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節
兩人走到停車的地方后,沈一丞取下書包,拿出了一包餅干給她,“今天有點晚了,先吃點餅干墊墊吧?!?/br> 在接過餅干的一瞬間,紀唯的肚子恰好叫了起來,不由有些尷尬地撇過了臉。 沈一丞輕輕笑了笑,等把書包合上,才想起之前放在車簍里的書,因為懶得再取下書包,就先遞給了紀唯,“前幾天問商磊借的書,差點忘了帶回去,先幫我拿一下?!?/br> 是楊絳先生翻譯的《唐吉坷德》,紀唯不由有些好奇,“他還看這種書?” 完全不像是商磊的風格啊。 沈一丞專注地在推車,垂下來的劉海微微擋住了眼睛,“這是他爸的藏書,他哪里有看書的心思?!?/br> 為了避免證明丟失,紀唯順手就把它夾在了書頁里,突然覺得肩頭一暖,卻是沈一丞脫了自己的外套給她。 初春的夜晚還是帶著些涼意,她今天穿了一件稍顯單薄的小單衣,此刻還不覺得冷,但待會坐在自行車上估計會凍得夠嗆。 沈一丞露出了里面的卡其色線衫,本來略顯瘦削的背影,此刻看來卻格外寬厚。 紀唯抱著書包蹦上了他的后座,裹了裹身上的外套,心情頗好地打趣起了商磊,“我說也是,他能安靜一會就不錯了,看書什么的,還真不適合他?!?/br> 兩人一邊閑聊,紀唯一邊啃著餅干。其實她的肚子早就唱起了空城計,再餓下去可能就要胃疼了。 今天的沈一丞,似乎格外體貼。 沈一丞把自行車停在了樓下的車庫里,兩人一起上了樓,臨分別前,紀唯才把那本《唐吉坷德》和外套還給了他,順便打趣了一句,“可要記得準時歸還啊,否則商磊估計能鬧騰你幾天?!?/br> 沈一丞溫柔的揉了揉她的發頂,跟她告了別。一回身,卻看見了寧樂正靜靜站在身后。 臉上的溫柔笑意漸漸散去,“你怎么會在這里?” 寧樂望著他的雙手有些出神,“跟我爸來的?!?/br> 沈一丞直接錯開了她,推門進去,仔細地把外套掛了起來,另一只手順勢就把書放在了門口的桌面上,自己也未注意到,紀唯的那張證明正露了一半在外面。 寧樂眼尖的看見了,順手翻了開來,“阿丞,這是什么……” 話還沒問完就已經被沈一丞輕輕合上了,看著這張證明的眼里露出了一絲無奈,輕輕嘀咕了一句,“這也能忘?!?/br> 那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寵溺,就連語氣也是溫和的。 沈一丞拿了證明就出門了,過了一會才回來。 即使只是短暫的一眼,寧樂也看清了上面的字跡,是一張證明,關于學校同意該生參加節目的,而那張證明的主人,叫做紀唯。 紀唯,紀唯?是寒假時候遇到的那個女孩? 寧樂對她印象極深,在國內她很少見到那么好看的女孩子,自然免不了要多看兩眼,而且說句實話,那通身隨性自由的氣質,在中學生很少見。 仿佛一切都未曾入她的眼,又仿佛極為熱愛生活,那是一種很矛盾的感覺。 而現在真正讓她在意的,是沈一丞對她的態度,那份眼神她從未見過。 沈一丞在她心里一直是清冷孤傲的,即使說話也帶著些冷淡,可是剛剛那一幕卻分明在告訴她,對待那個女孩,他是特殊的,會擁有一切溫暖的情感,甚至是愛。 這個認識讓寧樂極為不舒服,在飯后她忍不住向沈一丞打聽了起來,“剛剛,對門的那個女孩,好像在哪里見過?!?/br> 沈一丞收起了外套,提著書包準備上樓,聽了她的問題也沒有絲毫停頓,只是淡淡應了一聲。 似乎又變回了那個清冷的男孩。 許橋在看見他懷里的那件外套時,有些疑惑道:“這件衣服今天不洗嗎?” “不洗了?!?/br> “以前外套不是穿兩天就要洗了嗎?” 沈一丞自然地抱著外套,“還不臟,就不洗了?!?/br> 許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也沒再糾結這件事。 眼見他越走越遠,寧樂急忙跟了上去,微微笑著繼續剛才的話題,“好像是寒假時候遇見的,叫什么來著?” 眼神卻落在他懷里的外套上。雙手不自覺地縮緊,那件衣服剛剛還披在那個女孩子的身上。 沈一丞淡淡掃了她一眼,卻沒有回答。 寧樂向來溫柔的表情有些微的不自然,“《我是超?!肥鞘裁??好久沒回國了,對這些都有些陌生?!?/br> 沈一丞的身形一頓,朝她轉過了身,就在寧樂心底剛剛泛起一絲欣喜時,他淡淡說了一句,“以后不要亂翻我的東西?!?/br> 說完就轉身回了房。 房門在她面前合上的那一瞬間,寧樂從來沒有這樣討厭過一個人,紀唯這個名字,就此在她心底深深地扎起了根。 第41章 把材料遞交之后,紀唯心中的大石總算是落地了。她白天依然去學校上課,晚上回家做完作業之后,就開始健身、習字和練歌,關瑞云的下次錄制時間,約定在了一個月之后。 這天上課的時候,英語老師正在臺上講的唾沫橫飛,紀唯只覺得有人輕輕戳了自己一下,手邊被遞過來一張紙條。 孫洲洋一臉認真地看著黑板,不時還回答著老師的問題,全然一副專心聽講的樣子,只是眼神偶爾會忍不住的往她這邊飄過來。 紙條上寫了一句話,“你要去參加選秀?”字跡豪放潦草。 紀唯提筆回了一個字,“嗯”。 剛遞回去沒多久,孫洲洋就乘著英語老師寫板書的間隙,又把紙條傳了回來。 “這樣會不會耽誤學習?” 紀唯想了想,回到,“我心里有數,不過你怎么知道的?” 孫洲洋接到紙條,飛快地寫完傳給了她,“班里的女生都在討論這件事?!?/br> 這事已經傳開了? 孫洲洋見她沒有要繼續回的意思,重新又撕了一張作業紙下來。紙條撕裂的聲音,在安靜的環境里格外明顯,剛剛動筆沒多久,就引來了英語老師的注意。 “孫洲洋,你來回答這道問題?!?/br> 孫洲洋快速地寫完后,立刻站了起來,攥著紙條的手輕輕戳了戳紀唯。 “聽說這些節目都挺黑的,你想好了嗎?” 紀唯心中一暖,她這個同桌拐了半天彎,原來是怕她被人騙。 等孫洲洋回答完問題,正巧下課。紀唯把紙條塞回了他的手里,“你都聽誰說的?” 孫洲洋摸了摸后腦勺,想了想,“班里私底下都在說,這事最近傳的還挺嚴重,你不知道?” 傳成這樣可不是什么好兆頭,紀唯下意識就去看林佳佳,發現她正看著他們這邊發呆,等意識到她的目光之后,立刻回過了頭,和身邊的女孩子聊了起來。 上次迎新會話筒出現了故障,雖然老師后來沒有徹查,但紀唯肯定,就是她和另一個女生做的。 自己想來想去沒有想明白,到底什么時候招惹她了? 所以這事走漏了風聲,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林佳佳,可想想,知道的也就老師和家里人,他們怎么會平白無故的和林佳佳說這件事?而且當時校長還要求她保證過,不到萬不得已,絕對不能因為這件事而請假,最好也不要讓其他同學知道。 校長會提這樣的要求,主要也是沒覺得她能進決賽,頂多就是市里的預選,鬧不出多大風浪。 而這件事一旦在學校鬧開,免不了會有些流言蜚語,最糟的情況就是會有更多的女學生要去報名。 所以,紀唯也就答應了。 思索了一番,實在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她也就放棄了,翻出物理卷子來做,再過兩天就要月考了,她的物理成績這段時間有些下降,得好好補補。 孫洲洋正準備把上課傳的紙條扔了,卻鬼使神差地打開了最后一張看了一眼。 上面只有簡短的兩個字,“謝謝?!弊舟E娟秀好看。 就這么兩個字,卻讓他比吃了蜜還要甜,一下午都止不住地傻樂。 紀唯只當他傻了。 選秀一事,在學校里傳的還挺嚴重,學生們都在背地里議論紛紛,意料之中的,有不少小女孩也鬧著要去參加。 選秀這種事,在九十年代后期的接受度遠沒有二十年后那么高,更多人都覺得這是件“搔首弄姿”的事情。 為此,學校不得不專門做了一場相關的講座,動員學生們還是要以學業為主。 一時之間,紀唯從優秀的正面形象,變為了反面的教育素材。 對于這些,她向來都是不放在心上的,在學校就好好學習,回了家練歌、健身、習字一個不落下,日子過得還是很充實的。 只是事不湊巧,月考過了沒兩天,又發生了一件事,還是孫洲洋告訴她的。 “泄題?”紀唯立刻停下了手頭的筆,“什么情況?是哪門課的?” 孫洲洋沖她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物理?!?/br> 紀唯有種不祥的預感,因為是學習委員,她經常會出入老師辦公室做些雜事,而物理試卷,她沒有記錯的話,還是她幫著清點的。 孫洲洋并沒有感受到她異樣的情緒,仍是絮絮叨叨地講著,“好像是隔壁班批出了好幾個滿分,而以他們平常的成績能得八十已經不錯了,老師一查才發現,這些人事先就拿到了考題?!?/br> 紀唯忍不住吐槽,這也是夠笨的,拿個差不多點的分數不就好了,滿分的話,老師一下就看出問題了。 孫洲洋仔細看了看周圍,聲音壓得更低了,“我們班好像也有人拿到卷子了,只是現在還沒有公布出來?!?/br> 紀唯一驚,“我們班也有?” 一班可是云集各方優等生的尖子班啊,這樣的學生也需要考前作弊?而且還只是一個月考? 孫洲洋撇了撇嘴,“想不開唄,被成績沖昏頭腦了?!?/br> 她下意識抬頭去看林佳佳,就見她正在認真地寫作業,似乎并不知情。 經過上次的事情之后,她總是忍不住懷疑她,希望這回是她多心了。 不出意外,下午董美英就找她談了次話。 董美英到沒有嚴厲責問什么,先是向她了解了一下班級同學的學習情況,隨后才說,“物理卷子泄題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紀唯想了想還是老實承認了,“知道?!?/br> “那你知道是誰做的嗎?”董美英的食指敲擊著桌面,一雙眼緊緊盯著她的表情。 紀唯坦然地搖了搖頭,“不知道,我覺得咱們班的學生都品學兼優,應該不會做這樣的事情?!?/br> 她這個回答讓董美英緩緩松了口氣,“老師自然也希望不是我們班的學生?!闭f完卻是長長一聲嘆息,“教了這么幾年書,還是頭一次遇到學生偷試卷的情況?!?/br> 眉間籠罩著淡淡愁思,顯然對這件事情感到很是痛心。 她似乎很是疲憊,眼里布滿了血絲,就連眼瞼下方也是黑沉沉一片,顯然是有段時間沒休息好了。她捏了捏眉心,緩緩說道:“今天老師找你來,沒有別的意思,你也不要多想。老師對你的人品有信心,但你是學委,經常出入辦公室,總是要問一問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