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雨桐正為自己的語重心長收到成效而頗為滿意，忽然見到季寧寧抬高胳膊，反手也拍了拍她的肩，一臉嚴肅：“雨桐我有點尿急，先去上個廁所——記得把我那份留下來！”

    戴雨桐被她的動作弄得一愣，等到季寧寧風風火火地走了之后，才回過神來季寧寧剛才說的是……尿急？

    她嚇得警惕地往周圍掃了一圈！

    還好大家都沉浸在美食中，沒有發現這邊的動靜。

    然而尿遁實際只是借口。一個有外掛的季寧寧，怎么可能不知道陸少陽去了哪里！

    陸少陽會來綜藝現場，多半還是因為季寧寧，于情于理她都不能讓陸少陽在走了個過場后就對他不管不顧。

    那個工作人員出于自己的私心并沒有對季寧寧說實話，但她順著那瞬間的彈幕提示，出門進電梯上了樓，假裝在找廁所，實際順利地摸到了陸少陽現在待著的休息室。

    門沒關，她稍稍猶豫了會兒，就敲了敲門。

    “請進?！?/br>
    是陸少陽的聲音。

    季寧寧推門進去。

    陸少陽正窩在沙發上，兩眼直勾勾地盯著手機屏幕，來了人竟然頭也不抬，只是問：“你來了？”

    季寧寧鍛煉了大半年的厚臉皮又一次發揮作用。此刻她突兀地出現在陸少陽面前，仍能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還故意說得十分誠懇：“我本來只是想來問一下廁所在哪里，沒想到這都能遇上你，看來我們還挺有緣的……”

    “緣分？”陸少陽的目光終于從手機上面挪開，轉而似笑非笑地看著季寧寧。

    季寧寧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她看得見陸少陽的大致動作，卻看不到他發的彈幕，這讓她忽然恐慌起來——時間太緊，她沒有辦法構思一個完美的理由，陸少陽看出破綻再正常不過。

    可出乎她的意料，陸少陽緊接著說的是：“我不是給你發短信告訴我在上面了嗎？”

    季寧寧：“……”時間這么緊，她哪有空看短信！

    沒想到陸少陽還特地通知過她，季寧寧這下子更有底氣，揮了揮手示意陸少陽往邊上挪挪給她騰個位子，就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他的身側。

    “既然這樣，我就代表bloom、代表節目組向你的贈飯行為表示衷心的感謝……”

    這話說得太官腔了，陸少陽頓時笑起來，手機一下沒拿穩，就讓季寧寧看到了界面——他居然在淘寶。

    虧得季寧寧還以為他留下來是要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猶豫了好久該不該打擾他呢！

    陸少陽感受到了季寧寧的鄙視，卻仍笑著抱著手機問她：“馬上就是雙十一了，你沒有什么想買的嗎？”

    鑒于陸少陽的彈幕也沒什么營養，季寧寧看了半天之后，就干脆關掉了。

    結果這個舉動讓她很快在慶幸的同時也十分后悔——彈幕一退去，此時的陸少陽就在季寧寧面前清晰地顯現出來。季寧寧不知道之前陸少陽作為攝影師的時候穿成了什么樣子，但現在他身上只留下了一件白襯衫，又不老實扣扣子，使得領口大敞，露出精瘦的胸膛。

    褲腿原本已經被他挽起來，但隨著他盤腿的坐姿愈發往上躥，繃得腿部線條纖細修長，裸露在外的腳踝意外地勾人。

    ……但是這坐姿也太不講究了點吧？就算是男人也不帶這樣的，陸少陽那腳丫子就光溜溜地沖著她在，季寧寧都有點不忍直視了。

    要不是她已經在陸少陽的身邊坐定，陸少陽又沖她笑吟吟的，似乎一點都沒介意，她早就宣稱走錯門，直接走人了。

    可陸少陽的笑是真心實意的。

    陸少陽很喜歡笑，并且除了偶爾的抿嘴微笑外，幾乎都是不顧形象的大笑。但一點都不會惹人厭煩，因為他長得好看，笑得也好看。

    好看原本就足以決定一切了，更不用說喜悅是一種極容易感染人的氣氛。一個笑口常開的人和一個愁眉苦臉的人，一般肯定是前者更受歡迎。

    因而陸少陽笑起來的時候，一張俊秀的臉仿佛洋溢著澎湃的生命力，讓人看著就情不自禁心情愉悅。甚至許多粉絲就是被他的笑容吸引，一看到他笑就心潮澎湃，平常沒少喊口號“陸隊的笑容就由我來守護！”

    陸少陽的笑聲同樣清朗悅耳，粉絲也經常表示聽得耳朵都要懷孕了……

    就算是季寧寧，看著他這么笑，緊繃的情緒也舒緩了不少。

    即便陸少陽是她少見的完全摸不準心理的人，但在陸少陽面前她反而想得要比在所有人面前都少。她不用擔心自己說錯了話會惹得陸少陽不快，也不用千方百計地想著怎么和陸少陽拉近關系再去從他身上謀取她所需要的東西。

    畢竟陸少陽總會那么輕易地答應粉絲一些看起來很荒謬的要求，根本不需要季寧寧另外挖空心思。

    或許從某種角度來說，季寧寧也是因此才會堅定不移地粉他。

    早年陸少陽還在劇組奔波的時候，偶爾就會遇上探班的粉絲。

    這些粉絲都只是單純地喜歡著陸少陽，所以能遠遠地看他一眼，一般就已經高興得快要瘋了；只是陸少陽人好，會主動拉近距離，囑咐她們自己多注意安全、盡量不要影響拍攝什么的。在這個過程中有人提了合影簽名之類的要求，他也會很爽快地答應。

    偶爾也會碰到些異想天開的粉絲，比如“陸隊我mama一直很喜歡你你能給她錄一段祝福視頻嗎”、“你的鋼筆可以留給我們做紀念嗎”“劇組去西藏拍戲的時候你能給我寄明信片嗎”……能答應的話，陸少陽還是會答應的。

    他是個好人，但這也太好過頭了。

    這些舉動甚至遭遇了當時娛樂圈的抵制。不少明星憂心忡忡地發聲，陸少陽會讓其他粉絲以此為標桿，道德綁架其他的明星去做這些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事情——在被拒絕的時候他們會抱怨“陸少陽都可以，你們為什么不可以”，但這些事情本來就不是理所當然的！

    再者，因為陸少陽愿意給粉絲發福利，也容易導致粉絲盲目的追逐。原本探班的人就多，以后堵他的粉絲會越來越多、越來越瘋狂。

    陸少陽的粉絲中也有人不滿。就算陸少陽會盡量滿足所有粉絲的要求，可原本有幸見得到他和他說話的就是少數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又是那樣讓人眼紅的親密接觸，得不到的人當然巴不得所有人都得不到。

    但大多數粉絲還是毅然維護偶像：“現在的世道是怎么了，陸少陽愛護粉絲還有錯了？”

    “陸少陽能夠這么做真的很棒好嗎，一定要所有人都跟某些明星一樣對粉絲拉冷臉動不動就罵人才行？”

    “不評價陸隊的行為，只想說某些粉絲臉real大，要了陸隊的私人物品轉手就高價拍賣，一點都不珍惜陸隊的心意。要是是我，絕對會珍藏到死好嗎，不懂怎么舍得出手的，真的是粉嗎？”

    不過后來陸少陽接的活動越來越少，能夠和粉絲接觸的機會也越來越少，這些爭議慢慢地也就淡了下去……

    “……有啊?！奔緦帉幠X海中轉著她從飯圈聽來的料，不由自主摸了摸下巴。

    其實沒有。

    季寧寧不太習慣網購，也沒什么時間網購。只不過拋去網絡的限制，購物對她的吸引力還是很大的。她板著指頭煞有介事地數起來：“我想買fews出道以來的所有唱片、周邊、上過的雜志、代言的商品……”

    但是做不到。

    季寧寧說到興奮處，微微一頓，瞇起眼睛半真半假地感慨：“可惜越早的東西越難買，好多都炒到了天價……我要是有錢就好了?！?/br>
    陸少陽的笑果然一滯。

    那些東西最開始賣的時候當然都是正常的定價，只是轉手的時候很多人會坐地起價。說實在的，雜志周邊的價值是固定的，抬高的差額又落不到fews的口袋，旁人看著自然覺得是冤枉錢。偏偏供求關系擺在那里，又有人甘心掏錢，仍舊越炒越高。

    本來陸少陽也管不著的。但有些價格真的是太夸張了，他不忍心讓粉絲為了追求沒太大必要的附加價值砸鍋賣鐵，更何況季寧寧是當著他的面提起。

    即便她們覺得值得。

    “我覺得……沒什么必要額外花錢收集以前的東西吧。再說，你不都認識我了？”陸少陽不禁認真地說。

    “不一樣啊，”但季寧寧比他更認真，“陸隊你真的知道大家買那些的意義嘛？”

    陸少陽挑了挑眉：“不是為了收藏？”

    “不啊。陸隊你看，比如說雜志，一些舊雜志真的拍得超好看，加上你現在上得少，”季寧寧嘿嘿一笑，“大家可不就只能瘋狂買舊雜志回來舔舔舔了……”

    陸少陽：“……季寧寧我看你瘦了不少啊，怎么臉皮越來越厚了？”

    他說著，還為了證明自己，突然探身過來，伸手擰了一把季寧寧的臉：“嗯……還是眼睛看得比較準，手感上來說的確也是瘦了。那為什么會有變厚的錯覺？”他一邊鄭重地分析，一邊將另一只手也覆上來，像揉面團一樣左右開弓揉著季寧寧的臉。

    季寧寧覺得她現在的面部表情一定很糟糕——看陸少陽笑嘻嘻的模樣就知道了。

    季寧寧不禁齜牙咧嘴道：“臉皮最厚的人明明是你吧，快停止你無聊的行為！”

    她越這么說，陸少陽當然越起勁：“我天天閑著，長rou當然正常，你……”可他說到這個地方忽然頓住，似乎恍惚了一瞬。季寧寧還在假意掙扎呢，一下子沒收住力氣，竟將陸少陽一巴掌拍在了地上。

    “陸隊？”季寧寧有點驚慌地跳起來，想去拉他。

    陸少陽卻不甚在意地干脆坐在地板上，微微歪頭仰望著她，大約因為他的眼神變得柔和，總是放縱不已的笑容也莫名變得寬厚：“瘦了這么多，拍戲一定很辛苦吧?！?/br>
    作者有話要說：　　寫這一章的時候，我坐在紙片坑里泣不成聲……

    。

    感覺我寧回去之后是這樣：

    戴雨桐：……你這廁所上的時間有點長。

    季寧寧：因為我便秘了（認真臉）

    戴雨桐：？？？說好的偶像包袱呢？

    。

    第47章

    “沒你累?！奔緦帉幭乱庾R答了一句。

    出口之后，她才發現她已經分不清這仿佛是答首長問的回答，是她的真話還是假話了。

    季寧寧心里稍稍有些郁悶，不知怎么也學著陸少陽那樣，從沙發上站起來，又一屁股直接坐在地板上。

    她從《乒乓》劇組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步入十月底，到現在更是天寒地凍。但中央空調十分給力，即便她和陸少陽都穿得十分清涼，在室內卻一點察覺不到冷，反而是……有點熱。

    熱得她臉頰控制不住地紅了起來，摸上去暖烘烘的。

    仿佛陸少陽手心的溫度還殘留在上面。

    陸少陽說她拍戲累，季寧寧覺得這純粹是廢話。哪有拍戲不累的，或者說，干什么事情不累？若是連最基本的本職工作都要抱怨，她還不如趁早退圈來得輕松。

    最可怕的永遠不是累，而是明明累死累活后，發現要做的事情還剩下好多好多。

    既然她離最初定下的目標還有那么遙遠，怎么可以在最開始的地方就松懈。

    所以季寧寧對誰都沒說，對誰都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讓人可以放心把事情交給她去做的樣子。

    她做得很成功。

    一直以來，劇組覺得她名氣不夠卻著實欣賞她、bloom打心底里還是看不起她卻佩服她，就算是最了解她狀況的經紀人，也相信她能夠處理好一切，放手隨她折騰。

    可季寧寧再怎么輕松上陣，都無法改變客觀事實。

    拍戲真的是一件很累人的事情，更別提空余時間還有那么多需要她勞心勞神的地方。

    《招魂》時期，劇組一個勁地往荒涼貧瘠的地方鉆，條件本來就十分艱苦。為了配合瞿導對演員的謎之要求，要長鏡頭、要一鏡到底、要現場收音，季寧寧沒少把自己折騰得蓬頭垢面，穿得異常單薄地在月黑風高里，或者頂著烈日走在黃沙中，一拍就是幾個小時……

    《乒乓》就更不用說了，演員們覺得唐慎己異想天開的原因絕不是他們不敬業，而是在辛苦拍攝之余少有人能兼顧運動員式的高強度訓練。最后的結果自然是雙方妥協過了的，但季寧寧為了不讓唐慎己將她劃為普通演員，只能咬著牙堅持去做。

    連著兩部下來，季寧寧當然瘦了不少。

    但她是偶像，瘦了只會讓人覺得她是在私下減肥，只會因有了成果被人羨慕嫉妒。

    此刻被陸少陽這么一提，季寧寧難免有點委屈；但在陸少陽面前她好像沒什么資格委屈，所以她抱住自己的雙腿，身軀彎起來，擺出好像是很沒安全感的少女才會有的動作的同時，仍是笑嘻嘻地看著陸少陽。

    “陸少陽你說的沒錯，”就連她說著這樣任性的話時，過于愉悅的語氣也讓人感受不到她是在抱怨，“真的好累啊，我都不想回去了。還是你這里舒服，要是能待著不走就好了！”

    ——而是一種介于賭氣和依賴之間的微妙感覺。

    陸少陽聞言不禁失笑：“那你別走呀?！?/br>
    “真的？” 季寧寧將臉貼在膝蓋上，歪頭看著他的雙眼莫名在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