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節
“普天之下,我判官六說解不了,誰也解不了?!?/br> 想到陸機老人與蕭乾的師徒關系,墨九幾乎下意識就去人群里尋找陸機老人的身影……她很想知道這個老頭兒聽見自家徒弟這樣狂妄,而且完全無視于他,心里的陰影面積到底有多大。 可那老頭兒卻連人影子都沒有,也不曉得出來與蕭乾唱一個雙簧,哄一哄完顏修。 她正思考,完顏修便冷哼道,“陸老人呢?” 那個結巴侍衛額頭上的冷汗,滴得更密了。 “……王,王爺,陸機老人暈,暈過去了?!?/br> “暈過去了?” 眾人吩吩抽氣。 這個陸機老人長得雖然又干又瘦,可身子骨卻健康得很,平常傷風涼寒都沒有,怎么可能說暈就暈過去了? 于是那個結巴侍衛又花了許久的工夫,才說清楚。原來龕谷與定遠出事之后,那邊的駐守將軍趕到金州,也不敢先來打擾辦喜事的完顏修,而是直接找了陸機老人。 陸機老人先前一聽瘟疫還有點兒小興奮,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摩拳擦掌要去查探一番??傻人犕犟v將對瘟疫的描述之后,突地大呼三聲“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啊”就倒地不起,怎么喚都喚不醒了。 天都要亡他了,當然是他治不了! 整個喜堂里的人,都呆住了。 “判官六”雖然名滿天下,但畢竟是后生晚輩,陸機老人成名在前,又有幾十年的行醫經理,他們沒有想到,蕭乾竟然比陸機老人還要勝上三分。 “十萬人啦!” “龕谷、定遠一開……金州豈不完了?” 珒國部將在小聲的議論,意思卻很明顯。 身為主帥的完顏修,不必要為了一個女人喪失兩座城池的主動權,也不可以置十萬大軍的性命于不顧。 一個女人與十萬人…… 這樣的比例,在他們看來,連魚與熊掌都稱不上。他們的王爺根本就不需要考慮,就應當做出決策。 完顏修緊抿著唇,握緊墨九的手,輕輕摩挲,掌心那一層長期握弓執劍留下的薄繭,掠過墨九白嫩的肌膚……有那么一剎,墨九竟然強烈地感覺到了他的不舍。 他舍不得放棄她…… 可遲疑著,在兩座城與一個人之間,他終是選擇了放開手,朝蕭乾勾出一個勉強的笑容。 “來日戰場,你我公平對決!” 蕭乾瞄一眼他的手,眸底陰云密布。 “戰場見!” 說罷他朝墨九伸出手。 這一回,換完顏修看著他的手。 “蕭使君說話算話?” 蕭乾剜他一眼,“龕谷、定遠都是你的。解藥,等我完全到達均州,自會奉上!” 君子一言,一諾千金。 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的話,彼此都會遵守。 于是,完顏修緊蹙眉頭,再找不到挽留的借口…… 墨九瞥他一眼,幾乎下意識就把手放入了蕭乾的掌心,像是為了洗掉先前完顏修那短暫的摩挲帶來的溫熱感,她在蕭乾的手上擦了擦。 “六郎,走吧?!?/br> “嗯?!笔捛ゾo她的手,走也不回。 多年之后,墨九還記得那一日的兇險,記得蕭乾一襲風華地走入喜堂,看著她的眼睛,輕輕道出的那一個“好”字。從此,不論他們在未來的歲月里遇到什么凄風冷雨,只要他應諾了,她就會相信。相信他一定會有帶她轉危為安的本事。 這是一個女人對她男人的信任。 也是一個女人心甘情愿依靠的前提。 他拖著她的手,往外走去,墨九臉兒紅紅,一直凝視著他,并不看前方的路。 這一刻,她覺得畫面很美。 她身上還穿著新娘的服飾,裙裾長長迤邐在地,蕭乾一身黑色戰甲,頭盔紅纓,兩個人,一黑一紅,從喜堂中間的人群中穿過,一言不發,接受著眾人目光的洗禮,每過一處,人群紛紛讓路、后退。只余他與她,四個侍衛漫不經心地前行,似在進行一個莊重而神圣的儀式。 出得倚蘭園,墨九懸在心頭的氣落下,又有些張,“蕭六郎,虎口奪食的英雄壯舉,也就你了,確實干得漂亮……不過依你的為人,不是從來不屑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嗎?” “唉!” 蕭乾重重一嘆,“所以阿九,這筆賬得算你頭上?!?/br> “我?”墨九無辜地瞥他,“為什么是我?” “你若不逃,又何來此事?” “哦,逃?”墨九想想還真是,不由捏了捏他的手,鼓著腮幫子道:“好吧,我錯了……你待如何?” 蕭乾不答,胳膊一彎將她于馬上,爾后自己翻身坐于她的身后,雙手束緊她窄細的小腰,“駕”一聲,待那黑馬揚塵而去,他方才低頭,湊近她的耳邊。 “回均州,再收拾你!” ------題外話------ 么么噠~大家別嫌棄字少哈,今天又跑半天醫院。等我好起來,一定多更多更的……(其實我很想說現在也不少,會挨打嗎?咱們友誼的小船,會說翻就翻嗎?哈哈) 坑深140米 收拾 一路疾馳,蕭乾一行人從金州到達均州的時候,已是入夜時分。 路上炊煙裊裊,可入了城,卻格外安靜。 大抵受戰爭的影響,均州城早早就宵禁了,長街短巷里,除了巡邏的南榮禁軍守衛,一個行人都碰不見。 墨九連續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回均州的馬匹顛簸中,一直昏昏欲睡,仙兒似的靠著蕭乾,半聲都沒有吭。 蕭乾嘴上說著到金州要“收拾”她,可不還沒有到均州嗎?所以在路上,墨九享受地一直帝王似的至尊待遇。蕭乾將她裹在一件寬大的披風里,當寶似的緊摟在身前,生怕把她擱著碰著。墨九也是一個會享福的人,軟著身子就閉上眼睛睡覺,管他馬兒往東還是往西?若不是馬匹時不時顛簸一下,讓她睡不寧安,早不知夢幾回周公了。 蕭乾還住在均州知州安排的宅子里。 這個宅子有一個好聽的名字,叫純熙。取之《詩經》“時純熙矣,是用大介”。 蕭乾駕臨均州,住進了自己的地方,均州知州自然不敢怠慢,在宅子里安排了不少伺候的人。小廝、丫頭,數量極是龐大。 據墨九的火眼金睛觀察,幾個小丫頭長得都非常水靈,俏麗,絕非一般雜活丫頭的姿色,一看那個知州就沒有安好心,分明在存心給蕭乾艷遇的機會…… 時下的男人確實幸福。 怪不得后世的男同胞人人都想穿越回去做王爺,這想左擁右抱就左擁右抱,想夜夜做新郎,夜夜都是新郎,小日子不要太美妙! 下意識的,她瞥一眼蕭乾。 他似乎沒有發現宅子里有幾顆花骨朵,把墨九從馬背上拎下來,看她似睡非睡的打個呵欠,他都沒舍得讓她下地,直接攔腰一抱就往宅子里走。 一眾仆役大驚失色。 這個冷面冷心的蕭大帥,居然有這樣溫情的一面?莫不見見鬼了。眾人的目光尾隨著他二人入宅,好一會兒才回神,緊跟著上去伺候。 蕭乾進入正廳的時候,聲東已經從龕合回來,在等待他了。所以,蕭乾依舊來不及“收拾”墨九。 他把她抱回自己房里,讓兩個小丫頭為她準備沐浴更衣,洗去路途的勞累,便去了書房與聲東說正事兒。 一方面答應了完顏修,龕谷、定遠的疫癥解藥我,他得讓人送過去,一方面也是向聲東了解一些情況。 趙聲東帶人在龕谷和定遠活動時,除了做下毒那件“偷雞摸狗”的事兒,當然也沒有少趁機打探消息,兩城的駐軍情況也都摸得一清二楚。 等聲東領了新差事離去,又是一個時辰后。 “純熙”宅子的后園,墨九早已換上一身干凈輕軟的寢袍倒在了蕭乾的榻上與周公約會。 這些日子,她表面上云淡風輕,可實實在在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如今總算到了蕭乾的地盤上,她懸了許久的心,也終于落了下來。躺在他的床上,抱著他的枕頭,聞著屬于他的味道,她心里說不出來的踏實。 人安穩,覺也香。 口涎從嘴角滑到了枕頭上,她也完全不知。 蕭乾一身戰甲未退,入屋看著立在兩側的丫頭,又看一眼未垂帳子的榻上,那個毫無形象的小婦人,唇角微微一抽,擺了擺手,讓兩個丫頭下去。 兩個丫頭偷偷瞄他,心有小鹿亂撞。 這樣的蕭乾是迷人的。 舉手投足間,優雅風華,威嚴尊貴,偏生他的目光投向床上的墨九時,卻不若平常的冷漠,會不由自主流露暖暖的溫柔,像在看他捧在掌心的某件珍寶,讓人越發迷戀這樣的男人。 有女人被他寵著,是多么幸運? 兩個小丫頭心臟怦怦亂跳著,卻沒有一個敢像均州知州安排地那樣“主動勾搭”蕭使君,福了福身,一聲未吭就乖乖退下去了。 蕭乾撩起帳子,用帳鉤掛好,默默坐在榻邊看她。小小的、細白的臉,瓊鼻櫻唇,睡相有點憨態,唇角還微微翹起……看著很是乖巧,讓人有疼愛的*。 他喟嘆! 這個小婦人到是睡得著。 哪怕天塌了,她依舊可以睡得很香。 只不知這一個多月,沒有他在身邊的一個多月,她是怎樣過來的?在金州時,完顏修又有沒有欺負她? 想到完顏修,他沒由來的就想到了聲東說的那個夜晚,墨九被送入他的大帳,與他單獨呆過的一夜…… 他眉頭微蹙,眸底彌漫著nongnong的郁氣。 沒有男人是不介意的。 哪怕是蕭乾,也并非不介意,他的云淡風輕,只不過是裝出來的不介意。因為他不想給墨九添更多的心里負擔。 他以為更難過的應當是她。 可這個小婦人……哪里是有負擔的樣子? 有那么一瞬,蕭乾很想喚醒她,仔細問一問她與完顏修到底有沒有發生什么??沈湴寥缢?,問不出口,也不想打擾她的睡眠…… 于是,問?不問?兩個矛盾的念頭交織在腦子。浮上來,壓下去,浮上來,壓下去,很快就變成了一種嗤人的執念,時不時剜一下他的心。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