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
因著這事,蔣鳳瓔也就對給他帶口飯這件事沒有什么抱怨了,是鄰居還是同學,幫一把就幫一把,贈人玫瑰手有余香吧。 過兩天他倆放學回家的時候,蔣鳳瓔還問他:“你怎么不雇一個幫傭???” 孫書璈說:“我討厭別人翻亂我的東西?!庇终f:“尤其還喜歡打聽來打聽去的,很是討厭?!?/br> 蔣鳳瓔補了一句:“年紀大的,心思太多了?!?/br> 當時蔣鳳瓔也沒有多想,沒多久,她參加了何令昔的生日派對。 上次她被許渭常打受傷了住在何家的時候,何令昔的父母是在歐洲游玩,這次的生日派對將何家人都見到了。 何令昔本來沒有要請這么多朋友的意思,但是何母的意思就是:“難得過一次生日,自然得把朋友們都請來一起樂一樂了?!?/br> 何令昔因為這幾年都不在父母身邊,見她母親高興,也就順從的同意了。 何母就開始給何令昔的朋友和何家親朋好友的孩子發請帖了,等請帖都發出去了,何令昔才發現,何母給很多適齡男青年都發了請帖! 蔣鳳瓔知道這件事的時候,笑得上不來氣,韓清露面上也跟著打趣,但心里肯定是心酸的,以何令昔的條件和人品,若是她想結婚,排隊的人能從家門口排到江邊上去。韓清露這反對的話是怎么也張不出口的,只是私下里跟何令昔發發酸是少不了的。 因為要參加何令昔的生日舞會,韓清露特意拉著蔣鳳瓔去百貨公司買了兩條洋裝裙子,還有時髦的高跟鞋,首飾太貴她現在不太舍得了,但她還約了專門給人做電燙發的師傅上門給她燙頭,對韓清露而言,好像要去奔赴戰場一般。 等到了舞會那天,韓清露穿了一條一字領的掐腰洋裝,脖子上戴了一條細細的鏈子,襯得那精巧的鎖骨線條精致誘人,頭發是新燙的電燙卷,被柔婉的扭了個發髻盤在腦后,露出她纖長的脖子,襯得她像一只天鵝一般高貴優美。 何令昔也穿了一條濃紫色的衣裙,倆人一深一淺,倒是十分相襯。 蔣鳳瓔穿了一條白色蕾絲裙,因是意大利手工織的,價格也貴了一點,但是她穿上了就實在是喜歡,又想到她一直努力工作這么久,稿費也攢了不少了,買下一條裙子是綽綽有余的,一咬牙,買下當送給自己勤勞工作的禮物了。 算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送給自己的禮物呢,不是其他任何人,是靠自己的努力掙到的錢,她穿上了,覺得鏡子里的自己美麗得都透著自信。 到了何家,發現來的果然有很多單身青年才俊,年齡還跟何令昔相仿的,何母的意思是昭然若揭。當然現場還來了好幾多位單身的漂亮女郎,也有心借著這個機會找一位心儀的男士發展一下。 何令昔在現場的笑容實在稱不上有多高興,雖然打扮得漂亮,但她并沒有太大興趣去主動應酬。 只是形勢擺在那里,何令昔的生日,那位占據了東南五省宋司令的太太自然也送來了禮物,若不是今天來的都是年輕人,宋太太都會親自來給她最愛的外甥女慶祝生日。 再加上何家和何令昔本人的條件擺在那里,在場的男士有意向的都會向何令昔邀舞或者聊天,有的甚至是一直貼在她身邊想搏個臉熟。 因蔣鳳瓔和韓清露一直在何令昔身邊,她倆又長相十分貌美,就很是引人注目了,何母還向何令昔詢問“這兩位漂亮的小姐是……”,何令昔立刻將她倆介紹給何母。 何母聽到兩人的名字,就知道了這是最近跟自己女兒關系好的兩個平民的女郎,甚至韓清露連普通老百姓都不算,花國總統的大名可是響亮得很,不是她換個發型就能改頭換面的。 何母雖然臉上帶笑的跟她們表示親近,但她那矜貴微笑下的那一抹淡淡的鄙夷,若是細細去看,是能找到痕跡的,何母說:“你們是令昔的朋友,就要多勸勸她,不要這么任性了,若是有合適的男性可以考慮結婚了,我像她這么大的時候,她都已經四五歲了?!?/br> 搞得蔣鳳瓔和韓清露很尷尬,尤其是韓清露,她和何令昔的關系不能公開讓她很是難受,可是她也知道,她們的關系,永遠都不可能公開的,她是知道的。 若是別的話題,以韓清露的應酬水平,也不可能到接不上話的程度,何母說了這話之后,韓清露只說:“我們會勸她的,我們都希望她幸福?!?/br> 何母又看了一眼韓清露,笑呵呵的手:“好孩子,阿姨記你的好?!?/br> 韓清露跟何母說完話之后,就變得消沉了,盡管她面上還帶著笑容,但是蔣鳳瓔是能感覺到她身上那股消沉的氣息的。 蔣鳳瓔想安慰韓清露都無從下手,因為何母的話十分得體,一個母親想讓自己大齡女兒早日嫁人,這種話有什么錯?在這個十五六歲就要相看人家的常態情況下,二十四五歲還不嫁人,何母著急又有什么錯? 韓清露也知道這樣,所以沒有幾分鐘,她也調整好了情緒,蔣鳳瓔沖她露出一個微笑。 這時,人群之中走出來一個男人,他直直的向何令昔走去,似乎他的目標十分明確一般,他走向何令昔之后,就伸出手,紳士的向她邀舞。 “不知道我有沒有這個榮幸,令昔?” 圍在何令昔身邊的護花使者見忽然出現一個英俊高大的男士搶在他們前面邀舞,自然不高興,還有人說:“沒看到大家都在排隊等著何小姐跳舞嗎?你算哪個蔥,自然也得排著?!?/br> 站在何令昔前面一直帶著得體笑容的馮增年只對她說:“令昔?” 何令昔見了他,微微撇過頭去,好像也沒想到會出現這樣一幕,也就幾秒的功夫,她就說:“抱歉,我不能對大家食言,勞煩馮先生等一等?!?/br> 說完就拉著身邊一個男士滑進了舞池里,這時周圍的人也紛紛滑進了舞池里,馮增年站在剛才的位置,看著舞池里翩翩起舞的何令昔,并沒有因為被拒絕就勃然大怒,也沒有用強裝笑容來掩飾這尷尬,只是從服務生那里拿了杯香檳酒,坐在那里等著何令昔,仿佛,一切都逃不脫他的掌控。 倒是韓清露小聲的對蔣鳳瓔說:“我去會會他?!比缓笏谷蛔叩今T增年面前去向他邀舞了,沒想到馮增年竟然也同意了,還說:“被這么漂亮的女士邀請,是我的榮幸?!崩n清露的手也滑進了舞池里。 蔣鳳瓔盯著舞池里的兩對,見他們都泰然自若的樣子,覺得只有自己最不淡定…… 忽然一個聲音響在她身后:“蔣同學?” 蔣鳳瓔一回身,竟然見到了孫書璈,“咦,你怎么也來了?” 孫書璈說:“我應該問你這句話才是吧?” 蔣鳳瓔說:“令昔是我的朋友?!?/br> 孫書璈說:“她是我的表姐,何夫人是我大姨?!?/br> 沒等蔣鳳瓔表示意外,孫書璈已經將她今天的裝扮看在眼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說:“沒想到你打扮起來,還是挺好看的嘛,怪不得那個要當男一號的李凌總想約你放學聊一聊呢?!?/br> 瞬間把蔣鳳瓔那股遇到熟人的高興勁全都澆滅了,恨不得沒見過這個家伙。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孫書璈見她咬牙切齒的樣子,反倒哈哈笑了,單眼皮的眼睛笑成瞇著的一條縫,彎彎的,說:“好啦,我逗你呢,現在我可得靠你做飯活著呢,怎么還敢得罪你?”又一本正經的說:“不過你打扮起來蠻漂亮的,將來肯定能演女一號,到時候別忘了提攜我?!辈乓痪湓?,又變了形。 蔣鳳瓔真是對他沒轍了,孫書璈見她不理他了,反倒圍著她團團轉,倒有幾分哄她的味道了:“好啦,你別不理我啊,好不容易遇到你一個熟人?!庇终f:“我邀請你跳支舞吧?”說著,他已經向她伸出手了。 蔣鳳瓔畢竟也不是真生氣,這兒多天的相處,也是了解一點孫書璈的性情的,不太熟的時候話不多,熟了之后就一路貶損的話止不住,但是對人呢又其實很熱情。 大概,這就是孫書璈對熟人的表現吧……蔣鳳瓔這么安慰自己,然后將手搭在了他的手上。 孫書璈拉著她的手也滑進了舞池,倆人跳了沒多一會兒,孫書璈又瞪著她的頭頂說了:“誒,我發現你好矮啊,只到我下巴?”徹底把蔣鳳瓔氣得不說話了,然后孫書璈嗷嗷叫了兩聲:“啊,你怎么踩我腳???” 蔣鳳瓔靦腆一笑,秀色伊人:“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br> 然后孫書璈就一直嗷嗷叫了下去,出了舞池,他痛楚的說:“我感覺我的腳快被你踩爛了?!?/br> 蔣鳳瓔也學會他那套說話方式了:“快踩爛,不是還沒有呢嗎?要不,我們再跳一曲?” 孫書璈恨不得抱著皮鞋逃跑,“我們可是親同學,的的確確的前后桌,你就這么對我,有大的恨??!” 逗得蔣鳳瓔哈哈直笑。 作者有話要說: 回家跟我弟搶電腦碼字,他死活不讓碰他電腦,好吧,我尊重他的游戲和小黃片 后來搶了他的茶軸鍵盤,用了兩小時,發現茶軸也蠻好用的 今天趕火車回家~ ☆、第43章 孫書璈雖然被蔣鳳瓔踩腳踩得嗷嗷叫喚,但是也還是做了護花使者這個角色,給她遞了杯果汁,還問她:“你怎么認識我表姐的???” 蔣鳳瓔不欲多提以前的事,只說:“令昔和我另一個朋友的關系很好,我們在那個朋友家里見過幾次面,后來有了交談,就慢慢成為了朋友?!?/br> 孫書璈掃了她一眼,嘟囔了一句:“你那個朋友也是個漂亮女孩吧?” 蔣鳳瓔瞟他一眼,并沒有接話。 孫書璈轉而也不提了,看見舞池內各自在跳舞的何令昔和馮增年,尤其是看見了馮增年,驚了一下,“剛才在舞池里就顧著躲你的腳了,根本沒注意到,那不是馮先生嗎?” 蔣鳳瓔說:“你也認識他?” 孫書璈挺隨意的說了一句:“認識啊,怎么不認識,他是我表姐曾經的家教,他倆當年還……”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蔣鳳瓔接著說:“他倆以前是情人?” 孫書璈道:“你都知道了?” 蔣鳳瓔微微點了點頭,問他:“當年發生了什么事情?他倆后來為什么沒有在一起?” 孫書璈卻說:“我跟你說了這么大的消息,你是不是得拿出一點誠意?” 蔣鳳瓔問他:“你想怎么樣?” 孫書璈想了想:“我現在一時還沒想到,等我想到了再跟你提?!?/br> 蔣鳳瓔說:“那不行,誰知道你能想出什么招?” 孫書璈說:“以我這樣的人才、人品,我能想出什么壞招?你是不是對我的認識有些不全面?” 蔣鳳瓔說:“我就是因為對你認識不全面,才讓你從蹭一頓飯到淪為給你頓頓做飯的老媽子的?!?/br> 她提到做飯這個事,孫書璈就又討好她了:“辛苦了,蔣同學,我們是的的確確親同學,你的勞苦功高,我心里都知道?!?/br> 蔣鳳瓔“呸”了他一聲,“好啦你快說,回頭我給你做頓紅燒rou吃?!?/br> 孫書璈立刻眉飛色舞的將自己表姐出賣了,說起了當初的事:“當年我年紀也小,知道的也不太多,大約就是表姐和馮先生成了情人,但是馮先生那時候很窮又沒有成就,我大姨和姨夫自然是不同意,何家是什么樣的人家啊,寒門小子怎么能配得上呢?” “大約是因為得不到家里支持,表姐和馮先生想私奔,這事沒成,因為馮先生后來沒有跟表姐私奔,之后他就離開平城去了南方,聽說在鬧革命,還去過法國和東瀛,這回南方革命軍占領了東南,我就聽說了,馮先生現在已經是廣東省教育部長了,他們就是從廣東起勢的,若是南方軍繼續北上,將來能更進一步的話,馮先生的仕途應該也不會僅僅是個一省的部長級別了……” 蔣鳳瓔聽了,看著舞池里對著馮增年巧笑倩兮的韓清露,不由的替她擔心起來。 她說:“依你來看,他倆現在還有可能嗎?” 孫書璈:“這個,我也不知道,我看剛才馮先生的表現好像也是對我姐舊情未了,我姐其實也等他這么多年,你看她現在都是平城有名的大齡待嫁女郎了,若非如此,我大姨也不會這么大規模的給她舉辦什么生日派對,你看看來的這些男士有幾個結婚的?” 他又說:“當年他們是以馮先生窮、沒有事業為由拆散了他們,現如今馮先生也算是衣錦還鄉吧,我大姨應該沒有理由反對了吧?” 蔣鳳瓔聽孫書璈那句“我姐其實也等他這么多年”,真是不知道說什么了,微微一嘆,還是得看何令昔的心意了。 這時換了曲子,一批人跳累了就下了舞池,何令昔也跳累了,正跟舞伴走出舞池的時候,一只手忽然被人抓住,然后被摟住腰肢,重新帶進了舞池里,這首是慢搖,何令昔隨著曲子輕輕的搖擺,抬頭問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馮增年見她終于正視他了,給了她一個微笑,摟著她腰肢的手更緊了,說:“我想干什么,你不知道嗎?” 何令昔用很淡的口吻說:“這么多年過去了,大家都成長了,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吧?!?/br> 馮增年說:“我過不去,我心里還一直住著你?!?/br> 何令昔說:“可是我已經過去了,馮先生,放手吧?!?/br> 馮增年說:“我不放,當年我離開是迫不得已,如今我不會再放手了?!?/br> 何令昔說:“你當年,已經放手了,如今再來找當年的感情,已經晚了,馮增年,一切都晚了?!?/br> 馮增年說:“這么多年,我從一無所有到現在,連半個華夏都被我們占領了,我始終堅信,只要堅持下來,沒有做不到的事?!?/br> 何令昔說:“可是女人的心跟你的革命大業不一樣,女人的心變了,就再也回不來了,華夏的萬里江山即使不是姓愛的皇帝,也可也是姓朱的姓張的,這萬里江山永遠在那里等著被野心家們去征服,可是女人的心都變了,還去征服什么呢?” 馮增年說:“我愿意等你,這是我的事,即使最終等不來你,我也愿意在你身邊看著你?!?/br> 何令昔聽了,垂著頭頓了一下,然后甩開他的手就離開了舞池,馮增年也在后面追了出去。 孫書璈和蔣鳳瓔也看到這一幕了,孫書璈說:“你看,馮先生一出現,攻城略地啊?!?/br> 蔣鳳瓔下意識去看韓清露,只見韓清露看著他二人消失的地方,臉上露出了一絲難過的神色,大概意識到蔣鳳瓔在看她,轉而對她露出了一個“我很好”的微笑。 后來何令昔再出現,馮增年已經離開了。第二天,那些小報上含沙射影的寫了某高官和某女郎的風流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