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
“這要是傳出去,都該說我們武陽侯府的女兒沒教養!” 沈氏心知林老太太是故意拿這件事沖她發火,也不好辯解,匆匆追了出去。 林老太太看著沈氏直接離去的背影,心里怒火更甚,狠狠一拍矮榻,氣憤道:“你看她,你看看,她眼里這還有我這個做母親的嗎?” 林嬤嬤拉著齊慕陽起身,又望了一眼齊慕晴,仔細看了看兩人都沒事,心里松了一口氣,將齊慕晴交給她的奶嬤嬤,吩咐道:“照看好小姐,都仔細著!” 奶嬤嬤自然連連應是,忐忑不安。 齊慕陽看著齊慕陽一副什么都不知曉,剛睡醒茫然的樣子,嘴角處還留著口水,不禁笑了。 齊慕晴一看齊慕陽沖著她笑,也不禁咧嘴笑了,一張嘴缺了幾顆門牙,十分顯眼。 武陽侯府另三位小姐雖說年幼,但也知道一二,她們也沒想到今日會看見這一幕,想著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訴姨娘,看著齊慕陽的目光也變得有些緊張。 她們自然明白剛才老太太對齊慕婉發火,就是因為這突然冒出來的外室子。 “好了,你們都帶小姐先回去吧!“林嬤嬤對著屋子里留下的小姐丫鬟都擺了擺手,吩咐道。 這話一出,其他嬤嬤自然一個個帶著小姐離開。 “老太太,別生氣了!”林嬤嬤拉著齊慕陽走到林老太太跟前,開解說道:“大小姐只是聽了那些丫鬟的話,才分不清好壞,一時說了這樣的話?!?/br> “老太太,你心里應該清楚大小姐的性子!” 林老太太搖了搖頭,其實她并不是為齊慕婉生氣,是因為沈氏。眼下一看便知是沈氏心里對齊慕陽不滿,要不然“野種”這樣的話,怎么會傳到齊慕婉的耳朵里。 “你帶慕陽去靈堂,叫人好好照顧著,千萬別出什么岔子!” 林嬤嬤點了點頭。 齊慕陽知道他身為武陽侯唯一的兒子,自然是要在靈堂守靈,對于這件事倒是沒有反感,畢竟他也和齊景輝父子一場,這時候總要全了這禮,送齊景輝最后一程。 只是齊慕陽心里卻在想,他這剛進府和沈氏等人見面,便鬧成這樣,以后還不知會如何。 不過,齊慕陽很顯然還不知道這一晚還沒有結束,靈堂那邊同樣也不平靜,還有更大的波瀾等著,也是因為“野種”二字。 第9章 武陽侯膝下無子,這靈堂守靈之事自然是要交給西府的子侄代行。但如今齊慕陽來了,而武陽侯府顯然已經把齊慕陽當做齊景輝的兒子,這靈堂孝子守靈自然是要齊慕陽來做。 靈堂里面一片素白,僧人道士吟誦經綸的聲音不絕,遠遠便能聽見。 齊慕陽跟著齊全走了進來,看了一眼還跪在靈柩棺材旁邊的少年,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默默跪在靈柩前,手里拿過孝子棒,微低著頭,沉默不語。 殊不知齊慕陽沉默,跪在孝子位上,靈堂里面其他人卻是在小聲議論??囱巯逻@情形齊慕陽是已經進了武陽侯府,若不然這大晚上也不會跪在靈堂守靈。 靈堂里面一共跪著六人,皆身穿孝服,其中兩人年長,看著略二三十光景,剩下四人則和齊慕陽差不多大,最大也不過十三歲左右。 “喂,你究竟是哪里冒出來的野種,憑什么在這里?” 跪在齊慕陽右邊的一少年微昂著頭,不滿地瞪著齊慕陽,忽然就說了一句。 又聽到“野種”這兩個字,齊慕陽深感無奈。 齊慕陽微微側頭看了一眼說這話的少年,看著似乎比他還要小,看著他的目光*裸地透著鄙視,其他跪在靈堂里面的人看他的目光同樣如此。 齊慕陽回頭不再理這些人,也不答話,望了膝下跪著的蒲團一眼,微微將身子靠后,坐在自己腿上,好讓自己膝蓋少受些罪。 畢竟這一跪只怕就是半夜,后面他如果一直留在武陽侯府,那么等著他跪的時候自然不會少,齊慕陽自然要照顧好自己這一雙膝蓋。 剛問齊慕陽的少年一看齊慕陽沒回話,也沒理他,像是根本就不在意他的話,臉色有些難看,尤其是一旁的少年看著他的目光都帶了一絲戲謔,顯然是在嘲笑他。 這讓少年惱羞成怒,挺直了身子,厲聲問道:“野種說的就是你,怎么不說話?難不成是有自知之明?” 靈堂里面的下人聽了少年這話,有一些很是為難,想要站出來為齊慕陽說一些話,但又不知該說些什么,況且說這話的又是西府的小主子。 “慕晟,住嘴!” 這跪著的一行人里面最為年長的男子眼角一瞥,看齊慕陽根本無動于衷,心里犯疑,面上卻是板著一張臉,對齊慕晟小聲呵斥道。 齊慕晟聽見男子這話,嘴角一撇,不以為意,但是看著齊慕陽壓壓根就沒理他們,似乎沒把他們放在眼里,心里很是惱怒,望著訓斥他的男子,問道:“大哥,你也不管管這件事,這外面冒出來的野種怎么隨便就能進這靈堂?” 被齊慕晟稱作大哥的正是西府邢老太太的長孫,齊景德的大兒子齊慕凌。 這其他跪在靈堂里面的都是齊家慕字一輩,說起來這都是齊慕陽的堂兄堂弟。但是很顯然,他們根本就沒有把齊慕陽看做齊家人,尤其是看做他們二叔齊景輝的兒子。 齊慕晟當面對齊慕陽說這些難聽的話,自然是因為他也知道若是有齊慕陽這個野種,武陽侯府的爵位就輪不到他們西府,自然也就不會落到他們父親頭上。 如果這樣,那么他們依舊只是西府,只是庶出的二房。 “大哥,四弟說的是!若是外面什么野種也都能做二叔的兒子,這齊家的血脈被混淆可怎么說?”說這話并不是齊慕晟,而是另一名披麻戴孝的少年,神色桀驁,一副正義,理直氣壯的神情。 齊慕凌嘴角一勾,看了一眼靈柩,又望了一眼齊慕陽,剛準備說什么,卻是聽見齊慕陽清冷的聲音。 “還望各位不要在這爭執,驚擾了父親亡魂?!?/br> 齊慕陽這突然一開口,儼然一副齊景輝兒子的態度,雖沒有對齊慕凌等人呵斥,但話里明晃晃的指責卻讓齊慕凌等人面色一僵,很是難看。 齊慕晟聞言,羞惱不已,臉色發燙,狠狠地瞪著齊慕陽,厲聲說道:“你這個野種跪在這里,才是讓二叔不得安寧!” 隨著齊慕晟這一句話于靈堂炸響,一陣冷風吹過,靈堂外面掛著的白燈籠忽地一下熄滅,然后只聽“砰”地一聲重響,摔在地上。 “啊——!” 靈堂里面的眾人嚇了一跳,回頭望著門口的那摔破的燈籠,瞪大了眼睛,一個個神色緊張,驚懼不安。 燈籠破碎,瞬間燒起來,一團火燒得很大,直冒黑煙。 如此詭異的畫面嚇得靈堂里面的人一個個都呆住了,一動不動,驚恐地望著這一幕。 “這該不會是二叔他——?” 年紀最小的少年嚇得身子直哆嗦,臉色微微泛白,嘴唇一動,險些哭出來,死死拉著身旁齊慕凌的衣袖,顫抖著聲音,問道:“是不是二叔他來了?” “砰”地一聲,又一白燈籠摔在地上。 “啊——!二叔他——!” 齊慕晟看見這一幕也嚇得不輕,身子微微發抖,強作鎮定,只是背后都出汗了,站起身對著齊慕陽厲聲呵斥道:“就是,就是因為你,我說的沒錯,你就是野種,害得二叔泉下不得安寧!” 外面漆黑夜色,一陣寒風呼呼地沖了進來。寒意襲人,讓人心里直發慌,身子直打冷顫。 齊慕陽眉頭緊皺,望著門口的燈籠,心里犯疑,聽見齊慕晟這話,也不分辯,心里卻很是疑惑,也不知道究竟是風大,還是—— 靈堂里面其他下人也都十分緊張,一個個身子發抖,心里卻是在想齊慕晟說的話,難不成真的是因為齊慕陽是野種,才讓侯爺泉下不得安寧,鬧出這樣的事? 掛在檐下的燈籠摔了下來,燒了起來,這肯定是有不好的預示。 齊慕陽心里明白,這古代最是重視這些,若是—— 還不等齊慕陽念頭轉過,只見靈堂里面放著蠟燭的案幾上忽地一下倒了,“砰砰“幾聲巨響,便看見僧人道士紛紛往外跑,驚恐莫名,緊張地嚷嚷著什么。 “著火了,著火了!” “走水了,走水了!” 案幾倒塌,上面的蠟燭直接掉落,落在那白布上,不過瞬間屋子里便燃起大火,再過一會,白布、燈籠、棺材,還有蒲團等物都燒了起來,火勢兇猛,靈堂通亮,火光熠熠,濃煙滾滾。 “啊——!著火了,快跑!” “二叔他——他死不瞑目,肯定是因為這個野種!” “快跑!” …… 齊慕陽也沒想到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不敢多想,這靈堂起了這么大的火,只怕棺材都會燒起來。齊慕陽匆忙起身,準備往外跑,卻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匆忙之間,僧人道士,還有下人皆匆忙逃離,人影憧憧,好不慌亂。 “啊,好疼——!”齊慕陽一聲痛苦的呻吟,只覺腦袋一疼,暈暈沉沉,身后似乎有人打了他的腦袋,好疼,真的好疼,掙扎著轉頭,整個身子卻像是被絆住,直接摔倒在地。 好疼,好疼! 齊慕陽倒在地上,掙扎著一摸后腦,卻是發現手上滿是血,這—— 齊慕陽身子發抖,看著下人們,還有那些僧人都跑了出去,掙扎著喊了幾聲救命。 只是靈堂突然起火,眾人都慌了,或是因為大火,或是因為害怕齊景輝死不瞑目。一個個都十分慌張,匆忙逃離,嘴里嚷嚷著,聲音嘈雜,根本就沒有人注意齊慕陽。 齊慕陽只覺眼皮很重,腦袋的痛楚漸漸麻木,背后的衣裳似乎都被血給浸濕透了。 火越來越大,齊慕陽也覺得越來越熱,越來越燙,掙扎著往前爬,一咬牙,努力想爬起來,想逃出去。 只是還未走一步,便猛地摔倒在地。 “啊——!救命!救命——!” 齊慕陽扯著嗓子,努力喊著,只是腦袋暈沉,眼睛都快睜不開,根本就只發出一點聲音,濃煙嗆人,忽然齊慕陽只覺背后一陣灼熱的痛楚,意識清楚了不少。 他就要死了嗎? 不行,他不能就這么死去! 因為背后灼熱的痛楚,齊慕陽猛地掙扎,想要起身朝外面沖去,濃煙滾滾,十分嗆人。 …… 靈堂突然起火,如此可怕的事著實嚇得眾人不知所措,一個個站在靈堂外面心有余悸,仿佛死里逃生一般。下人們逃了出來,這個時候才趕緊喚人提水滅火。 “怎么辦,怎么辦,慕陽少爺還沒出來!” “快快,慕陽少爺還在里面!” …… “走水了,走水了!” 靈堂走水這件事很快便傳遍整個武陽侯府,熙和堂那邊得知消息,林老太太嚇得都暈了過去。 宜蘭院沈氏得了消息,匆忙趕來,聽說齊慕陽沒逃出來,臉色一變,心里一跳。她不喜齊慕陽,可沒想過讓齊慕陽死。 如果齊慕陽就這么死了,那—— 第10章 慶豐大街,繁華依舊,商販行人絡繹不絕,街道兩邊的商鋪也都大開店門,迎來送往,十分熱鬧。 “你們一個個都是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