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節
韶亓簫大喜過望,對他后面說的并不在意。哪怕他照實對陸崇說了也不要緊,陸崇那人他上輩子便有所了解,那可是個相當謹慎又知情識趣的人。 席面已近尾聲,小二恭恭敬敬地將飯后甜羹送來了。四紅甜湯,又是補血的…… 陸銘頗嫌棄地用銀匙撥了撥碗里的甜湯,終于忍無可忍對正吃得津津有味的韶亓簫道:“七殿下,我不喜甜食,可有別的羹湯?”他的確不喜歡甜食,而且這四紅湯前些日子他已吃過好幾次了。 韶亓簫一頓,想了想道:“聚仙酒樓的鴿子湯也是一絕,我叫康平出去給你點一盅來?!?/br> 他話音剛落,康平已自發出去跑腿了,陸銘想阻止都來不及。 他面上朝韶亓簫頷首道謝,心底卻忍不住xiele一口氣。鴿子湯,有助于傷口愈合……陸銘記得,自己這一個多月來喝它比眼前的四紅湯還多兩三回…… 算了,好歹不是甜的…… 不過,陸銘一時也不想看對面的人吃得那么香,便突然道:“其實,即使七殿下今日未尋上陸某,也不必擔心我兩家的婚事?!?/br> 韶亓簫喝甜湯的手一頓,隨后繼續舀著喝湯,狀似無意地問:“陸郎有別的心上人了?” 難道他歷經過生死關頭,已經明了他表妹的美好,深深地愛上了表妹?那可太好…… “去年秋獵,七殿下的表現并非天衣無縫?!?/br> “噗——咳咳、咳咳……”韶亓簫一口甜湯噎在了喉嚨里,頓時咳得驚天動地。 ———————— 這晚過后,不知陸銘回去是如何與陸崇說的??傊?,刻意忽略自己最后掉了鏈子的韶亓簫命陶卓打探到,沒兩日陸崇便主動邀約了趙毅。 這回陸崇派人在周圍布了人手,陶卓不好靠得太近,只清楚陸崇與趙毅出來時,相互之間并不見罅隙,神色卻有著相似的惋惜。 這以后,兩者關系雖比不見疏遠,卻也不見前些日子的日漸親近。韶亓簫總算舒了一口氣。 韶亓簫有些好奇陸銘到底是用什么樣的理由說服陸崇的,他既保證不會將實情告知陸崇,那便是說到做到才對。難不成陸崇老當益壯,自個兒猜出端倪了? 他卻不知,陸銘其實也沒做什么,只是裝作無意發現了祖父的打算,隨后便問了祖父一個問題——“趙家可知曉府中二房與我們大房之間的齷齪?” 隨后,陸崇便卡殼了。 不得不說,陸銘為人光明正大,便是自小為陸崇身教言傳的??纯搓戙?,也足可窺陸崇為人的一二準則。 在陸銘遇襲之前,或者說,在接到那封神秘的信件之前,就連陸崇都以為這些年二房懾于他在朝中的權勢,不敢再出歹心,能做得也就是在府中內務上給他們祖孫倆添添堵。大房與二房的關系便一直維持在對外冷淡一些、對內互不往來上。 可現在,兩房人頭已是不死不休,分明已到了生死的層面上。這種情況下,要讓人家嫁閨女進來,也不好粉飾太平“騙婚”吧。 因而,陸崇考慮了兩天,還是尋了趙毅出來道出所有原委。 趙毅當然不希望女兒未來的婆家是不省心的,可他也不想就這么放棄陸銘這個好女婿人選。 當日他救起的陸銘樣子雖慘了些,但顯然對方更慘。且上藥時細看便可發現,陸銘身上幾乎所有傷勢都沒在要害,只是抵不住圍攻他的人太多,傷口一多流的血自然也多,再加體力透支才會撐不住??扇魧Ρ葍蛇叺娜藬?,就是趙毅也忍不住為陸銘豎個大拇指,這般英勇也就比他大兒子差一些些了。 再加上,他這些日子明里暗里調查過好幾遭了。陸銘武藝不凡,又爽朗大氣,家里居然還沒通房,很合他的口味! 陸崇看出趙毅的游移不定,也不想放棄趙家這個親家——家風清正,又子嗣興旺,據說姑娘本人也是個騎射出色的,身體一定好!他如今只剩一個孫子了,娶孫媳婦想得最多的,自然是將來的曾孫子! 遂陸崇便與趙毅據實道出,自己已在想法兒與二房分家。他們可暫時壓下親事不提,若趙家姑娘及笄前陸府已成功分了家,到時便立刻上門提親;若是趙敏禾及笄時陸家還未能成功把二房分出去,這約定便作罷,趙毅可另尋佳婿。 趙毅一想,索性自家也不損失什么,便爽快地答應了,只是到底有些可惜。 韶亓簫卻不知這一茬。 八月十五是趙敏禾的生辰,恰好是中秋佳節,只是到時宮中會有中秋家宴,他不好出來,便自很久以前就開始準備給她的生辰禮,預備當天去當面送她。 只沒料到,在中秋節前五天,吳氏娘家傳來了噩耗。 趙敏禾的外祖父,吳家二老太爺身隕了! 第69章 噩耗 吳家二老太爺吳綽年事已高,活到這歲數按理算是喜喪了??蓞蔷b的身故卻算不上平靜安詳。 趙敏禾緊挽著癱軟了的吳氏趕到吳家時,喪堂只搭了一半,角落里還有悄悄忙活的下人。 堂上一口漆黑的棺木停在正中央,趙敏禾那蒼白憔悴的外祖母蔣氏坐在一旁,堪堪靠在大兒媳婦陸氏身上才沒倒下去。吳家上下大大小小幾乎都聚在堂上,滿滿站了一整個廳堂。連本在尚書省當值的東府當家人吳煜安——二老太爺的侄子——都回來了。 這時候,跪在棺木前的一位中年人和一位少年人就顯得很是明顯。 趙敏禾把吳氏扶到蔣氏身邊,定睛看去才發現中年人是她的二表兄,少年人則是二表兄的長子,在她的表侄輩里排行也是第二。吳二表兄雙眼呆滯,眼淚一刻不停地滾落眼眶;吳二侄子同樣含淚,卻時不時閃過一絲痛色和不明的倔強。 幾乎是同一刻,小吳氏也踉踉蹌蹌來了。 蔣氏見兩個女兒回來了,直摟著女兒們哭泣,哭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吳氏心底的傷痛不比蔣氏少,她跟隨趙毅在京外多年,本就對不能盡孝在雙親面前耿耿于懷。自去年回京后,便時不時親來看望二老,哪怕自己不來也常常叫陪房給二老送些新鮮的東西。 本以為二老身體康健,吳氏尚有好幾年的時光孝敬二老,卻不想天意難測。一時間,吳氏悲從中來,眼淚直流。 二表兄眼見吳氏的到來,雙眼倏地一亮,膝行到吳氏跟前,已染上幾許皺紋的眼角含淚,懇求道:“姑姑,您幫幫侄兒,求您和堂叔求求情,求他別將我的二郎逐出宗族!” 趙敏禾聽清了他的意思——她的堂叔,吳家在京中這一支的當家人吳煜安,竟要將吳二侄子逐出宗族?他究竟做了什么,才惹得吳煜安狠心將他除族? 剎那間,其他所有人都站著,卻只有吳二侄子同他父親一起跪在棺前的事實躥進她的腦海。難道外祖父的死,竟與自己的親曾孫子有關嗎?! 趙敏禾冒出一身冷汗! 此時吳煜安也是氣急敗壞,甩甩手叫布置喪堂的下人都出去了,留下幾個心腹看門。 吳氏也是嚇了一跳。她接到消息時,只覺得晴天霹靂,根本就不及思考發生了什么讓老父親突然離世,就急急忙忙過來了。一路上若不是還有女兒攙著她,怕是連站都站不穩。 不等吳氏說什么,吳煜安便冷哼一聲,隨后對吳氏道:“二meimei,你不知這不孝子孫做了什么?!若不是他推了二叔一把,二叔怎會摔倒在地,立時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