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節
“沒走?!痹瞥踹@一瞬眉目峰冷,看著已經緩步走進來的景知煦,聲音清寒。 景知煦卻對著云初微微笑,可是,到底之前腹部受了傷,面色還是比平日白上幾分。 “本來已經走了,可是,還是舍不得你?!本爸阍诰嚯x云初數步之遙站定,面色溫和,語氣親呢,聽得眉心一蹙,神色不悅,“景知煦,我不介意讓你真死一次?!?/br> “如果能死在你手里,我必定也是開心的?!毕噍^于云初的不悅,景知煦神色淡然,語氣更加親呢。 云初面色卻更沉,看著景知煦,聲辭厲寒,“景知煦,這里是云王府,不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且還能隨意放肆的地方,你如果當真這般想死……” “我安王府一朝盡損,父親在牢里死得無聲無息,母親一落成泥,被送于城外,不過轉眼間便是天翻地地覆,好不容易保得性命,云初你覺得我會想死?!本爸憬K于退去一絲溫和,聲音微沉。 云初擰眉。 景知煦卻又輕微一笑,“我真的很謝謝你讓我進了云王府,云王府雖然比不得皇宮銅墻鐵壁,可是,要想潛進府來做點手腳確實難?!?/br> 云初眉宇擰得更深,目光清寒的看著景知煦,“所以……” “所以,這般久了,我出現在此,云王府卻沒有半絲動靜……”景知煦說話間,還抬手引著云初的目光指向云王府地勢最好的一處,“我想,如今,云王爺正睡得純熟?!?/br> “你竟然暗中控制了云王府?”云初面色微變,話落,又看向此時站在門口,一派淡然,正饒有興致看著她的云花月,“你們,可真是好樣的?!?/br> “不過是未雨籌謀罷了?!痹苹ㄔ掠⑿?。 “小姐,現在怎么辦?”一旁律嚴見此,當下請示云初,云初看一眼律嚴,卻是擺擺手,“稍安勿躁?!焙冒腠?,云初輕吸一口氣,看著景知煦,“看來,你所謂的受傷了,也不過是故意為之,想讓我放下心防,讓你進府罷了?!?/br> 景知煦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 “呵呵……”云初冷笑,“不過,就算你控制了云王府又如何,區區云王府,可沒什么絕世大寶藏……還是說,可是你和云花月今日唱這般一出,就是想要制衡我?可是我倒是想不明白,我云初有何重要的價值,能讓你們這層層設局,勞師動眾,一環三扣?!?/br> 景知煦聞言,卻無聲嘆了口氣,面色溫和得讓人心生詭異,目光,也一瞬不瞬的看向云初,“這一生,我想要的從來就只有一樣東西而已?!?/br> “皇位么?”云初再度冷笑,“要皇位,你去找太子,找皇上啊,好歹你還是皇上的私生子呢,說不定,就下旨讓你做太子了?!?/br> “真的這般簡單嗎?”景知煦面色一暗,不理會云初語氣的嘲諷,隨即看著云初,“皇位,我是想要,可是,眼下,只要有你就夠了?!?/br> “我竟然重要的可以比過皇位?!痹瞥踹@一瞬表示很是訝異。 景知煦卻是輕笑著搖搖頭,“不,只要有你掣肘太了,我想要的一切,就都可以唾手可得?!?/br> 云初聽到景知煦這句話后,卻是噗嗤一聲笑出了聲,院子里原本極其清肅的氣氛隨著她一笑,而變得緩和幾分。 然后,云初這才有些可笑的看著景知煦,“景知煦,你是遭受大難,腦袋生銹了吧,你想以我來威脅太子,不說我現在與太子解除了婚約,橋歸橋,路歸路,就說我昨夜刺他那深深一刀,也足夠他恨上我半輩子了,還會在意我,讓我成為他的掣肘……”云初說到這,似乎更覺好笑,竟然還輕撫了撫袖子,“別逗了,大家都挺忙的?!?/br> “那如果,我告訴你,這所有種種,毀你聲名,群臣之壓,是太子故意順其發生而為之,為的就是更好的和你在一起呢?!本爸氵@時卻緩緩道,說這話時,唇角,竟然,還轉過一抹苦澀一抹譏諷,只是很快便消失。 云初聞言,怔了怔,面色不動,“是嗎,那照你所說,為何我如今還受制于你和云花月呢?!币馑季褪?,如果太子果真如此為她,那以太子之智,早就有所準備,她斷然不會落得現在與景知煦對峙的境地。 景知煦卻是緊唇一笑,風流俊逸的臉上,長眉輕輕舒展,“當然,如今,太了受了傷,又恰巧是毒發之際,就算求助皇上,可是皇上要忙著處理與南延和南齊邦交之事,還要應會戶部尚書為子憂心,徘徊門外,三請四望,自然,便不會有人還能助得了你?!?/br> “那又如何?”云初不置可否。 “很簡單,我相信太子對你的在意,所以,要帶走你,成為我安王府絕勢轉機的籌碼?!比缓?,話落,景知煦對著空氣中一招手,頓時,青樹帶著數十侍衛將院子里圍了個水泄不通。 “哎,原來如此,根本目的,就是想要削弱我身邊的力量,帶走我,成為我踏上皇權高位的籌碼與墊腳石?!痹瞥跻姶?,也不慌,反而比誰都淡定道,話落,還輕嘆了一口氣,“這里好歹是我的本家,你有人,并不代表我就一定沒人?!痹瞥跽f話間,也對著暗處一招手。 頓時,數十暗衛現身,將云初緊緊的護在最里邊。 “難道,你不顧忌你哥哥云楚了?!?/br> “云楚?”云初卻是輕然一笑,“我顧忌我哥哥干嘛,我哥哥好好的,完全就不需要我cao心?!?/br> 聞言,再看到云初此時的這淡然篤篤的表情,景知煦的突然神色一緊,倏然看向云花月,而一直在一旁極有興致的看著聽著的云花月這才當即看向身旁的月牙,“毒確實下了?!?/br> 月牙見此,忙抬頭看著云花月,認真道,“下了?!?/br> 云花月聞言,面色死緊,又看向云初,“難道,你是想置云楚于生死不顧?!?/br> “云花月,我還是叫你一聲云花月,不說你就算是對云王府所有人都下了毒,我都不會這般受你們掣肘,更何況……”云初突然雙手負后,頭微揚,面上光色耀眼,“更何況,走一步看三步……”云初輕微一笑,“我只不過,是比你再多走了幾步而已?!痹瞥踹@時候卻突然笑了,“我前一世多么在意云楚,多么在意我的哥哥,那即使再忙,再疲累,他身邊一切,我是不是也該多上一個心眼?!?/br> 云花月聞言,看著云初此時那分明到幾乎可看透人心的雙眸,心頭陡然一震,心肝也微微顫了顫,似乎覺得哪里不對,可是又說不上來,然后,唇角一抹冷意劃過,“就算你不顧忌云楚,那現在兩方人數差不多,你又本身中了毒,說起來,你也討不到好?!?/br> “是嗎?!痹谠苹ㄔ履拇撕V定的神色中,這才對著云花月一旁的月牙輕輕開口,“月牙,好生告訴三小姐,讓她看清整個事實,還有,你應該再告訴她,你是下了毒,不過,這毒,卻不是下給云楚,而是,下給了……” “噗……”云初話未落,原本還站得好好的云花月當即面色一變,一撫胸口,一股腥甜抑制不住的吐了出來,面色更是極不可置信的看看身邊的月牙,又看看遠處,一臉無波無瀾的云初,“你……” “私自逃獄,毒殺親母,而后,又悔不及矣,服毒自縊,我想這個理由,沒有半絲能讓人挑出錯的地方?!痹瞥踹@時卻是輕悠慢淺的道,說這話時,看向云花月的目光儼然在看一個死人。 而這時,一旁月牙已經輕微一笑的,朝著云初走了過去,靜靜的站在她身后,她是誰的人,不言而喻。 然后,云初這才看向一旁面色已經驟然沉下的景知煦,“不過,我倒是真沒想到,云花月這般能干,與忠勇侯串通不說,得皇后看重不說,竟然還與你這般好交情,合作無間?!?/br> “就算云花月中了你的計,一顆已廢的棋子,我并不在意?!本爸忝嫔粍?,看也不看一旁的云花月。 云花月此時坐在地上,因為中了毒,面色慘白,毫無力氣的坐在那里,聽到景知煦的話,面色沒有半絲動然。 云初卻是一笑,“那你怎么不想想,之前我給你的清水和紗布里是不是下了毒?!?/br> “主子?!币慌?,青樹聞言,面色大驚,當即上前一步,作勢就要向云初沖過來,卻被景知煦手一攔,“不會?!?/br> 青樹不解,景知煦卻看著云初道,“你不會在我的紗布中下毒,而我,也不會當真如此毫無警惕?!?/br> 云初很是贊賞的點點頭,“安王不愧是安王,果然夠通透,其實,我倒是想下毒,可是,先前,看似,你身旁只有青樹一個人,可是暗處,想必,我的一舉一動,都盡收在眼底吧?!?/br> 景知煦點頭,然后笑,“云初你不也一樣么,讓我進府,看似收留我,實際上,不過是想著暗中監視我,步步試探?!?/br> 云初沒有否認,在景知煦深沉而復雜的目光中道,“沒錯,我之前一直在想,你死后,那幾名一心想要為你報仇卻反被我制住而得到京中諸多財產的人,是不是太過簡單了些,以景知煦你這步步籌謀的心思,縱然是被我和太子算計,終于滿府喪盡,所謂狡兔三窟,也該是在最后關頭,有所交待才是,所以……”云初看著景元桀輕笑,“所有,你不過是借著我的手,將安王府名下諸多財產護在我手,太子才不至于有清除滅絕之心……”云初話落,看著景知煦,“是吧?!?/br> 此時空氣中的霜露似乎開始消退,天際邊一絲極淺的光亮照云初亮麗清雅如景畫,眉目生花間笑容也是淡得如水波碧蕩輕揉而開,漣漪圈圈,卻前所未有的鎮人心神。 景知煦這一瞬對上云初的目光,心頭微動,卻是微笑,“你猜得不錯?!?/br> “而你與云花月的合作,應該也不是一日兩日之事?!痹瞥跫从值?,語氣甚是篤定。 “自然,順便可以和你說一句,之前云花月被人弄進花樓……”景知煦微微一笑,“也是你的眼前這個好meimei而為之?!?/br> “佩服?!痹瞥醮藭r站在那里,看看一旁面色越來越黑,力氣越來越弱的云花月,說著佩服,實妹面上盡是嘲諷之意,然后,看著景知煦,“安王也真是……”幾乎在話聲出口之時,云初整個人便已經如離弦之箭飛奔出去,袖中短劍也不知何時出,直逼向景知煦的胸口。 這動作太快,快到,景知煦還沒反應過來,快到,一旁的的青樹和景知煦的護衛都來不及救援…… “撲……”袖劍很順利的插進了人的身體內,然而…… 云初近乎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被她袖劍所刺的人,看著明明身中劇毒,而方才還奄奄一息毫無反抗之力跌會在地,此時卻不知哪里來的力氣一瞬間飛奔過來的云花月。 沒錯。 很明顯。 為景知煦擋劍的云花月。 “你……”云初當下袖劍一抽,血花四濺,身姿一退,看著云花月,盡是都是疑惑。 不說云初,就說景知煦還有其身旁的護衛,此時詫異心驚間也不免疑惑。 “沒想到吧,我會為他擋劍?!倍@時,隨著云花月袖劍抽出,而渾身無力向地上倒去的云花月卻極其可笑的看著云初。 云初眉峰一聳,“確實沒想到?!?/br> “咳咳咳……”云花月撫著正流著血的胸口,連著咳幾聲,這才緩緩偏頭看著景知煦,凝著一口氣道,“不要自作多情,我對你沒半點興趣,我只是,不想讓你死在云初手里,而已?!痹捯宦?,眼一閉,便緩緩倒了下去。 而一旁的景知煦這才反應過來,當下,上前一步就要去點云花月的xue為她止血…… “撲……” 一聲極其沉悶的匕首插入rou體的聲音。 在眾人都沒反應過來之時,又再度響起。 然后,滿院靜寂。 云初心頭也是一震,云花月竟然…… “哈哈……哈……”云花月突然睜開眼,笑看著面前的景知煦,看著手中匕首如此順利的插入景知煦的肚腹中,笑得如地獄里可怖的幽靈,“你,也沒想到吧……” 景知煦到底會武功,已經快速給自己封了xue位。 而一旁,在愣然一瞬之后,青樹當即上前一步,用力一腳將云花月踢開,扶著景知煦,“主子,主子……” “咳咳……”景知煦這一瞬面色慘白,撫著傷口的手都在發顫,而青樹順著景知煦的手看向其腹部處,面色,也在這一瞬刷然大變。 “哈哈哈……”而這時,方才被青樹一腳踢遠的云花月卻死撐著身子,咳著血笑起來,“這匕首……早就……被我……我……淬了毒……此天下這間……除了……除了我之外……無可解……所以……咳咳……你們主子,必死無疑?!弊詈笏膫€字,云花月說得狠絕凄然。 “你……”青樹氣怒上前,又是一腳踢向云花月,然后,一腳又狠狠在云花月身上一踩,聲寒字怒,“解藥?!?/br> “咳咳……沒……有……”云花月帶著冷笑。 而這時候,云初站在一旁,面色是驚然的。 她沒想到,云花月會對景知煦下手,她不是最恨自己嗎,為何卻先替景知煦擋箭,又暗殺景知煦,而且,淬了毒……顯然,是早有準備。 “別管她,先帶走云初?!倍谶@時,景知煦終于恢復了一點面色,深吸一口氣之時對著一旁護衛急聲命令,當下,青樹回身,咬牙猶豫半響,還是與眾護衛一起,上前來抓云初。 云初當即手一揮,律戒帶人一擁而對。 頓時,院子里刀光劍雨,殺意瀟瀟,幾乎沖破這滿天霜色。 “景知煦,我如果是你,現在就應該讓屬下停手,去想解毒之法?!备糁蚨返膶訉由碛?,云初看著對面面色已成青黑色的景知煦沉聲開口。 景知煦此時由一名護衛扶著,腹部本就受傷,再是這帶毒一刺,血,早就染紅衣衫,卻是依然看著云初,“就算死,我也要得到我所想有,我這一生都在與太子相爭相斗,總要,贏上一次?!?/br> “事到如今,你認為,太子還會在意我,還會顧忌我……”云初覺得好笑,“就算是因為云王府,因為我到底是云王府的嫡女,他會有所顧忌,但是,刀劍無眼,死傷難免,他難不成,還會為了我而拱手退去太子之位,再將那無上高位親手相送,我必定……” “如果我愿意呢?!痹瞥踉捨绰?,空氣中便響起一道聲音,然后,一道黑色身影出現在眾人眼前。 一貫的黑色錦袍,一貫的仙姿如玉,一貫的高冷白雪,一貫的輕云閉月的人物。 景元桀此時站在院子中央,到底是之前中了云初一劍,且,如方才景知煦所說,又是毒發之際,此時面色較之往日白了好幾分。 而天光霽月下晨曦曉露初,隨著他的到來,所有打斗也都驟然一停。 而此時,景元桀不理會周圍一切,只是看著云初,眸光專注而凝定,鳳眸里清泉涌動間,一瞬不瞬,薄唇輕啟,“我說,我愿意呢?!?/br> 云初眸光一閃,她意外景元桀突然出現,意外他在她如此重傷后出現,意外在如景知煦所說,根本不可能在此時分身到來時出現,更意外于,他此時口中的話。 他此時就站在那里,天際邊漸漸明亮的微光,順著飛檐屋角鋪落而來,更初其人如玉,光爍迷離,恍若天人,華茂春松挺直,潔白光束一閃更似玉樹精貴,俊眉修眼仿若蝢嵌整個天地遠黛,一瞬睫毛也似帶著瑩動的光澤,就這般看著她,從未有過的認真的看著她,刀削般的輪廓上薄冷而完美的唇極輕微的又動了動,“我說,我愿意,愿意為你棄這江山高位,愿意為你……” “景元桀,你在和我開玩笑嗎?”云初瞬間收回神思,打斷景元桀話的同時,凝定著景元桀,然后在其微微怔忡的神色中突然一笑,“你是太子,這是無論如何更改不了的事實,不說你為我放棄皇權高位,就算你真的愿意,那,為何又做出這種種毀我聲名之事呢?!?/br> 景元桀語聲一滯。 空氣,一瞬靜止,然后,死一般的寂靜。 然后,云花月終于倒了下去。 然后,空氣中落下整齊肅嚴的羽林衛,勿庸置疑,景知煦逃不了。 而且,他,也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