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節
卻是剛好過來,聽見了前面一番話的韶亓簫。 一同跟過來的秦坊主為難道:“韶郎君,這花因長得小,上不得臺面,并不為達官貴人所喜;加之它只長在西南的山林之地,到襄京城之后培育起來就困難了。若不是它的樣子難得一見,只怕也沒人買?,F下我坊中開好了花的便只有這么一盆,定下它的那位陸四郎看樣子也挺看重這花的,光是這個月就來催過四次了,三日前看這花快開了,便定好今日來取。你看……這……” 他零零散散說了一大堆,雖沒拒絕,意思卻很明顯,卻是讓不了的。 韶亓簫自己也管著好些鋪子,自然明白生意人最講誠信,倒不好強奪。卻仍不免遺憾,好不容易看她喜歡一樣小玩意兒。 趙敏禾聽秦坊主這么說了,便笑著對韶亓簫道:“那便算了吧,君子不奪人所好?!?/br> 韶亓簫看著那花眼含失望,卻也頷首贊同了。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爽笑聲,就聽得后頭的人朗聲道:“那就多謝韶七郎和趙姑娘成全了?!?/br> 韶亓簫同趙敏禾一起轉身,才發現遇到了熟人,來人卻是趙敏禾三嫂陸氏的堂弟陸榮軒。 “陸四哥?!彼⑿χc來人打過招呼。 韶亓簫好久沒見過陸榮軒了。但他還記得當日在上林苑秋獵上,便是這貨說阿禾和陸銘的馬可能還是一窩馬崽子里出來的馬兄馬弟,弄得當時其他人看阿禾與陸銘的臉色仿佛兩人天生一對。他本就對阿禾對他的稱呼有幾分嫉妒,當下這鷺鷥草又是他來壞事,新仇舊恨都上來了,韶亓簫臉色便不怎么好。 陸榮軒還當他在為買不到鷺鷥草、在佳人面前失了顏面才會如此。 他也不在意,只笑笑道:“韶七郎還是等下一次吧,這一盆恕我不能相讓?!?/br> 陸榮軒方才站了有一會兒了,聽著秦坊主對韶亓簫的稱呼,便知這位七殿下并沒表明身份,便也識趣地改了稱呼。 秦坊主在一旁打圓場道:“這鷺鷥草的花常常雙生,花匠侍弄得仔細了,倒是很好的一出‘比翼雙|飛’,就如這一盆。據說生長著鷺鷥草的西南之地,有些地方的當地人還會將這‘比翼雙|飛’送了心上人表達愛意?!?/br> 趙敏禾與韶亓簫本還在好奇地看秦坊主所說的“比翼雙|飛”,果真見盆中的小花兩兩相伴,并排貼得很近,確實有些類似。卻聽得陸榮軒猛地道:“好了好了,你再說下去就太過了。既然韶七郎不與我搶了,就煩勞坊主替我收拾好了搬上車去吧?!?/br> 秦坊主識趣地閉了嘴,道一聲惱便忙活去了。 韶亓簫若有所思,拉了陸榮軒去一旁說悄悄話。 韶亓簫道:“陸四郎,那草是送心上人的?” 陸榮軒有些窘迫,卻還是點點頭。 韶亓簫托了下巴問道:“送這個,對方就知道你的心意了么?” 陸榮軒看了看又往后面去了的趙敏禾并兩個丫鬟的背影,小聲道:“我表妹今年才從明州進的京,明州地處西南,那里鷺鷥草不像京中這么不常見,她知道這意思?!?/br> 韶亓簫想了想,今天她也聽見秦坊主的話了,那也該知道了吧? 陸榮軒大概是深怕韶亓簫出爾反爾,便道:“七殿下,據我所知,秦坊主這里最少還有三盆,只是還未開花而已。所以……”你別來搶我的! 他話語未盡,韶亓簫眼睛一亮道:“秦坊主這里還有?”他想了想又道,“那這鷺鷥草的花期到何時為止?” 陸榮軒這個倒是知道的?!捌咴碌绞?,不過這是西南之地的花期,在京中可能有些變化?!?/br> 韶亓簫甩甩手。盡夠了,他只在八月份有用而已?,F在是七月中,還有一個月的時間。 ———————— 趙敏禾和撥云弄月兩個,一人各捧著一盆又看中了的三色碗蓮回來時,陸榮軒已離開了。 韶亓簫坐在藤蔓下的椅子上,一旁一名身穿粉群、身量嬌小的妙齡少女站在他身邊,正微紅著臉替他斟茶,卻被他客氣擺手拒絕了。 趙敏禾腳下一滯,卻很快恢復了步伐。 徐徐的腳步聲傳來,韶亓簫抬頭見她回來了,立時高興地起身,迎向她走去。 “表妹,”他不等趙敏禾說話,率先接過她懷里看著挺沉的盆栽,“這個你說一聲,我去替你搬過來就是了?!?/br> 他動作幅度有些大,幾乎是搶過去的,趙敏禾不免扶了一把,又快聲提醒道:“這是水培的盆栽,下頭還有泥。七……表哥小心些,別濺出泥水來臟了衣袖?!?/br> 韶亓簫低頭看看,她蔥白的柔荑剛好覆在他一只手背上,心里一軟,眼中含笑道:“好。我拿穩了,表妹放心?!?/br> 趙敏禾這才放了手,任由他接過手。 身旁的妙齡少女咬了咬唇,上前幾步對韶亓簫道:“韶郎君,還是我來吧?!?/br> 這下韶亓簫都愣了愣,隨即他不著痕跡地避過面前的少女伸出來的手,將懷里的盆栽往桌案上一放,退到趙敏禾身邊道:“多謝秦姑娘好意了,只這是我表妹選中的,我自己來才放心?!?/br> 少女的臉色隱隱發白,聽得這位不算常來但每每過來便出手闊綽、又品貌非凡的皇姓年輕宗室,對身邊花容月貌的貴女道:“這位是秦坊主的女兒,秦坊主那里又來了一位???,他一時脫不開身,便叫她先來招呼我們?!?/br> 趙敏禾眼色不錯,現下已清楚了這是一樁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罷了。她不怎么痛快,卻也抿了抿嘴朝眼前神色有些呆呆的少女頷首致意。 少女勉強笑了笑,沒一會兒就紅著眼睛尋了借口離開了。 暖房里就剩下了韶亓簫和趙敏禾并她的兩個丫鬟。 韶亓簫想了想,期期艾艾地對趙敏禾道:“表妹,我不是那樣的人?!?/br> 趙敏禾腦海里正想著一些事呢,一時沒聽清楚他的話,便疑惑地向他望去。 韶亓簫用手輕輕一擰發紅發癢的耳尖,干脆道:“我是說,我之前從不曾知道秦坊主的女兒她……”望著她明亮的雙眼,他頓了頓,本要說的話轉了個彎兒,只保證道,“以后我叫林嬤嬤他們來,我自己就不來了!” 趙敏禾一呆,久久才吐出一個字:“好?!?/br> 說完她便更呆了,她怎會說這個字? 趙敏禾蠕動一下嘴唇,想說什么補救一下,卻在見到他喜笑顏開的神色時又滯住了。 直到上了輿車回城時,趙敏禾都有些回不了神,以致于她沒注意到,韶亓簫在她上了輿車后,又反身對出來送他們的秦坊主耳語了一番。 趙敏禾坐在顛簸的輿車上出神,腦子里一會兒交織著宋皇后與皇貴妃,一會兒又想起只聽他人提起過的正懿皇后和第一代寧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