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屋子里有些悶熱,喬mama讓小丫鬟把窗戶打開,看著外面烏云密布,想起今日的事,她心里同樣也是悶悶的。 “太太,你何必讓那個女人進府?” 喬mama一看沈氏望著齊慕陽送過來的首飾發呆,心里知道沈氏不喜槐樹胡同那個外室,現在讓她進府,這分明就是讓自己不痛快。 沈氏聽見喬mama的話,收回目光,冷冷笑道:“怎么會讓她那般得意?!?/br> “太太,我看慕陽少爺他心里終歸是敬著你,若不然又怎么會給你買禮物讓你高興,還親自送過來?!眴蘭ama勸說道。 “敬著我?” 沈氏覺得這句話有些可笑,也覺得她之前答應讓齊慕陽記在她名下有些可笑,目光一閃,望著窗外暗淡的天色,低聲道:“他若是敬著我,又怎么會說還要去問賤人,實在是可笑?!?/br> “這開口讓人接那個賤人回府,沒想到還要問那個賤人的意見。這府里究竟是誰做主!” 齊慕陽不知道沈氏為何會突然提起接楊氏入府,不過對于這件事他心里自然是贊成的,只是想到母親楊氏一開始便拒絕回府,這件事還是要讓楊氏點頭答應。 因此,齊慕陽并沒有一口答應下來。 他也不認為沈氏會這么好心,畢竟沈氏是正室,而楊氏是外室,就像之前沈氏敵視楊氏,罵她賤人一樣。 小三,總歸是讓人痛恨的! “這嫡母終歸是比不上生母!” 沈氏喃喃說了一句,旋即卻又一臉不置可否的樣子,轉過頭對還在屋子里侍候的小丫鬟吩咐道:“把這個東西拿走,看著就讓人心煩!” 小丫鬟趕緊將桌子上的首飾盒拿走。 喬mama一聽沈氏這話,便知她心里還是有氣,也知道沈氏是鉆了牛角尖,這母子之情終歸是割舍不斷,倘若齊慕陽真的那么容易拋下在外面的生母不管,撇清關系,這只怕會更加讓人心驚。 “太太,凡事總要一步一步來,慕陽少爺心里明白,日子久了自然也就知道太太你對他的好,這肯定也會好好孝順太太?!?/br> 沈氏擺了擺手,不愿聽喬mama說這些話,有些事她并不是不明白,只是想著心里還是很難受,很生氣。 就像今日她特意讓人給齊慕陽送櫻桃過去,不想他齊慕陽卻是巴巴地往他那個生母那里跑去,她終歸是意難平。 這莫氏只要一日呆在外面,齊慕陽也就一直記掛著,放心不下。而她也跟本就拿捏不住那個莫氏,任莫氏在外面得意。 “這件事不要再提,我已經決定把她接進府,省得以后在外面鬧出什么笑話?!?/br> 沈氏略一停頓,眼神一凝,想起還未見過面,害她成了笑話的賤人,正聲說道:“我還想知道她究竟長什么樣,勾得侯爺不顧規矩,居然在外面藏起來?!?/br> 喬mama嘆了一口氣,不好再勸,只是念叨了一句,“就算是要把她也接進府,也不用這么著急,總要好好謀劃,何必讓鈴蘭這么著急就去槐樹胡同?!?/br> “難不成要讓那個賤人做決定,齊家的大門難道是她想進便進!”沈氏冷哼一聲,憤悶道。 喬mama搖了搖頭,不再多說,她知道沈氏已經打定主意讓莫氏進府,那就改變不了主意,至于莫氏答不答應,那只怕就由不得莫氏。這只希望莫氏進了府,以后相安無事,不要鬧出什么岔子。 喬mama心里這么想,但她卻是清楚只要莫氏進了府,這齊慕陽會變得很為難。 不過,喬mama卻是不知道莫氏不會進府,也進不了府了。 …… 烏云籠罩,沒過多久,便起了風,風愈來愈大,院子的樹沙沙作響,花草斜倒。風來的急,落葉、灰塵在院子里回旋狂舞,吹得窗欞都“嘎吱嘎吱”作響。 熙和堂,東邊的暖閣屋子里點著燈,一陣狂風呼呼吹過,掀起門口的布簾,直接闖了進來,燈影飛舞晃動,搖搖欲墜。 齊慕陽一看,連忙放下手上的筆,起身朝著門口走去,準備把門給關上,這還沒關上門,便看見巧兒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 “下雨了?” 齊慕陽走到廊檐下,望著外面陡然便落下的豆大的雨滴,心里一緊,伸手去接這雨滴,涼絲絲的,一轉頭,笑著對巧兒說道:“巧兒,下雨了,要收衣服啊?!?/br> 豆大的雨滴噼里啪啦地打了下來,越下越大,沒過一會便只能看見院子里一層雨幕。 巧兒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神色還帶了一絲慌張,還沒說話,齊慕陽便和她說笑。 看著齊慕陽臉上的笑容,明亮的眸子,巧兒心口一滯,只覺得心里憋得慌,喉嚨像是被人掐住,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你怎么了,這么慌張?”齊慕陽看著巧兒散亂的發絲,心里很是疑惑,不禁問道。 巧兒深吸了一口氣,眼眶泛紅,聲音有些顫抖,說道:“外面有人找少爺你,是槐樹胡同那邊的人,他說有要緊事要找你?!?/br> “是安伯嗎?” 齊慕陽一聽巧兒這話,便反應過來,肯定是安伯來找他,朝著外院走去,看了一眼外面下著的大雨,疑惑道:“他這時候怎么過來了?” 難道是沈氏已經派人把母親接回府了? 想到今日在宜蘭院的事,齊慕陽轉過頭望著巧兒,邊走邊問道:“安伯這時候過來有什么事?他是一個人,還是和母親一同來的?” 巧兒搖了搖頭,避開齊慕陽的目光,微低著頭,說道:“這個——奴婢不知?!?/br> 齊慕陽覺得巧兒有些不對勁,心里一緊,聽著院子里淅瀝的雨聲,忽然間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心砰砰直跳,感覺很不對勁,脫口問道:“是不是槐樹胡同那出事了呢?” 巧兒沒說話,猛然停住腳步,抬起頭望著齊慕陽,眼睛里帶著淚水,一動不動。 “你——” 齊慕陽不敢多想,只覺得心跳的飛快,一陣冷風吹過,讓他身子發冷,下一刻便猛地朝外院跑去,根本就顧不得正下著的大雨。 不會的! 不可能! 齊慕陽甩掉腦子里那些荒唐的想法,直直地朝著外院跑去。 雨下個不停,冰冷的雨瞬間讓齊慕陽身上都濕透了,身子發冷。 還沒到外院,齊慕陽便看見石溪領著安伯急急地朝這邊趕來,他還沒來得及問一句話,便看見安伯臉上不止是雨水,還是淚水,瘸著腿,神色悲痛,扯著嗓子,哽咽著說了一句—— “少爺,少爺,夫人——夫人她上吊自縊了!” 第21章 上吊自縊? 怎么可能! 齊慕陽愣愣地定在原地,瞪大了眼睛,怔怔地望著安伯,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雨下得很大,很大…… 雨水順著齊慕陽的臉流下來,眼睛一片迷茫,或是雨水,又或是淚水。 “安伯,你——你不要開玩笑了!母親她怎么可能會,會——” 齊慕陽嘴角一扯,露出一抹笑容,十分凄涼,強笑了笑,最后那幾個字他卻是怎么也說不出口。 安伯看著齊慕陽臉上的笑容,心里更加難受,無比悔恨,啞著嗓子,哽咽道:“夫人她——她已經去世了!” 去世了? 就像父親齊景輝一樣死了? 為什么?這究竟是為什么? 他今日還去槐樹胡同見過楊氏,那個時候楊氏還好好的,為什么會發生這樣的事? 齊慕陽只覺得心里空蕩蕩的,有一種很難受,很難受的感覺,眼睛酸澀,水霧迷茫了一切,看不見所有。 “少爺,你——” 石溪看著呆愣的齊慕陽,失魂落魄,心里很是擔心,急聲說道:“節哀!” 節哀? 齊慕陽笑了笑,覺得有些可笑,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一步一步朝著外面大門走去。 安伯和石溪一看趕緊跟跟上去,齊慕陽這情形任誰也放心不下。 再則外面還下著大雨,若是這樣一直淋雨,只怕齊慕陽的身子會受不了。 齊慕陽忽然轉過頭望著安伯,問道:“母親,她為什么會突然會上吊自縊?” “老奴不知,就是——府里太太派人過來,也不知道說了什么,最后太太就關上門,一直沒有出來?!?/br> 安伯搖了搖頭,聲音依舊悲涼,神色悲痛,斷斷續續地說道:“要不是后來——后來翠兒擔心,推開門進去,只怕都還不知道夫人已經上吊了!” 在聽見安伯第一句話時,齊慕陽就猛然停住腳步,直直地盯著安伯。 齊慕陽身上已經濕透了,他只感覺到冷,很冷,冷得他打顫,身子一直發抖。 他不知道在宜蘭院沈氏為何會突然提起接楊氏回府,這件事很不對勁。 但他沒有想到沈氏居然會這么著急想著接楊氏回府。 接母親回府? 齊慕陽冷冷一笑,眼神泛著冷意,果然事情沒那么簡單,沈氏怎么可能會好端端的接楊氏回府! 只是他怎么也沒有想到沈氏居然會如此狠。 石溪聽見安伯的話,心里頓時一緊,這豈不是說是太太逼死少爺的生母? 石溪猛然意識到這件事很嚴重! “難怪,難怪——”お筷尐誩兌 齊慕陽只覺得心里很疼,閉著眼睛笑了起來,笑得很大聲,像是在嘲笑,嘲笑他自己! “少爺,少爺——!”安伯看著齊慕陽突然笑個不停,嚇了一跳,又看著齊慕陽蹲在地上越笑越大聲,那模樣很是嚇人。 石溪也十分著急,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眼看這雨越下越大,再這么下去,真的會出事。 院子里過往的嬤嬤打著傘,看見這一幕,一個個都愣住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石溪一看,趕緊拿了一把傘給齊慕陽打著,急聲勸道:“少爺,這么大的雨別再這站著,要不等雨停了再去槐樹胡同?” 齊慕陽似哭似笑地望了石溪一眼,沒有說話,站起身來,一步一步走著…… 在這一刻,齊慕陽真正覺得自己很可笑,明明自己都經歷過一場生死,卻還是那么天真。 那么可笑! 雨一直下著,這一次齊慕陽感覺到冷,不同于靈堂的那場大火,在他心里有些真的已經消失了。 …… 安伯因為莫氏上吊自縊,急急地趕來齊府報信,告訴齊慕陽這件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