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節
見他出來,男子放下手中的茶盞,抬首淡然道:“事出有因,用了非常的法子請世伯進來一敘。若有怠慢之處,還請世伯見諒?!?/br> “七殿下?”吳煜安驚得頓住了,實是沒想到會是他。同在朝中,二人在各場合常有碰面,又因他的堂妹是這七殿下的岳母,故而二人也算說得上話,韶亓簫也因吳氏的關系稱呼他一聲“世伯”。 七殿下要請他,委實無須如此大費周章,又掩人耳目。 韶亓簫抬手,道:“請世伯坐下說話吧?!?/br> 吳煜安好歹歷經三朝,很快又平靜下來,隨著韶亓簫的話語,坐在了他的對面。 韶亓簫用眼角的目光隱晦地看了看,又道:“今日我與世伯所說之事關乎重大,還請世伯屏退左右?!?/br> 吳煜安并未猶豫多久,便揮手命兩個隨從退下。 待人出去后,韶亓簫不再拐彎抹角,直接將他手邊一疊紙張交到吳煜安手上,道:“請世伯先看看這個吧?!?/br> 吳煜安接過,一目十行地看下去,原還平靜的面容很快就被憤怒打破。待全部看完,他怒火叢生,大力一拍桌案,震得案上的茶壺和杯盞都跳了跳。 “豈有此理!北翟入侵才過了幾年,邊地百姓流的血尚在眼前,怎會有人如此行事?這是*裸的賣國!” 韶亓簫低頭又嘗了一口茶水,待他發完火氣才將茶盞放下,從懷里取出另一張薄薄的紙,放在桌案上。 “世伯暫且息怒,還有一樣需要世伯過目?!?/br> 在吳煜安驚疑交加的面容中,韶亓簫慢慢將手下被折起來的薄紙推到他面前,一邊道:“這是那支商隊中為首的其中一人,世伯可識得?” 吳煜安心中突然涌上一股不安,韶亓簫說完已斂下了目光,他看不出來他這是何意。難不成此人是他熟識的? 他緩緩伸出手,將桌上的紙拾起,在自己眼前展開。 “這……這!” 吳煜安瞳孔一縮,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韶亓簫心下了然,有些氣急地閉了閉眼。 吳煜安眼下這反應已經說明一切,此人還真是他吳家的!最起碼也與吳家牽連! 韶亓荇從哪兒找來的這人?!竟是吳家的人,若換了別人他哪兒會管?偏偏吳家是阿禾的外祖家…… 韶亓簫徒然一凜。 難不成,韶亓荇還打著萬一事發后便將他也一起拖下水的主意?! 第167章 韶亓簫垂下眼眸。在他原先的想法里,他自然是不愿北翟壯大的。 所以他寧愿叫韶亓荇罪責輕一些,也要在他最開始做這種通敵之事的開頭就掐滅了它,而不是端著什么等待合適的時機、后果越重罪責也越重自然更能打擊敵人的想法。 他輕輕笑了笑,對吳煜安道:“世伯還未告訴我,此人究竟是何人?” 吳煜安攥了攥拳頭。他心知事已至此,他無法隱瞞。更何況真與畫像上這人論起親疏關系來,眼前的七殿下也逃不掉。吳家若說已被此人連累上了一艘即將沉沒的船只,那七殿下便算是已將一只腳踏了上去。 他長嘆了口氣,才對韶亓簫道:“當年我家叔父猝死一事,殿下可曾記得?” 韶亓簫挑了挑眉。 吳煜安一說他便記起來了,那是在阿禾回京后的第二年,她的外祖父吳綽在她那年生辰前幾日突然病逝,沒到半年阿禾的外祖母蔣氏也沒了。正是因兩位老人的守喪之事,阿禾足有一年幾乎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也叫他那段時日幾乎都見不到她。 “此人與這件事有何干系?” 吳煜安低頭哂笑一聲,聲音頗有些悲涼道:“只因當時我那叔父并非病逝,而是被不孝子孫推倒在地,當場身亡的!這不孝子孫乃是叔父排行第二的曾孫子,也便是這畫像上的人?!彼嘈σ宦?,“這是吳家的家丑,我猜阿禾大約不會與殿下主動提及?!?/br> 韶亓簫呆愣,這人竟是吳家嫡系,與吳氏阿禾的血緣竟比他想象的還要接近! 他沉聲追問道:“他為何推了外祖父?” 吳煜安在這個時候抬頭,朝他投去了意味不明的一眼,道:“吳家不愿參與黨爭,故而從來約束門下子孫謹言慎行。偏偏此人一意孤行,妄想走那條從龍之功的捷徑。叔父發現他在竭力接近朝中某一位殿下后上前勸阻,但此人不聽勸導,叔父與他發生了爭執……” 韶亓簫死死蹙著眉,問道:“那他如今在哪里?” “事后,此人由叔母出面,退掉原先已定下的婚約,將人綁回了端州祖宅軟禁。叔母還曾發話,若他走出祖宅一步,吳家就馬上對外宣布他病故了,并且從此以后再不承認他是吳家子孫!” 吳煜安抬頭看了他一眼,才又接著道:“他被綁回端州后,開頭幾年還算安分守己,甚至娶了妻還有了個兒子。吳家所有人都本以為他安分下來了,直到前年時……我接到了端州的來信——他離了家不知去了何處,甚至……沒有帶上他的妻兒?!?/br> 韶亓簫突然明了他去祖宅是為何般了。他潛入吳家祖宅,也并非是為了與吳家中的某個人共謀,而分明是偷偷摸摸進去去看妻兒的,只怕連吳家人自己都沒發現他曾回去過。 這終究是吳家家務事,韶亓簫不認為已歷經三朝的吳煜安這次回去后會不知該如何處置此事。 他便不打算再提及吳家的不孝子孫,轉而問道:“他當年想要輔助的人,是我哪一個皇兄?” 吳煜安垂下眼眸:“自然不是與七殿下親近的某一個。那位殿下即便沒有蠱惑那人倒向他,我家叔父的死也并非由他直接導致,但他不殺伯仁,伯仁卻終究因他而亡。若他真與七殿下靠得近,那阿禾從此必會對七殿下心存芥蒂,又何來嫁與你一事?” 韶亓簫聽得出來,他并不打算點名是誰,只怕是因為吳煜安并不想叫自己背上離間皇家骨rou的把柄。 不過,從他的話語里,韶亓簫自己也可以推測。 周氏與榮氏這些年來一直與阿禾鄭苒交好,幾個郡王府時常有來往,若是她們的丈夫,阿禾她們應不該還如此親近這兩府才是。那便只剩下四皇子韶亓芃和五皇子韶亓荇。 他低頭仔細回想了下那一年朝中的形勢,若是當時,若換了是他,那他會選誰?那時候韶亓荇在朝中平平,反倒是韶亓芃因著他背后的母家和妻族,倒隱隱有居于眾皇子之上的好形勢。 “是韶亓芃?”韶亓簫豁然抬頭問道。 吳煜安閉了閉眼,微微頷首。 此事終究已經過去,韶亓簫看出吳煜安和吳家即使到現在也沒有同韶亓芃追究到底的心思,他也并不會多管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