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節
大長老卻是輕搖搖頭,須臾,看了看遠方的天色,“一步一步,籌謀這向多年,本以為借助雙心蠱,讓你娶了范寧心,再一點一點浸入大晉皇室,改名換代,可是,天不予我,以至于,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只能讓和太子妃英年早逝……不過……”大長老抬手極為嘆意的指了指四下,“如此廣闊的平原,也不失為算一個死得其所的好地方?!?/br> “你就這般肯定我們會死在這里?”景元桀看著大長老,一手拉著云初,一手負在身后,面色從容,說這話時,氣態睥睨,不畏生死而阻。 大長老卻在此時退后,“謝余生出了京,而且,太子怕我埋伏,還讓一部分羽林衛護送,京二也被我引開,青安和季舒軒估計此時已經去了東南山看望皇后了吧,因為,在你們的馬車離開之時,另一輛和你們一模一樣的馬車已經自方婉所待的院子里向另一個方向而出去去向皇后如今休養生息的東南山?!?/br> 聞言,一旁云初眸光沉沉隱下,很明顯,她和皇后本來就不和,京二和季舒軒勢必認為,定然是皇后做了什么,他和景元桀便去了東南山,可這里又是西華山。 一個西,一個東,南北相隔,遠水救不了近火。 而且,就算是此時景元桀所有的羽林衛現身,如此這般多的人,且一看身手不低,想必都是大長老的準備許久之人。 “太子,你是關心,則亂?!比缓?,大長老這時又笑瞇瞇的看著景元桀,然后,眸光又落在云初身上,意有所指。 云初自然明白。 景元桀因為關心她的安危,關心她的擔心,所以,這般突然的沒有準備的來西華山。 “放心,來年的今天,我會給你們多燒些紙錢?!贝箝L老話落,整個身形頓時后退,而他的身后,那些黑衣人頓時上前,當即劍起刀落,二話不說。 殺戮,就在這一刻。 敵眾我寡。 天空,好像都刷然變了天色。 不過…… “景元桀,我想做一件事,你可別生氣?!毖劭粗肥蛶酌鹆中l沖了上去,云初這時卻拉著景元桀的手在他身旁輕聲道。 景元桀此時面色嚴肅,可是,所有的姿勢都是護著云初的,卻突然云初這般說,當下,眸子擰起,然后,又笑,“只要不把我推開,我不生氣?!?/br> “嗯,不把你推開?!痹瞥醴讲诺木o張之色退去,然后,在景元桀一揮袖子將幾個正執劍他們的人揮走之時,突然把另一只沒被景元桀牽住的手放在唇邊。 頓時,一聲尖利獨特的口哨聲響徹天空。 頓時,眾人便覺地面一陣震動。 頓時,所有人動作一頓。 一旁,在遠遠看著的大長老當即面色一變,然后,幾乎下意識的,所有人的目光同時看向遠處,那里,天與地的交際處,好似雷聲滾滾踏浪來,鐵血鏗鏘的氣勢。 然后,有身著騎服的男子騎著上等戰馬一點一點闖進所有人視野。 “兒郎們,沖啊?!?/br> “良王府最生勇,良王府最棒……” 云初聽著那些齊整而勢氣大增的口號,頓時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 這…… “這些……”一旁景元桀的眉宇輕微蹙著,神色難辨。 “太子妃,我們等了很久了,方才聽到這里有動靜,可是沒人下令便不敢出來?!倍藭r為首的一名滿臉胡子卻精光四奕的中年男子揚起劍,遠遠的就對著云初喊道。 ☆、第三十七章 驚變(三)一更 喊聲借著雄厚的內力傳來,幾乎震耳欲聾。 云初面上沉緊之色退去,有些訕訕,這才看向景元桀,“這是孟良辰送的禮物,她良王府親自訓練的精騎鐵衛,說是驍勇善戰,能兵奇謀,借我用一個月?!?/br> 景元桀眉宇輕微一斂,“嗯,然后?” 吼聲四踏塵滾滾中,云初清麗如落珠般的聲音輕輕在風中響起,格外悅耳,“然后,為了給你一個驚喜,我正好把他們安排在西華山?!?/br> “屬下從未覺得,良辰郡主這么給力過?!甭肥穆曇趔@喜的響起之時,直接提劍,配合著那越來越近的鏗鏘之聲,“以下犯上,罪該當誅,一個不留?!?/br> “對,一個不留?!庇鹆中l們一擁而上。 “亂朝賊子,殺?!本T鐵衛們的提劍肅殺。 一瞬間可謂士氣大增,羽林衛與精騎們合圍而攻,頓時,局勢傾刻由下風變有利。 那些黑衣人縱然再經過三捶百練訓練,此時也不禁變了變臉色。 三千鐵騎,曾經助北拓建,然后就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的良王府精騎,可不是浪得虛名。 “真是好大的手筆?!贝箝L老此時面色都青了,一句話出來,好像染了霜鐵。 而如此時機,云初又如何會給大長老機會,當下與景元桀一起,足尖一點,騰空一躍,直接踩過眾人頭頂便站在了大長老面前。 “一切的計謀之后,還要憑上那么一點點運氣的?!痹瞥蹩粗箝L老似笑非笑。 大長老面色雖青,可是定下來,看了看那邊已然戰交戰在一起的激烈聲面,又沉下心緒,揚了揚脖子,目光涼薄而狠戾,“奶娘和無洛還在我手里,你們覺得,到底是誰贏了?!?/br> 云初聞言,看向大長老的眼神一點一點冷卻下來,出口的聲音如鋒刃,“都說虎毒不識子,大長老對待自己的兒子竟然能如此陰損,就不怕將來下地獄?!?/br> “兒子不聽話,難道就不該我管教?!贝箝L老冷笑,毫無親情可言。 云初看著大長老,掌中霧氣瞬間而起,當下抬手直掃向大長老的臉,“那老子不聽話,老天收?!?/br> 大長老輕易避過,言辭間意味深然,“不過,很快,無洛,就只會聽我的話了?!?/br> “不會?!痹瞥跹凵褚痪o,正要問,卻見景元桀一把把她推開,傾身上前,瞬間便已經和大長老動起手來。 二人皆是高手,天地,好像都在失色。 “你把奶娘和玉無洛弄去哪兒了?”云初在一旁對著大長老喊。 “呵呵……”大長老聲音里透著一絲自滿的傲氣,“奶娘騙我說要可以帶我去找我的夫人,可是卻與我的兒子一起設下埋伏算計我,不過,他們卻不卻,我早就有所準備,他們如今……奶娘我可不知道……”大長老語氣輕飄,就像是在弄死一只螞蟻那般簡單,而且說話間,掌中力勁一放,頓時,與景元桀四掌相對。 “轟”一聲。 地動山搖,樹木坍塌,塵屑滾動。 大長老退后數步。 景元桀的面色隱隱虛。 云初當即去扶景元桀。 大長老的武功之高,她是知道的,而且,大長老這幾日忠勇侯府可謂是養精蓄銳,可是景元桀這幾日就沒得空過,盡是勞心勞力。 這個大長老也定然是尋到這般時機才動手。 而此時此刻,因為這巨大的震動,另一邊的打斗場面不僅不見減弱,反而變逾強之勢,云初正想想著如何絕勢反擊之時,突然,雜亂的又齊整的腳步響起,隨后,空氣中層層人影罩下,站在大長老身后。 “大長老?”離歌看一眼景元桀和云初,當下走上前,欲以扶著大長老。 大長老見得離歌帶人出現,此時面上殘戾的笑意更甚,“離歌,來得正好,殺了他們?!?/br> “離歌,你現在還有選擇的機會?!痹瞥蹩匆谎凵砼缘木霸钸@才看向離歌。 離歌看看大長老,卻是搖搖頭,然后又極其復雜的看著了眼云初,這才對著身后揮揮手。 當下,便有人將滿身是傷的奶娘和此時幾乎同樣奄奄一息的玉無洛帶了上來。 “奶娘,玉無洛?!痹瞥醣歼^去,那些人看看離歌,竟也沒有阻攔,直接將人交給了云初。 “離歌你敢背叛我?”大長老立即震怒,幾乎是猝不及防的,一掌便對著離歌胸膛拍去。 掌勢快而近,離歌毫不避防的身子便如斷線的風箏般飛了出去,沖力之大,飛了老遠這才被身后的屬下給接住。 “多行不義?!本霸畲藭r面色同樣不好,目光沉下之時,似乎面色更白了些,說了四個字,同樣對著大長老一掌拍去。 “大長老,虎毒,不食子,結發夫妻百日恩,離歌自小……”離歌的聲音輕顫著。 大長老那一掌幾乎是用了九成功力,云初看都不用看,就知道,離歌,活不了了。 如此殘忍。 而離歌此時任身后的人扶著,顯然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卻仍然撐著目光定定的看著大長老,聲音幾許哽咽,“長老夫人兒時待離歌很好,這般多年,大長老在尋她,離……歌……也在尋……離歌……”離歌突然深呼吸了一口氣,然而又看著云初的方向,“……能……告訴……告訴范寧心……我不能……不能……守護她……”話到最后,離歌的雙眸漸漸失去了焦距,終是沒了力氣,只是在最后的時刻,看了一眼景元桀,然后,笑了。 安笑而死。 “離歌?!北辉瞥跖训哪棠锎藭r看看云初,再偏頭時便看到已經滿臉是血,毫無生息的離歌,當即推開云初的手,跌跌撞撞的走過去,直接捧起他的臉,痛哭納喊。 “你是個好孩子啊,離歌……” 云初此時蹲在那里,看著奶娘痛哭的模樣,這才偏轉頭,看著已經悠然轉醒的玉無洛,忍著心里的震痛,輕聲道,“玉無洛,幸好你活著?!?/br> “對,幸好我和我娘,都活著?!庇癫宦宓?,聲音輕若蚊繩。 “你抱著離歌哭什么,你又不是我的妻子,你哭什么,你走開?!倍@時,一旁的大長老一退開景元桀的掌風便對著奶娘憤怒的咆哮。 “是啊,我不是你的妻子,從當年我帶著無洛離開時,我便已經不再是你的妻子,無洛也沒有你這樣的父親?!狈讲胚€痛哭的奶娘聞言,突然收住了面色,輕輕離歌輕輕放下,這才起身,目光一點一點的如雪石般落在大長身上,“而你,也不配?!?/br> “你說什么?”大長老此時不知是到底打斗中愛了些內傷,還是被眼前一幕所刺激的,神色明顯激動,當下又看向一旁的玉無洛,“你是我的兒子,永遠都是,這個女人是騙你的,你的娘親溫柔無雙,美貌艷麗,不是這樣丑態的瘋女人,聽到了嗎?!?/br> “一個連妻子都不承認的男人……”而這時,玉無洛示意云初扶她起來,這才緩緩移動步子,走向大長老,一貫清雅如梨花淡開的語氣,此時已是無盡鄙夷無盡嘲諷,“大長老,你何來配為一個父親,一名丈夫?!?/br> “她不是,她不是,我的夫人不會害我,不會算計我?!贝箝L老不承認,同時,竟好像神智有些失控的撫住了腦袋,聲聲重復著,“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 奶娘此時頭發綾亂,渾身都顫抖著,卻抬指著指著大長老,又是憤怒,又像是故意要刺激他般,聲聲凄冷,“我易容改貌,不惜美態不再的也要離開你,你的兒子不要你,不認你,邱傾生,你這一生都將孤獨一世,生生別離,生生世世無人疼,無人靠,一個人帶著你的陰謀永墮地獄?!?/br> “不是……不是……”大長老的神色明顯開始不對了。 而此時,另一邊的打斗也終于漸漸停歇,沒有了大長老的坐陣,沒有了主心骨,那些人早就如一盤散沙,很快在精騎與羽林衛的合攻下被打得七零八落,高下立分。 云初看一眼,便收回目光,然后向景元桀走了過去。 “大長老不對勁?!痹瞥醯?,原本是想向奶娘走過去,可是此時此刻卻好像近前不得。 只能立在那里。 “你以為你反將了我和無洛,可是,你錯了,你現在是不是頭有些疼?!蹦棠锿蝗挥中α?,笑著看著大長老,只是,明明笑著,眼中卻又有眼淚不受阻的流下來,然后,奶娘一步一步上前朝大長老走去。 “奶娘……”云初喚,示意她不要距離大長老太近。 奶娘聞聲,這才看向云初,理了理盤在腦后早就有已經有些散亂的頭發,溫和的一笑,“云初,放心?!币蝗缢厝绽锏臏厝?。 一聲云初,卻聽得云初心里瞬間枯澀。 奶娘…… 大長老的夫人。 從她在南齊聽說了關于她兒時的事,聽到了關于大長老夫人的事,聽說了這般多年,大長老一直在尋他夫人的事,更派人在搜羅大長老夫人畫像卻一無所獲時,她便在想,大長老夫人到底在哪里,有什么在夠值得那樣的正直善良的女子拋棄身受病累的兒子而不再現身,而且,一個人消失,除非是死,否則,不可能如眼干凈,干凈得這般多人找都無所蹤跡。 但,還有一種可能,易容改面,真的是銷聲匿跡,隱姓埋名,滴水不漏。 就如她般,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