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節
蕭乾那般信任辜二,若辜二有問題,事情就將不在他的算計之中。 她終于明白完顏修之前那些話的意思了…… 此事于她、于蕭乾,實在太過重要。 牽一發,動全身。牽一發,也可毀滅所有。 “不行!我得將消息傳給他……”墨九沉吟了一會兒,決定不再胡思亂想了。事情來了,就得想法子去解決,坐在這里擔驚受怕,還不如想辦法通知蕭乾,讓他有個心理準備。不管真假,不至于等出了事情,再來措手不及。 “你要怎么傳給他?”完顏修穩穩坐著,雙眸沉靜如水,一字一頓道:“宋熹隔斷了興隆山與淮水北岸的所有通道,你的人根本就過不去?!?/br> 是啊,她和蕭乾這么久聯系不上,不就因為這個嗎? 墨九扶著額頭,雙眼有些紅。 完顏修眉心也有些打結,“還有一個事情,我得告訴你?!?/br> “何事?” 完顏修雙眸深沉,像在拆開一個包裝好的謊言,語氣輕松,卻字字誅心,“你是不是以為興隆山一直平靜,是宋熹怕了你?或者縱容著你?憐惜著你?而你們也會一直這樣相安無事地下去?” 被完顏修這么一說,墨九心情有些復雜。 她不認為如今的宋熹與自己之間還能有點什么。 可完顏修列舉的幾點,也并非完全沒有可能。 沉吟著,她問:“難道他還有什么別的企圖?” “你以為呢?情情愛愛的東西,也就你們小女人才相信?!蓖觐佇扌α?,笑得有些奇怪,也不知在笑她,還是在笑別人,抑或笑他自己,笑完摸一下鼻梁,斜著視線上下打量著她片刻,倏爾一樂。 “有你這么一個大活人攥在手里,可以輕易掣肘蕭乾,宋熹會不利用嗎?到底是他傻,還是你傻?” 被他損來損去,墨九不由著惱。 “你到底要告訴我什么事?” 看她生氣了,完顏修唇角一勾,漫不經心地端起茶盞,揭開輕拂水面的茶末,“你以為我喬裝上山,只為逗你好玩么?墨九,我來的路上發現,興隆山周圍有大量南榮兵馬集結,只等契機一到,興隆山就會被揉成一個rou包子……” 大量南榮兵馬? 墨九輕抿一下唇,“契機是什么?” 完顏修輕笑不答,等墨九不耐煩地催促,他才給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契機就是你的生產之期。到時候,以你為餌,誘蕭乾來,做一個擒王之局,豈不易如反掌?只要擒住蕭乾,宋熹不就反敗為勝了嗎?” 生產之期? 墨九恍惚記得,她給蕭乾的最后一封信,就是說的預產期。 而且她還在信中表達了想他陪在身邊的強烈愿望…… 如果這封信,也曾從宋熹手上過呢? 完顏修的分析不無道理,可墨九并不全然盡信,她思忖著笑了笑,“他舅可能不知,當初蕭六郎在臨安受難,命懸一線,正是宋熹放了他一馬,救了他一命。既然他敢放虎歸山,又何必再設計擒虎,多此一舉?” “傻子,此一時,彼一時??!”完顏修搖了搖頭,終于找到了存在感,用一種大男人看世局的眼光睥睨她,又道:“男人的心思你不了解。那時的蕭乾在宋熹眼里,已是強弩之末,翻不出天了。一個順水推舟的人情罷了,可以討你喜歡,換我也樂意去做。而且,他雖沒讓蕭乾死,可蕭乾到底能不能活命,不還得看他自己的造化嗎?那諸多兇險,你以為怎么來的?你不要告訴我,蕭乾不是九死一生才活著來見你的?” “……” 這一次,墨九許久沒有說話。 因為她找不到半分理由來反駁。 想到蕭乾毀去的面容,想到他說那個面具上的毒,墨九內心已有波浪,再也無法淡然下來。種種事情聯系到一起,似乎完顏修的答案更接近真相—— 墨九沉默了,一時間,心緒難安。 那感覺如同拆開一顆珍藏許久的糖果,卻發現里面已經長滿了霉。 完顏修瞥她一眼,撫袖喝了一口茶,又清了清嗓子,“你也別悶著,若不肯信,就當我全在放屁好了。我只問你,宋熹與蕭乾打得難分難解,兩軍交戰之際,你要怎么過去?除非你會飛!” “對!我就飛!實在不行,我用滑翔機傳信——” 墨九煩躁地抬了抬手,說得激動了,扶著椅子突然就站了起來。 沒有想到,這一個用力過猛,肚子狠狠一抽,痛得她齜牙。 “嘶!”她整個人軟在椅子上,捧住小腹痛得脊背直冒冷汗。 “墨九——”完顏修嚇得傾身過去扶住她,沉聲大喝:“你怎么了?快,快叫大夫!” “不!他舅……”墨九虛睜著眼,狠狠抓住他的胳膊,雙唇顫抖不已,“叫穩婆,穩婆……我,我好像要生了……” “???!” ------題外話------ 我今天有點語感失調,感覺字不是這個字,詞也不是這個詞,反復看感覺字都變了。好想揍我自己一頓,一章反復寫了好幾個小時,糗大了。 嗯,在奔向結局的途中了,好多線都得理順,好多謎底都得解開,寫作的速度,確實很慢,有點對不住你們。 最后,感謝給我砸鉆砸花砸票的小主們,滿滿感激,卻如鯁在喉,找不到那么貼合的詞來表達……只能在此鞠上一躬了! 謝謝!謝謝!謝謝謝! 坑深323米,血腥歸途 “活捉南榮皇帝!蕭王重賞!” “活捉南榮皇帝!蕭王重賞!” “活捉南榮皇帝!蕭王重賞!” 景昌二年五月初二,漢水大霧。 隨著蕭乾親自領兵出戰,喊出一句“奪回江面控制,活捉南榮皇帝”開始,這一場屬于兩王相爭的水仗就進入到了一個*。一時間,船揖搖晃,殺聲震天,血腥味兒彌漫在水氣蒸騰的漢江之上,如同令人驚悚的肅殺之氣,刺入兩軍將士的心頭。 戰爭的殘酷就在于,不是他死,就是我亡,并無情面可講。 故而,本欲讓宋熹調頭離去的古璃陽,眼看蕭乾親自領兵殺來,心里一亂,頓覺頭皮發麻,趕緊迎了上去,跳將下馬,單膝跪地行禮。 “主公,末將有罪——” “古將軍不必自責!事不宜遲,你且馳援漢水甬道——這里有我?!?/br> 蕭乾高倨戰馬之上,在震天的吶喊聲中,聲音堅毅有力,低沉凝重,不冷不熱的視線掠過古璃陽的頭頂,慢慢舉高手上劍,狠狠一揮,“殺!” 大批的軍隊如同奔騰的江水,涌了上去。 流星似的箭矢傳來嗡嗡的破空聲,不絕于耳。 高仰著頭跪在地上,古璃陽想要解釋的話,終是堵在了嘴里。 “末將領命!” 蕭乾不問他,便是相信他的忠誠。 用人便不疑,疑人不用,從來都是他對人的準則。 “唉!” 古璃陽再次上馬,正待離去,卻見就在這當兒,南榮兵馬已然快要殺到江岸了。在一*聲勢浩大的吶喊聲中,他們情緒極度亢奮,似乎沒有料到可以這般順利地渡江,而蕭乾的軍隊也并無傳說中的神勇。 被激發的斗志,被點燃的熱血,前面幾艘船只上的南榮兵,甚至已經開始登岸!而江北岸埋伏有大批的弓箭手,先前只零星地射殺一下,這次見他們已然入甕,哪里還會由著他們再返回? “殺!” “活捉南榮皇帝!蕭王重賞!” “殺??!” “活捉宋熹!” “……” 震耳欲聾的嘈雜聲像垂死的喪鐘,而南榮兵這時尚不知中計,前赴后繼地往前沖來…… 古璃陽執著馬韁,仰天長嘆一聲。 “南榮亡矣!” 他之前念了些舊主之情,想逼宋熹回去,放他一條生路。結果他還是一意孤行地殺了上來,那么生死也就怪不得他了——自作孽,不可活??!蕭乾虛虛實實地引誘著他親自殺出來,不就為了這樣的結果嗎? 這一仗,不需要再看下去,結果已經顯而易見。 “駕——” 調轉馬頭,古璃陽往漢水甬道方向而去。 而就在他駐足這短短的時間里,漢江北岸,已尸橫一片。 沖上岸來的那一部分南榮兵馬,有的被蕭乾騎兵隊伍沖亂,割成了一小股一小股在奮力廝殺。這些人,算是幸運的,他們至少可以為自己的生命搏殺一番再去見閻王,而更多的人,是被圍攏在一起無法突圍,由著四面八方的弓箭手射殺—— “皇帝在哪兒?” 殺聲里,有人大聲吼叫。 “船上!” 漢江碼頭停著大大小小的戰船,而正中一艘體形巨大,高高的旗幡正在冷風中瑟瑟飄飛…… “沖??!” “殺??!” “活捉皇帝!蕭王重賞!” 雙方人馬與戰船攪和在一起,密集得如同蝗蟲一般,殺得難解難分。此刻宋熹被圍在亂軍之中,由幾個心腹侍衛保護著,手上拎著帶血的長劍,一雙俊眼赤紅而幽冷,臉上卻尋不到半點不甘,落寞,或者被蕭乾羞辱的痛恨。 成王敗寇。 當日他殺蕭乾,蕭乾不曾低頭。 他如今居于劣勢,氣度也尚在。 原本他們渡江就是為了拖住蕭乾,一方面探一探他的虛實,另一方面也配合漢水甬道的圍攻,以便另外的兩只軍隊順利拿下漢水甬道??伤c蕭乾虛虛實實地交鋒了這么久,一直以為對他的行動布置了如指掌,這才敢放膽強行渡江,故意捋他虎須。沒有想到,卻中了他的埋伏。 漢水甬道是雙方的主戰場,布置著蕭乾的主力兵馬。 而宋熹手上的人馬數量是蕭乾的三倍之多,哪怕他其實也將主力都放在了漢水甬道,那一部分渡江的人馬也應當完全力克蕭乾才對??烧漳壳暗男蝿輥砜?,蕭乾的主力根本就不在甬道,而在漢水之上。 這讓原本以為可以完全掌握局勢的宋熹有點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