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這湘里蔣氏還在抹淚,聽著小吳氏還道:“以后jiejie都留在京里了。這是喜事兒,母親快別落淚了,弄得阿禾她們這些小的該笑話了?!?/br> 趙敏禾的大舅母陸氏也說道:“小妹說的是。不說遠的,再過半個月就是母親您的生辰了,大妹他們一家還不得再來跟您祝壽哩!” 陸氏出身八十年前就跟著太|祖皇帝打江山的禮國公府,是如今掌管著襄京城宿衛的十六衛大將軍陸崇將將夠在五服內的再從侄女,跟趙敏禾家的三嫂嫂陸氏倒是兩家的。 另幾個舅母也跟著道:“就是沒個什么事兒,您一個帖子下去,過不半天就能見著人了。以后啊,母親跟女兒外孫女兒團聚的日子還在后頭呢?!?/br> 蔣氏這才被勸住漸漸收了淚,而后詢問起女兒外面的日子過得如何。 吳氏同小吳氏一起親自侍候老母親凈面敷粉,又在丫鬟的伺候下各自收拾了,隨后才好好坐下來,細細同母親交談起來。 又有趙敏禾鄭苒跟著湊趣,蔣氏漸漸開懷。 到了飯點兒,吳府這里自然是要留飯的。只是飯后,前院便來傳話,趙毅在老丈人家喝醉了,鄭榆也是喝得雙面酡紅。 鄭苒一聽,果真過得自己好多了,再怎么著她這個小表姑,跟大表侄女們聊聊時興的首飾衣裳還是可以的,親哥卻要跟著一群大表哥們喝酒交際哩。 男人們一個個高興喝多了,吳家特意收拾出了客房將人安頓過去。 吳綽跟蔣氏年紀比趙敏禾的祖父母還大一些,午后也已習慣了午憩的,趙、鄭兩府的女眷就去了客房,去照顧喝多了的大小男人們。 到天色將黑了,兩府才一起告辭出來。 ———————— 就像大舅母陸氏說的一般,蔣氏的生辰是在五月末,時間上已經很近了。 不過還沒等蔣氏生辰到來,大興宮中就來了調趙毅為正四品上兵部軍器監的調任書。 雖是平調,不過同為正四品上的官職,京官與外任相比,卻更重些。但是,趙毅卻不怎么開心,因為軍器監主管制造兵器,又掌繕治甲弩,按時交納武庫。在趙毅的眼里,這個官職該編到文官那里去才是! 不管趙毅怎么不開心,趙家其他人卻是很滿意的。不用領兵了,就可以在家中好好享幾年天倫之樂了。 另外連同一起來的,還有宮中點趙毅及家眷一起將往襄山避暑的消息。今年熱得早,承元帝便發了話,要早些去襄山避暑,宮中行駕的日子定在了五月二十那日。 趙敏禾是知道每年炙暑天里承元帝都要帶著皇室宗親們往襄山避暑的,屆時隨行的朝中重臣也會帶上家眷一起去,等于將半個朝廷帶了去,還是核心的那半個。 襄山位處在襄京城東北方向六十里處,渡過嘉河的一大分支藍河,便到了襄山。 百年前,襄京城連帶著襄山原只是一片荒地荒山罷了,連個名兒都沒有的那種。 直到太|祖建立了大周,前朝的舊京都在戰中被燒了又燒,都不成樣兒了。太|祖皇帝干脆另擇新址建都,才取中了襄京這塊兒地方,又是重整規劃又是重新取名什么的。當時襄山這地方太|祖皇帝只命人圈兒了起來只說另有用處,卻并不動手整治,時人皆看不明白,蓋因這襄山(當時還是一群野山頭)雖然地方挺大,但地理位置實在不好,隔著藍河來往不便不說,還不是平原地區,襄山背后就又是嘉河主干了。 到后來大周朝恢復了一些元氣,太|祖皇帝才下令在此地開建避暑園林,眾人才明白過來。雖說一開始襄山荒蕪了些,卻是山林叢立,要整園林,木材倒是就地可取,林林總總建了小十年,到最后花費一算,倒是比當初建襄京城時省了許多。 只是每次去襄山,都要渡一次藍河,回襄京城又得渡一次,著實還是麻煩了些。 趙敏禾以前只聽說避暑是在城外的襄山,卻不像回京之后知道得那么清楚,尤其算算時間只怕自家才剛將親戚家走完,就到去襄山的時候了,吳氏便知女兒第一回與京中貴女們正式交際,恐怕是要在襄山了,自是將這里里外外都與她講了一遍。 吳氏怕她到時認不得路,還特意取來了襄山的輿圖指給她看,哪個莊子被大周朝幾任皇帝賞了誰,哪些地方容易迷了路,同去避暑的大概還會有哪些朝臣家里。 吳氏仔仔細細地說完了,卻不見女兒時而的一臉若有所思。 第15章 嘉元帝 趙敏禾同吳氏借了襄山輿圖說要細看,吳氏沒多想,便自去看錢嬤嬤整理東西。她們大房十余年沒有隨駕去襄山避暑了,她須多看著些。 趙敏禾手指在輿圖上的襄山北側點點,不一會兒就將輿圖卷起,兩手捧著去了前院的練武房里。這個時間是趙毅練武的點。母親有自己的事忙著,想必父親是不會去母親院子里在她面前耍大刀的。 果然一靠近練武房,就聽得長|槍的破風聲。 趙敏禾緩緩走進練武房,趙毅絲毫不受影響,一把長|槍耍得虎虎生威。趙敏禾在一旁耐心地等著,順便欣賞她爹爹的神勇。 說實話,趙毅年過五十,可跟吳氏一樣看起來卻只有四十出頭的樣子,身材魁梧,膀大腰圓,絲毫不看不出他的實際年齡對這個年代來說已是步入老年了。 “阿禾今日怎么過來了?”正思索間,只見得趙毅已經耍完了長|槍,正接過小廝遞上來的汗巾擦著汗。天氣炎熱,趙毅又是個容易出汗的,一番□□練下來,身上老早就汗澄澄了。 趙敏禾皺著鼻子道:“父親身上都是汗,好臭!您還是先去洗洗吧,我去您書房等著!” 趙毅雙目圓睜,佯裝怒道:“好啊你個臭丫頭,敢說你老子臭?再臭也是你老子!” 趙敏禾嘻嘻笑著跑遠了,趙毅氣笑過一陣,又笑罵著去了凈房。 等他洗完一身的汗液擦著濕發去到書房,一進去就只見他家寶貝女兒正站在書桌前,眼神專注地看著桌上攤著的東西,已經漸漸長開的粉頰明艷秀美,時不時地閃過一絲他想不明白的古怪。 進京時弟弟說的話又一次閃上他的腦海,趙毅又一次心痛起來——他那么乖巧那么可愛的女兒,沒幾年就要離開他跟妻子,然后勞心勞力地去伺候一個臭男人跟他的家人去了嗎?!想想就…… 好虐??! “父親,”趙敏禾發現了站在門口的趙毅,朝他招招手道,“您過來啊?!?/br> 見他還濕著頭發,她又把人按在里間的紫檀透雕鸞紋貴妃榻上,接過干巾子,細細為老父絞起頭發來。 趙毅在女兒面前向來是沒個拘束的,索性脫了腳上的木屐,把腿舒舒服服地盤起來,像沒骨頭似的馱著背窩在榻上了。 待他美美地享受完女兒的伺候,對“女兒很快就不是自己家的了”這件事的不甘心就減了下去,就見女兒先是把書房里伺候的下人打發了出去,又命他的貼身小廝也退離門口遠些,才回身將桌上的東西取回來,然后窩到他身邊,將一張輿圖展開放在他面前,小聲地問:“父親,這邊的皇家演武場北面邊上,是一處險要吧?” 趙毅吃了一驚,腰板兒瞬間也直了,上上下下看過女兒幾眼,弄得趙敏禾都跟著不對勁兒起來。 半響,趙毅跟著女兒壓低聲音說:“你怎么知道的?” 襄山上雖然有專屬與某個大家族的莊子,但說到底還是皇家的地盤,不是可以隨意走動的。女兒所指的演武場就在襄山北面,再往北連著幾座高高的山頭,那地方已經出了避暑莊子的范圍了。因演武場四周都有禁軍把守,尋常沒人會出演武場,也很少有人在意過那邊有什么,女兒手上的輿圖是宮中傳出來的,自然是沒把皇室住的地方畫進去,而是只畫了外圍朝臣們的莊子分布,同樣,輿圖的北面也只畫到演武場為止,再往北是沒有了的。 趙敏禾抿一抿嘴,心道還真給她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