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節
“沒事兒的,嫂子,我自小都習慣了,嘴長在那些人臉上,我還能管著不讓她們說?”駱駝語氣盡是無奈,邱艷想,換做沈聰,一言不合就伸手打人了,誰讓他受氣,他便十倍奉還,邱艷動了動唇,想讓駱駝硬氣些,又怕給駱駝招來麻煩,沈聰身材魁梧,面目兇狠,不怒而威,站在那兒便給人無形的壓迫感,駱駝與人溫和,真動手,對方不怕不說,動起手來,不見得會輸。 也不是所有人,面對流言蜚語都能有沈聰那份狂妄和傲氣,邱艷如是想。 回到家,沈蕓諾她們果然回了,蓮花見著rou,笑得合不攏嘴,邱艷記著邱老爹的事兒,趁著李杉生火,沈蕓諾在旁邊洗菜,拽著邱艷回了房間,關上門,壓低聲音道,“蓮花,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有事兒瞞著我?” 蓮花覺得莫名,張嘴反駁,“哪有……”想起什么,又沉默下來,目光閃躲,邱艷覺得其中有貓膩,中間還真是有事兒,手按著蓮花肩頭,聲音一沉,“我爹和我大伯母之間是不是有什么?” “誰和你說的?沒有的事兒?!鄙徎ㄐ奶?,聲音都大了,邱艷愈發認定邱老爹把田租給嚴氏有其他的意思,不由得冷了臉,“你什么性子我會不清楚,每回說謊嗓門都比平日要大,真沒事兒,你心虛做什么?” 蓮花睜大眼,退到桌子邊,手撐著桌子,眼神看向別處,“我怎么知道我有這個毛???”微微留意,方才聲音確實有些大了,抬起眼皮,看邱艷一臉失望,失望中又夾著傷心。 “我以為我兩的交情,凡事兒你都不會瞞著,沒想到,是我想錯了?!?/br> “別?!笨此@樣,蓮花慌了,上前拉著她的手,著急解釋道,“不和你說也是怕你瞎cao心,阿諾哥哥對你好,我和邱叔看在眼底,有些人就喜歡胡亂編排人,不是怕你多想嗎?” 邱艷掖掖眼角,眼里水光閃閃,“他們編排什么了?” 蓮花知曉瞞不過她,索性拉開凳子坐了下來,“艷兒,那你聽我的話,不管那些人怎么說,都別胡思亂想,邱叔好好的,阿諾哥哥又對你那么好?!?/br> “到底是什么,你和我說啊?!?/br> 蓮花抓了兩下自己發髻,煩躁道,“有人針對阿諾哥哥,亂說呢,田家人不是不肯交租子還把邱叔打傷了嗎?有人說田家人是受了阿諾哥哥安排故意那樣子做的,艷兒,你怕是不清楚,去年明月村那個被誤手打傷的孩子死了,家里就那么個寶貝疙瘩,嚷著要去縣衙告阿諾哥哥,阿諾哥哥為了擺平這事兒,暗中允諾給那戶人家錢?!闭f到這,蓮花心思也沉重不少。 邱艷不可置信,“然后呢,怎么和我爹被田家人打有關系了?” “阿諾哥哥要給賠那戶人家十兩銀子,有人說阿諾哥哥拿不出來,才把主意打到了邱叔頭上,田家人鬧事,邱叔的田鐵定不會繼續租給田家,收回來,趁著這個機會賣掉的話能有不少銀子?!边@個說法在青禾村傳開了,她是不信的,和邱叔說,邱叔也不信。 她怕邱艷多想,才瞞著沒和邱艷說,青禾村與杏山村離得近,事情在杏山村傳開也是早晚的事兒,那些人說話沒個把門的,邱艷鐵定是磨豆腐的時候聽到的風聲,蓮花拉著邱艷,看她雙眼無神,一臉木訥,她心揪似的疼,又道,“艷兒,其實,有件事兒我沒和你說實話?!?/br> 邱艷抬眸,眼里空空的,什么都沒有,蓮花手滑至她眉眼處,盡量輕快道,“我快成親了,不到十天我就要嫁人了,之后,我兩怕是沒有機會見面了?!?/br> 邱艷眼眶一熱,“我怎么不知道?” “我娘怕節外生枝,誰都沒說,這門親事我覺得不錯,對方要舉家南移,親事定得急,村里人都沒聽到風聲呢?!鄙徎ㄗ旖茄?,她見過那個男子,寡言少語,對她愛搭理不搭理的,她覺得挺不錯的,沒有一蹴而就的感情,日久生情,但凡第一眼看對眼的,對方必不是打心里純粹喜歡你。 阿諾哥哥眉清目朗,艷兒貌美如花,兩人頭回見面都不曾被表象迷惑,她覺著那人性子挺真實的,至少,不像那些嘴巴上說著喜歡實則是個縮頭烏龜的人。 邱艷還沒從她的話里回過神來,訥訥道,“舉家南移?” “嗯,好像是有親戚在南邊發了財,要把一家人都接過去,他娘喜歡這邊的人,不想他娶南邊姑娘,想著趁離開前把親事結了?!边@門親事,陸氏不喜歡,她卻覺得不錯,就是離家遠了,家里邊出點什么事兒她也幫不上忙,伸出手抱著邱艷,“艷兒,我不在家,我爹娘要有個什么事兒,你讓阿諾哥哥幫幫忙好不好?” 邱艷滿腦子都是沈聰串通田家忍打傷邱老爹的事兒,聽到最后句,身子才動了動,拉開蓮花,哽咽道,“為何要嫁那么遠?”那時候,以為柳芽和她嫁到村里,她多少遺憾自己嫁得遠了,而如今,蓮花竟然要到南邊,那么遠的地兒,可能一年到頭都不能回來了? “我覺著對方人不錯,不想錯過了?!?/br> “只見過一面,你怎么知道對方人不錯?” 蓮花笑了起來,笑得眼底溢出了淚花,“覺著他為人挺真實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比起口蜜腹劍的人好很多?!蹦四I,覺得情緒有些壓抑,努力的笑了出來,大著嗓門道,“明天,對方就來家里下聘,等著吧,到時候不知招來多少人嫉妒呢,我名聲不好,我被人厭棄又如何,照樣有人視我如珍寶,他們要離開村子,不大肆辦親事,田地房屋全給我當聘禮,珠花不是仗著衛家有錢,整日得意顯擺嗎?她真有本事兒,也讓衛家拿幾畝田出來當聘禮試試?” 情不自禁,邱艷哭了起來,“蓮花,嫁那么遠,往后,我們是不是就見不到了?”她和蓮花柳芽從小一塊長大,三人親如姐妹也不為過,她記得她來小日子,褲子上滿是血,邱老爹手足無措的跑出去給他借月事帶,蓮花以為她要死了,抱著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后,還是邱老爹把柳芽叫過來,才知所有的女子到十三四歲都會來,蓮花得知她沒事,開心得哈哈大笑。 往后,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蓮花,別嫁那么遠還不好?”邱艷抱著她,心亂如麻,難怪,昨晚她會問自己見著沈聰第一眼什么感覺,原來,她心里都想清楚了。 蓮花吸吸鼻子,笑道,“那可不行,我都說好收聘禮了,況且我年紀大了,本就是要嫁人的,算日子的人真是有幾分本事兒,陰差陽錯把日子定在我第一門親事那天,想來,注定我那天是要出嫁的?!?/br> 她說得輕快,邱艷卻哭成了淚人,連邱老爹的十二都忘記了。 兩人在屋里,聽著外邊傳來敲門聲,邱艷才動了動胳膊,哽咽的呢喃了聲,“蓮花?!?/br> “別哭,本來這事兒不準備和你說的,就怕你知道了哭哭啼啼,鬧得我嫁人不安生,大喜的事兒,到你嘴里犯二成生離死別了似的?!鄙徎ㄕf這話的時候,雙唇不受控制得顫抖,臉上的笑僵得很,邱艷明白,她不過是在極力忍著罷了,想著這個,心里愈發難受。 “嫂子,你們在嗎,是不是出事了?”門外,駱駝輕輕扣了口門,小聲問道。 邱艷蹙眉,沙啞道,“沒什么,是不是豆腐好了,我馬上就來?!彼焖俚牟亮瞬磷约貉劢?,起身整理自己的衣衫,蓮花哭著指了指旁邊的銅鏡,“你也該瞧瞧自己眼下的模樣,讓你早上笑我?!彪m如此說,她也快速走到銅鏡前,整理自己的妝容。 兩人對著銅鏡,你笑我我笑你,驅散了屋里沉悶,半晌,邱艷推開門,沒料到駱駝站在外邊,吃驚道,“駱駝,可是有事?” “沒,聽著哭聲,怕遇著事情了,沒事兒就好,我先忙去了?!鞭D身,脊背筆直的朝灶房走去,蓮花后出來,對著駱駝的背影若有所思,湊到邱艷跟前,聲音低得不能再低,“這回瞅著,咋感覺這人有些招人厭呢?” 邱艷以為蓮花說的是駱駝打斷二人說話之事,不以為然,“我得去點豆腐,這件事我們之后慢慢說,待久了,阿諾也會懷疑?!彼磥?,沈聰不會聯合田家人對付她爹,她爹明確說過,將來那些田地都是她和沈聰的。 轉而又覺得其中還有事兒,沈聰欠了錢,真等不及的話,對邱老爹下手不是沒可能,畢竟,邱老爹死了,那些田地就是他得了,賣了錢,湊夠十兩銀子不是什么難事。 念及此,邱艷驟然臉色煞白。 沈蕓諾見她情緒不對,問怎么了,蓮花怕被沈蕓諾瞧出來,及時拉著她出去,“你嫂子那是舍不得我呢,我可和你說啊,過幾天,我就要成親了,你說快不快?” 沈蕓諾一臉驚奇,蓮花就將方才和邱艷說的那番話重新說了遍,不過,稍稍補充了些內容,“那人瞧著不如你哥哥健碩,可容貌卻是不差的,我覺得吧,長得好看的忍心眼都不壞,瞧瞧你哥哥就是了?!?/br> “那蓮花姐說對方身子骨不好的話也是胡謅的?” “這事兒我也聽別人說的呢,不管身子骨好好,往后都是我蓮花相公,你姐夫,可得好好的喊兩聲聽聽才是?!被貞浧鹉侨说娜菝?,的確不差,至少比邱長勝好看,被人退了親還能挑到門這么好的親事,是她的福氣了。 一下午,邱艷魂不守舍,得知蓮花明日回去,她也要回去瞅瞅,無風不起浪,她要問清楚,她爹受傷到底和沈聰有沒有關系。 沈蕓諾看得出邱艷有心事兒,不想跟著,李杉為難,和駱駝商量,“你留下守著阿諾妹子,我送嫂子回青禾村?!瘪橊勆碜影迦?,路上遇著什么事兒他也應付不過來,不像他皮糙rou厚的。 兩人站在柵欄邊說話,邱艷擔心他們踩著剛冒出芽的菜苗,想提醒兩句,來不及插話,只聽駱駝道,“你身手好,還是你留下護著阿諾妹子,阿諾妹子就是聰哥的命,出了事兒,咱都跑不了,嫂子那邊,我跟著就好?!?/br> 邱艷面上一僵,李杉沉重的點了點頭,叫邱艷心口一滯,是了,沈聰心里,沈蕓諾才是最重要的人,她遠遠比不上,“駱駝,你也不用跟著,我回娘家能出什么事兒,你們都留下吧?!?/br> 她有些難受,不過清楚的明白駱駝說的實話,阿諾膽子小,手無縛雞之力,遇著事兒六神無主,不像她,還能反抗,如此想著,心境明朗許多,“你們往邊上挪挪,別踩著剛長出來的菜苗了?!?/br> 駱駝抬了抬腳,“看著呢,沒踩著,嫂子,我陪你和蓮花走一遭吧,青天白日的,該不會有事兒的,只要你別嫌我身手差就好?!?/br> “不用,我和蓮花一道?!鼻衿G堅持。 ☆、70|060808 李杉擔心路上出事兒,待邱艷和蓮花出了院子,拉著駱駝到邊上小聲嘀咕了兩句,叮囑他悄悄跟在兩人身后,邱艷主意大,李杉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可也不敢堂而皇之的放她一個人回青禾村,不管邱艷還是沈蕓諾,出了事兒,他責無旁貸,送駱駝離開,隨手關了院門,不知為何,心不上不下跳得厲害,總覺得有大事兒發生,拍拍自己的腦袋,轉過身,沈蕓諾站在走廊上,正若有所思的望著他,目光沉靜如水,像極了沉默時的沈聰,令他心驚膽寒,不敢直視,別開臉,盡量面露溫和,“阿諾妹子今日有要忙的?” “沒什么事兒,杉子哥,是不是有人要對付我哥哥,想拿我與嫂子威脅他?”沈蕓諾故作懵懂,聲音嬌柔稚嫩,仿佛是孩子與生俱來的好奇迫使她開口詢問。 因著方才她的目光過于沉穩老練,深邃得如倒映著萬千景致的湖面,叫人渾身發寒,李杉不敢貿然應答,斟酌著字眼,緩緩道,“怎么可能,阿諾妹子別多想?!?/br> 沈蕓諾略微挑眉,并未繼續發問,不發一言的回了屋子,李杉不敢懈怠,目光炯炯的盯著屋子,看沈蕓諾開了窗戶,拿出針線籃子坐在窗戶邊,低頭縫制手里的衣衫,肌膚白皙,姿容溫婉,他看向邊上的小屋子,動了動腳,推開緊閉的小門,悄悄走了進去,屋里灰塵大,他抬手在鼻尖處左右扇了扇,陳舊的墻壁中間,泥土顏色嶄新,他走過去,手按著干涸的墻壁,輕輕往里拉了點,咯吱的沉重聲響傳來,嚇得他松開手,屏息靜氣的聽著外邊,半晌,并未有腳步聲傳來,他才松了口氣,但也不敢再拉門,將其闔上,緩緩走了出去。 這會兒,邱艷和蓮花轉過田野,蓮花順手摘了幾朵不知名的花兒插在發髻上,詢問邱艷好看不,邱老爹的事兒,邱艷不知怎么做,沈聰在外邊欠了銀子,串通田家人對付邱老爹貌似說得過去,既是如此,當日為何要打田家人?心煩意亂的點頭,看都不曾看一眼。 蓮花見她魂不守舍,拉了拉她衣袖,抱怨道,“看都沒看呢就點頭,真擔心阿諾哥哥居心叵測,要我說阿諾哥哥不是那樣的人,邱叔不告訴你不就是相信阿諾哥哥是清白的嗎?你不分青紅皂白和阿諾哥哥鬧,冤枉了好人如何是好?” 邱艷側目,“為什么你相信他?” 蓮花仰著頭,視線落在兩小路一側的地里,麥子綠油油,隨風搖曳,生機勃勃,煞是喜人,她笑著解釋道,“阿諾哥哥是好人,我一眼就看得出來,阿諾生得粉雕玉琢,乖巧懂事,和珠花母女兩完全不一樣呢,阿諾哥哥真要是個壞人,阿諾不會是那般溫柔的性子?!?/br> 上梁不正下梁歪,李氏性子潑辣囂張,珠花青出于藍,母女兩都不是好的,一窩子都壞的很,想了想,蓮花又補充道,“阿諾哥哥真要是做了壞事,阿諾知道了豈不是會難受死,阿諾也說過,她哥哥去賭場是為了養活她,他哥哥做了壞事,我想阿諾比誰都會自責的吧,所以,阿諾哥哥哪怕是為了阿諾也不會做壞事的?!?/br> 說完這句,蓮花臉上的笑轉為凝重,“艷兒,打交道的人多了,我就愈發覺著阿諾哥哥好?!?/br> 即便千夫所指,在親人眼中他仍是最好的,無可取代。 邱艷窘然,“是嗎?”沈聰對身邊的人體貼,她的確該信任他,回想昨天到現在,自己心智竟不如蓮花堅定,長嘆了口氣,明朗道,“你說得對,阿諾哥哥是個好的?!蹦呐滤麑Σ黄鹚腥?,但是絕不會傷害身邊的家人,恨沈老頭和羅寡婦不近人情,虐待阿諾,私底下卻也不曾報復過,他心里明白什么該做什么不該做,她該相信他對邱老爹的孝順。 兩人挽著手,拐過山頭時,蓮花突然回眸,皺著眉頭,眼神四處逡巡像在找什么東西,邱艷不解,“怎么了?” “總感覺背后一雙眼盯著我們,你發現了沒?” 邱艷踮起腳,左側山右側地,郁郁蔥蔥,哪有人影,“是不是你想多了?” “不知道,出了杏山村就有那種感覺?!鄙徎〒u頭,可能被李杉和駱駝的緊張嚇得精神恍惚產生幻象了,挽著邱艷,跟老婆子似的勸她和沈聰好好過日子。 邱艷忍俊不禁,“記著了,聰子對我爹孝順,不會傷害我爹的?!?/br> 想清楚了,回到邱家,邱艷臉上并無擔憂,邱老爹挑著桶準備出門,她言簡意賅說明來意,語氣略微埋怨,“上回您保證說凡事不會瞞著我,才幾日的時間就忘記了?!?/br> 邱老爹一大把年紀了,聽著這話不免覺得心虛,辯解道,“我也是怕你胡思亂想和聰子鬧情緒,是不是蓮花與你說的,她凡事都和你說,得知她去杏山村我就知道這事兒瞞不住你?!鼻衿G想法單純,不知曉背后彎彎繞繞,田家人貪婪并非一朝一夕,而是前兩年就露出了端倪,撕破臉早晚的事兒,明月村的事兒,是沈聰手底下的人失手打傷了孩子,仔細論起來,和沈聰沒多大關系,邱老爹將這些和邱艷說,也是希望她明白,“田租給你大伯母沒什么不好的,不是他,我打聽不出其中一些事兒,明月村的事兒,和聰子無關?!?/br> 大家礙于沈聰是他女婿,許多事兒不愿意和他講實話,邱老爹起初去田家村打聽,那邊的人三緘其口,像是有意將臟水潑到沈聰頭上,明月村的人言之鑿鑿要沈聰賠錢,弄得他差點都信了,逢著嚴氏上門透露想租田的事兒,邱老爹順水推舟,讓嚴氏打聽其中的真相。 論起來,邱老爹信任沈聰大半原因還是沈蕓諾,沈蕓諾性子溫婉待人溫厚,憑沈聰疼沈蕓諾的勁兒,沈聰不可能做十惡不赦的事兒,嚴氏辦事沉穩,她的話,邱老爹自然是相信的。 邱艷詫異,她決定相信沈聰了,自然就不會懷疑他,想了想,嘆息道,“聰子手底下的人失手,這種事鬧起來,他就該站出來替聰子澄清事實的真相,怪到聰子身上像什么話?”她心偏向沈聰,對打傷孩子的那人存著怨懟,站出來解釋句,哪有這么多事兒。 邱老爹忍著笑,“虧得我還擔心你和聰子不合,是我多慮了,不管怎么說,聰子手底下的人做錯事兒,他也有責任?!痹捳f完了,邱老爹準備挑著桶出門,蓮花親事定下了,他估摸著這兩日邱艷會回來,果不其然,“好了,家里沒事兒,你也趕緊回了,我去地里瞧瞧莊稼,順便送你出門?!?/br> 哪有嫁出去的女兒常常娘家跑的,虧得沈聰大度,換做其他人,不知作何感想呢。 路上,遇著出門的肖氏,她揚著嘴角,褶皺的臉上盛滿了笑,“哎喲,我就說早上咋聽著喜鵲在屋頂叫喚,是艷兒回來了啊,艷兒,快來二伯母家里坐,你大堂嫂也在家呢?!?/br> 邱艷汗毛直豎,上回肖氏對她態度熱絡暗含巴結她就多了個心眼,哪敢和肖氏走?沉思一瞬,笑著岔開了話,“二伯母這是去哪兒呢?” 肖氏滿面紅光,撲過來挽著她的手,笑嘻嘻道,“二伯母去菜地轉轉,艷兒中午在二伯母家吃飯可好,羊子嘴饞鬧著想吃餃子,咱中午做野菜餡兒的餃子吃,如何?” 邱艷擰眉,抽回自己的手,不明白肖氏怎么轉了性子,還是旁邊的邱老爹插話道,“二嫂,艷兒正準備家去了,她家里一堆的事兒,哪走得開?!?/br> “家里能有什么事兒,不還有阿諾在家嗎,艷兒難得回來,你當爹的不把人留下來就算了,怎么還攆人了?”肖氏不滿的睇邱老爹眼,又伸手挽著邱艷,語氣再是溫和不過,“艷兒,二伯母家難得吃餃子,你吃過午飯再回也成?!?/br> 邱艷聽了,心里愈發詫異,垂著眼,思索著肖氏是不是有事兒求她,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其中定有貓膩,笑道,“二伯母下回吧,我出門前和阿諾說過要回,她還在家等著我呢?!?/br> 肖氏一臉失望,“真不吃飯?瞧瞧你這小臉瘦成什么樣子了,成親后也不來二伯母家坐,雖說家里邊窮,還能少了你頓飯不成?!蹦樃苍谇衿G臉上捏了兩下,極為痛心的模樣。 邱艷嘴角抽搐,一年四季,肖氏來她家打秋風次數多,她不曾去二房吃過一頓飯,除非二房有大事兒,猛地肖氏對她親昵,她毛骨悚然。 “二嫂,艷兒過些日子再回來,你讓她先家去,下回回來,鐵定去那邊吃飯,如何?”邱老爹看邱艷渾身不自在,不得不幫忙說話。 肖氏點頭,“那是自然,必須來?!别埵侨绱?,仍舍不得放邱艷離開,拉著絮絮叨叨好一會兒才肯放她走,從肖氏手里掙脫出來,邱艷渾身輕松不少,走出去老遠,確定說話肖氏聽不見了她才側身問邱老爹,“二伯母怎么突然就念著我的好了?” 從小到大,肖氏沒少對她冷嘲熱諷,兩人也曾唇槍舌劍當面對罵過,這會兒,肖氏就跟變了個人似的,讓邱艷極為不習慣。 邱老爹沉思道,“你二伯母分得清是非,估計是覺得之前做的事兒錯了,想好好彌補你?!?/br> 邱艷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話實在怪異,抬起頭,看邱老爹好似憋著笑,“爹是不是知道什么,快與我說說,二伯母這樣子著實瘆人,叫人脊背生涼?!?/br> “你這孩子,你二伯母對你好,怎么就讓你脊背生涼了?”邱老爹失笑,便將肖氏的心思與邱艷說了,邱貴沾了毒癮,如今人杳無音信,肖氏身邊就剩下邱安一個兒子,心里不安穩,外邊又有李氏與她爭鋒相對,肖氏是想給自己找個靠山呢,沈聰孔武有力,幫親不幫理,且和衛洪關系不太好,肖氏動了心思,想拉攏沈聰,往后,家里出了事兒有沈聰照應著肖氏心里踏實,故而,對邱艷才轉了態度,“我也是這般猜的,你二伯母那人腦子可不傻,精明著呢,不過法子太過急切了些,沒想著會嚇著你?!?/br> 邱艷目瞪口呆,沒法想象,肖氏有朝一日會反過來巴結她,其中利害看得明明白白,邱艷怔道,“爹怎么看出來的?” “爹在村里,你二伯家里做了好吃的會給我送一份,剛開始不敢吃,后來就明白了?!毙な系霓D變該是從田家人上門鬧,親眼瞧沈聰將田家人打得倒地不起開始的,邱老爹對肖氏的想法不予置評,都是親戚,伸手不打笑臉人,對肖氏的討好,邱老爹也不會給臉色。 “二伯母還真是個明白人?!鼻衿G想來想去,不知如何形容此時的心情,沒成想,肖氏也是個能屈能伸的主兒,思忖道,“這樣也好,往后爹在村里有個照應,大堂哥性子好,爹遇著事情了讓大堂哥來知會聲,我和聰子離得遠?!?/br> “我心里記著呢,天兒還早著,你快回吧,別擔心爹,爹身子骨好得很?!辈皇窍胫蚴|諾一人在家,邱老爹巴著邱艷留下來,沈聰不在家,邱艷早些回去總是好的。 “成,爹我先回了,蓮花成親我再回來?!?/br> “好?!?/br> 揮手告別,邱艷一個人,朝著杏山村方向走去。 春風拂面,舒適宜人,心境開闊,憂心事兒沒了,邱艷步伐輕快,遇著好看的花兒,摘下來,尋思著放屋里桌上,好看又有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