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科目一考試的日子，一大清早，衛綰和宋小北相攜來到駕校。

    駕校的空地被幾棟低矮的居民樓環繞，仔細聽還能聽到人家做早飯的聲音，地方不大，像是一個小停車場，衛綰聽宋小北說過，九棵樹的練習場地不在這里，是在一個距離這里幾公里的一座山上。

    現在空地上聚集了五十幾個人，多大年齡的都有，大約都是來考試的，幾個一群的在聊天。

    清晨的陽光稀薄綿長，淡淡的金色給低矮的樓群灑上一層細沙。

    衛綰和宋小北在教練休息室的門前等，宋小北低著頭，還在一遍一遍的看科目一的題目，衛綰的注意力卻一直集中在休息室里面。

    教練休息室十分簡陋，窗前曬著一簍小魚干，透過窗子就能看見里面的全貌，不到三十平米的小隔間，一個窄小的辦公桌，兩趟破舊的長沙發，沙發上坐著幾個年近五十的教練，大聲的探討著哪個湖泊里的魚更肥。

    里面煙霧繚繞，衛綰看不真切。

    等了一會兒，就見王老師從報名處走了出來，手里舉著一個大喇叭。

    “大家安靜一下啊，”王老師又強調了一遍考試的注意事項，事無巨細說了很多，“大家坐那邊的大客車去考場，注意安全，預祝大家考試通過！”

    說完之后掌聲稀稀落落的響起。

    衛綰收回目光，顯得有些低落。

    “走吧綰綰，我們好像是坐那個大客車吧？”宋小北抬起一只手擋著太陽。

    衛綰往前看去。

    一輛白色的大客車停在陰影里，風擋玻璃上支著一個牌子，上面寫著九棵樹駕校。

    衛綰瞇了瞇眼睛。

    “應該是那輛車吧？”宋小北問道。

    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客車旁邊忙來忙去，衛綰把眼睛睜開，笑容愉悅，“對，走吧?！?/br>
    十月的陽光還帶著灼人的熱度，蕭生穿著一件白背心，下身是一條藍色的工裝褲。

    他正在擦車，腳邊放著一個圓桶，手里拿著抹布仔細的擦拭左視鏡。

    上身是精壯賁張的肌rou，不像健美先生那樣刻意，也不是花美男那樣的細胳膊細腿兒，他身上的線條自然又流暢，火候和分寸恰到好處，就像是最完美的雕塑作品，沒有一塊多余。

    人們排著隊上車，他頭都沒有抬一下。

    略長的劉海隨著他的動作一晃一晃。

    衛綰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他的上身，明明在夢里見過，但是看到實物還是被深深地震撼。

    鬼使神差的走到他身邊，他身上帶著沐浴后的香味和淡淡的煙草味道。

    衛綰沒有喝酒，但好像已經醉了。

    “教練，是坐這輛車嗎？”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蕭生直起身子，吁了口氣，漆黑的眼睛打量了衛綰半秒，“對?！?/br>
    他沒認出她。

    衛綰微微一笑，“哦”了一聲就上車。

    宋小北要往后走，衛綰拉住她，“就坐這吧，”衛綰指了指最前面的兩個位置，“我暈車?！?/br>
    “暈車？”宋小北挑眉看著衛綰，“你什么時候暈上車了還？”

    “真的，今天才染上的毛病?！毙l綰大言不慚，和宋小北在第一排坐下，宋小北坐在里面。

    蕭生把抹布扔到水桶里，皺眉掃了一眼坐在第一排的少女。

    低頭拎起水桶，往休息室走去。

    ☆、第四章

    第四章

    安頓好之后，衛綰俯身，打量著駕駛室。

    這輛車收拾的十分干凈，就連風擋玻璃下面的平臺上都沒有一?；覊m，座位上放著一瓶礦泉水和一個白色的煙盒，衛綰細看了看，煙盒上印著“中南?！比齻€字。

    車上人多了起來，逐漸變得嘈雜。

    蕭生回來的時候換上了黑色的t恤，往車上看了看，沖王老師那邊喊：“人齊了嗎？”

    低沉的聲音揚起來，金屬的質感更加強烈，聽上去有種別樣的感覺。

    “齊了！”王老師給他回應。

    “那我出發了?！?/br>
    蕭生幾步邁上車，大致掃了一眼車上的情況，衛綰仰起頭，直白的看著他。

    宋小北順著衛綰的目光看過去，也想起了什么，小聲說，“這不是那個……那個……”宋小北努力思考，“燒烤帥哥嗎？”

    衛綰沒回答，蕭生明顯沒有聽見宋小北的這句話，他大約是在數人，嘴唇輕微的動。

    數到衛綰這里時，恰好撞上她毫不掩飾的目光。

    衛綰也是一身黑衣，皮膚欺霜賽雪，沒有一點瑕疵，眼珠泛著淡淡的金色，看上去有些淡漠。

    但是蕭生的目光并沒有停留，數完了人之后對著大家揚聲道：“可以開窗，但是手不要伸出窗外?！甭曇舨粠б稽c感情，“折斷了可不好看?！?/br>
    說完就直接坐到駕駛座上，戴上白色的手套，發動起車子。

    考試的地方稍微有些遠，中間有一段是國道路段，蕭生開車還算穩當，車速不慢，但是每次到有坑洼的地方總會踩一腳剎車，讓車速緩下來，平穩的開過去。

    衛綰通過后視鏡剛好能看見蕭生的眼睛。

    那雙眼睛和他的人一樣，冷冰冰的看著前方，偶爾掃一眼后視鏡，沒有任何波瀾。

    衛綰懶散的倚在座位上，毫不掩飾的欣賞著。

    **

    科目一考的很順利，宋小北和衛綰雙雙通過，整個回程的路上宋小北都在給衛綰講她連錯五道題的時候有多么驚險。

    臨下車的時候，衛綰拍了拍宋小北的肩膀，“恭喜你兄弟，離成為馬路殺手又進了一步?！?/br>
    他們一行人回到王老師的小辦公室填單子，要選科目二的教練。

    宋小北選了上午班，她上午幾乎沒什么課，衛綰則在早班下面簽下自己的大名。

    “不是吧綰綰？你要上早班？”

    “對啊，”衛綰遺憾的說，“我上午課太多?！?/br>
    低頭看了一眼早班下面的教練姓名，把單子遞給王老師。

    他們早班一共有四個人，一個年級稍微大一些，其余三個都是年輕人。

    衛綰跟著眾人走出去，遠遠就看見那個高大的身影等在陽光下，站姿有些懶散。

    衛綰和另外三個人一起走過去。

    “我叫蕭生，生命的生，”黑亮的眼睛掃視四位學員，“是你們科目二的教練?！?/br>
    衛綰站在最后，身子一歪，斜斜的倚在墻上。

    “科目二不能踩油門是駕校的規矩，之前出過事，我會在油門下面放一個咖啡罐，你們只要不把它踢倒，是沒有問題的?！蹦抗庖粍C，“但是你們如果故意踢倒去踩油門，那我們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br>
    最后說，“明天早上四點半我在這里等你們，希望你們不要遲到，好了，散了吧?！?/br>
    等人都走的差不多了，蕭生也低頭走進休息室，衛綰才直起身子，拍了拍自己的衣裳。

    **

    等宋小北那邊也結束了，兩人一起走到公交車站。

    “你們教練居然就是那天看到的燒烤帥哥！”一見面，宋小北就驚訝的跟衛綰說。

    “是啊，”衛綰一笑，“好巧?！?/br>
    宋小北一副了然的表情，“綰綰，遇到好看的，你是不是又把持不住了？”

    “說的我好像很沒有原則一樣?！?/br>
    宋小北道，“原則？你本來就沒有??！”

    宋小北和衛綰在上大學之前就認識了，兩人恰巧又分在同一個寢室，宋小北太了解衛綰了。

    總結成一句話，這個人就是一個十足的顏控。

    有的時候看到配色不好的大樓都會莫名心煩，她對其他什么都很冷淡，唯獨對美，深深地著迷。素描水彩和攝影都非常好，因為對自己的作品要求非常高，有一點不美的地方都要重新來過。

    對人也是一樣。

    衛綰交往過的男朋友不多，但是個個都是超級美男，顏值和身材兼備，衛綰家境好，人也漂亮，和美男走在一起十分般配，但是到后來卻都不了了之。

    顏值決定開始，而個性貫穿始終。這是衛綰說過的一句話。

    宋小北常說衛綰很酷，活成了女孩都想有的樣子，衛綰卻不這么覺得，她只不過比其他女孩更自我一些而已。

    **

    晚上有一節晚課，是衛綰多選的一門根雕概論。

    講臺上老師在講根雕的起源，衛綰從后門溜進去，一進門就看見林子溪紅色的后腦勺。

    衛綰在林子溪旁邊坐下，小聲說，“你這發色真是太好認了?！?/br>
    林子溪挑眉，“難道只有發色好認？我這英俊無比的后腦勺不更好認么？”

    衛綰白了他一眼，拿出筆記來，“不要臉……”抬頭看著老師，聽了一會兒，“這是講什么呢？”

    林子溪一笑，把自己筆記往衛綰那邊一挪，“你遲到了太久，這節課都要下課了?！?/br>
    衛綰驚訝，“你什么時候開始記筆記了？！”

    林子溪皺眉甩甩胳膊，“愛看看，不愛看滾，哪那么多廢話?！?/br>
    衛綰從他胳膊底下抽回筆記，“當然要看?！?/br>
    林子溪“切”了一聲，把筆記給她。

    下課之后，衛綰急吼吼的收拾好書包，轉身就要走，林子溪一把拽住她的書包帶子。

    “嘛去啊這么著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