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
小樹林里,已站了不少人,沈聰身形高大,邱艷一眼就看見他,嘴角揚著嘲弄的笑,眼底卻冷若玄冰,果然是珠花污蔑他的。人圍著,她看不清珠花,只能聽到她低低的哭泣聲,不時指責沈聰欺負她,聲淚俱下也不為過。 眾人見邱艷來了,默契的往旁邊挪了挪,讓出一條道,交頭接耳起來,正中間的珠花也停止了哭,抬眸,梨花帶雨得望著她,“艷兒,你可來了,你家相公真真是個無賴,竟然輕薄于我,眼瞅著我就要和衛大哥成親了,往后哪還有臉嫁人,艷兒,我不想活了?!敝榛ㄒ簧頊\綠色褙子,下系著大紅色冬裙,兩種顏色穿在身上,說不出的怪異。 邱艷站在沈聰身側,冷眼看珠花如何自圓其說。 見邱艷不搭理自己,珠花臉上有一瞬的僵硬,也就是僵硬的這會兒,沈聰冷哼了聲,“姑娘怕是沒好好照鏡子看過自己吧?!?/br> “胡說?!敝榛ǚ瘩g沈聰,出門前她還拿鏡子照過,確定妝容無誤后才出的門,臨近成親,家里事情多,她在家也幫不上什么忙,每天都是早早的出了門,正欲繼續反駁沈聰,卻看沈聰對著她笑,笑容如沐春風,身子軟了幾分,然而,說出的話卻好不留情面,“姑娘照過鏡子,可知你的衣衫腋窩下裂了口子,腰間小腹鼓鼓跟懷著身孕似的,一張臉丑就算了,還往臉上涂抹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僅丑,還顯老,遠遠瞧著,我還以為大白天見鬼了呢,你說,人見著鬼什么感覺?” 害怕,眾人默默的想。 “我家娘子貌美如花,天生麗質,你說我不找她親熱,轉身輕薄個鬼,換做你,你信不信?”語聲落下,沈聰故意伸手摟著邱艷細腰,比了比尺寸,“姑娘那腰身,怕有我家娘子兩個粗了吧,摟著你,不如回家抱水桶呢?!?/br> 邱艷向來清楚沈聰嘴巴毒,迄今為止,還沒見過磨嘴皮子能贏得了她的,珠花娘李氏尚且不能,何況是珠花,正想著李氏,只聽李氏的聲音傳來,手里握著棍子,怒氣沖沖,“誰欺負我家珠花了,看我不打斷他的龜孫子,叫他見著我家珠花就邁不開腿了?!?/br> 李氏的話葷,已有年輕婦人紅了臉,邱艷聽著也臉頰泛紅,動了動身子,沈聰的手還攬在自己腰間,她抵了抵他,沈聰置若罔聞,抬眉,不動聲色的看著李氏,“原來又來個半只腿踏進棺材的……” 路上李氏已經清楚怎么回事兒了,她故意虛張聲勢,誰知,沈聰開口就損她老,李氏眉毛一豎,棍子指著沈聰,在他陰冷的注視下,不安的垂下手,硬著頭皮道,“好啊,外來女婿占我家珠花的便宜,我知道村里好些人家看中我家珠花,平時沒少打聽,我告訴你們,我家珠花快要成親了,沒你們的份兒?!?/br> 眾人嗤笑,珠花的德行,進誰家的門,誰家倒霉,再說珠花和邱長勝,大家心里都明白得很,珠花在村里真要受人喜歡,早就說親了,哪還能等到后面的衛洪,不過,看珠花娘的陣勢,大家也只敢在心里想而已,目光一致的落在沈聰身上,等著他如何對付李氏,想著這個,眾人的目光不免含了期待。 李氏順著大家視線,目光落在沈聰摟著邱艷腰的手上,平日她可能怕沈聰,這些日子,衛洪在她跟前畢恭畢敬,給足了她面子,李氏也不怕沈聰了,挺直脊背,惡狠狠道,“是不是你欺負我家珠花了?” “嬸子覺得我眼神不太好?” 周圍又是哄笑聲,珠花比起邱艷不是差了一星半點,邱艷從小被邱老爹教養長大,不怎么上山干活,皮膚白白嫩嫩的,珠花則黑得多,兩人站一塊,誰長得好看,一目了然。 李氏回過神才知道著了沈聰的道,重重咳嗽兩聲,大著嗓門道,“你眼神好不好,自古不是有妻不如妾妾不如偷的說法嗎,誰知道你是不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吃干抹凈后故意壞我家珠花的名聲?!?/br> 噗嗤聲,沈聰笑了出來,摟著邱艷的手,不重不輕的揉著她腰間的軟弱,邱艷看著腰細,摸起來卻有rou,軟軟的,舒服得很,在床上,若他來了興致,最后兩下恨不得擰斷她腰肢才好,至于多珠花,多看眼都是侮辱他的眼睛,他還沒這個閑情逸致把目光落在珠花身上,臉上又浮出不正經的笑來,“嬸子,別人家的閨女若出來這事兒恨不得藏著捂著,怎么到你這邊,攢著勁兒的想要把事情鬧大,虧得我心胸寬廣,不是喜歡胡思亂想的人,否則,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懷著身孕,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個爹出來呢?!?/br> 這些日子,珠花身子豐腴不少,眾人的視線悠悠轉到珠花肚子上,別說,還真像是懷上四五個月的,珠花氣得臉色通紅,“你不要臉,先輕薄于我,竟又想往我身上潑臟水……” 話說到一半,被沈聰冷冷打斷,“潑臟水我可不及你,不照照自己嘴臉,拉開衣服躺地上就怪人輕薄,我心氣高,哪怕你爬我床上我也看不上你,更別說輕薄了,待你有朝一日,長得跟我媳婦一樣好看了,再看我心情吧?!闭f完,摟著邱艷望外邊走,看李氏不忿,沈聰轉過頭,臉色驟冷,“你以為,把衛洪叫過來,我就會怕他?哼,不自量力……” 李氏的確想把衛洪找來,沒想到被沈聰一眼看穿了自己的想法,當著眾人,面上掛不住,索性學珠花,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李氏哭聲越響亮,沈聰心情越好,走出幾步遠了還轉過身,吹了聲哨子,“嬸子使勁點苦,走遠了,聽不見了多遺憾?大聲點,一下午,就指望您的哭聲當樂子了?!?/br> 李氏聽著這話,立馬止了哭,快死的翻身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扶著珠花往家里走,邱艷站在邊上,本以為邱艷和珠花會有場惡戰,結果,被沈聰輕易奪了去,再看沈聰,雙眼泛著欽佩的光,擠到邱艷身側,手挽著她,側臉和沈聰說話,“阿諾哥哥,你就該早些時候來治治她們,母女兩都是不要臉的?!?/br> 沈聰聽沈蕓諾說起過蓮花,善意的笑了笑,“惡人自有惡人磨,我就是十里八村的惡漢,她們在我跟前,無異于小巫見大巫……” 邱艷拉扯他兩下,周圍人多,聽著這話,往后誰還敢接近他? 蓮花心里歡喜,被珠花壓著的這口惡氣,總算是出了,忍不住問沈聰,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兒。 周圍的人都豎著耳朵,也想聽聽到底怎么回事。 “衛家那位年紀不小了,珠花怕是,哎,不說她了,有的人,天生……”說到這,沈聰搖頭嘆息,疾首痛心的模樣,邱艷知道,他又在打其他主意了。 沈聰話說一半留一半,惹得周圍的人浮想聯翩,衛洪年紀大,難不成珠花嫌棄人家老,至于沈聰說的天生,大家常掛在嘴邊的不就是天生犯賤嗎? 不到半個時辰,珠花不樂意和衛家結親的消息就在村子里傳遍了,還傳珠花嫌棄衛洪年紀大,那方面不中用,總之,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53 回到院子,邱艷問沈聰是不是故意誘導人胡思亂想,村里人最會捕風捉影,消息傳得如此快,少不得有人從中作梗,邱艷擔心沈聰被人利用了,聽蓮花說的那些,李氏和珠花在村里得罪不少人氣,不過礙于衛家沒發作罷了,沈聰站出來,有心人鐵定會借此痛踩李氏和珠花幾腳,然后把所有的事兒推到沈聰頭上。 “珠花娘在咱村里出了名的潑婦,今日,你算是徹底把她得罪了?!?/br> 沈聰站在墻角,手抓著背簍的繩子,眼神透著漫不經心,“我敢得罪她,自然不怕她往后報復,半只腳踏進棺材的人了,大不了,我把她兩只腳一并踢進棺材,送她一程?!崩钍夏欠N人他見過不少,狐假虎威嚇唬人還成,心底卻是個膽小如鼠的,極為怕死,沈聰篤定李氏不敢挑釁他,何況,何況劉家和衛家結了親家,依著李氏的性子,遇著衛洪,少不得會告狀罵他,若衛洪趁此挑釁他,到了木老爺跟前,他也有話說。 木老爺不想和順風賭場爭個你死我活,可也不會任由順風賭場騎在頭上,衛洪有動靜,他倒是覺得松了口氣。 邱艷明白和他說不通,轉而說起其他,“你要出門?” “我去山里砍柴,順便找找有沒有野菜?!鼻窭系潈€,往后天冷了,他一個人過日子怕是舍不得燒炕的,沈聰想著給邱老爹多砍些柴堆著,柴多了,邱老爹自然就樂意燒炕了。 邱艷不知他心里什么想法,湊上前,小聲提醒道,“青禾村不比杏山村,哪兒都有人,你……你別亂來……” 沈聰挑了挑眉,望著邱艷,目光如炬,她以為自己出門干嘛?嘴里嗤笑聲,“你cao心的倒是不少?!痹捦?,去墻上取了鐮刀,拿在手里晃了晃,煞有介事的往外走。 邱艷咬牙,他這般,明顯不把自己說的當回事,再拉著他說,沈聰又該生氣了,雙手用力的拽著兩側的衣衫,猶豫著想跟出去看看,沈聰就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邱艷擔心他真的做出什么丟臉的事兒來,追著出門,跟在他身后,見他的確朝山里的方向去了才松了口氣,轉過身,發現肖氏站在不遠處,鼻孔朝天得望著自己。 肖氏穿了身灰色破舊衣衫,面色憔悴,雙下巴都沒了,猛的下,邱艷差點沒認出來,分家后,肖氏和邱鐵跟著邱安兩口子過日子,大小適宜都邱安兩口子做主,肖氏性子潑辣,多年媳婦熬成婆,對邱安媳婦并不算好,瞧肖氏此時的模樣,風水輪流轉,日子怕過得不如意。 “二伯母?!痹俨幌矚g,那也是邱艷的長輩,邱艷淡淡喊了聲。 肖氏干笑了聲,手撓了撓自己耳朵邊的痣,“艷兒回來了啊,難怪我清晨聽到喜鵲的叫聲了呢?!?/br> 邱艷覺著這話奇怪,肖氏對她可沒如此好臉色過,今日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成?上上下下打量肖氏幾眼,走過去,輕蹙著眉頭,問道“二伯母這是往哪兒去?” “我能去哪兒,這不,上回問你爹借了兩把鎖,擔心他急著用,今日特意還回來嗎?艷兒,我瞧著你愈發好看了,可見,聰子對你不錯,難怪你兩依依不舍,去個山里,你都送了這么遠?!毙な瞎者M這邊小路就瞧見邱艷了,見邱艷望著前方,肖氏才發現一個牛高馬大的漢子背著背簍,身姿凜凜的朝山里方向走,那種身材,又能讓邱艷追著送出來的,除了沈聰還能有誰。 邱艷面臊,她怕沈聰做錯事兒才追著出來,不成想被肖氏誤會了,思忖番,道,“我爹今日好說起兩把鎖呢,不瞞二伯母,我還真急著用?!狈闯<礊檠?,邱艷料定肖氏有事求人,求邱老爹還是沈聰,邱艷還不清楚。 領著肖氏回屋,沈蕓諾已經醒了,拿著掃帚清掃雞籠,一股nongnong的難聞的味兒撲面而來,邱艷上前奪了她手里得掃帚,“這事兒我來就成,你回屋坐著?!庇纸o邱艷指肖氏,“這是我二伯母,你還記得不?” 和沈蕓諾相處久了,邱艷發現,她在生人跟前,除了最初的恐懼,之后就成,只要不說話嚇著她,她就一直沒事兒。 肖氏知曉沈蕓諾的狀況,臉上揚起和藹可親的笑,聲音低了下來,語氣略微討好,“阿諾也來了,我瞧著你貌似長高些,小姑娘,這年紀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你這模樣,真水靈,二伯母瞧著都喜歡?!?/br> 邱艷感覺到沈蕓諾的僵硬,明白她不自在,放下掃帚,拉著她回屋坐著,肖氏在屋里,左看看右瞧瞧,稱贊的話不絕于口,邱艷不動聲色,肖氏既然有求于人,最后肯定會先開口說實話的。 “對了,四弟呢,我來這會兒了,怎么不見他?”肖氏繞著屋子轉了圈,最后在沈蕓諾對面坐下,狀似不經意的問邱艷道。 邱艷朝旁邊屋子看了眼,如實道,“中午喝了點酒,這會兒還睡著?!?/br> 肖氏點了點頭,又說起沈聰和珠花的事兒,面露氣憤,“珠花跟她娘一樣是個不要臉的,今日虧得遇見聰子不怕事,換做別人,珠花娘不知鬧多久呢,艷兒啊,你不在村里,那母女兩做了些什么,你估計不清楚,咱村幾十年了一直安安穩穩的,到珠花和衛家小子說親,村里沒安寧過,整天烏煙瘴氣的?!?/br> 邱艷猜測肖氏接下來要說的就是正事了,肖氏和李氏不對付,加之,邱貴在順風賭場賭錢輸了錢,手里的田地賣了,還是賣給李氏,肖氏對李氏的憤恨可想而知,在肖氏眼中,邱貴可就是毀在衛洪手里的,往后幾十年,肖氏都會記著李氏害邱貴的事兒。 人便是這么奇怪,邱貴自己去賭場沒人攔著,若衛家不和劉家結親,肖氏對李氏或許不會有這么大的敵意,而珠花和衛洪的事兒,轉移了肖氏的憤怒,肖氏心里,邱貴千好萬好,都是給人害了,而且還是劉家。 老實說,依著邱貴投機取巧掙大錢的性子,即使沒有順風賭場也會去順意賭場,那時候,肖氏又該把所有的罪過怪在沈聰或者是邱老爹頭上了,邱艷心里門清,是肖氏沒有約束好邱貴罷了。 天上沒有掉餡餅的事兒,只有勤勤懇懇踏踏實實種地去鎮上做幫工,盒子里的銀子才會變多,邱貴心里的多是歪門邪道,想到這,忍不住嘆了口氣,“珠花娘性子張揚,珠花的親事對她來說可謂再好不過,難怪珠花娘愈發囂張跋扈?!?/br> 李氏呸了句,“好什么,還不是人家養的一條狗罷了,整天呼朋喚友來村里炫耀家里的錢財,我瞧著啊,衛家遲早要完蛋,衛洪年紀可不比珠花大三五歲,這么大年紀了還在外邊喊打喊殺,以后,死了都沒人給他送終?!?/br> 肖氏心里,巴不得衛家和劉家的人死絕了才好,在邱艷跟前,毫不掩飾自己的怨毒。 邱艷卻突然面色一白,她想到樂沈聰,這會沈聰還年輕,過著和衛洪差不多的日子,往后上了年紀,日子怎么過? 肖氏看她臉色不對,也意識到自己連著把沈聰一塊罵進去了,干咳兩聲,愧色道,“聰子和她們可不是一路人,瞧瞧聰子對你,對你爹多好?你爹也說過了,往后他百年,手里的田地全是你和聰子的,你們如今身強力壯,多生幾個孩子,老了也有靠山,衛洪那人,你瞧著像生得出孩子的?不說衛洪,珠花那性子,就是懷著孩子,估計也被她自己折騰沒了?!?/br> 邱艷笑笑,沒接話,肖氏感覺到氣氛凝滯,怕自己越說越錯,思慮再三,說了今日過來的目的,順便把鎖拿出來放在桌上,“艷兒,我有事兒,想讓你跟聰子說說,你能不能幫幫二伯母?” 邱艷心下了然,肖氏前邊鋪墊了這么多,接下來的事兒必然是極難的,面上卻裝作為難道,“二伯母,阿諾哥哥平日很少在家,他能幫您什么?如今,你和二伯跟著大堂哥一起過日子,什么事兒,問問大堂哥,大堂哥該是有主意的?!鼻癜材昴甓紩ユ偵献龉赍X,這些日子該是不在家的,邱艷計較番,明白過來,肖氏走一趟多半是為了邱貴。 邱貴如今什么情形她不清楚,不過,賣田地手里剩余些錢,邱貴能管住自己腿不去賭場她心里是不太信的,也就說,邱貴又欠了賭場銀子,不是順風賭場而是順意賭場? 肖氏聽她委婉的拒絕了這事兒,撇撇嘴,故意當沒聽見,自顧道,“你二堂哥就是來討債的,手里的田地賣了,不知道安心過日子,還繼續賭錢,如今可好,錢沒了,還不懂醒悟,又欠下一大筆銀子?!睆那褓F做主賣田后,肖氏和邱鐵打定主意不管他死活了,然而這回,邱貴不把銀子還上,手里剩下的那點田地也保不住了,莊戶人家,手里沒有田地傍身,以后的日子可怎么過? 邱艷不敢隨意接話,如果邱貴欠了順意賭場的銀子,肖氏求她沒用,沈聰他們都是按著規矩辦事,她的話不起作用,如果邱貴欠的順風賭場的銀子,沈聰更是幫不上忙了,直言拒絕道,“二伯母,阿諾哥哥也是幫上邊人辦事兒,他幫不上二堂哥,我看啊,二堂哥的性子,還得再吃些虧才好?!?/br> 肖氏神色一噎,掖了掖眼角,落下兩滴淚來,“我也知道,可是,這事兒,不找聰子,我真的沒有法子了,你二堂哥……”肖氏又氣又惱,邱貴膽大包天,竟然在外和沈聰亂攀關系,還借著沈聰的名義在外邊亂來,這回欠下的債多,不是一下就能還清的,賣了田地都不夠了,想著這個,肖氏哭了起來,“艷兒,你二堂哥糊涂,在賭場輸了錢,把聰子的名字說了出來,那些人說看在聰子的面子上,借了不少錢給你二堂哥,這回,你二堂哥手里那點田賣了也沒用了,還不上了?!?/br> 如果不是邱貴察覺事情鬧大了,還不會找她和邱鐵說,邱鐵不管這事兒,她卻不能坐視不理,邱貴是她懷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哪真能不管他死活,不過,她和邱貴說清楚了,這件事情過后,往后他無論捅多大的婁子她都不管了,她和邱鐵如今跟著邱安過日子,老了還指望邱安給他們養老,若偏心邱貴,以后的日子估計不會好過,邱貴的性子是歪了,往后,她還得靠邱安。 念及此,肖氏將邱安在順風賭場掛沈聰名的事兒說了,邱貴借的銀子還不上沈聰也要遭殃,肖氏本不想拆穿這事兒,到時候,順風賭場要債的人上門,讓他們自己去杏山村問沈聰要,邱貴找個地方藏起來,等沈聰把錢還上再說,而今日,聽說了沈聰和李氏的事情后,肖氏才如醍醐灌醒,沈聰也是場子混的,若真出了什么事兒,沈聰找到她們頭上怎么辦,邱安不在家,老大媳婦也不是好糊弄的,她最怕的是沈聰撕破臉,加上順風賭場的一幫人,結果吃虧的是她們,在家里,想了許久,還是過來和邱艷知會聲。 “艷兒,你二堂哥是真的知道錯了……” 邱艷起初沒聽明白,后來才轉過彎來,微微拔高了聲音,“您的意思是二堂哥借聰子的名義在賭場欠了銀子?” 肖氏一臉悻悻,隨即又憤懣起來,“我不懂賭場的規矩,阿貴說賭場的人不再借他銀子,有人出面幫他說話,說他和聰子的關系,賭場的人要阿貴按指印才肯借他銀子,欠的錢,也算聰子的……”說到后邊,肖氏聲音低了下去,邱貴魔障了,才會答應這事,依著沈聰的性子,哪會樂意還錢,保不住準順風賭場的人還沒上門,邱貴先被沈聰打死了。 越想,心里越怕,肖氏抓住邱艷的手,聲音已帶了祈求,“艷兒,你和聰子說說,讓他幫幫你二堂哥吧,不然,他會被那些人打死的?!?/br> 54 邱艷冷笑,邱貴問賭場借錢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沈家沒有田地,沈聰辛辛苦苦掙回來的銀子買糧食都不夠,哪有多余的錢替他還賬,尤其以邱貴的性子,知道后邊有人幫忙擦屁股,只會變本加厲,這點,邱貴隨了肖氏,都是會來事的。甚至,邱艷想得更遠,今天,邱貴能借沈聰的名義在外邊借錢,會不會有朝一日把邱老爹也牽扯進去,上門要債的人只認銀子不認人,邱老爹又一個人在家,哪是那些人的對手,到頭來,只有邱老爹吃虧的份兒。 理清楚了,邱艷臉色蒼白,眉峰帶著狠厲,站起身,開口攆人,“二伯母家去吧,二堂哥自己不學好,怪不得別人,還錢的事兒他自己想辦法,阿諾哥哥幫不上忙?!?/br> 見她態度冷淡,肖氏想說點什么也一時忘記了,只怔怔道,“艷兒,你二堂哥這回知道利害了,往后不會再去賭場賭錢了,他親口答應了我的?!闭f這話的時候,肖氏自己目光閃爍心虛不已,邱貴性子歪了,能不能醒悟過來不好說,知子莫如母,肖氏哪不明白邱貴和她說的甜言蜜語是哄她開心罷了,并不是真心的,嘆了口氣,肖氏計上心來,才想起方才想說什么,“艷兒,不若這樣,等聰子回來,我親口和他說,也不是要他替阿貴還錢,聰子在賭場混,認識的人多,他和那邊吱一聲不就好了?”說到后邊,肖氏略微責怪邱艷,覺得邱艷胳膊肘往外拐,不幫自己人,沈聰一句胡就能解決的事兒,是邱艷膽小怕事,不肯幫忙而已。 邱艷看肖氏嘴角就知肖氏什么意思,沉著臉,道,“二伯母家去吧,聰子不會管這事兒的,二堂哥自己犯下的事兒,自己承擔,和我們沒關系?!?/br> 肖氏嘴角僵硬,看邱艷一眼又去看旁邊的沈蕓諾,怕惹得邱艷不快,把這事兒嚷了出來,要知道,邱貴欠賭場銀子的事兒村里人還沒傳開,劉家那邊,衛洪有沒有說,肖氏不清楚,她明白,一旦邱貴欠錢的事兒傳出去,邱貴就完了,一輩子會受村里人唾棄鄙夷,甚至,族長覺得邱貴丟臉會把邱貴逐出族譜。 思慮再三,肖氏沒繼續纏著邱艷,低著頭,強顏歡笑的起身走了,邱艷看著肖氏出門,心里氣得不輕,坐在凳子上,想著對策,以她對肖氏的了解,這種事,不是逼不得已,肖氏不會說出來,鐵定遇著什么麻煩,不得不讓肖氏先開口,思來想去也不知二房發生了什么,邱老爹酒醒得差不多了,進屋看她擰著眉,愁眉不展,“怎么了?” 邱艷扭頭,看是邱老爹,將肖氏上門說的那些話說了,邱老爹憤怒不止,“你二堂哥走了歪路,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了,這事兒別和聰子說,免得他心里瞎想?!?/br>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邱貴是邱艷堂哥,竟打著沈聰的名義借錢,傳到沈聰耳里,不知怎么想邱艷呢,換做小心眼的人,借此休妻也說不定,邱貴做這些明顯就沒為邱艷考慮,邱老爹不想這事兒影響了邱艷和沈聰小兩口的感情,邱老爹揉了揉自己額頭,問起沈聰,邱艷臉上有了些許笑,解釋道,“他去山里砍柴了,過會兒,他回來,我們也該回了,爹,您一個人過,別太節儉了,好好顧著自己的身體才是?!?/br> 沈聰敬重邱老爹,對邱老爹真心好,做女婿做到這個份上,她覺得沈聰不錯了。 “我知道,你別擔心我?!比兆泳昧?,邱老爹漸漸也習慣一個人,偶爾吃飯的時候,總忍不住抬頭想找人說說話,看著桌上空蕩蕩的才回得過神來,“待會裝些米回家,這些日子我舂出來放著,就等著你們過來背呢?!?/br> “不用,家里糧食夠我們吃了?!?/br> “眼瞅著要入冬了,封山后,糧食比往日貴,那會再買不劃算?!闭f著,邱老爹站起身,找籃子給邱艷裝米,望著邱老爹背影,邱艷眼眶泛紅,上前拉住他,“爹,真的不用,聰子回來,您問問他就知道了,家里的糧食多著呢?!?/br> 沈蕓諾在邊上附和叫邱老爹算了,邱老爹嘆氣,轉頭邱艷道,“家里的糧食是聰子掙的,當爹的,送點東西給自己閨女都不成?” 拗不過邱老爹,邱艷隨著他去了。 沈聰回來時,背簍里滿是干柴火,還有不少野菜,邱老爹吃驚,“你哪兒找的柴?”他前兩日也去山里砍柴,上山的人多,干柴被人撿完了,他看砍了些樹枝,只有慢慢曬干了,明年的時候燒。 “山里找來的?!鄙蚵敯巡窕鸨橙ゲ穹?,拿著扁擔和繩子又出了門,這次,回來得快,又是一挑柴火,不說邱老爹,邱艷心底也懷疑,探究的眼神上下瞄了好幾眼,才收回目光。 回家路上,邱艷想問他那些柴火是不是偷來的,從小到大,對山里的情形她也知道些,這時候的山里哪有干柴,早就被村里的人撿完了,一路上心事重重,回到家,邱艷先回屋把銀錢裝進盒子,落上鎖,弄好了,發現沈聰靠在門邊,面無表情的看著她,邱艷被看得不自在,解釋道,“家里就靠著這些錢過日子,鎖起來比較好?!笔掷锬弥€匙,一時不知放哪兒,遞給沈聰,“不如你拿著?” “我常常不在家,我拿著鑰匙走了,你用錢的時候怎么辦,你拿著就是了?!闭f完,有意無意的瞥了眼盒子,像憋著話不吐不快似的道,“真有小偷來,沒有鑰匙,你盒子里的錢也會被拿走?!?/br> 邱艷啊了聲,看沈聰上前拿出衣柜里的盒子,放在地上,一腳踩下去,啪的聲,盒子裂開,露出里邊的銅板和碎銀子,邱艷沒反應過來,沈聰已拿出里邊的銅板,掂在手里,“你覺得一個盒子,一把鑰匙真的管用?” 沈聰語調略微嘲諷,邱艷抬眸望著他,又看看地上的盒子,心里悶悶的不舒服,忍不住回道,“該是管用的吧,我爹也這么做的?!辈粌H僅是邱老爹,大多數人家都會準備個盒子,放家里的錢財,沈聰不讓把她手里的銀子和這些混一塊,她的銀子她也是放盒子里鎖起來的,盒子是沈聰提親送的那個。 “真擔心家里來小偷,不如找塊巾子把銀子裹起來埋地下,村里稍微存了點錢的人家都是這么做的,不過,到用錢的時候比較麻煩,家里得備把鋤頭,來回挖,有經驗的小偷進屋,看哪塊地的泥翻新過就知道哪兒藏了銀子?!?/br> 邱艷目瞪口呆,不知說什么反駁。 “所以,真有小偷來,你的錢藏哪兒都沒用?!闭f完這句,沈聰把銅板塞到邱艷手里,頭也不回的走了,邱艷愣愣的,屋外,沈聰和沈蕓諾商量晚上吃什么,她耳邊卻只響過嗡嗡的聲音。 收拾好地上的盒子出門,沈蕓諾坐在門口,見她手里捧著碎盒子,滿臉疑惑,“盒子怎么壞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