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
她點頭誠心誠意的施了一禮,輕聲道:“我姓蘇,周公子稱我蘇姑娘便是。蘇某再次多謝公子搭救之恩?!?/br> 第163章 蘇箬蕓在院中安睡一晚,再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 窗外日光正好,周鵠正坐在窗邊看書,聽到動靜轉過頭來。 “你醒了?” 說完又趕忙解釋:“之前本是讓劉叔守著你的,但他剛才出門買東西去了,所以我就來替他一會兒?!?/br> 蘇箬蕓點頭,躺在床上沒有動。 即使已經睡了一夜,身子卻仍舊覺得疲乏,懶懶的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周鵠將食盒中溫著的湯端了出來,走到床邊遞給她:“吃點兒東西再睡吧?!?/br> 蘇箬蕓看了一眼,費力的撐起身子正想接過,忽覺胃中涌上一股油膩之感,撐在床邊一陣干嘔。 周鵠嚇了一跳,忙將湯碗放在一旁,想要上前拍撫一番,又覺得男女有別,自己這樣做不大合適,最后只好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不好意思,劉叔還沒買回菜來,我這里暫時沒什么別的好東西能做給你吃。你若覺得這湯不好喝就先別喝了,等劉叔回來了我在讓他做些別的菜式給你?!?/br> 他有些抱歉的說道。 蘇箬蕓搖頭:“與這湯無關,是我自己身子不大舒服?!?/br> 說著又看了看那湯碗:“煩請公子再遞給我一下?!?/br> “不想喝就別喝了,”周鵠說道,“別勉強自己,一碗湯而已,大不了倒掉就是了,沒什么的?!?/br> 蘇箬蕓卻堅持要喝,因為她自己可以不吃不喝,肚子里的孩子卻不行。 周鵠見她堅持,只好將湯碗再次遞給她。 蘇箬蕓忍著膩人的油腥味兒把一碗湯喝了個干凈,這才擦了擦嘴角,把碗遞了回去:“多謝?!?/br> 周鵠淺笑,接過碗放回食盒。 “姑娘不用這么客氣,從昨晚到現在你都不知說了多少多謝了,你不累我聽著都累了?!?/br> “要謝的,”蘇箬蕓認真地說道,“公子救了我的命?!?/br> 還救了我的孩子。 周鵠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那你再好好休息一會兒,我就在那邊坐著,有事你就叫我?!?/br> 蘇箬蕓點頭,又問:“不知我昨晚說的那些記號,公子可曾讓劉叔傳出去?” “恩,我讓劉叔都記在腦子里了,他趁著這次出去買菜的時候就會去你說的幾個地方畫下來,不過……” 周鵠略一停頓,將到嘴邊的那句“也不知道你的家人會不會來找你”,改成了“也不知道你的家人什么時候會來找你”。 畢竟蘇箬蕓現在是個“逃犯”,很多家族遇到這種事,都恨不能立刻跟這個人撇清關系,免得牽累了族人。 別說逃犯了,周鵠自己不過是得罪了父親上峰的兒子,就被家族拋棄送到了梁安,今生都不知道有沒有回去的機會,所以他并不覺得蘇箬蕓的家人看見了記號就真的會來找她。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中午劉叔回來的時候,身后就跟了個身材魁梧的高個子男人。 男人進門時低著頭,仿佛是被劉叔帶進來的,但其實手上握著一把匕首,攏在袖子里正抵在劉叔的后腰。 劉叔顯得十分生氣,虎著一張臉把人帶到了蘇箬蕓的房間。 房門打開,走到里間看到躺在床上的蘇箬蕓,木頭這才將匕首收了回去,猛地撲到她床前。 “小蕓!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 他心急之下叫出了許多年沒有當著她的面喚過的稱呼,伸手就想把她從床上拉起來好好看看。 蘇箬蕓攔住了他,連說了好幾遍自己沒事,他這才放下心來,走到劉叔面前噗通一聲跪了下去。 “晚輩方才多有得罪,還望老丈見諒?!?/br> 劉叔當了一輩子奴仆,只給別人磕過頭,哪見別人給自己磕過頭,嚇得嗷一嗓子閃身躲到了周鵠身后,好像現在的木頭比剛才拿匕首抵著他的那個還可怕似的。 周鵠見這人粗布麻衣,行為舉止間像是個家仆,但對蘇箬蕓的稱呼又格外親昵,似是親人一般,一時間拿不準該怎么稱呼他。 最終還是蘇箬蕓在旁介紹:“這是木頭,我隔壁鄰居家的孩子,算我半個哥哥,現在在我身邊幫著做事?!?/br> 哥哥? 周鵠聽了這個稱呼點了點頭,木頭則是眸光一暗,但很快就遮掩過去。 周鵠伸手將他扶了起來,道:“我不過是順手幫了蘇姑娘一把而已,你實在無需這樣多禮,倒叫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了?!?/br> 木頭慣常不太會與人打交道,聞言抱拳施了一禮便不再多說,轉頭對蘇箬蕓道:“小姐這就收拾收拾吧,我帶你離開這兒,去找莫叔他們?!?/br> 蘇箬蕓卻搖頭:“我身子不大好,暫時走不了?!?/br> 身子不好? 木頭放下的心再次提了起來,著急地問:“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你先別問,去把吳大夫請來就是,”蘇箬蕓說著又看了看他身后,“就你自己過來的嗎?小雅他們呢?” 木頭聞言神情有些忐忑,低著頭答道:“我……我剛剛看到這位老丈在街角畫下咱們的暗號,就急著趕過來了,一時忘了通知他們……” 蘇箬蕓秀眉微蹙,讓他回去把小雅和吳大夫一起找來。 木頭怕她身體有恙,不敢耽擱,轉身對周鵠與劉叔再次施了一禮,拜托他們先照顧一下蘇箬蕓,自己則迅速離開了。 …… “嗯,的確是懷了身孕?!?/br> 蓄著山羊胡的大夫將手從蘇箬蕓腕間收了回來,眉頭緊緊皺在一起。 蘇箬蕓見他神色凝重,雙拳不禁漸漸握緊。 “那……他可還好?能不能……保???” 這個他指的是腹中胎兒,在場的人心中都明白。 吳大夫嘆了口氣,搖了搖頭,如實說道:“夫人脈象虛浮,又已有滑胎之兆,這一胎……怕是保不住?!?/br> “啊……” 跟他一起來的木蓮忍不住低呼一聲,小雅亦是眸光微沉,手指緊緊摳在桌邊。 蘇箬蕓呼吸有些紊亂,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聲音:“我昨天看過大夫,他給我開了保胎的藥丸,說只要滑胎的癥狀有所緩解,就有希望保住的……” 似乎是為了證實自己所說,她急急忙忙從枕邊把藥瓶取了出來。 “你看,就是這個藥,我有按時吃的,一次都沒落下?!?/br> 吳大夫嘆了口氣,沉聲說道:“只是有希望而已,并不一定就真能保住,何況夫人的癥狀只是有所緩解,卻并未徹底消失?!?/br> “夫人您前些日子本就郁結在心氣血不足,這時候懷上身孕就該好生安養才是,可你卻一時騎馬一時動武,本就不穩的胎像自然更加不穩?!?/br> “況且除此之外夫人體內還有一股寒氣,對安胎更是大大的不利,所以……恕老朽無能,實在無法保全夫人這一胎?!?/br> 木蓮一怔,腦子里晃過寺廟偏殿中的一座冰棺,以及為了防止冰棺融化而擺滿角落的冰盆。 竟然……是這樣? 早知如此,她怎么也不會讓小姐在那殿中呆那么久!她就該攔著小姐根本不讓她去! 木蓮悔不當初,蘇箬蕓則呆呆的坐在床上,指甲嵌入掌心,整個人像丟了魂兒一般。 小雅仰起頭,擦了擦泛紅的眼角,轉身向外走:“我去給鶴老頭兒寫信,讓他即刻趕過來,他說不定會有辦法?!?/br> 吳大夫聽了眸光一亮,但旋即又搖了搖頭:“這里到京城往返一趟至少需要半月的時間,來不及的?!?/br> 小雅聽他言語中似有希望,停下腳步回過身來。 “飛鴿傳書,快的話七八天他便能趕來,這段時間你能不能保住這個孩子?” “這……” 吳大夫沉吟片刻,卻仍舊不敢給出肯定的答復,只道:“我盡量?!?/br> “好,你盡力便可,剩下的……聽天由命吧?!?/br> 她說著再次轉身,卻被蘇箬蕓叫?。骸拔覒言械氖孪炔灰嬖V世子,等……” “為什么不告訴他!” 這話似乎觸怒了小雅,她轉過頭怒目而視。 “這孩子是你的也是他的,他是你男人不是你兒子,用不著你事事為他考慮!你怕他知道孩子沒了傷心難過,那他呢?要不是他明知你要來梁安還纏著你胡鬧,會變成現在這樣嗎?就該告訴他讓他也跟著急才對!急死他才好!” 小雅說完再也不管蘇箬蕓還要說些什么,頭也不回地跑了出去。 木蓮走到她跟前,拉著她的手說道:“小姐,小雅他說得對,這件事不能不告訴世子,您已經成親了,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也不用什么事都自己擔著?!?/br> “梁安如今這么亂,您又不能挪動半步,萬一真讓那榮郡王找到您怎么辦?” “他與咱們從前的那些對手不同,不能直接殺了一了百了,總要有個人能壓制住他才行,這時候您不靠世子靠誰?” 蘇箬蕓沒有說話,半晌才默默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br> 第164章 細雨沙沙,梁安的街道越發顯得肅穆。 城門口張貼的畫像被雨水打濕,已經看不清畫上女子的面容。 但守城官兵的腦子里卻清晰的印著那張臉,時刻不敢忘記,憑借腦海中的印象,對來往人員仔細核查。 可是數日過去,仍舊沒有那名女子的消息。 蘇箬蕓此時正躺在周鵠的院子里,沉沉的睡著,陷入一個怎么也醒不來的夢境。 夢中一個充滿朝氣的少年低著頭站在一個年輕女子的面前,紅著臉不知在說些什么。 兩人似乎聊得很開心,女子笑的明媚清朗,少年臉色越來越紅,伸手把一樣東西遞給了她。 她看不清兩人的模樣,也不知道少年送出去的到底是什么,只知道胸口悶悶的,感覺很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