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簾幕掩映處,卻有一道滿是嘲諷的女子聲音傳來,“難得一次來,竟看到你發這般大火,這是誰惹著你了?” 云花衣聞聲,偏頭看向內室,似乎積為不悅,“不怕被人發現?” “云王府的普通護衛,哪里攔得了我,我自有法子?!?/br> 云花衣顯然是相信她的,突然坐下,喝起茶杯,“我哥哥雖然死了……不過,那日,謝謝你給我的人,也給你折了不少?!?/br> “這么見外,可不像你?!?/br> 云花衣喝了一口茶,面色似乎好一點,只是目光里裝著涼意,“我今日出門碰巧了老安王妃,正給她變相催婚呢?!?/br> 內室內人沒人答話,只是好像氣氛突然沉郁幾分。 “我必須快,再過兩日云花月就要回府,如今,因著哥哥之死,父親對我……母親又無暇再為我謀劃,我只能靠自己?!痹苹ㄒ掠值?,看了眼內室,突然將手中青瓷茶杯重重一推,“都怪云初這賤人,真希望她,尸骨無存?!?/br> “那么高的懸崖,我之前去看過,不可能還會生還,所以,云二公子就算回來也沒用,再多的人物也找不到,更何況,你不覺得,如果云初沒死,回來看到她喜愛的丫頭……那才過癮嗎?” 聞言,云花衣面上終于流過暢快的笑意,只是,下一瞬,又是一怔,“不過,還是可惜……” “柳下惠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蔽輧仍俅蝹鱽砺曇?。 云花衣突然定定的看著屋內,“你這是……夸獎……難道……”聲音微一停頓,“你喜歡云楚?!?/br> “怎么可能,我喜歡誰,你還不知道?”說這話時,聲音的主人終于從內室走出來,身姿窈窕,五官一般,明明是女子,但是五官卻頗有男子味道,一襲大紅衣衫,妖嬈又嫵媚。 一雙眼眸細細長長,咋一看,極其尋常,再一看,便覺眼眸幽深如深獄,更透著淡淡奢靡的意味,與渾身濃郁的邪戾之氣結合在一起,讓人看了莫名泛冷。 “我記得你以前可總在我面前說云楚如何好的?!痹苹ㄒ驴粗永湫?。 女子卻突然身子向前一侵,唇瓣擦著云花衣臉際而過,“現在,我喜歡你?!?/br> 云花衣豁然起身,神色一寒,“我沒開玩笑?!?/br> “你要我去勾引云楚?”女子不可置信的看著云花衣,眸光里似乎有些受傷,“云楚不是個會為了女色折腰的男子,你是清楚的?!?/br> 云花衣卻是雙眸一寒,捂了捂臉上的疤痕,“所以,你要想辦法……”云花衣說著,眼底寒笑耀耀,月光滑入,幾多森然,然后,她繼續道,“一個曾經集萬千光環眾相趨之若騖的青杰俊子一朝跌落淤泥,雙腿殘疾,這個時候若是有人出現,溫言軟偎……”云花衣沒說下去,可是女子卻是倏然勾唇一笑,“雖不同母,到底同父,你可真是好狠的心啊,不過,你別忘了,云逸才百般算計,繩營狗茍,最后……” “羅妖?!痹苹ㄒ旅嫒毁咳灰焕?,打斷女子的話,“死人沒有任何利用價值?!?/br> 羅妖突然極其妖艷的一笑,“你放心,我會讓你的臉好起來的?!?/br> …… 云楚坐在椅子上,云初的院子里。 奶娘正端著一盆水,從院子里一旁屋子里走出來。 看著盆子里猩紅的血水,云楚本就不算紅潤的面色更是白了幾分,“如何了?” 云楚這一問,奶娘本來積力克制好的情緒頓時一垮,眼眶一紅,“怕是要等著小姐回來……” “公子,去請了,還是……”這時,院子里,華落急步走了過來,看了眼院子里的情形,忙住了口,只是搖了搖頭。 “那之前請的那些大夫也沒有將解藥調配出來?”云楚的面色不見好。 一旁奶娘見此,也算明白了些什么,抬手撫了撫眼睛,什么也沒說,便端著盆下去了,小姐生死未明,知香又這樣…… 好不容易盼到二公子回來,可是,二公子的腿…… 王妃若是在天有靈,都不得安生啊。 …… 入夜。 山間的景色比之外面似乎更加蔥郁,時不時傳來一陣風夾著草叢低鳴,份外和諧。 只是,有人很不爽。 云初看著先她一步已坐至床榻的白木頭,瞅了瞅屋外,盡量壓低聲音打商量,“喂,你是男子,你該惜憐弱小,就一個床榻,你讓我睡哪里?!?/br> 白木頭盤膝入定,聞言,緊閉的眼眸一睜,“我們是夫妻?!痹捖?,又閉上眼,似乎在療傷入定。 云初卻呆在好里,幾瞬都沒恍過神來。 腦中始終在回蕩著白木頭的話,他們是夫妻,他們是夫妻…… “屁,那不過是……” “小聲點,小心我們被趕出去?!卑啄绢^突然打斷云初的話,隨后,看了眼地上那微薄的綿絮,“雖然我傷還沒復,但是,好吧……”說話間,人已經朝那里走去,轉而便躺了下去。 這……這么好說話?云初有些拿不準了,而且,照對方這語氣,怎么好像,她強壓弱男搶床榻的感腳。 “不要打我的主意,我不會喜歡你?!比欢?,白木頭下一瞬飄來的話,瞬間讓云初心中那微微一絲不自在,內疚,瞬間煙消云散。 自戀到極致就是這樣的,她收起她方才心底那一絲絲一丁丁本來欲起的好意。 夜色清寂。 屋內無聲。 云初翻了個身,她其實擇床,不過,這山林間氣息自然,看著簡陋獵戶家,被子雖無清沫之香,卻自有陽光溫躁之味,莫名助睡,只不過,又翻了個身,云初看了眼還坐在那里卻似乎已經睡著了的白木頭,眸光微閃,他會不會是想讓她睡床睡得心安理得才……怎么可能?云初又很快推翻這個想法。 月光自簡陋的粗質窗戶透射進來,照在白木頭的臉上,云初驚奇的發現,白木頭,似乎,真的不那么黑了,身形似乎也瘦了不少,眉目間…… “白木頭,講個故事吧?!卑察o簡陋的屋舍內,響起云初清靈的聲音。 “什么故事?!卑啄绢^抬起頭,竟難得的柔情。 云初恍思一瞬,“隨便,太安靜,有點睡不著?!?/br> 白木頭細看云初良久,面上似乎別扭的閃過什么,隨后,沒什么情緒的聲音響起,“很久以前,在一個下著大雪的夜里,家家窗門緊閉,厚雪覆蓋,有一名小男孩披著碩大的風披風,走在堆滿厚雪的的林間,他要走,他必須要找到一樣娘親吩咐的事情,他才可以回家,他走了很久……很久……” “我說,能帶點感情嗎?”云初不滿的打斷白木頭,“還有,小男孩幾歲了?三歲?八歲?”。 白木頭沒吭聲,于空氣中瞟了眼正側躲在床榻上的云初,聲音卻是輕了下來,更似呢喃,“五歲,五歲的小男孩走了很久,他看到了林中盡頭一絲火光,更聞到了一絲烤雞的香味,那里,有另一個小男孩……”白木頭聲音又是一頓,看一眼云初,“也是五歲,小男孩和他穿著一樣華麗的服飾,可是,卻蹲在地上咬著一只烤蕉的雞腿?!?/br> “你要吃嗎?”他正看著,突然一名婦人走過來,她笑得很甜,很美,第一眼,小男孩就知道,她是個善良的人……” 白木頭的聲音突然頓住。 “咦,怎么不講了,剛想夸你聲音低沉有磁性呢?!?/br> “不想對牛彈琴?!卑啄绢^說。 云初發誓,如果不是屋內幽暗光色下看白木頭那般那般順眼,她真會上前去掐死他,這死家伙,一天不打擊她,不毒舌,就活不下去是吧。 算了,睡吧。 白木頭眼看著云初翻了翻,也閉上了眼,可,雖閉著眼,耳目卻更加清明,似乎還能感覺到床榻輕微的震顫以及獨屬于她清麗如蘭的幽香,連山風都壓不過,直躥他鼻端,還有……之前摟過她腰際,那溫軟的秀發…… 白木頭突然睜開眼,隨后往窗戶處一瞟,看著裹著被子睡得純熟,呼吸安然的云初,起身,飄過了屋子。 而白木頭一走,“睡得純熟”的云初眼眸睜開,清晰盈盈,哪里有絲毫睡意,下一瞬,被子一翻,同樣跟了上去。 大半個時辰后。 跟丟了,是的,以她云初前世里那人人贊揚的跟蹤技術,她竟然將一塊木頭給跟丟了。 好呀,這是回去的必經之處,我就不信你不回來。 云初坐在一條河邊脫鞋子洗腳。 夜間的山風拂來,蕩起河水漣漪襯月光,不知是月光凝碎了肌膚,還是肌膚美醉了月光。 白木頭走至小河邊時,便看到這一幕。 女子淡笑嬉水,肌膚柔嫩,纖細的小腿如玉般在水波流動下更泛著奪目的光澤,再往上,青絲垂下,肌膚如雪,唇瓣微揚,一襲精質的衣衫似乎也被她穿出了牡丹國秀。 她不蘭心蕙質,卻勝在真實,她不國色天香,卻燦若春華,她不精致艷麗,卻清麗脫俗,她…… “說吧,去哪里幽會了?” 云初突然偏頭,看著遠處所站不過一百米之遠的白木頭,輕笑又威脅。 白木頭走近,目光直辣辣的落在云初光裸的小腿上,“女子不可在男子面前露足?!?/br> “砌?!痹瞥踵椭员?,“那我們還同住一屋呢?!痹瞥醯囊馑际?,相較于同住一屋,我的睡相你都看到了,比起這看個小腿什么的,那是小烏見大烏。 可是,白木頭的面色如常,可是耳根處不知想到什么,一片紅暈攀升,美了青黛。 云初見白木頭難得的沒反駁,心情愉悅,偏頭看著挺拔,面色一日日不似那般黑的男子,云初目光又落在那閃光光的河面上,心中突然一絲惡趣味閃過,不知道身體的皮膚是不是也這般黑呢,如果…… 云初這般想,也這般做了,快速起身,將還在顧自想著什么的白木頭用力一推。 “噗通?!彼ㄋ臑R。 “跟我斗,輸了,是姐讓你,贏了,那是你沒本事?!痹瞥鯇χ娴?,看著湖水中撲騰的白木頭,面上越發燦爛,“叫你丫的得意,叫你丫的優雅如仙姿,叫你丫的明明黑得跟炭,還拽得跟個神,叫你丫聲音越來越好聽……咦……”云初語聲一頓,這廝動作慢下來,怎么沒動靜了。 河面上的漣漪也越來越小。 他不會,真不會水吧。 云初瞳孔猛然一縮,再一看,湖面那那絲雪白的衣裳都快飄沒了。 “噗通?!毕乱凰?,云初二話不說,跳了下去。 御廚的水準,可不能死。 清澈的河水里,白木頭緊閉著雙眸,清晰的聽到云初跳水的聲音,聽到她奮力朝自己扒拉來,甚至,感覺到她纖細的手擘圈過他的腰身,抓著他的衣襟。 他會水,很會,甚至他還早預料到云初欲以推他的動作,可是,就那么一瞬,腦子里想了很多,卻終是沒有躲。 “喂,白木頭,你可別死啊?!痹瞥跤帽M全力將白木頭拉扯上岸,這么個人,看著挺瘦,卻沒曾想摸上去,還這般…… 呸呸呸…… 云初鄙夷自己一把,一邊不停的拍打白木頭的臉,一邊在他胸口擠壓。 暗處,路十撫額,抽搐,表示一點不擔心主子的安全,只是,主子,你向來不喜生人,旁人勿近,可知現在你,在云初小姐的“蹂躙”下,春光外泄…… 嗯,是的,高大上又毒舌的太子大人,雪白的衣衫因被水泡濕,此時緊著身上,顯得盤骨朦朧,而且,因為云初的擠壓,胸膛的衣衫又退下一點。 哦,路十不敢看。 路十一更是隱在暗處,面色驚悚,這還是那個高冷倨傲又禁欲的太子大人嗎。 云初當然不知道暗處有人,也不知道暗處人的心思,她現在滿腦子想的是,御廚的水準啊,你可不能死了,而且……如果真是…… 雖然,不可能…… 哎,腦子亂,別死了就行。 可是弄了半天,白木頭不但沒有動靜,面色反而更白。 天啊,不會一代英豪就這樣死于她手吧,云初的目光突然定在白木頭緊閉的唇上,那唇之前因著面色皮膚襯著也顯得黑了些,可是此時被河水一泡,墨發襯著,越發紅潤晶瑩,竟如桃瓣一蕊,唇形也趨于完美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