功尋著氣息進入了季舒軒所住的南邊院子。 “季舒軒,你幫我看看這個是什么藥?!痹瞥踔苯油崎_季舒軒的房門。 而季舒軒此是正在……更衣。 “呀,季舒軒你的背長得不錯?!痹瞥蹀D身時,還不改調侃本色。 “對,看一下,一百兩?!鄙砗?,季舒軒的面色也輕微一紅,不過,卻是很淡定的將已經要脫下的中衣又順勢穿上,同時不忘銀錢。 云初就知道季舒軒這丫的不吃虧,眉宇微揚,“行,那我干脆再看九下,湊夠一千兩?!闭f話間,還作勢就要轉身。 如她想來,季舒軒這般溫潤如春風又謹慎守禮的男子必定會出言拒絕,沒曾想,云初卻半響沒聽到身后有聲音,以至于,云初的動作一頓。 須臾,空氣中響起季舒軒含笑的聲音,“我還以為你真的會轉頭看?!毙φZ中,又好像有著一絲苦澀,隱得極深,而云初故意沒覺。 然后,云初便聽身后付來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 云初頓時汗顏,她好像是挑錯了時間,當下想了想,抬步就要走。 “既然是好朋友,不是說要讓我幫你看什么東西?”云初剛要抬腳,身后,季舒軒溫潤的聲音如玉石般響起。 云初訕訕,也確實,這藥無色無味,她都聞不出來,那一般的藥鋪大夫也定然是聞不出來的,她只能找季舒軒。 找景元桀,他最近也相當累了,找山老,那臭老頭不知哪兒鬼混去了。 這般想著,云初便安靜的站在那里,等身后季舒軒將衣服穿戴完妥。 季舒軒這才斂下眉眼,再將外衣罩上,系好腰帶,這才轉身看著云初。 而云初此時還背對著季舒軒,顯然不知他已穿戴完好。 季舒軒看著女子纖細秀然的背影,看著那細小的肩膀上搭著的三千青絲,聞著空氣中女子清悠哪蘭的淡淡香氣,壓下心頭一絲絲欲以躥至出來情愫,露出讓人如沐春風般的笑意,“說吧?!?/br> “不會真的收錢吧?!痹瞥蹀D身間扁了扁嘴,面色不定,大有一幅姐嗜錢如命,談錢傷交情的模樣。 季舒軒不禁失笑,笑意如清泉般蕩漾著琉璃花,甚是好笑般的抬手掩唇,“一百兩而已,太子不會不給?!?/br> “太子是個大醋壇子,可不能告訴他?!痹瞥跣π?,卻是將袖中那個在奶娘床榻上發現的小瓶遞給季舒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