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
她命丫鬟燉了一鍋冰糖雪梨,端了一碗去韓忱的院子。 韓忱在房間里擦拭著自己的刀,聽到有人進來,連頭都沒抬。 第75章 苦樂自知 “哥哥,煙兒見你這幾日辛苦,嗓子也有些啞了,特意燉了些冰糖雪梨過來給你,你喝一些吧?!表n煙霓捧著湯碗,站在韓忱身后有些怯生生的道。 韓忱沒有出聲。 韓煙霓忍不住哭出聲來,哽咽道,“哥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是你這樣熬病了,過幾日就要上任,娘如何能放心讓你自己過去。不然,煙兒求了娘,陪哥哥一起去西夏,照顧哥哥?” 韓忱手頓了頓,轉過頭來看韓煙霓。 自從六年多前,他抱了她回韓家,這么些年來,他一直寵著她,照顧著她,他也知道她對自己的情愫,但并不太當一回事,她的存在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在自己生活當中,他并不愿意去深思更多的東西。 最近因著那些夢境的折磨,他對她頗為忽略,可是畢竟是自己一手寵大的meimei,看她如此憔悴,對著自己竟要小心翼翼的關心,他終究還是不忍心的。 他放下了刀,伸了手接過冰糖雪梨,一飲而盡,糖水清爽潤甜,不知為何飲在嘴里卻滿是苦澀。 韓煙霓見他肯飲了糖水,心里歡喜,坐到他身邊跟他低聲道:“哥哥,其實我還在糖水里面加了一些安神的藥。大夫說了,你睡得不好,可過幾天你就要回西夏了,路上辛苦,又沒人照顧,這兩天還是要好好休息下。哥哥,你不會怪我吧?” 韓忱苦笑,摸了摸韓煙霓的頭發,不知為何,他此時心里升起一股溫柔的情緒,看著韓煙霓也生出了幾分往日的憐愛。 他當然察覺到了糖水里面加了一些東西,只不過是知道煙霓也不會做出什么來,大概是看自己睡不好,想讓自己休息得好點而已,所以還是一口飲盡了,此時聽她坦白,更是不會怪他。 兩人說了幾句話,韓忱果然覺得一陣陣的困意襲來,韓煙霓要扶他上床休息,他擺擺手,讓她也回去早點歇息,就自去躺下了。 他閉上眼,不一會兒似乎又陷入了夢境。 他看到瑾惠站在床邊看著自己,美麗的大眼睛帶了一絲緊張又帶了些討好,那樣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 夢境如此真實,他簡直欣喜若狂,忍不住伸手就拉她入懷,她似乎有些害怕,驚恐的推了推他,他抱著她,如同抱著失而復得的珍寶,聞著她身上傳來的陣陣幽香,忍不住就壓下了她。 第二日凌晨,韓忱醒來,想起昨日無比真實的夢境,心里又是激動又是痛苦,那些激烈的吻,瘋狂的需索,都宛然在目,她先是忍著承受,受不過的時候在他身下哭泣求饒,他卻因為壓抑太過而不顧一切,所有的畫面都清晰無比。 可是醒過來,他當然還記得現實中瑾惠是嫁了人的,嫁的還是自己的仇家,項墨。 他正準備起身,卻突然發現一個軟軟的身子蜷縮在了自己身邊,他先是猛的一喜然后便是大驚,倏地轉頭,看見的卻是堪堪睜眼的meimei韓煙霓。 韓煙霓受到驚擾,從睡夢中醒來,似乎還沒明白狀況,她睜眼看著韓忱,嘴巴張了張,然后驀地流下淚來。 韓忱低頭看她,她此時身上不著寸縷,薄薄的絲被堪堪遮到了胸前,脖子上爬滿了紅痕,韓忱想到昨晚那清晰無比的夢境,臉上一片扭曲。 半晌韓煙霓才低低出聲道:“哥哥,昨晚,昨晚是個意外,我,我現在就回去,就,就當什么也沒有發生過?!?/br> 韓忱看著她艱難的爬了起來,身上青紫一片,狼狽不堪。她的衣裳已經盡被扯爛,只剩下外衣還算完好,她哆哆嗦嗦的裹了外衣,自己下了床,就要離去。 韓煙霓將將十四歲,昨晚上韓忱的瘋狂需索差不多讓她去了半條命去,好在她用了緋莎公主送給她的特別的藥膏涂了那處,要不然今日能否起床可能都是別論。 韓忱嘴張了又閉,閉了又張,他想問她,你昨晚使了什么手段? 可是看著她身上的紅痕,想著昨晚她在自己身下哀哀承歡,的確并不是她主動的,是他強留下了她,強要了她,明明知道她是第一次,還不顧她的痛苦掙扎要了她多次。 那是自己的meimei,雖不是親的,也差不多是自己養大的meimei。他此時,明知其中有蹊蹺,責怪的話,卻是一句也說不出口。她不過,就是苦戀著自己,就猶如自己苦戀著另一個人一般,如果有機會,他心想,他也一定會這么做。 男人對深愛自己的女人總是特別寬容,尤其這個女人他并不討厭,甚至是感情深厚,他自來寵愛的,更何況他昨晚剛剛強要了她的第一次,他如何責怪她? 韓煙霓最終自己黯然離開了,韓忱一直沒有出聲留她,也沒有撫慰她。 她身體很痛,可是心里更痛,他從小對她照顧寵愛,她原本以為他也是喜歡自己的,可是昨晚他抱著她,一次又一次要她的時候,口中聲聲叫著的是“錦兒”,她不知道這個“錦兒”是誰,但一定不是她。 時間過得很快,很快韓忱就要離開京都遠赴西夏任職。 這幾日韓忱一直避著韓煙霓,可是在夢里他卻每每回味那一晚的事情,雖然明知道那個人是煙霓,在睡夢中他見到的抱著的卻是瑾惠,這讓他無力,憤怒卻又不自覺的沉迷。 也因著韓煙霓的事,他也無暇再去算計sao擾姜璃。 他出行的前夜,韓夫人張羅著一家三口吃了一頓團圓飯,韓煙霓神情哀切,韓忱則是面目陰沉,唯有韓夫人臉上煥發著些光彩。 雖然韓忱要遠赴西夏,韓夫人心里也有不舍,但和州是她的家鄉,她并沒有覺得那是個可怕的地方,而且報仇雪恨和光復家業早已在丈夫和兩個大兒子死的時候變成了她的執念。 只是看韓煙霓這幾日茶飯不思,消瘦得厲害,她也心疼,用完膳,就對韓忱道:“這幾日因著你要去西夏,你meimei也傷心得很,你一會兒陪你meimei說說話吧,我再去看看你的行裝?!?/br> 韓忱應了,韓夫人看他眼睛盯著桌子沉默低沉的樣子,心里嘆了口氣,退了出去,把時間留給了這兩人。其實她還一直誤會韓忱喜歡的是韓煙霓,見這兩人這個樣子,心里也是不好受。 煙霓還小,韓夫人心底其實也還尚存一絲想法,若他日項翊能拿回他爹的世子位,煙霓也還尚未嫁,韓忱再娶煙霓也不是一件不可為的事。 韓忱一直沉默,韓煙霓抬頭看了一眼韓夫人離去的背影,才慢慢把頭轉過來看韓忱,嘴巴張了張,又閉上,良久才低聲道:“哥哥,煙兒幫哥哥做了一些衣裳,在我院子里,哥哥一會兒過來拿吧?!?/br> 說完也不看韓忱,也不等他回話,就慢慢自己走回了自己的院子,身影蕭索而孤單。 韓煙霓對著鏡子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才幾日時間,雖然消瘦抑郁,但鏡中的少女已經有了幾分媚色,也不知是緋莎公主藥物的緣故,還是這是一個少女蛻變成女人自然的變化。 韓忱站在門口看她纖弱的背影,心里思緒萬千。 他還記得小小的她,失去了父母,傷心害怕的拽著自己,然后被自己抱回家,從此之后就像自己的小尾巴,滿是依賴的跟著他,仿若他就是她的天空,她的一切。 韓煙霓從鏡子中看到門口的身影,眼里一瞬間綻放出光彩,她轉過臉去,看著韓忱,目光期待又專注。 韓忱仿佛心被擰了一下,一絲痛意閃過,他走到她幾步遠的身后站定,沉默了半晌,才道:“煙兒,那日的事情是我不對,無論如何,這事我一定會給你一個交代,但,你是我的meimei,這個事實永遠不可改變?!?/br> “哥哥!”韓煙霓尖叫。 韓忱轉身離開,韓煙霓撲上前,從身后抱住他,哭道,“哥哥,我不需要你的交代,我沒有需要你的交代,我不會妨礙你,你讓我嫁給誰我就嫁給誰,我以后也會好好和嫂子相處,你不要不理我,不要不理我?!?/br> 韓忱原本掰她手指的手慢慢停了下來,他對她,終究是沒有辦法完全狠心。 第二日,韓忱離京。 韓忱在京都雖然身份不顯,但他在京衛營人緣不錯,又在皇家書院任兼職教習,在勛貴少年圈中頗受歡迎,所以他離京這日倒是不少人來送他。 這一日還有一人出現在城門送他,便是與他定親的成郡王的外孫女梅家小姐梅菀思。 梅菀思自從入京,基本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公眾出現,眾人看到她,都不禁愣住。倒不是她有多傾國傾城,更不是她貌如無鹽,或者舉止粗鄙,而是她一站出來,眾人都有一絲恍惚,竟是和那宜欣郡主,曾經的宜欣縣君有□□分相像,不熟悉的,當真以為是那即將和親的宜欣郡主。 只是大家想誤會也誤會不了,因為真正的宜欣郡主也來了,遠遠的站在后面不出聲,等著自家表姐,形容頗有點孤寂消瘦的樣子。 梅菀思不理會眾人的詫異目光,盈盈的走到韓忱面前行了一禮,道:“韓公子,今日一別,菀思不能遠送,唯盼君早歸?!?/br> 第76章 西夏反應 大齊民風開放,對定親男女的寬容度也高,也沒有什么閨名不可外露之言,梅菀思如此落落大方的行事,已算是非常合格的大家閨秀之舉了,因此并無人笑話什么的。 韓忱看著梅菀思和宜欣郡主那酷似的面容,甚至那微笑時微微翹起的嘴角,漾起的梨渦角度深淺都那么一致,心里閃過一絲異樣,卻又抓不住究竟是哪里有什么問題,便沖她微微頷首,道了句“多謝,你也多保重”,感覺到一旁煙霓如泣如訴絲絲縷縷的目光,不欲和梅菀思多談,就告辭了眾人轉身離去。 梅菀思看著他背影慢慢遠去,嘴角劃過一抹若有似無的輕笑。 她原本只有六七分像表妹宜欣,今日的打扮妝容神情卻是生生扮成了九成像,這樣出來轉一圈,不過就是要告訴大家,韓忱的未婚妻梅菀思和宜欣生得差不多一模一樣,將來宜欣嫁給韓忱后,眾人再見到她,才不會猜疑。 她們算計得很好,但是她們算計了所有,卻沒有算計到人心,她看韓忱那冷到骨子里的眼神,呵呵,恐怕宜欣嫁給她,也未必能得什么好。 梅菀思也怕被嫁去北遼,大齊女子少有不怕北遼的,可是她本來就是生活在泥坑,嫁去北遼,不過是從一個坑到另一個坑,既然沒得選擇,那便只能硬抗著去面對,說不得還是另一番天地。畢竟,那時候,她好歹有個郡主身份,利用的好了,也不定能柳暗花明。 七月初韓忱遠赴西夏,接著項墨離京的日子便也不遠了,他最遲七月中,也就是新婚剛好滿一個月就要離開。他在京都待的時間已經太長,原本半個月前就該離開,只是沒完全放心京都布置不舍姜璃拖了又拖。 這一個月以來項墨都是盡量陪著姜璃,就是有時白日處理事情,也多是讓她坐在一側自己看書習字。 這些時日以來,項墨是各種疼寵姜璃,將小姑娘嬌慣得越發癡粘,不舍之心日重。 因著項墨就要離開,兩人夜間更是極盡纏綿,姜璃原還羞答答,因著離愁不舍,被項墨哄著忍著羞意把寧姑姑教的法子都試了個遍,雖是自那次之后項墨再未入巷,也是差不多把個小姑娘給生吞活剝了去,嬌寵得她越發水嫩嬌媚,肌膚瑩瑩透光,仿若那飽滿鮮嫩的桃花瓣,一撫就能印出水來。 就是原本不怎么覺得自己有多美的姜璃照了鏡子,也有些詫異自己的容貌變化,她記得前世的自己可不是這樣,眉眼還是一樣的眉眼,就是生生妍麗動人了不知多少,似乎讓人看一眼都忍不住怦然心動,心里癢癢不知何滋味。 而他們不知的是,他們未回西夏,此時的西夏王府卻是對這位新過門,卻仍留在京都的世孫妃已經是各種好奇和猜測,當然,看好她的委實沒有幾個,大部分人都是覺著這位世孫妃不過是個擺設。 看吧,他們的二公子,世孫殿下,甚至都不肯帶她回西夏。 西夏王府,東院。 世子妃姬氏理完這一日府里的事情,微瞇了眼斜靠在榻上小憩,手上的佛珠卻還是撥動著,她的心腹嬤嬤鄭嬤嬤則是站在她身側幫她小心的揉著肩膀。 “你說,算著日子,良嬤嬤也該到了京都了吧?!奔贤蝗怀雎暤?,“也不知道阿墨現在到了哪里?!?/br> 鄭嬤嬤手微頓了頓,隨即若無其事接話道:“聽說老王爺那邊已經去信讓公子去邊關,想必公子現在已經在路上了?!庇嘘P良嬤嬤的話卻是未接。 大齊皇帝賜婚安王府瑾惠郡主與公子為世孫妃,自從京都傳來這消息后,世子妃就一直臉色不好看。 世子妃姬氏出身西夏三大世家的姬家,與西夏王世子項琮青梅竹馬,也曾情投意合過。世子為文華公主之子,稟告過景帝后,便也無需再和京都聯姻,遂定了姬氏,之后便生了三房的嫡長女項煙菱和嫡長子項墨。姬氏曾經不知是多少西夏少女艷羨的對象。 可這一切都因世子去了一趟京都,遇到一個趙家女改變了。 世子去了京都,竟然迷上了那傳說專出絕色美人之家的趙家之女,趙敏惜,硬生生跟陛下求了來做側妃,據說那趙敏惜原本還是有婚約的。 世子將這個趙家女迎回西夏后就很少再入世子妃姬氏的房,竟是專寵趙氏。 而趙氏的姑母是宮中撫養皇帝和文華公主長大的趙太妃,因此文華公主對其也是多有照顧。 隨后趙氏生了兒子項硯,這個孩子在世子面前受寵程度遠超姬氏所出的嫡子項墨。好在項墨五歲起就跟了祖父老王爺,西夏王府尚武,項墨自幼就是練武奇才,因此格外受老王爺的器重,而項硯體弱,并不得老王爺喜。如此,才算保住了項墨的獨特地位。 趙氏體弱,幾年后去世,隨后項翊又驚馬,摔斷了腿,這些事本不關姬氏的事,但沒有人會相信,世子自然也不信,他遷怒姬氏,這些年來和姬氏在外面是相敬如賓,內里其實就是相敬如冰,隔閡甚深。 所以要說姬氏不恨趙敏惜,那是不可能的,她簡直恨她恨到了骨子里。女人總是如此,發生這樣的事,總會輕易的原諒男人,而把恨意都轉嫁到女人身上。 而如今那賜婚的瑾惠郡主竟然是趙家的外孫女,其母就是那趙敏惜的堂姐。 因此,世子妃一聽說賜婚的竟是趙敏惜的姨甥女,那心情如何能好?而且聽說趙家女容貌絕色,都頗有相似之處,若對著個趙敏惜一般樣貌的兒媳婦,簡直是戳心戳肺。 姬氏聽了鄭嬤嬤的話不語,繼續撥動著佛珠。 沉默了一會兒,鄭嬤嬤終道:“娘娘,若是你不放心,當初何不一起派個嬤嬤過去教導教導少夫人?”這話一直放在心里,因著世子妃不提,她也從不敢問,今日姬氏提起,她才問了出來。 姬氏的手一頓,緩緩睜開了眼睛,掃了鄭嬤嬤一眼,隨即冷笑了一聲,道:“不過是安王爺怕她嫁給北遼,讓皇帝硬塞給阿墨的。阿墨連讓她來西夏的心都沒有,我何必費那個神,就當個擺設好了。哼,說是兩年,說不定,一輩子都留在京都了?!?/br> 她知道她兒子練的是寡情絕欲的功法,所以并沒想過是她兒子迷上了那個什么瑾惠郡主,消息傳來,她就相信是京都無人,安王府又不想將女兒嫁去北遼,唯有她兒子才能贏了北遼三王子,這才成了這門親事。 而且讓那郡主留在京都兩年的旨意實在奇怪,說不定這婚事還是掩人耳目的,根本就是糊弄北遼人的一場戲。 鄭嬤嬤卻不知道那么多細節,只是她想到文華公主和趙側妃的美貌,心里隱隱不安。不得不說,西夏王府男子歷來暴戾尚武,而他們喜歡的卻偏偏都是京都那些面目如畫精致嬌妍的女子,文華公主如是,趙敏惜亦如是。 京都,皇貴郡主府。 七月上旬,專門被項墨請來教導服侍姜璃的良嬤嬤抵達了京都。 良嬤嬤是個面目微胖樣貌慈祥的老太太,她自十六歲隨文華公主陪嫁西夏,已經差不多近四十年,再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能重回京都。 所以她對項墨請她回京都教導服侍姜璃也是滿心感激,又因著自己的舊主就是京都貴女遠嫁西夏,先就對姜璃有了理解同情之心,因此尚未見她,已對這個十四歲的皇貴郡主先有了幾分善意。 西夏王府對這位匆忙嫁給世孫項二公子的皇貴郡主可沒怎么重視,聽說這位皇貴郡主很得阮皇貴妃的喜歡,又是安親王的愛女,都當是老皇帝不肯把她和親給北遼,硬塞給二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