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節
第120章 陸戰哈哈大笑,良久拿手指了指陸歡顏,道:“你呀,真是個鬼靈精!” 陸歡顏不好意思地也笑了笑,有些話她沒有說,因為她怕是自己多心,可是不知為什么她就是總覺得祖父這么做肯定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 但是看陸戰的樣子,他想不提,那她就不問吧。 其實陸戰這么問,對陸歡顏而言,半是考究,半是試探。 他擔心這個離家多年即將成為豫王妃的孫女將來不能自如地應付各種事端,因此想考考她,結果是阿顏出乎意料的聰慧機敏反應迅速。 與此同時,他更擔心阿顏知道的太多,好在一番試探下來,她對那件事毫無察覺。 也罷,既然她現在不知道,那以后沒必要讓她知道。 就讓孫女踏踏實實地嫁去豫王府,做一個無憂無慮的王妃吧。 陸戰又有些擔心,這個孫女這么聰明,雖然她現在一無所知,可哪怕一點點蛛絲馬跡被她抓住,抽絲剝繭之下她會不會一下子就抓住事情的關鍵? 到那時,他費盡心機保護的秘密,必然會被她挖出來。 陸戰如此糾結,其他三個人卻是完全不知。 陸平川現在腦子里一團亂麻,自從陸歡顏提過陸沖一次,他就一直想去找這個離家多年的三弟。 他到底要問問陸沖,怎么這么狠心,這么多年一次都不回家! 還有當年那些事,他也是好多疑問??戳艘谎坳憦P和陸歡顏,陸平川覺得自己這個三弟真是不叫人省心。 越想越覺得應該馬上行動,趕緊挖地三尺把陸沖找出來才行! 陸彥揚從剛才一直想的就是蘇哲柳,恨不得立刻找到人,直接一刀劈了了事。 這會聽陸戰和陸歡顏絮絮叨叨半天,還是沒提到正事,早就起火了??勺约褐皇切≥?,又不敢造次,只能死死按捺住,心里這個急??! 陸歡顏想的卻是傅流年的身后事,沒有自己cao持可怎么是好。季尋也不見了,方笑天跟著自己,安夏一個人怎么彈壓堂中的各方勢力? 萬一趁著這個機會江落寒又來鬧事,難道逐風堂在京中就不能立足了嗎? 真是越想越急,恨不得立刻飛去榆次大街。 陸戰從思緒中回神,看那父子三人個個神思不屬的樣子,不由得苦笑:“你們三個急著去辦自己的事,便是連一時半刻都不能分出來給我這個糟老頭了嗎?” 陸平川趕緊起身道:“父親這話,折煞兒子了!” 陸彥揚和陸歡顏也跟著行禮道:“孫兒失禮,請祖父見諒?!?/br> “罷了罷了!”陸戰道,“我知道你們心里想的什么,我也不怪你們。阿顏,你說你師父前幾日就去了,他的身后事怎樣了?可有人cao持?” 陸歡顏紅了眼眶,道:“說這話少說也有三日了,祖父,我竟是昨日才得了消息,宮宴又不能不去。那邊,雖有得力的人看著,可是,可是我這心里……” 陸戰點點頭:“無論如何,他是你的授業恩師,也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些都是實實在在的。阿顏,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不管他做過什么,傅流年的身后事你不能缺席?!?/br> 陸歡顏驚訝不已,她怎么都沒想到陸戰會說這樣的話。 陸平川道:“父親說的沒錯,不過阿顏的身份若是暴露?!?/br> 陸歡顏道:“父親和祖父放心,我行走江湖都是男裝,用的名字是傅寧安?!?/br> “寧安?”陸彥揚喃喃地道,“他果然是這幕后之人!” 陸歡顏點點頭:“所以說我才覺得中秋那天皇帝賜婚有些不可思議。按理說,他應該不會希望咱們家和豫王綁在一起?!?/br> 陸戰挑眉道:“阿顏為何這么說?” 陸歡顏有些尷尬,想了想道:“因為北堂曜和太子的關系,依我看,并不怎么好?!?/br> “何以見得?” “這,我也說不太清楚?!标憵g顏支吾道,“只是感覺他們之間并不似親兄弟般親近。再加上馬場那件事,還有太子妃小產的事,北堂曜之前要提親,我還跟……我是說,他如果跟咱們家提親,太子必定會懷疑他。是吧,大哥?” 差點說漏嘴,陸歡顏感覺臉上有點燒,趕緊求助似的把話頭交給陸彥揚,自己縮了起來。 陸彥揚恨鐵不成鋼地悄悄瞪了她一眼,感情她還以為自己跟北堂曜那點事別人都不知道呢。 “之前我查東宮的事,也曾回稟過父親的?!标憦P輕咳一聲,這meimei雖然傻,還是得管啊,“所有線索都指向逐風堂?!?/br> 陸平川看了一眼陸歡顏,道:“那么是傅流年要對付太子了?” 陸歡顏這才又打起精神道:“師父的身份如果真是咱們猜測的那樣,那他跟皇后和太子便是死仇,這么做也毫不意外??墒俏液髞聿檫^堂中埋在宮里的暗線,他們都沒有做過這件事?!?/br> 所以線索就又斷了,真相還是隱在重重迷霧里,陸戰當機立斷道:“咱們便是在這里猜到天亮也不會有什么結果,阿顏,你趁著天色還早,便趕緊去辦你的事吧。揚哥兒明日記得給阿顏到女學告假,川兒你留下,我有話同你講?!?/br> 陸彥揚領著陸歡顏出了陸戰的院子,不放心地囑咐:“阿顏,逐風堂的事大哥不能陪你去,也幫不了你。你自己萬事小心?!?/br> 陸歡顏笑笑道:“大哥放心吧,我自五歲入逐風堂,七歲起就開始協理一切事務。那里跟我的家沒什么分別?!?/br> 陸彥揚點點頭:“也罷,快去換衣服吧,記得悄悄地走,雖然祖父開口,二叔一家卻也還是和咱們住一起的?!?/br> 陸歡顏點頭應下,辭別了陸彥揚緊著回了四宜居。 跟有緣和采薇交代了一下,陸歡顏便獨自帶著方笑天離開了。 不過因為天還沒全黑,陸歡顏是和方笑天走的角門,二人一前一后的從角門出來,早有人備了馬車等在角門外。 方笑天扶著陸歡顏上車,自己坐到前面駕車離開。 角門里,陸聽梅悄悄地將一切盡收眼底。先是皺緊了眉頭,然后忽然就笑了起來。 祖父說話都費勁,卻把大房三口叫去密談了那么久。 然后陸歡顏一身男裝和一個管事偷偷出門,陸聽梅覺得自己窺探到了很重要的事情,也許這些事,關系著能不能扳倒大房。 當然相比起來,她更在乎能不能將陸歡顏踩在腳下,至于大房倒不倒,對她其實沒有什么特別的好處。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嫉妒,很可能叫人迷失心性,做出一些瘋狂而奇怪的事情,卻最終發現不過是損人不利己而已。 許久之后,陸聽梅悄悄回了院子,將自己關在房里一晚上都沒有出來。 第121章 榆次大街。 方笑天敲開了門,里面站的仍是譚義守。 陸歡顏閃身進入,看了看沒有任何變化的院子,問道:“老譚,師父呢?” 譚義守面無表情地道:“回小姐,主子過世當晚已經下葬了?!?/br> 陸歡顏一愣,盯著譚義守道:“你說什么?” 譚義守道:“小姐,當時你不在,咱們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主子臨去之前留下話,要盡快下葬。咱們,只能遵從?!?/br> 陸歡顏眉頭一皺,瞪著譚義守半響,終于還是一言不發直奔后堂。 原來是傅流年的那間屋子現在已經人去屋空,陸歡顏走到床邊坐下,摸著床沿發呆。 “小姐!”方笑天跟了進來,“小姐,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這件事不能就這么算了!” 陸歡顏愣愣地抬頭看他:“不算了又如何?你覺得譚義守會跟我說實話?” 方笑天攥了攥拳頭,咬牙道:“他不說,總有人知道,屬下這就去找安夏。他在這里安排的人手一個不見,難道他還能跑了?小姐,現在最重要的,是你打起精神來??!” 陸歡顏的眼睛里恢復了些神采,點點頭猛然起身道:“笑天,去把老譚給我帶過來?!?/br> 院子里,方笑天和譚義守拔劍相向,陸歡顏走到跟前,四下看了看,道:“老譚,你是知道我的。該怎么做,還用我教你嗎?” 譚義守提劍的手垂了下來,面無表情道:“小姐,我不是逐風堂的人,不用聽你的命令?!?/br> 陸歡顏微微一笑:“你不是逐風堂的人,所以我對你做什么,也就不用顧忌?!?/br> 譚義守一愣,下意識地后退兩步,橫劍到脖頸上:“小姐,你莫要逼我?!?/br> 陸歡顏皺眉,嘆道:“老譚,我小時候傷得那么重,是你不辭辛苦為我親自診治,試藥煉藥從不曾抱怨。整整三年,我記得那時候你每日里都會陪我說說話的。從什么時候起,你我之間,竟然這么生分了?” 譚義守一頓,微微錯開視線:“小姐,你捫心自問,就從沒懷疑過主子和我?” 陸歡顏嗤笑一聲,冷冷問道:“人死為大,咱們且不提師父。我只問你譚義守,你說懷疑你,可你問心無愧嗎?” 譚義守眼中情緒翻滾,張了張口,卻終究啞然無聲地低了頭。 陸歡顏又道:“師父去了,我難道沒資格料理他的身后事?要你自作主張將人草草下葬,你把我當什么?又把逐風堂當什么了!” 譚義守道:“是主子的吩咐,我一個下人只能找做?!?/br> 陸歡顏無奈,語重心長地道:“老譚,你是老江湖,難道不知道師父的后事如此處理會惹來多大的麻煩?你難道忍心因為這件事讓逐風堂陷入危機?讓師父畢生的心血毀于一旦?” 譚義守仍舊道:“是主子的吩咐?!?/br> 陸歡顏見他死犟,氣的要命,上前兩步指著譚義守罵道:“你口口聲聲說是師父臨終交待,那為什么不辦喪事,不昭告江湖?難道師父就是這么見不得人?堂堂逐風堂堂主,南六省綠林的總瓢把子,你一個江湖游醫一句話說埋就埋了? “譚義守,你對我有怨氣,可以,你沖我來,我陸歡顏說個怕字我這姓倒著寫!可你如今胡扯那些有的沒的,你想干什么? “拉大旗作虎皮,你想讓天下人誤以為我與師父離心離德,讓人覺得是我為了堂主的位子,秘不發喪是不是? “過去十年,我不管你們有多少事瞞著我,師父和你都于我有恩。無論如何,我沒想過計較,師父榻前我也說過不計較。 “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道理咱們都明白,我不能讓他就這么悄無聲息的沒了。這件事,我這里說不過去,堂里說不過去,江湖上更說不過去! “所以,現在你最好給我一個讓人信服的理由,否則,你不是要死嗎?我看著你,你這就抹脖子給我看,你自己不抹,我也要動手了!” 譚義守從來沒見過陸歡顏生氣,偶爾幾次她生了氣也不過是摔摔東西生悶氣,生氣了罵人罵到停不下來,簡直把他嚇呆了。 方笑天見譚義守被陸歡顏罵的發了傻,直接上去一掌把他手里的劍奪了下來。 譚義守醫術高明,功夫卻是不及方笑天的,這會失神劍被奪去才反應過來,卻是已經晚了。 譚義守頹然道:“小姐,殺人誅心,你這番話,是在誅我的心嗎?” 陸歡顏搖搖頭:“我跟你講道理而已,老譚,若不是你,我不會費這么多口舌。笑天有的是辦法叫你開口,你該清楚他的手段?!?/br> 譚義守猛地抬頭瞪著她:“小姐,這真的是主子臨終的吩咐!” 陸歡顏冷冷一笑:“老譚,如今你還說這話,你自己信嗎?” 譚義守目呲欲裂,半晌,才xiele氣一般跌坐在地上,喃喃地道:“是,是我,我自作主張瞞下了消息???,可那是因為,因為別的事情?!?/br> 陸歡顏和方笑天對視一眼,問道:“什么事?” 譚義守深吸一口氣,抬頭看著她:“小姐有所不知,主子臨去前都是神志不清的,只有最后,清醒了一會,他交待,交待說,要盡快下葬,還指定了地點。說是,不必特意通知你,免得你趕不過來耽誤了時辰,一切順其自然便好?!?/br>