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
北堂曜差點被自己口水嗆到,呆呆地接過匣子,卻忘了打開,只愣愣地看著陸歡顏。 陸彥揚咧嘴,這豫王犯起傻來也真夠喝一壺的…… “別發傻了,趕緊看看,慧慈還在吧?”陸歡顏嫌棄地推了他一把,也坐了下來。 北堂曜打開匣子,看到一朵干花,道:“我也沒見過情花,回頭拿給慧慈看看。只是阿顏,你們這是怎么得的?” “第一次見面時,江落寒送的?!标憵g顏淡淡道,“今天才想起來打開看看,就給你送來了,還好大哥陪著,要不我都出不來門呢?!?/br> “你還好意思說?!标憦P氣不打一處來,在北堂曜跟前卻沒法再多說,只白她一眼端起茶杯猛灌。 北堂曜偷偷用嘴型問陸歡顏:“他怎么了?” 陸歡顏攤手:“我怎么知道?!?/br> 北堂曜嘴角抽了抽,發現陸彥揚放下茶杯,趕緊正色道:“就只有情花嗎?” 陸歡顏看了陸彥揚一眼,道:“還有句話,說的是,漕幫總堂千秋。我們都不知道什么意思?!?/br> 北堂曜想了想道:“那就派人去蘇州的漕幫總堂看一看,千秋,千秋是什么意思呢?” “我會叫人去的?!标憵g顏道,“漕幫如今已經名存實亡,很多產業都被清平閣收了。我的人以前在漕幫里做事,查起來也方便些?!?/br> 北堂曜點頭道:“也好?!?/br> 陸彥揚忽然道:“王爺,你需要情花做什么?” 第148章 北堂曜一滯,對于當年的舊傷,他一直諱莫如深,又因為跟陸歡顏有關,他直覺不想讓陸彥揚知道。 他輕咳一聲,搪塞道:“啊,也,也沒什么用?!?/br> 陸彥揚眼中閃過狡黠,伸手按住木匣子:“既然沒什么用,那王爺就給我吧。我有急用?!?/br> “大哥!”陸歡顏有些著急,“你干嘛?” 陸彥揚挑眉:“王爺說沒什么用,你再拿回去嗎?不如給了我,這情花可是個好東西,我有大用處?!?/br> 陸歡顏也上前按住匣子:“你能有什么用,你身體好得很!” “哦!”陸彥揚了然抽回手,瞇著眼看了看北堂曜,冷哼一聲,“王爺,你沒什么話跟微臣說嗎?” 北堂曜咽了口唾沫,陸歡顏看著他的樣子,忽然很想開個話題:被媳婦坑是種什么樣的體驗? “大哥,你別這樣?!标憵g顏知道自己說漏了嘴,“其實,其實也是給別人用的。是吧?”她轉頭沖北堂曜使眼色,結果成功被忽視。 北堂曜收回手,又是一副皇子模樣,淡然笑道:“本王早年間受了點傷,如果有情花做藥引,那就能去除病根,完全好轉。阿顏也是知道,所以,才會想著給本王送來。鴻之兄,是想聽這個嗎?” 陸彥揚道:“情花可是有毒的,你受了什么傷,要用這么毒的東西?王爺,我可是在南邊待過的,情花,不是那么好弄來的。就連木家,都只有半朵情花碾成的粉,還是整個云南獨一份的。江落寒一介草莽,他這是從哪里弄來的?他又憑什么送給阿顏?你為什么不問問,不想想?” 北堂曜不動聲色,沉默良久,才道:“鴻之也知道江落寒一介草莽,那人眼中連條狗都算不上。那人又怎么會把情花給他呢?” 陸彥揚皺眉:“你知道情花是誰的?” 北堂曜慘然一笑,對著陸歡顏露出歉意的神情:“阿顏,我該跟你說聲抱歉?!?/br> 陸歡顏這才忽然明白過來,怪不得她每次提起去找情花他都不愿多談,好幾回還發了脾氣,原來這救他性命的情花一直就在那人手里。他不讓自己插手,是怕自己查了出來,會讓那人難堪吧。 “你,你好糊涂??!”陸歡顏嘆了一句,跌坐回椅子里。 北堂曜苦笑,他糊涂嗎?他只不過是終究抱著一絲希望,他心里的那份兄弟情,真的就只是自己的幻想嗎? 看他兩人這樣,陸彥揚有些明白,又有些糊涂,他心里原本也有些猜測,才會拿話擠兌北堂曜,想叫他把實話說了??墒沁@會看他的樣子,又有點于心不忍,禁不住確認道:“那人,你們說的,就是……太子嗎?” 陸歡顏看了他一眼,陸彥揚的眼里分明有不情愿,又有痛苦在里面,果然大哥心里還是向著太子的吧。兄弟?呵呵,無論是親兄弟,還是親如兄弟,太子,你真是把他們傷的好狠??! 電光火石之間,陸歡顏忽然有些明白,上一世北堂昭坐穩了帝位之后為什么非要對陸家處之而后快,其實并不是陸家有多勢大,也跟她這個不得他歡心的皇后沒多大關系。 陸彥揚這一世還能給太子做假證據陷害楚王,上一世還不知道做過些什么事,恐怕北堂昭心里恨的是他□□的身份,恨的是他一直站在太子身后。 想通了這些,陸歡顏忽然就釋然了,原來都是顯而易見的事情,只是她上一世,怎么說呢?現在她忽然不知道怎么定義上一世的自己了,一直以來她覺得自己上輩子的慘劇是因為愛錯了人,直到現在她忽然有些明白,其實自己當時不過是個棋子。 這些龍子龍孫的心里,真正左右他們行為的,只有權力和利益,感情?那都是傻女人的夢吧。 所以初云也不過是用來把她陸歡顏拉扯下來的工具,初家那時候憑借著從龍之功一躍而成京中頂級權貴,可是在那之前,初家一直是支持楚王和蕙貴妃的,就和這一世一模一樣。 北堂昭又怎么會讓初云真的坐穩皇后的位置,讓初家什么損失都沒有就獨大起來了呢? 政治?陸歡顏自嘲地笑笑,不過是人心罷了。 “大哥,你現在知道你最好的朋友,是個什么樣的人了吧?”陸歡顏聲音發寒,“你還給他做過什么事,還能不能挽回,我勸你,早點收手吧!陸家,不能毀在這個上面!” 陸彥揚一震,目光中充滿了復雜的情緒,他對太子,一直都是推心置腹,他以為,太子對他也是是為知己。他從小就認識太子,他總是覺得太子做什么事都有苦衷,也都不會瞞著他騙他。 太子妃小產那件事,他原本是不愿意陷害楚王的,可是太子那個樣子,他還是為他破了例。 到現在被陸歡顏直接說破,陸彥揚才發現自己一直以來堅持的東西,竟然都是假象,都是那個人為了利用他而編造的。 “鴻之?!北碧藐纵p聲喚了一句,“有些事,明白了就好,不要太過執著?!?/br> 陸彥揚木然看向他:“你,竟然一點也不生氣嗎?還是你早就知道了?” 北堂曜搖搖頭:“我又不是神仙,怎么會知道情花被他給了江落寒。我一直以為他會給我,呵呵,畢竟是他唯一的親弟弟,他難道看著我死嗎?” “阿曜……”陸歡顏心里一酸,忽然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北堂曜對她擺擺手:“阿顏,這些事太過難堪,我之所以沒有跟你全部講清楚,也是,也是心里那一點沒有意義的念想作怪。我以為,便是生在皇家,我什么都不跟他爭,他總會念著我幾分?!?/br> 陸彥揚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陸歡顏,他沒想到北堂曜會出這番話來,他一直以為北堂曜是一個被皇帝寵的要上天的皇子,皇后、太子也都對他好。 “你這么安慰我,我反倒無地自容了?!标憦P苦笑著坐回去,他說話再沒用王爺什么的字眼,顯然是心里已經和北堂曜拉近了距離。 北堂曜淡笑道:“你們也不用不自在,這些我早就想明白了,如今只是趁機說了出來。你們以為父皇母后很寵我,世人皆以豫王是皇家最受寵愛的皇子,可是事實上,我自從回京之后,母后也只召見過我兩回,還有一回是太后的意思?!?/br> “別,別說了?!标憵g顏拉住他的手,“別說了,阿曜?!?/br> 北堂曜望著她認真地道:“所以,阿顏你是不怪我嗎?” 陸歡顏搖搖頭:“這種事自然是沒辦法和人提起,說了出來,也是叫聽的人為難。你們是血脈至親,我說什么都是不合適。你這也是體諒我,對不對?不過以后,我總希望你有事不要瞞著我的好,成嗎?” 北堂曜還沒來得及表達感動的心情,就聽見陸彥揚鼻子里哼了一聲,趕緊松開拉著陸歡顏的手,笑了笑低聲道:“是,以后什么都不瞞你?!?/br> 陸歡顏吐舌頭,大哥似乎不開心,單身狗被撒狗糧,要怎么哄呢? 離開之前,陸歡顏還是問了謝云翔的事。北堂曜表示宮里消息被壓了下去,他也所知不多,不過天牢那邊有他的人,自然會對謝云翔多多照顧,不讓他吃虧。 陸彥揚也謝過北堂曜,帶著陸歡顏回家。 一路上,陸歡顏看著郁郁寡歡的大哥,擔憂地道:“大哥,之前你不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怎么今兒反而像是更受打擊?” 陸彥揚嘲諷笑道:“如果說之前我是心涼,如今卻是心寒了。他對我如何,不過是帝王心術,我也能理解,只是以后遠著他些也就罷了???,那是他一母同胞的親兄弟,他怎么能……哎!換做是老二需要一味藥,我覺得我就是上天入地也會給他尋來?!?/br> 陸歡顏無奈,原來自己這個大哥只是看上去精明? “天家無父子?!标憵g顏嘆道,“大哥,你怎么會拿他們跟你和二哥比?” 陸彥揚笑笑:“是啊,天家無父子??墒撬呀浭莾?,為什么要這樣呢?難道他覺得豫王是個威脅?” 陸歡顏一愣,忽然想到北堂曜對自己承諾的話,旋即又覺得自己太多心,便笑道:“他不過是那樣人罷了。大哥,大表哥才是咱們親人,現在當務之急,還是查清楚東宮里,到底發生了什么事。還有,太子妃的情況誰都不知道,我覺著恐怕事情不太妙?!?/br> “嗯,我知道了?!标憦P點點頭,“與其為了旁人黯然,不如為親人做點什么。阿顏,有時候,大哥不如你?!?/br> 陸歡顏笑笑:“大哥,你從小和他一起長大,自然是習慣了幫他,我不過是占了個旁觀者清?!?/br> 第149章 “豫王比我淡然了許多?!标憦P回憶著剛才北堂曜的神色,“他恐怕,還有很多事都沒跟咱們提起。阿顏,他不想說的話,你就不要問?!?/br> “我懂,大哥放心吧?!标憵g顏笑著答應,又道,“今兒的事大哥不會跟父親母親說吧?” “怎么不說?!标憦P道,“皇上見了那些證據,當場震怒,但不知為什么卻又壓了下來,我估摸著這兩天不知什么時候就得發作。我得提前跟父親好好商量,咱們家必須撇清的干干凈凈的?!?/br> 陸歡顏撇嘴:“那好吧,你想說就隨你?!?/br> 陸彥揚笑了笑:“我知道你擔心什么,如今情花都給了他,難道還怕他身體出什么問題嗎?咱爹娘不是那種心眼小的人?!?/br> 陸歡顏無法,只得應道:“是是是,大哥說的都對,那么你的人什么時候能帶回消息來呢?” 陸彥揚道:“父親派人去了,不過舅舅那邊主要在查,這回我幫不上忙。不過,天牢倒是可以去,我擔心云翔?!?/br> 陸歡顏點頭:“我陪你去吧,我也想聽聽大表哥怎么說?!?/br> “你想去,我還能攔得???”陸彥揚哼哼兩聲,“走吧?!?/br> 天牢在刑部府衙內,二人到了刑部衙門后面的順昌街就把馬找個地方藏起來,然后步行來到天牢的位置。 陸彥揚悄悄潛進來過很多次,對于怎么從后面翻墻進去,哪里有幾間牢房,哪間關的是什么犯人都特別門兒清。 陸歡顏跟著他一路進去,輕輕巧巧地避開耳目,也不知道是該慶幸他這個毛病有了用武之地,還是尷尬她親大哥是個有牢房旅游癖好的文藝青年…… 謝云翔所在的地方被好幾個人把守,陸彥揚沒辦法躲開人過去,就從荷包里取出一盤根迷香點上。 “大哥,這樣行嗎?”陸歡顏小聲問,“會不會太明顯了?” “沒事?!标憦P道,“我試過好多回,這些獄卒平時也是沒事就打盹睡覺的。等一會就行了?!?/br> 陸彥揚和陸歡顏各自去了汗巾子掩住口鼻,等了只一會兒功夫,六個獄卒就各自打著哈欠找地方窩著睡覺去了,完全沒有人懷疑自己是被下了藥。 陸歡顏看的嘴角抽抽,就這種地方也想關注人?怪不得上一世北堂昭抓了父兄要直接扔進詔獄呢。好在太子還沒那么大權力指揮那么多人,而且如今錦衣衛也只是初具規模,詔獄也還不是之前那個樣子。 謝云翔被捆在牢房里的一根柱子上,他也吸入了些迷藥,這會垂著腦袋昏昏欲睡。他身上都是鞭打的痕跡,一身衣服破破爛爛地掛在身上。 陸歡顏鼻子一酸:“這是太子的手筆?” 陸彥揚神色晦暗,他也是沒想到太子竟然有了弄死謝云翔的心思,難道東宮里發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陸歡顏在獄卒身上找到鑰匙,開鎖之后二人進去。陸彥揚先是拿出迷香的解藥放在謝云翔鼻子下面一晃,謝云翔的腦袋動了動,悠悠轉醒。 “大哥,你有沒有帶著藥???”陸歡顏問道,“給大表哥擦點金瘡藥吧?!?/br> 陸彥揚猶豫道:“擦了藥被人發現怎么辦?” 謝云翔睜開眼睛,原本模模糊糊地看不清來人,聽見二人對話這才道:“揚哥兒,阿顏,是你們嗎?” 陸彥揚皺眉,扶著謝云翔的腦袋看了看:“你眼睛怎么了?” 謝云翔苦笑搖頭:“他給我下了藥,吃過之后就什么都看不清了,不過模糊的影子還是能看出來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